《浮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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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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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让油炸了。

    我隔空抓起竹筒暗器,再度对准他:“不准过来!”语毕直接启动开关,银针疾飞出去,他微微一晃,轻易避开,顿时大怒:“你真要对我动手?”

    说完直接冲过来,伸手欲夺走竹筒,我紧抓着不放,扬脚踹他,他第一个反应竟是双腿往里夹,捂住裆部,饶是姿势怪异,却仍妖娆妩媚不可言说。

    他这一动作令我一脚踹空,又因抓着竹筒,顿时整个人同踩了瓜皮一般下身猛的飞起,晃铛仰躺倒地,他被我的力道带下,摔在我身旁。

    我旋即侧身,一脚抵在他腰上,双手抓紧竹筒,欲借力抽出。他咬牙不让,跟我较上劲,狠狠瞪着我。

    其实他气力极大,好几次都要被他抢走,但我像块狗皮膏药,不依不饶,且虎口正好卡在竹筒专门设计的防滑凹处,一时之间两人如拔河一般你来我往,难分胜负,在地上滚成一团。

    这竹筒威力不大,且筒内所剩银针不多,长得也丑,毫无收藏价值。于我而言已没多大用处,花戏雪对它也根本用不着顾忌,我们之所欲争个你死我活,撑得就是一口不服输的气。

    我不断扬脚踹他,张嘴咬他,他灵活闪避,却不反击,只紧紧抓住竹筒,跟我卯上了。

    我们滚了数圈,他忽而将我压在身下,我立即曲腿支地,借力翻滚,将他反压在下。

    四目对视,姿势有些暧昧,我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松开竹筒,烦躁的起身:“给你给你!当送你的陪葬……”

    胳膊一紧,他忽然将我反拉回去,我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他怀里。他极快撩开我的头发,对准我的脖颈就要咬下。

    我慌忙闭上眼睛,浑身绷紧,双手紧握成拳。

    良久,迟迟没等到痛楚,我小心的撑开条眼缝,他的脸就贴着我的脸颊,眉梢微微扬起,漂亮促狭的凤目微眯,饶有兴致的望着我。

    我浑身起了战栗,离得这么近,不仅能感受到他喷在我脖上的温热吐息,连他纤长卷翘的睫毛都能数清。

    他扬唇一笑,语声低吟蛊惑:“信不信我咬你?”

    饶是害怕到快要气绝,该有的气度仍不可失,我冷声道:“爱咬不咬,几口血而已,我多得是!”

    他眸光一亮,顿时张开嘴巴,没有露出獠牙,反而伸出舌头在我脖上轻轻一舔,绵软濡湿的触感令我惊愕原地,如若石化。

    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同样呆在当场。

    下一秒,我们同时跳起,他连“呸”了数声:“好臭好咸!”

    我大怒,隔空抓起地上的果子一个个朝他砸去:“你废话!我几天没洗澡了!”紧跟着我发现我搞错了重点,再骂:“你个变态!”

    将果子尽数砸完,我转身往洞外跑去,用衣袖狂擦脖颈,忽而想起这衣袖沾过卫真的鼻涕,我再也忍不住了,尖叫一声,四处乱窜,瞅到一条河流后,一下子扎了进去。

    在水底潜伏许久,一口气憋到极致,我破水而出,猛拍水面,又气又恼。

    花戏雪站在岸边,面容阴沉,双手环胸抱着,见了我冷哼一声,目光投向远处。

    我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往另一岸爬去,将衣服和发上的水拧掉,走没几步回头,怕他跟上来。

    他仍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我,我长出一口气,拔腿开跑。

    天色阴沉,又因在深山老林,树木遮天蔽日,毫无暖意。我浑身湿漉,禁不住阵阵发颤。好在我的身体不会生病,短暂的寒意,我不放在心上。

    跑出小半个时辰,我渐渐放慢脚步,心中开始顾虑。这地方妖气极重,我不能才出龙潭,又入虎穴。比起来,我莫名觉得留在花戏雪身边比落到其他妖怪手中要来得安全。

    斟酌片刻,我捡了许多光滑的石头揣在怀中,用长藤编了一个问世结,找了些*草,缠成天绝隐,将它飞掷天边,眼下唯一的希望只剩下丰叔了。

    而后我做了一个屠妖障,摆乾元星阵,依着指示朝夏月楼和卫真所处的茅屋走去。

    花戏雪似乎料定我会走这条路,斜靠在一棵古树下,戏谑的等着我过去。他换了一袭月色长衫,身段颀长,腰身纤瘦,如墨长发披在肩上,美得像个女人。

    我脚步微驻,硬着头皮经过他身边,尽量做到目不斜视。

    他忽然开口:“田初九,我真的要下山了,你去不去?”

    我听不见,继续走。

    他嘟囔:“你都置了屠妖障,还怕我?”

    我一愣,回头:“你怎么看得出?”

    “跟你说了,我不是普通的妖怪。”

    “不就是只狐狸么!”

    他脸色一沉,似要动怒,嘴巴动了动,语调阴寒:“你不去我走了。”

    我想了想,跟了上去:“一起去就一起去!”

第七十章 郭丸子(一)() 
黑云压城,阴风低呼,不过未时,天色便昏暗得如同入夜一般。

    我和花戏雪在宣城南区徒步逛着。如他所说,街上贴满了悬赏头像,有卫真,有夏月楼,有花戏雪,也有我。

    我在告示栏前驻足许久,哭笑不得。

    卫真的画像英武逼人,男子气概十足。夏月楼娇俏灵气,如花似玉。这两人的容貌被还原的很好。但我和花戏雪的着实夸张。花戏雪的画像半张脸全是胡子,根本不辨容貌。我的就更好笑了,这么说吧,将我的画像撕下,然后在街上随便捉个路人比对,比对一个神似一个。

    我傻乐了半天,杨修夷真没说错,我这张脸不去偷鸡摸狗真是浪费。

    不过一事归一事,我心中还是很气愤难平的。我店铺被砸,店面被毁,无家可归,被人追杀,分明我才是受害者,为何此事会牵连到我,还成了通缉犯。看到头像旁边田初九三个字,我真想即刻冲到县衙里将陈素颜的老爹拉出来晃晃肩膀,晒晒脑袋,问他是不是老糊涂了。所幸丰叔他们并未受牵连。花戏雪前些天对着我自言自语时提到过,丰叔他们在欢宾客栈过得有滋有味,不过周遭潜伏着许多高手在时刻监视,等着给我来个从天而降,措手不及。所以目前丰叔是见不了了。

    我们买了几套衣物,再买些笔墨纸砚,眼看快要下雨,沿街民户的木窗被大风吹得劈啪作响,便又买了两把竹伞。

    经过一家茶肆时,里面飘出的蜜豆糕香气惹得我止步不前。这些天一直没好好吃一顿,如今闻到这味道,唾沫早在口腔里泛滥了。

    花戏雪看我一眼:“饿了就进去吃呗,摆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出殡么。”

    我转身就走:“算了,走吧。”

    他想拉我,因顾虑屠妖障而僵在半空,只道:“又不赶时间,那么急躁做什么。”

    我低声咕哝:“身上没钱了。”

    他长眉一轩:“不就没钱么。”

    我哼一声:“吃霸王餐么?你替我挨打?”

    他勾唇一笑,转身朝长街走去,闲逛一圈后折返,神色自然的将一个以缎布缝制的钱袋抛到我手中。钱袋颇有些重量,我朝他刚才经过的地方望去,一个油头粉脸的公子哥正悠闲的摇着折扇和一位清秀少女搭讪。

    我犹豫道:“这样不好吧?”

    他淡淡看我一眼,双手背后,大摇大摆的进了茶肆。我望向那公子哥,天人挣扎半会儿,牙一咬,算了,反正我没想过当好人,阴德也毁得*不离十了。小偷就小偷。

    同花戏雪在三楼窗边雅座坐下,要了好些吃的,我如风卷残云般开吃。

    他在我对面皱起眉头,很是嫌弃:“你这么吃,不怕把胃弄坏?”

    我咽下口中食物:“胃坏了就挖出来扔掉,再长一个好的呗。”

    他“切”了一声,望向蜜豆糕:“你很喜欢吃这个?”

    “嗯。”

    其实甜食我都喜欢,之所以特别偏爱蜜豆糕,更多的原因是师父请我吃的第一餐便是蜜豆糕。它改善了我的伙食,如分水岭一般,将我同野草鞋底树根彻底划清界限。是我人生的第一顿美味,毕生难忘。

    他举起筷子夹走一块,轻咬一口:“还没马蹄糕好吃。”

    他咀嚼的很是优雅,窗外的柔光洒在他脸上,将他的高挺鼻梁在侧脸打了个好看的弧度。这般俊美不似凡间该有的模样,令我蓦地想起了杨修夷。

    我愣愣的望着花戏雪,心忽然就酸痛起来。

    若杨修夷在,我不会落得如此狼狈。被狐妖捉走,差点被吃掉。家被封了不算,还被人四处通缉。如今连丰叔都难以见上一面。

    更心酸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我不知杨修夷何时回来,我已不愿再呆在宣城,如果卫真伤势痊愈,我会立刻就走,带他们去岳州,去益州,去沧州,甚至去漠北。而这一去,我与他可能真的就此天涯两处,再难相见了。

    我不舍,很不舍,心里头像有一根沾过酸液的针,一直挠我。

    我望向窗外,乌云低滚,飘起了绵绵细雨,风掠了进来,将我的头发吹得乱飞。

    街上行人撑伞的徐步而行,未带伞的抱头四窜。摆摊的小贩搭起油布,挑担的小贩躲在屋檐下继续吆喝,欲多挣些银两。

    这便是人间百态,我多喜欢这样的生活,虽为柴米油盐奔波,可那么真实充盈。

    但这样的生活,杨修夷要么……

    这个念头让我惊了一跳,我慌忙闭上眼睛,平息心跳,再睁开,目光投向昏暗的苍穹,雨势渐大,磅礴而下,落在窗棱上,飞溅出一细水花。

    我深呼吸,再呼吸,端起茶盏喝一杯,又一杯。

    “喂!坐窗边的,你关下窗户行不行?”

    身后忽然响起粗喝,我回过头,花戏雪先不满的开口:“老子就不爱关,自己有手有脚,不爱吹风的自己来关!”

    我汗颜,大哥,我们现在可是通缉犯,就不能少惹事么。

    我起身关窗,不经意间,目光瞅到隔坐一个清秀少年,眉目清俊,身板瘦小,似在哪见过。我多盯了他一会儿,他可能觉察到了,也抬头朝我望来,一愣,伸手指来:“你,你,你不是……”

    我大惊,忙要跑路,他大叫:“田掌柜,别急别急!是陈先生叫我来的!”

    不是来捉我领赏的?我回头:“陈升?”

    他急促跑来:“田掌柜,我家少爷可在你那儿?”

    我迟疑:“你说的,该不会是卫真吧?”

    他忙点头:“对对对!田掌柜,我家少爷可还好?现在全城都在追缉他,他……”

    花戏雪一掌拍在他脑门上:“你声音可以再大点,要不要去街上吼?”

    少年委屈的瘪嘴,压低声音:“田掌柜,那日在客栈实在抱歉,我把少爷绑起来,是因为他不认得我了,我不得已之下才拿夜壶把他敲晕,后来看到你,怕解释不清,索性连你也绑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觉得他眼熟,原来是欢宾客栈偷袭我的那个小贼。

    花戏雪抬眼环顾一圈:“此处人多嘴杂,我们换个地方吧。”

第七十一章 郭丸子(二)() 
出了南城,绕过光秃秃的牡丹崖泥壁,就是我们藏身的深山老林。

    雨势颇大,地上满是飞溅的水雾。

    我独撑一把竹伞,花戏雪和卫真的侍从挤在一起。一路上,这侍从跟我们喋喋不休,将他的身世背景,和禾柒门被灭一一细说。长篇累牍下来,其实几句话就可以概括。

    一,他叫郭新童,卫真给他取的小名叫丸子,因他能一口气吞掉两个大肉丸而得名。

    二,禾柒门是一夜被灭的,至今不知仇人为谁。

    他双手捧胸,一脸哀叹:“田掌柜,你不知道,我家少爷没有痴傻时,为人聪慧,悟性颇高,重情重义,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可惜了,唉,我可怜的少爷……”

    花戏雪撑着竹伞,边走边道:“有姑娘要嫁给他?他脾性不是很吓人么?”

    郭新童不理他,一直望着我:“田掌柜,我家少爷是傻了些,但你也不算漂亮,如果你没人要,跟我家少爷……说实在的,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没认出你是女人,要知道我家少爷面貌堂堂,以前走到哪都是美人簇拥,群芳相捧的。如果不是……也轮不到你,是吧?”

    我:“……”

    花戏雪冷笑:“拉倒吧,那些女的全是逢场作戏的青楼女子。”

    郭新童继续道:“田掌柜,嫁妆这些我们也不需要,虽然禾柒门被灭,但我们名下还有很多的房产田产,买座庄园不是问题,这辈子定能保你衣食无忧,不过你的职业为世人诟病,得换个地儿,去秉州或益州吧?反正你也没个父母家世,听陈先生说,你师父也不怎么管你,你尊师叔也挺讨厌你,虽然我家少爷有些傻,但我会帮着伺候你的,再买几个丫鬟来……”

    我随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在竹伞柄上绕啊绕,他忽然停下:“田掌柜,你有没有在听?”

    我点头:“有啊。”

    “那你怎么不表态?”

    我拍他肩膀:“待会儿你就明白了,有个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陪着他呢,你会满意的,别瞎操心了。”

    他脸色一沉:“就夏家那个傻子?”

    我也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他神情不屑:“我听陈先生说了,那是个女傻子,出身再好也没用。”

    我当即扬手拍在他脑门上:“光脚的哪有资格嘲笑人家的鞋子难看,自己是个傻子,还在那挑三拣四!”

    他怒目:“你敢打我!”说罢就要来踢我,花戏雪一把将他拎走,轻叹:“这小子跟在卫真身边,嚣张惯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

    他淡淡道:“梦里不是见过?哦,想起来了,那天你被叫走了。”

    到庭院时,天色已大黑。

    夜幕雨帘下,茅屋看上去尤为静谧安详,一豆烛火透过纱窗,发着幽暗的光。

    我们踩着泥径蜿蜒而上,推开木栅栏后,我讶异的发现,原本光秃秃的小庭院里堆满了锦簇繁花,雨点打落其上,花香瑟瑟而散,带着些冷意和醉意。

    我看向花戏雪:“你采的?”

    他径直朝屋内走去:“这几天被你弄得头昏脑涨,我才没这份闲心。”

    夏月楼听到我们的动静迎出门:“初九!你回来了!这两位是……”

    郭新童一把推开她,往里屋跑去:“少爷呢!少爷!”

    花戏雪抚平衣上褶皱,踩过泥径小路,我和郭新童的裙角靴子早已挂满污泥,唯独他仍一身干净清透。他淡淡道:“我就是田姑娘找回的救兵,我叫花湖。”

    救兵?

    几句言谈下来,我才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花戏雪撒了个谎,说我去搬救兵了。看他神色自然,面淡无波,我实在不知他葫芦里装着什么药。但目前卫真重伤,我和夏月楼加起来还不够他捏死来玩,不顺着他,除非我嫌命长。

    我只得从善如流:“嗯,这位花先生是我找的救兵。”

    进到里屋,卫真半躺在床上,玩着两只木鸟,见到我顿时大喜:“娘!你可回来了!”

    我急忙过去检查他的伤势,恢复调养得很好,身上有一股清淡的药香。看上去气色不错,神清气爽。

    郭新童缩在角落里,抱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抬头看我:“田掌柜,少爷他又打我……”

    我拍拍卫真的肩膀:“打得好,不过,你对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他?”卫真认真的思索,“他是谁?”

    我幸灾乐祸的看向郭新童:“你家少爷可是管谁都认亲戚的,不是爹娘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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