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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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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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修夷穿衣走了,临走时缠着我的舌头一顿辗转汲取,让我好好睡,他去去就回。

    结果他不是去去,而是去去去去去……

    我等了又等。望了又望,空虚寂寞冷的趴在床上,不知不觉就哼起了重门怨,据说是京城一位女词人写的,唔。被丈夫冷落的女词人。

    杨修夷一走就进来陪我的那几个丫鬟捂着嘴巴在一旁低笑,我眼一扫,她们忙肃容,眼睛却调皮的冲我眨了又眨。

    这几个跟我处得算很熟了,尤其是唐芊,我撇了撇嘴角:“帮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一个丫鬟应了声。转身走了,我又道:“对了,今天几号了?”

    唐芊道:“回姑娘的,正月十七。”

    这么说,我昏睡了两日。

    伸手把玩细腻柔软的纱帐。脑中不由浮现方才和杨修夷的缠绻温情,我唇角噙了抹笑。却在这时,师父的老脸忽的冒了出来:“你个王八犊子!为师被你困在了阵法里,你却在这边跟姓杨的臭小子颠鸾倒凤!我打死你!”

    我恍然惊醒,妈呀,我的招牌还没砸呢。

    天亮了杨修夷还没有回来,派人过来要我别担心,他大概下午忙完。我问那人他们在忙什么,沉默的剑客摇了两下头,跟我告退走了。

    几个丫鬟过来服侍我起床。我不由想起了轻鸢,望着铜镜里正在为我绾发的唐芊,随口那么一问,她说没听过此人。倒是正在叠被的天芽回过头:“姑娘说的那个轻鸢,可是眼睛大大的,生得漂亮温婉。个子比姑娘差不多高的?”

    我点头:“对,你认识吗?”

    “见过。她四年前被夫人送去了霜原细图,后来少爷出事了。丰叔将她调了回来,没多久就还了她自由身。”

    心口一紧,这是我过去不敢打听的,顿了顿,我回头看着她:“你说的出事,是碧霞酒庄那次吗?”

    天芽看向唐芊,唐芊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专注的为我绾发,没有理她。

    天芽舔了下唇瓣:“姑娘,少爷这几年过得不好。”

    接下去,她跟我一字一句的讲述杨修夷是过得如何不好,我拈起一支攒珠兰花翠钗把玩,静静听着。听到他为了我七个月米水不沾,只抱着酒坛子虚度浮生,被师公用软木打得遍体鳞伤时,我身子一颤,唐芊轻声道:“好了天芽,不用再说了。”

    天芽啜泣道:“姑娘,那段时间少爷瘦的比你还要可怕,整个人枯槁如木,就像是行尸走肉,姑娘,你既然也那么爱少爷,你为什么要离开他呢,如果你现在还要离开他,少爷他又要……”

    胸口剧烈的钝痛,我点头:“我知道了。”

    用完早饭,我说要出府一趟,她们没拦着,还帮我弄了辆马车。

    我让车夫去了德胜城最大的赌坊,下了车,跟车夫支吾了一声,我提起裙子直接走了进去。

    以我平日的装束这么进来肯定引不起什么哗动,但今天实在有些华贵了,别的不说,光唐芊为我挑的这件银白羽缎斗篷怕是最少也得五十两。

    所有人都盯着我,待我反应过来后,浑身不自在的别扭,恰好身旁站着一个气质和秃头阿三不相上下的男子。我赶紧将他拉到一旁,在他发懵之时,摸出一两银子,要他替我去砸巫店,顺带扬声吆喝几句,比如这破店借着田初九的名号行骗,接了老子的单子,收钱以后就跑了之类的。

    他接过银子,拍着胸膛跟我保证没问题,怕他不办事,我又道:“我会差人跟着你,等你办妥了,我再给你几两银子当酒钱,你记得多带几号弟兄。”

    他爽快的答应了。

    我放心的离开了。

    得另外找个地方继续折腾,巫店还是得开的。师父这个老顽固一开始拿血印逼我的确是为了留我,但倘若知道我和杨修夷好上了,说不定又要故技重施了。

    他不喜欢杨修夷,尽管他现在跟杨修夷的关系不像我少时那般冰火不容,但是骨子里的不顺眼一直都在的。

    想到这,我不由叹气,天芽那番话说的我的心像油炸了一般疼。这就是我以前不敢去打听杨修夷的原因,打听了,便会害怕,便会情不自禁,而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冷漠的逃避掉一切。

    我有太多离开杨修夷的理由,我不祥,我短命,追在我身后的那些人随时可能伤害他……但这些理由归在一起,是我不想让杨修夷因我而受累。可倘若我离开他会让他过的这么不好,我为什么还要离开他,我是那么的爱他啊。

    我抬起头,望着蓝澄澄的清寂天幕,委实无法想象他那样风华绝代的人烂醉如泥会是什么光景,他一向尊师重道,怎能忤逆师公,不理父母。

    师公用软木打他,有多痛我深切体会过,不久前我还被师父狠狠回味了一顿呢。师公慈眉善目,宅心仁厚,他若不是心寒彻骨,绝不会动手训人的,还是他的爱徒。所以他打杨修夷的时候,那手劲想必会比师父打我来的更重更痛吧……

    心中蓦然具颤,忽然就这么想见到他,我揉了揉又发红了的眼眶,爬上马车,这时看到一个清瘦人影进了赌坊对门的酒庄,我微微一顿,是那个被我冻成过冰块的女车夫。

    长发绑成马尾,垂至臀下,一袭白衣长衫,外罩黑色纱袍,腰身系以红绳,手里握着柄长刀,干净利落的刀客打扮。

    奇怪,吴府的丫鬟们救我时,难道没发现一旁的冰雕么,理应将她送去官府了才对啊。

    我想了想,跟着走了进去,上下两间大堂一一看去,没有找到她。一个伙计上来招呼我落座,我形容了一下她的穿着,伙计指着楼梯:“那姑娘啊,刚才好像在那边。”

    “她是经常来的吗?”

    “我们酒庄里客人那么多,我没太注意……诶!她在那!”

    伙计话音刚落,忽的叫了一声往后退去,我的背上则挨了一痛,被人以手肘压在了身前的八仙桌上,杯盘砸地,正在用饭的几个食客纷纷跳开。

    清冷的女音厉喝:“你是什么人!”

    我移起长凳朝她砸去,借机挣脱她,回身扬脚踹她,她抓住我的脚,欲往后拉去,我旋即又飞起一脚,踢中了她的脸,代价是我在空中一个翻转,狠摔在地。

    我这一脚踢的不重,却恰好撞在她鼻梁上,她被我踹出了血:“是你!”

    我爬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她再度冲来,我迎身而上,却有一张椅子横空摔来,在她身上砸的四分五裂,我的车夫紧跟着冲来,一记擒拿手,一个拈花折梅指,一个扫堂腿后,干净利落的就将她按倒在了地上,朝我看来:“夫人可伤到了?”

    我惊愣的看着他,全场也呆了一呆,有个中年男人叫道:“这位大侠的功夫好俊啊!”

    大家纷纷赞开,我敛回心神:“我没事。”

    他拎起这个女人,我说:“送去官府吧。”

    “是!”(未完待续)

258 离奇梦境() 
衣裳外滚了一层油腻的酱料,还有骨头和鱼刺,带着一身怪味,我扇着手回到了吴府内宅。

    唐芊帮我重挑了套衣裳,我刚洗完澡就有一个丫鬟进来道:“姑娘,吴四小姐求见。”

    吴挽挽?

    我擦着头发,我在吴府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半死不活,期间也听过吴夫人和那些小姐要来见我,都被唐芊给挡了,用这几个小丫鬟的话说,是来找我套近乎的。

    这种感觉很讨厌,如果因为我的能耐找我套近乎,那我可以飘飘然了,可惜是因为杨修夷。

    至于和吴挽挽的那点小矛盾,让我记恨上倒不至于,就算记恨上了我也不屑仗着杨修夷这层关系去找她麻烦,我摆摆手:“我待会儿还有事,让她走吧。”

    小丫鬟低了低头,走了,没多久又回来:“姑娘,她说她是陈升介绍的。”

    我心念一动,顿了顿,转向唐芊:“除了杨修夷的书房,还有其他可以谈事的地方吗?”

    ?

    花厅精致典雅,徐徐清风从轩窗吹来,地上落了一细一细的嫩芽小影。

    天芽摆了两道茶,我挽袖研磨,丫鬟领着吴挽挽进来,我抬眸看她一眼,不由眼睛一亮。

    她穿着一袭米绿色锦衣,衣上绣着深绿色花纹,大朵大朵的,煞为好看,胳膊上轻挽的翠色披帛随风摆动,整个人像一汪清池,充满了活力。我发现她每次的着装都很出彩,很能衬出她的娇俏灵气,着实令人佩服。

    她款款到我跟前。福了一礼:“杨夫人。”

    我淡淡道:“叫我田掌柜吧,坐。”

    她笑笑,在一旁落座。

    我端起茶盏,直接道:“既然是陈升介绍你来的,多余的话便不说了。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她面色微有疑顿,明亮的眼睛望向屋内的几个丫鬟。

    我说:“唐芊,你们先下去。”

    “是。”

    人走净了,吴挽挽起身,从袖中摸出一个红木长盒递来:“田掌柜,这是陈先生要我转交给你的木簪。”

    北风!

    我忙接过。盒上有新烙的封魂咒印,触感柔滑,看来他的魂魄完好无损,我松了口气,将木盒收好。心情明朗了许多。

    然而抬头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吴挽挽双膝跪倒在地,头垂的低低的,手指将衣衫揪的满是褶皱。

    她抬起头,双目通红:“田掌柜,求求你救救我吧!”

    “先起来呀!”

    我不悦的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给她:“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别这么别扭。”

    “田掌柜。我似乎,中邪了……”

    “中邪?”

    她垂下头,咬着唇瓣。顿了顿,轻声道:“这些话很难启齿,我若说与你听,你勿要告诉他人……”

    我认真的点头:“嗯。”

    她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般的抬起眼睛看我:“田掌柜,不瞒你说。我经常梦见我和我二哥做那种下流的事……”

    我愣了愣,依稀想起那日她和吴洛在那个角落里的鸳鸯交颈。

    她面色羞愧。满目愤恨:“最先我以为是梦,可是有一日午夜梦醒。我在我胸口发现了好多吻痕,我的下身也有好多粘稠的脏东西……”

    “直到一日,我梦见我和二哥又在龙湖亭里乱来,那次醒来,我鬼神使差的去翻自己的鞋底,结果找到了龙湖亭的泥草……”

    她颓然的捂脸:“我与我二哥不是亲兄妹,可是我与他真的无男女之爱啊!”

    我神色严肃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梦的?”

    她想了想:“去年谷雨时节。”

    “你发现了不对,没让旁人为你守着吗?”

    她苦笑:“没用,我也并非夜夜都做这梦,也并非只在夜间……”

    “那,你有没有问过你二哥?”

    她皱眉,不悦的看着我,嗫喏:“田掌柜,这种羞人的事,我如何启齿?”

    也对,我支起下巴,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前的剪影,静了会儿,她轻声道:“不止如此……我还梦见我杀人了。”

    我一愣:“杀人?!”

    “我梦见我杀了一个农妇,还将她的尸首……”她痛苦的垂头,双手托在头上,“那个梦后的第三天,官府就在一处民宅的枯井里找到了她的尸体,据说她的心肝内脏全没了……”她惊慌的抓住我的手,“田掌柜,跟我梦到的一模一样!”

    最先我想到的有三种可能,一是吴洛,也就是吴二公子瞧上了她,在她身上下了蛊咒。二是一些野妖野鬼附在她和吴洛身上,这种例子不是没有,有些妖怪是没有性别的,比如石妖,它们就常常附在人身上尝鲜。三是分裂人格,这种例子更是屡见不鲜。

    现在她提到了杀人,那第一种和第二种可以直接排除了,这第三种,我一个巫师要怎么帮?

    吴挽挽轻泣:“田掌柜,我怕我还会伤及无辜,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我不想当杀人犯……”

    我回过神,她哀求的看着我,我硬不下心肠回绝,轻叹:“我不一定能帮得上,我尽量一试。”

    这笔单子她给了五十两,待她走后,我收好合约趴在了椅子扶手上,唐芊进来收拾茶盏,抬眸看我一眼,和我撞上目光后笑了笑。

    我忽的说道:“八字眉哪去了,怎么都没看到她。”

    唐芊将茶盏放在托盘上,淡淡道:“那日她冒犯姑娘,被邓先生遣回去了。”

    我伸指敲点着椅子,咕哝:“别扭死了。”

    “啊?”

    我把脑袋埋回臂弯里,没再说话。

    她站了会儿,然后走了。

    我一直觉得我很讨厌湘竹,眼下忽然发现还是湘竹好,毕竟是自己花钱雇的,在她跟前我最轻松畅快了,哪像如今的唐芊,我差遣起来都觉得别扭。

    只怪师父师尊的教育太深刻了,一方面让我自卑,从来不觉得自己就高了这些丫鬟一等,一方面又让我自尊自傲,不想仗着男人依靠男人。就算我那么爱杨修夷,把我和他看成了一体,愿意为他生,愿意为他死,但钱财方面还是做不到的。

    天芽又端了杯新茶上来,我支腮望着袅袅白烟,心里把所有的事都琢磨了一遍。

    首先,我得再找个店面,然后买个水灵乖巧的丫鬟,签卖身契的那种。

    其次,得跟杨修夷谈谈我们的事,我没勇气再离开他了,可是我的仇要怎么办。

    然后,吴挽挽的单子,关键人物是吴洛,如果我没住在吴府还好点,但现在去找他的话多少有些不方便,这事还是要等杨修夷。倒是唐采衣,我是可以去旁敲侧击一下的。

    最后,师父下午就要从阵法里出来了,一顿打是少不了的,我和杨修夷的事绝对不能现在告诉他,否则就是火上浇油,我的屁股不开瓜也得开花了。

    想了想,我看向天芽:“去把我那夜睡的房间和我师父的房间收拾下吧。”(未完待续)

    ps:女人只有经济独立才有人格独立,这句话好想在文里说,但是古言文出现这种话太颠覆了,呼~

259 女子茶会() 
唐芊带我去找唐采衣。

    我边走边又琢磨,要想确定吴挽挽的真正“病因”,需要等她下次发作。倘若是人格分裂的话,那是不定时的,而且有可能再也不发生了。倘若是巫蛊之类的术法,那我得确保自己不被暴露,否则那干坏事的人可能就不现身了。想来想去都挺棘手,这五十两银子我还是先不碰的好,到时候没辙了还得退还人家。然后,对于唐采衣这个二夫人,我印象还是挺好的,端庄,贵气,大方,待人温和。吴挽挽离开前跟我说,因为她跟吴洛做这种事,她觉得愧对了唐采衣,所以经常黏她,待她比旁人更亲,但她觉得唐采衣和二哥的相处很奇怪,具体哪儿奇怪,她也说不出来。

    因为还要赶着去敬德酒楼接我可怜的师父出阵,所以唐芊带我走了条近道,步入石苑后,忽的一阵凛冽寒风,我缩了缩脖子,几个丫鬟嚼人舌根的声音就顺着风钻进了耳朵。

    最先嚼的是我,不知哪个说:“馨萍方才同我说,杨公子看上的那个丑姑娘又回来了,一身狼狈的,像从馊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呢。”

    我动作一顿,唐芊皱眉,就要过去,我忙拉住她。这事怪丢脸的,当不知道最好,不然被人提起钻狗洞那回事,我老脸往哪儿搁。

    又一丫鬟道:“馊水里捞出来的也有杨公子喜欢呀,听说都宠到天上去了呢。”

    我翻了个白眼,踢到天上去还差不多,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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