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青松倒挂,浮云倚壁,我在下面却看得清楚。说是掉,不如说是跳,磕磕绊绊是有,但她扶着崖壁如蜻蜓点水般借力缓冲落势,这细节处理得实而不华,高手啊。
但不论如何。她还是呕出了一口大血,确实也受了内伤。这姑娘在自己身上一向下得去狠手,包括几次污蔑曹琪婷的那些淤肿,我都替她疼。
萧睿他们急急赶了下来,佳言抱住奄奄一息的妙云。曹琪婷脸色惨白的上前,萧睿冷着脸将她推开:“不必劳烦曹小姐了。”
佳言委屈哭诉:“曹小姐,妙云身上有伤,几次踩到你的手并非有意,我知道我们丫鬟命薄福浅,几句歉言抵不上多大用处,可是这一路我们尽心尽力服侍你也是有目共睹的啊,你就算大动肝火。也不能真的将她推下来啊!”
方笑豪着手处理妙云的伤势,萧睿脸色阴沉,单膝跪在他身旁帮手。曹琪婷站在她们身后。双眉紧蹙,娇容满是愧疚,终于没能忍住,她附身去检查妙云的腿,萧睿先她一步抓住她的手,双眸黑雾翻涌:“还嫌不够?”
我瞬时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萧睿骂出什么话来,连清容那样的娇美人他都能喊得出“贱人”“葵水”什么的。这要是落在曹琪婷身上,那真是……
曹琪婷扭了两下手腕。未果,眉梢一挑:“嫌什么不够?我要真想害人,凭我的手段会让自己处于这种风口浪尖?”
胡天明也是说翻脸就翻脸:“是啊,手段当然好,可是曹母猴最大的毛病就是冲动莽撞好生气,这一点你们父女可真像。”
曹琪婷脸色更白了。
若有人这么说我师父,我除了怒吼一句不准说我师父,再扑上去跟人往死里拼命之外,别无他法。但是曹琪婷不一样,她的性子永远只会反击,不会受着,她顿时便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我父亲冲动,我便容易冲动么,我没记错的话,萧大人秉性正直忠勇,他儿子却是个混迹市井的下流浪子。胡家世代为商,奸诈欺客的事屡见不鲜,胡商主老奸巨猾,生性隐忍贪婪吝啬。他的儿子呢,一紧张便大呼小叫,花钱挥霍无度,成日跟一群狐朋狗友瞎混,哪点像他的父亲了?还有方大人,一州刺史,和蔼温顺,儿子却生的一张刻薄利嘴,待人处事丝毫不留面子。这些儿子难不成都不是亲生的?”
前面那些话尚算有理有据,这最后一句实在太得罪人,我看曹琪婷说完大约也怕了,忙拍了衣袖,冷笑一声,拔腿开溜,在胡天明的怒骂声中溜得雄赳赳,气昂昂。
萧睿怒瞪着她的背影,方笑豪神色淡淡:“大哥,帮把手。”
佳言仍在哭,哭中掩不住得意的嘴角,看来这招成功了。
因为妙云的伤,一群人在崖下暂住,采药的采药,熬汤的熬汤。曹琪婷原本就一个人闷坐在外围,这次坐的更远了些,除了采药,多半时间是在磐石上抱腿望一望云海。萧睿偶尔会停下来看她的背影,眸色复杂难懂,送饭过去的是陈升派来的一个男人,一身健硕,孔武有力的样子,曹琪婷现在能说话的也就他了。
晚上几人聚在一起,胡天明狂翻白眼,曹琪婷视若无睹,偶尔朝萧睿望去一眼,运气好撞的上目光。两人一个久经花场,一个生性沉静,于是乎,目光碰撞时通常不会马上避开,而是冷漠,淡然,缓缓的转走。
这样的局面已经很尴尬了,偏偏妙云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斥责曹琪婷,而是在佳言斥责曹琪婷的时候扮白脸,温婉贤淑的形象若我不知背地里这么多的花花招子,单看表面,就算我是个女子我也会喜欢她。
第一个起了怜爱之心的是胡天明,萧睿也柔声温语的照顾着,我不知曹琪婷看在眼里是什么滋味,反正我想把这两个女人拦腰打断挂树上晒干。演演演,叫你演,演具干尸多干脆。
这夜烛司喊我过去,摇头叹气:“花庄里被人差遣来差遣去的小贱婢。现在呼风唤雨,让一群公子哥围着她转,还将人端端正正的大家小姐排挤的这么可怜,你看了这么久,居然忍的下去?”
我看她一眼。不用我说话,她点头:“哦,差点忘了,你是个傻子来着,忍不下去你除了喊打喊杀也没什么法子了。”
“喂!”
“好好好,其实你可以想点别的办法嘛。比如你也可以帮曹姑娘来个苦肉计什么的,对了,曹姑娘面貌这么好,美人计也行啊。我帮你出个主意,比如吧。你把她弄到泥污里去,她不得不去洗澡了吧,然后呢,你再把萧睿也给引去,深山老林,孤男寡女的,搞不好两人就天雷地火的干上了,你脑子里的淫/秽事儿正好可以学个现成……”
“喂喂!!!!”
“装什么正经啊……轻松轻松。深呼吸。”她立马赔笑,赔笑完耸肩,“我就这么点办法了。别的实在没有了,你这个傻子好好想想吧。”
好好想想,我想来想去也就苦肉计靠谱了。
妙云佳言梦寐以求的毒蛇我随便一捞就是一根,想了个办法稀释了下毒液,我趁夜黑风高时用隔空移物悄悄扔在了曹琪婷身上,心里默数着时间。刚到二十,就传来了妙云的惨叫。
所有人被惊醒。她颤颤发抖的扑进萧睿怀中:“蛇,蛇!”
为这一出戏她在心里一定排演了很久。眼泪潸潸直掉。
我默默望了会儿天,命啊,这就是命。扔在曹琪婷身上的毒蛇都跑去咬她了,我才不会说老天都在帮她,我只能默默腹诽连蛇都讨厌她。
她露出了胳膊,想要萧睿帮她吸毒,我在石头后咬着衣襟,真恨自己为什么稀释了毒液,让她气绝身亡多好。
萧睿看了眼,淡淡道:“血色不是很浓,用不着吸。”抽出匕首割了个口子,放了会儿血,把她交给其他几个男人,然后和方笑豪捏着火把四下转悠,最后到了曹琪婷跟前,他稍稍犹豫,低声道:“有蛇,你小心点。”
曹琪婷冷眼看着那边的妙云,听到萧睿的话,她点了下头,眸子都没有抬一下,等他们转身离开了她才望过去,眼睛有丝疲累和难过。虽然崖壁上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我想以曹琪婷的聪慧她应该已洞悉了一切。
看到那边妙云仍是哭哭啼啼,嘤嘤切切的模样,我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火,得再想个办法。
弄点毒性强烈的蛇去咬曹琪婷的嘴巴,然后萧睿去吸毒?可我不知道萧睿喜不喜欢她,万一是那几个男人或者胡天明方笑豪去怎么办?
我趁他们都睡了,去毒打曹琪婷一顿?打得狠一点,半死不活什么的……可万一他们没有怜香惜玉,反而鼓掌欢呼,曹琪婷怕是死的心都要有了。
我想啊想,绞尽脑汁,绞尽肠汁,最后终于心念一动,灵光一闪,我抿了抿唇,决定铤而走险。
我做了两个控身术花结,它们幽幽飘了过去,落在了沉睡的曹琪婷和佳言身上,我又用归海钉封住了她们的喉咙,觉得差不多了,我动动手指,左右开弓的控制她们。
这样的小巫术对于有点仙家修为的人来说毫无作用,但对她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在这边手舞足蹈,那边佳言和曹琪婷慢慢起身往前走去,两人转醒,惊恐的瞪大眼睛,但身不由己。快到下坡崖边时,我手指一晃,解开了曹琪婷身上的所有封印,几乎同时,佳言猛的推了她一把。
曹琪婷跌在地上大叫:“啊!”
她惊慌的抬头,所有人都被惊醒,曹琪婷撑着地,佳言附身拎起她的衣裳。
就这个细节,我刚才特意研究了好久的角度美感,尽量让曹琪婷显得楚楚动人。
曹琪婷抓着佳言的手:“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这边男人们纷纷跑来:“阿婷!”“佳言!”
我嘿嘿贼笑,啪的一声佳言发力,将曹琪婷直接推入了悬崖。
萧睿他们齐齐扑在崖边,但只来得及看到曹琪婷掉落进黑暗里的身影:“阿婷!”
萧睿一把扯住佳言的衣襟,大怒:“你干了什么!”
他霍的一下甩开佳言,转身朝崖下跑去,我赶紧控制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佳言回去呼呼大睡,沿着小路边跑边跳匆匆赶去崖底。
我铺了好些花花草草,加上隔空移物术缓减落势,曹琪婷果然没事,不仅没事,还清醒的很。我干净利落的上去把她打昏,又赶紧利落的把她一条腿给弄个小骨折。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清理现场,把花花草草全给仍到一旁,我躲了进去。
终于有人赶来了,我定睛看了看,嗯?不是萧睿,好样的,去天灵困阵里睡一晚吧。(未完待续)
359 有酒莫闲()
ps:这是我极限的肉了,基友说很没底线,哈哈哈哈,我放心了~~~么么哒,这是送给一直陪着我的你们的福礼~~过几天就会删掉~~~不过后期会有肉汤肉渣不定时奉上~
唐采衣跟我当初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我是彻底的痴傻愚钝,她则是半清明半浑浊,这状态就如我被浊气反噬时出现的幻寐一样,纵横交错,难分虚实,很伤脑筋的。
因手头没有入魂香,只能从最基本的开始,我和狐狸打算去找她问下生辰八字,再让丰叔帮忙排个命格。
一路吹着海风,我边走边同花戏雪回忆我幼年时的一些趣事,刚到石阶下坡时,婇婇急匆匆从远处跑来:“小姐,出事了!吴家那……”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轻细,我没能听大清,花戏雪转目看我:“唐采衣偷了条小船跑了。”
我下意识看向远处长云舒卷下的元宝山,皱眉道:“应该是去那了。”
步下浅滩,搁着几条小船,几个小厮垂头立在一旁,正挨着一个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的训,大概是这岛上的管事吧。
一见着我,他忙垂首:“杨夫人。”
花戏雪意味不明的朝我看来,淡淡道:“杨夫人。”
我双手背后,横了他一眼:“少阴阳怪气。”朝前走去,对那管事道,“给我们条小船吧,哦,对了,再给我们两套朴素点的衣裳……呃,最好还有假胡子。”
海浪轻拍着小船。我在摇摆的船舱里换好衣裳,挽了个书生发髻,出来时花戏雪也换好了,我指指那把胡子:“怎么不粘上?”
他盘腿坐在船头:“丑死了。”
我嘀咕:“你又不是没戴过。”
“你怎么不戴?”
我在女人堆里是不矮,可放在男人堆里就不一样了。又瘦又矮的怎么看都不像能长出这么一把旺盛胡子的人。
我懒得跟他废话,捡起胡子凑过去:“过来!”
他眉梢扬起,静看了我一会儿,接过胡子:“算了,我自己来。”
结果他整个贴歪了,一连好几次。我不耐烦了,撕下他的胡子,边小心对齐他的唇线边道:“笨死了,你当初是怎么贴的?”
他没有说话,我抬起眼睛。他深深的看着我,不知是否被阳光直晒的原因,他光洁干净的脸颊红红的。
我这才发现我们离得很近,如若不是海风过大,兴许他的呼吸就能扑到我脸上了。
我微微皱眉,他的目光骤然一变,开心的笑道:“野猴子,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啊?”
他哼一声:“不告诉你。”
我嘀咕:“我才没兴致知道。”将胡子贴在他脸上。手指来回按了几遍,我轻轻扯了扯,而后拍手:“搞定!”
往后退开。想将他整体看一遍,他却敛了笑,细长的眼睛看向远处海天相交的一线,眼底思绪暗涌,一丝清寒落寞从他体内飘散了出来。
我一愣,旋即轻声道:“狐狸。是不是那个人死了?”
他斜觑我一眼:“什么?”似乎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了,他眸色亮了一亮。语声却仍清淡:“你不是说没兴致知道?”
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他也一时安静了。直到下船的时候才道:“这种丑胡子我以前就不会贴,不然我弄那么一大把干什么?真是丑死了。”
我们下船的地方极为僻静,远远看到另一艘小船掩在岩礁后,唐采衣果然来这了。
元宝山与青林县差不多大,却只有一千来户人家,还不及青林县的十分之一。
我摆了个乾元星阵,循着目标追去。却没想,唐采衣竟藏在了岛上的坟地里,更没想,她还躺进了别人的棺材里。
当时我们在林立的墓碑中穿梭,凑到那口敞开的棺材时,脸色惨白的她忽的睁开眼睛,饶是身经百战的我和花戏雪都不由“啊”了一声,吓得往后跳上一跳。
她忙从棺材里坐起:“初九。”
我拍着胸脯,大口喘着气,狐狸冲她冷笑:“真有雅兴啊。”
她尴尬的从棺材里面爬起:“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花戏雪厌恶的走开两步,我上前扶她:“想起什么事了?”
“一个很美的女人。”
“女人?”
“嗯。”她转身摸着棺材,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一寸一寸滑过棺材口,沉思道:“义父临死前请来了一位很美很美的女人,她将我装进了一口棺材里,我再醒来就在这座小岛上了……”她低声道,“义父唤她汤瑛仙姑。”
我以前接触最多的就是妖类,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对上神上仙魔族这类寻常百姓一生都不会撞上一只的物种也没有一丝新鲜感和讶异了,想想当初撞见火麟时的情景不由觉得自己真是没有见过世面。
我以前还老说自己见多识广,我现在都不敢说自己见过世面了。
我说:“那你慢慢想,要不要躺回去?”
狐狸也好心的说道:“我帮你把棺材盖合上?”
这时我“咦”了一声,狐狸挑眉:“怎么了?”
我几步上前,摸着棺材,很破很旧,却很干净,我四下望了圈,这才发现好些棺材都放在土上,不由纳罕:“这些棺材怎么……”
唐采衣还真往棺材里面爬去,坐下后道:“这是当地习俗。”
狐狸沉声问道:“习俗?”
“嗯,年岁上了五十的老人都会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放在这,他们说棺材和墓地是死后与人长眠的伙伴,会比他们与家人呆在一块的时间还要久,所以晴朗夜晚的时候。他们偶尔会来这里睡觉。”
我乍舌:“培养感情么?”
狐狸嗤笑:“既然知道活着与家人相处少,就该更陪陪家人才是,跑到这来吹冷风,一群呆子。”
我刮目相看,极少从狐狸这儿听到这么有深度的见解。不由赞道:“说得好。”
唐采衣却笑道:“当地人生性豁达,这样不拘泥于生死,却也是不错的,至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很没主见的点头:“嗯,我得学习学习。”
她在棺材里躺下,闭上眼睛道:“初九。我想一个人躺一会儿,你们……”
我趴在棺材上打断她:“对了,我跟你说的名字还记得么?”
“唐采衣么?”
“嗯。”
她也嗯了一声,素净的面容覆了层阳光薄玉,闭着眼睛静静道:“虽然她们喊我吴四小姐。可我觉得我还是叫唐采衣的,虽然吴四小姐这四个字也耳熟的很。”
狐狸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退开一些,他单手就抓起了棺材盖合了上去,我笑道:“不错嘛,身体恢复的很好啊。”
“她还有些神志不清,你现在别说太多,省的她乱了。”
我点头。他将棺材合好后回身,这才臭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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