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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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 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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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骂得狠了,小青椒忽然抓起两根筷子冲我飞来,还在半路便被杨修夷的筷子当空击落,且杨修夷力道过重,筷子仍势如破竹,疾驰而去,瞬息穿透了小青椒的手心和右肩胛骨。与此同时,还有师父砸去的酱壶,顿时酱油从她头上哗啦啦倾下,将她粉颊染的一片通黑。

    师父大惊,忙道:“哎呀!老夫只是想将那对筷子砸下的啊!罪过罪过!”

    他表情焦灼,很是紧张。我掩唇笑出声,恐怕在场只有我和杨修夷,还有丰叔知道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看向卫真,他表情很是无奈,我怕黄珞又要拉他下水,到时他会为难,正斟酌要如何开口,听得一个女音娇柔响起:“老板娘,两碗酥秦面!咦,怎么这么热闹呢?”

    声音很是耳熟,我回过头去,瞪圆眼睛,又是我那未婚夫。(未完待续)

414 不得不走(一)() 
风一更,雪一更,清风寒雪中,我们扬鞭策马,乘风而行,大袖被吹的又鼓又大,我身上这件明亮鲜红的斗篷,颜彩映在雪地里,连我自己都要灼了眼。

    到了凤隐城南下灯道的一座珠玑楼前,我“吁——”的勒马,回过头去,杨修夷朗笑着追来,在我身边停下。

    我将斗篷上毛绒绒的白色毛边往脖子外拉了拉,笑道:“你故意让我的,不算,下次再来。”

    杨修夷一笑,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脖子,抬眸看我,眸色浩瀚清澈:“不让不行,让也不行,没下次了,以后跟我坐一匹。”

    闻声出来的玉弓叫道:“小姐!”

    “玉弓!”

    我跳下马,花戏雪走了出来,斜靠着大门,一袭白衣融入天地冰雪里,俊容晶莹,剑眉凤目,凉凉的瞅了我一眼。

    杨修夷笑容灿烂:“阿雪!”

    狐狸转向他,不满道:“来得可真晚。”说完伸出手掌,杨修夷上前一击,和他拍肩相拥。

    这俩人,一个清如梅雪,孤高清狂,一个冷若幽兰,淡漠霜姿。

    要是再把穆向才,吴洛,还有桃花眼三个男人都叫来就好了,五人立在二一添作五门前,我不用开巫店,每天坐着收门票就可以家财万贯了。

    我摸出一颗酸糖含入嘴里,哼了一声从他们旁边昂头经过。

    师父甄坤他们很快随着大军同来,师父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一见到狐狸就跟见了亲人似的,哀怨口没完没了,一番长吁短叹。

    珠玑楼厅堂奢华不失雅致。楼上有数百个凡界修仙高人,杨修夷和师公他们一起上了楼,我想多陪陪师父,便待在了大堂。

    此珠玑楼为分水岭,师父会和木臣萍奴他们南下去嵯峨岛养伤,我们则抄长渊峡绕去辽江。玉弓,狐狸。还有丰叔。他们现在只是来送物资的,别后还要继续去沧市。

    给师父又捶腿又捏腰,削了水果剥瓜子。嘱咐了木臣木为一堆话,要他们好好照顾师父。然后我把萍奴叫到一边,摸出一大袋归海钉:“若是我师父忽然变得阴阳怪气,你们别客气。自身安全重要。”

    萍奴咽了口唾沫,双手抱住沉甸甸的包袱:“……少主。你还真不客气。”

    这次分别不同以往那般潇洒,师父不舍的抱着我,我也不想松手。

    我让他吃好饭睡好觉,少喝点酒多运动。

    他让我别乱跑学乖点。多气气杨修夷,少跟他亲近。

    漫天纷雪,我眷眷不舍的看着他们的马车在一队暗人的随行下离开。回身趴在杨修夷怀里,眼泪无声。

    丰叔和狐狸也走了。我身边没有女眷,所以玉弓留了下来。邓和还从后营洗衣做饭的魔奴中挑了两个妇人给我,老实憨厚,抬眼看我都不敢。

    大军重整,分为三路,师公一路,另外两路由登治尊伯和丹华尊长带领。

    登治尊伯是天净宗门境元一脉的首座长老,天净宗门与拂云宗门,行登宗门,珝州缦山城一起被合称为四大宗门。此次登治尊伯将他座下长老和仙师全部都带来了,比起我们望云崖可怜兮兮的寥寥数人,那架势真的是大的可怕。

    丹华尊长是个怪人,我不好意思叫他尊伯,他辈分比师公还高出许多,为人冷僻,据说只有长云尊伯和他走得近。我成亲那日,就是长云尊伯屁颠屁颠的把闭关多年的他给拉下山来为我们撑场面的。

    数万人浩浩荡荡而行,我让杨修夷给我八十个人,六十匹马,我每日同闲云老怪一起商讨巫阵,相处的时间比杨修夷还长。而这八十个人在全军,是除了斥候之外,最忙碌的人了。每天东奔西跑买东西,挖东西不说,还要同我一起编织结扣和做药水。

    相反,师公他们轻松多了,除了收收信鸽,放放纸鹤,剩下的时间就在那聊聊春花秋月,感叹云水声寒,嫌钱多了再弄几支雇佣兵来扩充人数。

    时间一晃便是大半个月,我们这条道绕的最远,秦域和登治尊伯那已开打了好几日。每日收到的信件有喜有悲,悲的是死了好多人,而且掌握到对方不仅是沧澜一族,还有数十个魔族纷纷加入,军队数目相当可怕,可逼百万。喜的是,秦域那边也在四处拉拢人心,而且天净宗门的千清剑音,将敌军压制的很死,至今未尝一败。

    腊月三十,我们的大军到了尙若古山,远处万顷烽火燃亮半壁天空,嘶唳长啸被狂风卷入耳膜,万物肃杀。

    师公几日前便剥了他那层胖子皮了,一身青衫长衣,骏马立在高坡上,淡淡望着远处,面容清俊:“修夷,为师两百多年没见到这种场面了,有些紧张啊。”回过头来,唇角微扬,“你此时心中有何感思?”

    炙风吹来,墨发轻逸飘起,杨修夷望着那片燎原之地,淡淡道:“师父曾说我自小优渥,未曾尝过贫寒酸苦,而男儿所性,读万卷学万卷不如历世一艰。”

    师公笑道:“即临沙场战伐,修夷就无一丝忧心患怕之绪?”

    杨修夷一顿,师公朝我看来:“丫头。”

    我紧张的抓着马缰,这些时日师公不止一次隐晦的表示想让我离开了,我看向杨修夷,他微垂着头,侧颜轮廓深邃俊美,眉骨之下,一双黑眸眸色复杂。

    我快不能呼吸,可师公终究是说了出来,肃容道:“你身上凶戾之气严重,去不得战场,这大半个月相陪应以足够,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去玉尊那儿。”

    心下一沉,我咬住唇瓣,果然。

    可还想再争一争,我忙道:“我可以不去战场,让我同那些魔奴们一起在后营,我……”

    他忽的一笑:“你近日神思可清明了些?”

    我没能反应过来:“嗯?”

    杨修夷沉声道:“师父。”

    师公转眸看着他,目光定定,杨修夷抬着眸子,同样一眨不眨,眉眼坚定。

    有股暗涌悄然无声,让我无端觉得害怕。

    我轻声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人理我,良久,杨修夷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来劝她。”

    师公神色凝重,微微叹息,对我道:“九儿,照顾好自己。”

    语罢,拉缰扯马,走下高坡。(未完待续)

415 不得不走(二)() 
与燎原相对的另一处高空,云澜暗沉,苍茫远山隐在丹青天色下,晦朔如我心头积云。

    杨修夷牵着我在绝壁前停下,右手捧着我的脸,黑眸疼惜:“初九……”

    “我不想走。”眼眶渐渐泛红,我难过道,“明日就是你生辰,我不走……”

    “我也不爱过生辰。”他拥住我,“去嵯峨岛等我,我尽我所能,尽快让这一切结束。”

    我哭道:“战事非一日,两日,最长如神魔之战,甚至上千年万年,我怎么舍得走?是你说的,我们总是聚少离多。”

    “初九……”

    我抬起头,望着他清俊的眉眼:“你去跟师公说说,我可以待在后营,我绝对不去前线!没有他的同意,我不去找你,不给你们造成任何拖累和困扰,我会很乖的,真的!我一点都不想走……”

    我不想任性和让他难为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时间一日日从我指尖流走,我只能多看他一眼是一眼,多相处一日是一日。我很自私,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杨修夷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我,鬓发被风吹起,拂过他清瘦的脸庞,眉眼俊秀,眸色无力,痛惜,悲伤。

    握着他衣襟的手一寸寸滑下,我悲凉道:“好,我走……”

    身子被紧紧抱住,像要将我揉碎在他的血液里,黑眸泛起红晕:“初九,我的不舍不会比你少。”

    师公说明日送我走,但断壁外,已有一队暗人立在了马旁:“少爷,少夫人。”

    我落寞看着他们。看来不管我答不答应,都要被师公强行送走了。

    努力让自己别哭,我抬眸道:“你要时常给我写信,每封信后留下一个我可以给你回信的地址。”

    “嗯。”

    “不要受伤,留疤会很难看的。”

    “好。”

    “不要太想我,多杀几个坏人,吃饭要顾得上。不要不睡觉。局势不利的时候你就躲在别人后面,别去逞能。我不会……”

    他神情不忍,低头吻住了我的嘴巴。缠吻凶狠,像一场汹涌波浪将我疯狂席卷。

    玉弓和呆毛也来了,我坐上马车,车帘遮上后我狠下心不去掀开。

    马车开跑。迎着寒风,颠簸着下了一条僻静斜坡。

    玉弓从车外收回视线。回头对我小声道:“小姐,姑爷一直站在山上望着我们呢……”她挽住我的臂弯:“小姐,你会不会怨恨姑爷?”

    我回神:“怨恨什么?”

    她舔了下唇瓣,小声道:“小姐活不久了。可姑爷却不陪着你……”

    我淡淡摇头:“没有。”

    呆毛忙道:“这么一说还是我好,我就会一直陪着主人。”

    捡起软枕,我靠着车厢。怅然道:“我是我,他是他。他没有欠我什么。”

    “可姑爷是你的夫君,你嫁给了他,他自然便要……”

    “人是为自己而活的。”我打断她,“我嫁给了她,可我依然还是田初九。”

    她微微皱眉:“啊?”

    我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从元宝山出来时,师父教过我夫妻之道,可我忘光了,那日在阿玲面前说什么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其实我连三从四德是哪三从,哪四德都不知道。”我轻叹,“我以前听一个说书先生说过,这世道女人只需嫁个好男人就能过上一辈子安稳世日,可我觉得,成亲是一码事,自己是另一码事,人不能太依赖别人。”

    呆毛讷讷:“听不懂。”

    我发现我又扯远了,拍了拍软枕:“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真的被师尊上身了。”一笑,“不管这个了,我有个计划要你们帮我。”

    他们异口同声:“什么计划?”

    我神秘兮兮的招手:“来,过来。”

    ……

    六日后,我们按照路线行程在一座野村休憩,我收到了杨修夷的第一封信,字迹雄浑清俊,寥寥数语,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戒躁戒怒,他很想我。

    我收好信,吃了点东西,说要睡了,让那些暗人都守到外边去。

    后半夜,呆毛终于回来了,带了三具尸体:“主人,我找了好久,只有这三个死人跟你体型像,脸也是干净的。”又摊开一个包袱:“这套布甲是我偷来的,你应该可以穿。”

    “嗯。”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用具和药材,在自己脸上抹了层暮雪灵草,看向玉弓:“你的速度一定要快,我痊愈的很快。”

    呆毛在一旁洒顼酒,不安道:“要快也要准啊,我舍不得主人疼。”

    玉弓容色严肃,认真点头,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来吧。”

    两个时辰后,我沐浴换衣,长发挽起,对着铜镜小心的贴上死人面皮。

    呆毛清洗地上的血水,玉弓则将我的脸贴在了被我剥掉脸蛋的小伙子脸上,再用控身花结试了试,肢体有些僵硬,她撇撇嘴角:“看来只能靠我胡编乱造了。”

    我拿出一个小木盒:“这些信,到时候让那些暗人去寄。”

    “嗯。”

    双目噙泪,我伸手抱住她:“麻烦你了,玉弓。”

    “小姐,你自己当心。”

    我点头,将衣衫整理好,看向呆毛:“走。”

    军队人数百八十万,却比形影单只更不好找,好在杨修夷留了回信地址,三日后,在辽江崇煌城外的西南群山里,我们追到了他们。

    我脸上这张面皮的主人属于登治尊伯那支军队的,师公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认识他,但为谨慎起见,我白日里只敢在后营瞎晃悠,帮忙洗洗衣服,烧烧水。

    到了晚上。我满脑子都想溜到前方去见一眼杨修夷,却一直没找到时机,戒备着实森严。不过心里是知足的,比起嵯峨岛,我现在在离他这么近,可以随时知道他安全与否,足够宽心了。

    可这样简单的日子。都没能让我拥有上多久。

    这夜我在营地外的阵法里等呆毛。这两日不知吃坏了什么,浑身都不舒服,头晕乏力。恶心想吐。

    呆毛去了好久,终于捧着一堆小竹筒回来:“主人,没有你说的莫闲啊。”

    我忍着恶心,一个个闻过去。不解道:“可没道理啊,我的身体不会生病的。”

    “我还是去给你找药吧?”

    “不行。军营里用药记录很严整的,突然少了药物,会被发现的。”

    呆毛抿了抿唇,在一旁坐下。爪子放在毛绒绒的大腿上,懊恼道:“要换做以前,这四海八荒。我想去的地方,眨下眼就可以到了。我就可以去凡界给你拿药了。”

    我不信任的瞟了它一眼,它忙道:“真的!鲲鹏抟风九万里,可我比它还远呢。”

    “那你现在怎么不行了?”

    它嘟囔:“我这不是忘了么……”

    我撇撇嘴角,将小竹筒推过去:“扔掉吧。”

    “啊?不喝吗?”

    我摇头,烦躁道:“闻着难受。”

    “哦。”它乖乖抱起,“其实我闻着也挺难受。”

    话音刚落,清脆的阵法碎裂声“砰”的响起,我们一惊,抬起眼睛后更惊。如云火把下,师公一脸怒意的瞪着我,杨修夷立在他旁边,满目惊诧:“初九?”

    我被带回军帐,大帐内壁浇了中天露汁,一片湖水蓝光。书案上有一面晶壁,悬浮空中,镜中一个清秀男子正愕然的睁着眼,是我。

    师公摸出一块掌心大小,金桐古玉镶嵌的圆镜,晶壁幻为轻烟尘雾,被圆镜收入,一阵萦光。

    双肩无力垂下,佘氏浮生镜,我竟将它忘了。

    偌大军帐只有我们三人,我低下头,双膝跪地。

    杨修夷握着我的手,在我旁边跪下,师公长眉一扬,杨修夷沉声道:“我和初九是夫妻,任何责罚,一并承担。”

    师公没有说话,眸色阔远清寒,在等我开口。

    我沿着耳际缓缓剥下面皮,思量许久,我鼓起勇气,坚定道:“师公,这次如果不是浮生镜,你们压根不知道我在对不对?我说了我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和麻烦,我绝对不会拖累大家的!”

    他望着我,再望向杨修夷,淡淡道:“明日一早送她回去,人手你去负责,找两名女子,寸步跟着她。”

    我不解:“为什么?”

    杨修夷墨眉紧拧:“是。”

    “师公!”

    “九儿,此次如若你没在规定时间达到嵯峨岛,我必重重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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