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姨娘双目通红:“姑娘,你说什么都不肯放过我们吗?”
我头疼:“你先放了我的人!你不放我也不会放的!”
她应该也可以看出我不是官府的人了,我和玉弓这模样,怎么看都是反官府的才对。可她仍执着的把那些故事说完,除了想用苦肉计引得我恻隐,趁我精神松懈扑上来砍死我以外,我想不到她的其它目的了。
终于,方才我已经准备好的对峙说辞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未完待续)
352 千头沼泽()
月亮往西沉了一沉,星子零碎,山谷空寂,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不知道杨修夷他们眼下的情况如何了。
我边惦念着他,边继续和这女人较劲,我已经气得想用巴豆把她脸上的所有洞都给堵上了。可她的眼睛却还频频冒着凶光,嘴巴嘚啵个没完,因为夜晚森冷,她还被冻出了鼻涕,偏头就擦在了玉弓的肩上。玉弓那表情,我怀疑我再救不下她,她得自己朝前抹脖了。
我打了个哈欠,却仍不敢松懈,她也如是,边打哈欠边道:“快放了我女儿……”
我的脾气一向又臭又硬,跟我较劲我从来都不会是输的那个,如今我不得不感叹,我总算遇上了一个对手。
但结果仍是我赢了,我无意中说出石千之被归海草精拖走了,引得公孙婷尖叫:“娘!快放了她!”
蒋姨娘肯就怪了,于是轮到她们母女较劲了。也就是这较劲的功夫,我终于可以对玉弓使眼色了,两粒石头嗖的击中蒋姨娘的手腕。趁她发麻的一瞬,玉弓陡身挣开,蒋姨娘飞快去追,却被我的凌薇扇影击中,玉弓左腿随之飞踢而去,匕首坠地。
她们母女被我关进了天灵困阵里,打算等破了左显的阵法再来好好算账。关进阵法前蒋姨娘用难听的话骂我,我忍住骂回她的冲动,冷然道:“我管你女儿有什么苦衷,为了私利残害无辜,还编出那些谎话去污蔑死者,真是恶心!我确实不是官府的人,可你女儿心肠太毒。不看她领罪伏法我胸口憋得慌。你们母女好好聚聚吧,等我忙完了再来送你们去官府。”
“还有,我才不是管闲事,她杀害的那个人是我夫君的堂弟!”
她们一愣,我转身。懒得理她们了。
安置好这对母女后,我和玉弓赶忙朝石千之消失的沼泽追去。
夜色凄凄,树林里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咬的很痒,我还好点,玉弓就崩溃了。不仅如此。再往前走一段后,我们惊讶的发现,这里的古树竟然也是活的,枝桠迎风斜横,肆意乱颤。根本不是夜风所为。好在它们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更像是熟睡时在慵懒的挠着脑袋。
我们不得不放慢脚步,因为害怕光亮太盛,我把中天露藏在袖子里,只露出一小截来照明。
玉弓执剑警惕的贴着我,低低道:“小姐,这里好古怪……”
我也低低道:“沈老头自己就是个古怪的家伙,这里能被他挑中设阵。自然也是古怪的了。”
说完不由被自己的话吓到,虎形山是一个,走完这个。我还得抽个时间去清规山找那老家伙的坟墓啊,古怪的事情说不定更多……
心里哀叹,但其实最令人害怕的,还是逐鹿潭。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虽然这句话我以前经常用来形容师父的脚臭。
走了大约一里地,终于看到了石千之。却不是被归海草绑缚的模样,而是被高高吊在了空中。
不止他。空中还吊满了其他东西,有骨架。有半腐烂的尸体,有动物,有妖精……
密密麻麻,数以千计,掩映在枝桠密林上,令人冷汗陡起。
我下意识就拉着玉弓后退,她结巴:“小,小姐……”
是妖怪,还是修为高深,可以瞬间碾死我的妖怪。
黑暗中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我呼吸窒却,浑身绷紧。
就在这时,一股尖锐的骇意蓦地传入我脑中,不及细想,我左手结出护罩猛的推了出去!
一根枯藤“啪”的撞来,护罩登时碎裂。
“快跑!”
我拉起玉弓转身朝外狂奔,边跑边拉开包袱,乱翻乱扯,散了一地,终于摸到云深重英珠。一把将它捏碎,仰头吹向空中,绿芒顷刻氤氲天地,珠零玉碎,萤火纷乱。
数根古藤如似手腕般再度袭来,沾上那些绿芒后猛的缩了回去。空中散出一阵黑雾浓烟,还有极刺鼻的强烈臭味。
我腿一软,和玉弓一起瘫软在了泥污浑浊的草地上。
玉弓喘着气:“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心里慌得要死,重英露伤到它了,它若要调息,说不定现在就要把石千之给吃了!
玉弓四下望了圈,猛然惊道:“小姐你快看!这是哪?”
我调整了下呼吸,拉来包袱埋头整理,心跳慌乱,烦躁道:“刚才慌张,乱跑的时候随便过来的吧,不用怕,寻路阵多得很。”
包袱里面的巫器所剩不多了,一些重要的都被我丢在了路上,可是现在哪敢回去?
最重要的是,我压根不知道刚才那头怪物是什么,戾气煞气极强,堪比九头蛇妖,哪是我几个巫阵就可以解决的事?
沈钟鸣这老东西,你脑子的坑比九头蛇妖还多吗!
我抬头,只能去找杨修夷了。
“玉弓,你……”
就这么一转头,我刚被吓了一跳的心脏,又跳了一跳。
玉弓已经惊在一旁说不出话了,双目圆睁:“小,小姐……”
月色凄森,树影摇曳,寒鸦咕咕而飞。
我们前方是一片宽有五丈之广的沼泽,沼泽里半陷着数不清的头颅,皮肉完好,有些闭着眼睛,有些双目睁着,还有一些,正打量着我们,瞳仁有微光泛动。
除此之外,沼泽里还有大片蠕动的青丝,像是玩耍一般,不时从这些头颅上面滑过。
另一边有条河流,水自虎形山上而来,冲着沼泽边缘的污油杂泥往下流带去。
夜风倏然吹来,我从慌乱的神思中恢复嗅觉,只闻了一下,便有一股强烈要吐的**。
我这个表情却让几颗头颅咧开嘴巴,开心的笑了,也是这么一咧嘴,我才发现它们没有舌头,没有牙齿,分明就是空洞洞的黑窟窿。
玉弓往后退去:“小姐,它们会不会爬起来?”
我四肢发颤,同样退了一步。
那三个姑娘是怎么办到的?她们来这儿取尸油做发蜡?她们的脑子是不是长在屁股上的?还是说,她们也是妖怪,或是深藏不露,故意来戏弄世人的大家高手?
回头看向来路,那边有只凶猛可怕的妖怪,面前又是一片诡异森冷的沼泽。
浓郁的死亡气息铺天盖地,我仰天长叹,悲催的捂住了脸。
方才觉得沈钟鸣头上的坑比九头蛇妖要多,我真是小看他了,分明就比这沼泽里所有头颅加起来的还多嘛!
“小姐?”
“你想问我叹什么么?”我闷闷道,“我们出不去了,只能让杨修夷来救,可是他现在是凶是福都不知道,我一点都不想的……”目光转回这片沼泽,有股沉重的无力感,“更何况,我还说是要来帮他的,结果现在,玉弓,我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可能真的这么觉得的,回头看向了别处,沉默不语。
气氛安静,夜风呼呼,难闻刺鼻的气味里面还有微凉的腥气。
良久,她忽然说道:“不是的小姐,是玉弓没用。”
“啊?”
她冷然的望着那群或嘲弄,或不屑,或好奇的头颅:“当初我求小姐收留我时说过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可是刚才却还要小姐来保护,这若是换到以前……”
她没再说下去,我忍不住“嗯?”了一声。
她叹气,沉声道:“若是换到以前,我被人擒住,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自己给杀了,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成为别人的拖累。”
我一愣。
她继续道:“可是刚才,我却发现我怕死……”她抬起头,清冷的眼眸仰望着高处月影,语声凄涩,带着一丝怅惘,“以前我一直孤身一人,后来遇上了厉大哥,他对我有恩,对我好,我便想守着他,他要什么我都给他弄来,哪怕是杀人去抢也在所不惜,我觉得那样就是回报。”
“再后来,小姐你救了我,在渔村时,你不眠不休的照顾我。那时你们手头没钱,却要花掉一半给我治病,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已经死了。”说到这,她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又道,“那时在我眼里,你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杨家少夫人,可是你非但不眠不休的照顾我,你还要陪我上茅厕。”
我一口口水差点没咽着,难道陪人上茅厕也可以让人报恩吗?
“那时我就决定,我要跟着小姐,把你也当厉大哥一样对待!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不仅仅是想要报恩了。”
她回头看着我:“我很喜欢呆在店里的感觉,轻鸢和婇婇,还有妙荷,还有小姐,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多朋友的。”
“玉弓……”
她看向那些头颅,忽的眉目一凝:“小姐,我去试试!你不想给杨公子拖累,那就不要拖累!”
说完,清秀欣长的身影一晃,纵身便朝沼泽跳了下去!
我连叫都来不及,话音哑了一半:“玉弓你……”(未完待续)
353 风浪迭起()
沼泽漆黑如乌水,千百颗头颅像落在长河中的枯萍,漫天漫地都笼着恶臭,呼啸的山风将这恶臭变得汹涌滚滚。
我倾目长望,玉弓的身影已去了百丈,足尖轻盈的点在头颅上,手中长剑紧握,需要时刻警惕那些不知何时就朝她甩去的青丝。
终于,她在对岸停下,回身望我时咧嘴灿烂一笑。
夜色空茫而幽静,十五岁的小姑娘就这么对我笑着,目中有凝霞般的光辉。
我却笑不出来,在她点过的那些头颅上,我惊人的发现,这些头颅并非无序散落,而是一个图纹,我极其眼熟却始终说不出名堂的图纹。
第一次对这图纹产生印象是在鄞州浩尚,因秋草的原因,我们误入了一个山洞,争斗过程中,大哥从那以人肉尸骨炼制血绛珠的老人身上扯下了一块缎布。那缎布上的花纹与眼前这些头颅可以完全重叠。
之后还在好多地方见过,最多的是拂云宗门,那些私养药人的仙师那儿。还有行言子,他衣上的袖袍也有此纹。
那段时间我天天同浊气缠斗,头痛如绞,时常忘记重要的事情,哪怕心里想要对这图纹引起重视,却常常转瞬就忘。
如今在这么一个阴森凄暗的沼泽中,它又勾起了我的记忆,心念激荡,倾巢而出,像暴疾的洪水。
在鄞州浩尚之前,我一定也在哪里见过这图纹的,否则我不会觉得熟悉。
可是,是在哪里?
玉弓回到我身边,不掩欢喜:“小姐!”
我看她一眼。有些气恼:“以后不要冒险,万一这些头颅踩不住,我才不去里面捞你,到时你沉下去也别喊救命,我会拿木头把你敲下去的。”
她面色一愣。我不太想理她了,继续凝神思索。
看出我心事重重,她没再说话,寒鸦咕咕自半空掠过,夜雾渐浓。
师父刚把我捡到山上时,我做什么事情都吃力。甚至开口讲话都很辛苦,当中最最辛苦的,就是回忆那些被我忘却的往事。
如今我的脑子里面像是有根弦,我一苦思就会被人拨动,弦音一颤。尖锐的疼。
我望着那些头颅,他们也望着我,月色被夜雾遮掩,我看不太清他们的表情,只觉得那空洞的嘴巴就像一个黑窟窿,要将我吸进去。
“小姐……”玉弓忍不住催促我。
我暗暗咬牙,双眉紧皱,最后放弃了。懊恼的蹲在了地上,疼出了一身的汗。
“小姐,是不是病了?”
我叹了口气。决定不想那些了,伸手指着那些脑袋,轻声道:“玉弓,沈府里也有颗脑袋,那颗脑袋有舌头,还会说话。这里的这些为什么要被人割掉舌头呢?”
“不知道。”
浑身又脏又臭,滚满泥渍。我干脆直接仰躺在地,怔怔望着夜空。
这片沼泽一看便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它和那只妖怪离入山口不远,三里之外就有好几百亩果园,怎么可能没人发现这么一个可怕的地方呢。
就算发现的人都死在了这里,可他们的家人就不会闹一闹么,这种有去无回的怪地方是最容易成为天下奇谈,引好奇人士前来一寻究竟的。
难不成,是行路障法?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古怪的地方?
而我们之所以能进来,我望向我的包裹,里面一堆的巫器药材,不知是哪样误打误撞破了阵法。
想到这,宛如清水兜头淋下,我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了。
行路障法!
离开拂云宗门后,我曾回了一趟柳州宣城,我特意去搜寻过穆向才别苑的,可是那边有一个行路障法,我无从进去。
那个旷野荒村,好像是叫冠隐村来着,那个地图……
我撑起身子,霍的开朗,就是那个地图!
当时月楼在冠隐村里时曾捏着一张羊皮纸,低低絮语什么“眼位”“造劫”“双虎”……
这些同样让我觉得耳熟。
我稍稍思索,很快就能想起。
别人去棋社是观棋的,我却是去喝茶和尝糕点的,在棋社里面,这几个字眼经常传于人口,是围棋术语。
冠隐村不算是小村庄,两千多户的村庄算很了不得了,村中屋舍排列我至今还记得。
很奇怪的模样,大部分都是泥屋,却突兀的有一条白墙黛瓦的商街。
我看向沼泽里最突兀的那排头颅,的确是这个图纹!
所有的一切似乎回到原点了!
心里有只小鹿在砰砰乱跳,我捂着胸口发着呆。
为什么原清拾要引我去宣城呢?
为什么宣城郊外会有一座亡魂殿,会有一座冠隐村?
这个图纹到底有什么来历?
而这片沼泽里的数千颗头颅,它不像是沈钟鸣干的,更不可能是顾茂行干的,会是谁?
他跟万珠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除了上古十巫,除了万珠界,似乎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暗中潜伏。
但旋即,另一个可怕的感觉钻了出来。
亡魂殿下的万千死役,似乎是巫族后人的,那这些沼泽里的头颅会不会也是……
我悚然,神色惊愕的望了过去。
却在这时,大地一阵猛晃,强大的爆裂声传来,石泥飞溅,火光乍起,天地耀目。
“小姐当心!”
玉弓飞扑过来,大量碎石泼雨而下,我还未回神,就被她拉着朝沼泽急速奔去。
前一瞬还是幽寂的山谷,这一秒便地动山摇,万物摧折。
耳边雷霆轰声,我忙结出一道凌清护阵稍稍抵御石块,被玉弓强拉着直接跳入了沼泽。
如今我不再是粗腰一个。可我的身手毕竟不如习武之人,更别提此时乱石穿空,大地晃颤,平地之上都无法安稳行步。
玉弓跑得飞快,我却几度踩空。无数青丝袭来,玉弓回身拔剑乱砍,酸臭腐朽的汁液跟墨点一样溅了我们一身。
最后我仍是被一捆手腕粗的青丝缠住了腿,强大的力道将我往泥潭扯去,形势危急,我挣开玉弓。叫道:“你快走!不然两个都活不了了!”
她眉目一狠,反手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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