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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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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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他设这九厄妄心阵的人是谁,他给我的回答是这樽方鼎。

    再之后,他跟我讲述这樽方鼎的古怪之处,八百多年的光阴被他半日讲完。说他语句简练,不如说古人喜欢省词,我听得费尽,但总算能明白一二,最后我拍了拍方鼎:“北风,这方鼎对你真好。”

    “好?”

    “它一直在帮你啊,设下九厄妄心阵也是为了你,它的意识……”我敲了两下。毕恭毕敬,“器灵大神,你在没?”

    可见婇婇说的对。见识跟年龄是没有关系的,北风虽然活了八百多年,但自方鼎被尘封至此后便再无接触外人的机缘,他问:“何为器灵?”

    我解释了一下:“人跟人久了会生出感情,人跟一样宝贝久了也会生出感情,这种感情称之为灵契。譬如你用一把武器。用得久了,这武器会生成自己的意识。还有一种情况,以人肉殉葬。魂魄便藏在了器皿中。”

    他忙问:“器灵可有法脱离此宝贝么?”

    “没有。”

    “若宝贝破碎呢?”

    “器灵随之魂飞魄散。”

    他不再说话,气氛一时安静,我大约猜到他在想什么,宽慰道:“你放心,你不是这尊方鼎的器灵,这是上古神器,它的器灵不是神也是仙,你只是个**凡胎。”刚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我靠着方鼎坐下,边想边自言自语:“我说的对,器灵不是神也是仙,很厉害的,可能我说不上话就被他一根指头给戳死了,烛司放心让我来的话……噢!我知道了,肯定是烛司感知这个器灵被封印了,那这九厄妄心阵又是……”我想了想,抬起头虚望半空,笑道,“我又知道了!北风,这器灵沉睡中还能帮你设九厄妄心阵招揽食物,可见他是把你当同伴了啊。”说完,我顿了顿,皱眉,“九厄妄心阵……该不会绑架你的那些人是九厄门的人吧?”

    大约这段话跳跃太快,他没能反应过来,愣了好半会儿,表示不清楚:“何为九厄门?”

    我没回答,兴冲冲的爬起来,绕着方鼎一圈又一圈,细细看过去,摸索过去,终于在一排乳钉下找到几个精致古字:“丁若。”

    上古时期的氏族部落都兴在所有物上刻上自己的姓氏,可这些巫族都犯了错,怎还敢将姓氏往上刻?我除了感叹勇气可嘉,脸皮真厚外,真不知还能说什么了。

    北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田姑娘,可有法助北风脱这囚禁之苦?”

    “脱离方鼎么?”我摸着下巴,忽的想起,这么件大玩意我怎么带走,扔在这里太不稳妥,就算没有北风,难保他不会再害人。

    但是,这个玩意也太大了。想了半天,只能靠巫阵封印了。

    “你在这等我!”跟北风招呼了一声,我转身往外跑。

    妙云的尸体大咧咧敞着。

    死于欲/望,死于贪婪,死于罪恶,死于愧疚,死于悲伤……这样情绪强烈的心脏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据说口感很好。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妙云这姿势我却觉得很不好。我将衣裳给她遮上,把她一路拖了回来。

    我让北风的残魂浮在鼎上,赤血玉从我掌中缓缓升起,红芒如线,璀璨陡转间迸射万千光阑,将幽暗的山洞照得通亮。

    我微阖双眸,吟念咒语,狂风骤起,吹得我瑟瑟发抖,强撑着神思将最后一句往生咒念完。一切刹那寂静,赤血玉跌回我手里,我抱着自己忙缩成一团,呵气取暖。

    “北风?”我打着牙战喊出声,“北风?”

    没听到回音,那便成功了,没等我离开,北风的哭声在我耳边响起:“田姑娘……”

    这声音比先前那几次都要近。我一愣:“你在哪?”

    他哭道:“汝之木簪……”

    以前我喜欢绑根马尾长鞭,后来在崇正郡,轻鸢交了我和十八一些简单的挽髻法子。我现在用一根木簪将上面的头发盘住,但因为新生了很多短发,碎碎杂杂的。挽的实在不够好看。

    这根木簪是梨花木,很贵,但是很通灵气,没想把北风的魂魄给吸了过来。我哭笑不得,拔出簪子,头发顿时散了。我轻叹:“你先忍忍,我会帮你的。”

    割下衣角将木簪包好,我放进斜包里,而后以妙云的尸首为器引,将山洞暂时封印。余后之事便写信给师公,让他来处理吧。

    离开停留峰范围,萧睿他们没有急着赶回顾闲花庄,仍是继续采药,只是不敢再往深山里走了。

    一晃又是几日,我跟在他们身后,佳言有很多坏心眼,但没有坏胆子。是以妙云死了,她一个人再兴不起什么浪了,我算是清净了不少。

    萧睿和曹琪婷愈渐形同陌人。曹琪婷那么骄傲,外露的情绪都被她收敛了回来,想必也只有我才能注意到她经常不经意就停在萧睿身上的目光。

    缘分缘分,谁说的准呢,我不想管闲事,但我管了。管了却没有收到什么效果,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天空灰蒙蒙的。林间冷风骤起,他们在山涧里采药。我抱腿缩在涤尘阵中。算算日子,快冬月了,穹州沧州那边还好,京城那儿恐怕已经大雪飘飘了。

    冬月三十是师父的生辰,腊月初九是我的生辰,腊月三十是杨修夷的生辰,我们三个都凑在了雪花飞扬的冬天。

    往年杨修夷生辰都是回家过的,师父说好歹同门,意思意思送些小礼物吧,我送的还真是小礼物,竹叶编织得四不像和一些随手拈来的护身结,一看就是打发人的。唯一算得上有诚意的,是十四岁那年的一串小铃铛。那时过年,师父带我去柔城玩,街头吊花盏的游戏我赢了三钱,想着杨修夷回来要给他送礼物,这银子是我自己赚的,无论如何要挑个像样的,所以我挑了好久,选了那串铃铛。

    至于师父的礼物,那真是不堪回首的师父血泪史。

    十一岁时已记忆模糊,记不大清,印象深刻的是十二岁。

    当时我在想给师父准备什么礼物好,丰叔优哉游哉的飘来,建议我为师父做顿饭,并好心的给了我一叠食谱。

    那晚我做了丰盛的一顿,师父吃了一口,沉重的放下筷子,杨修夷和丰叔在一旁笑得灿烂:“这是你徒儿亲手做的,你不吃完如何对得起她?”

    我满目期待,满心紧张,连连点头。

    师父扯出一个笑容,提起筷子:“来来来,我宴请大……”

    杨修夷当即朝我看来:“你肯定不想给我们吃的,对不对?”

    我像护犊的母狗跳了起来:“这是给师父一个人吃的,你们千万不要碰。”

    他们笑眯眯的看向师父。

    师父神情复杂,又哭又笑,杨修夷跟我解释:“你师父被你感动了。”

    十三岁,我又在想给师父准备什么礼物好,仍是丰叔优哉游哉的飘来,建议我为师父洗个脚,并好心的给了我一包草药,结果师父的脚被麻的十天下不了床。

    我的生日就在他下不了床的这十日里,那时年幼,最爱过生日,我便成日担心如何是好。在我唉声叹气托腮帮子时,杨修夷摇着折扇飘来说了一堆话,意思是既然我师父陪不了我,他作为尊师叔,关爱下晚辈,勉为其难陪陪我好了,带着我一起去了山下。抱着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回来时,师父气得胡子乱飞,把东西都扔了出去,我也生气了:“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平日杨修夷的东西不能要,但这不是平日,我气呼呼的把东西一件一件捡回来,小心的收好。师父老泪纵横的趴在窗上,大骂杨修夷奸诈狡猾心狠手辣,我听不下去,第一次帮杨修夷说话:“你这臭老头,嘀嘀咕咕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回过头,杨修夷站在梅树下眉目含笑的望着我,腊月的雪花飘在他身上,落在他黑泽柔软的发上,那一年,那一眼,这个少年像是站进了画里……

    我叹了口气,冬天了。(未完待续)

224 红豆神厨() 
余下几日如常,他们采药挖药晒药捣药,我在一旁捏着木簪子和满嘴之乎者也的北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大约是我的日子太过无聊,所以这日清晨让我遇到了从顾闲花庄里逃出来并被人一路追进了南山的红豆。

    被她撞见我没显得多慌,说起来更慌得应该是她才对,却兴奋的缠上了我,最后我叹气:“跟着我可以,但是不准再出声了,出了南山各走各的,顾闲花庄那边我不会去替你求情的。”

    她连连点头,就这样,我又多了个同伴。

    中午吃饭时,萧睿那边开了灶火,我在一旁玩石头跳格的游戏,红豆摘了好些野果回来,递来一个:“姑娘,给。”

    我看了眼,摇头:“你自己吃吧。”

    她诧异:“你不饿么?”

    我摸了摸肚子,饥饿更寒冷都很难熬,但在饿不死的前提下,饥饿就不算什么了。算算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饿的不行了才会啃几个野果,之前想过烤兔子来着,但是剥了皮都是血,还要去水里洗,就又不划算了。

    红豆仍保持着递给我野果的姿势,我看着果子,忽然觉得遮遮掩掩好没意思,我直接说道:“我是个巫女,你怕不怕?”

    “啊?”

    “还是个怪人,我很怕冷的。”我捡起跳格里的石头,低声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不是所有的巫师都是坏人。”

    她蹲下来,笑道:“我知道,田姑娘你是个好人。”

    我侧头:“你不怕我?”

    “你还没花庄里的那些花师可怕呢!”她清脆咬了一口果子。“花庄里十七名花师,除了姜花师,其他人都不是好东西,对我们花奴不是打就是骂,心情不好也拿我们开刀。比起她们,姑娘你可是大好人。”

    好人已经让我吃不消了,再加个大字,我着实当不起,点了两下头,继续玩石头。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开始翻包袱,而后递来一个玉玲铛,剔透的碧玉,缀着淡粉丝绦,一看就价值不菲。她笑道:“姑娘,这个送你吧,当做是答谢。”

    我皱眉:“你一个小丫鬟,哪来这么贵的玩意儿?”

    “贵?”她笑道,“姑娘不会以为这是玉吧,这是新产的琉璃呀,才三十文一个,不贵的。”

    我一愣:“琉璃?”

    “姑娘不会连玉和琉璃都分不清吧?”

    我怎会分不清。可是这是新产的话……我接了过来,细细打量,难道现在的琉璃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了?连我都分不出来。那假货流于市,真不知会可怕到什么地步。

    她拍拍手爬起:“这铃铛挺好玩的,姑娘你慢慢耍,我去给你弄些热乎的东西吃。”

    好玩么,我摇了两下,这时。闷了一上午的北风终于出声:“田姑娘,那女子是否走远?”

    “嗯。太阳很大,你再闷会吧。”

    他感叹:“如今花奴也出落的大方得体。当年那些花奴连说话都不敢抬眼与人,八百年,沧海桑田啊。”

    我轻抚着丝绦,一番沧海桑田何须八百年,四年也足够了,拍了拍斜包,我笑道:“勿怕,待你重入轮回,你也是这新新世人。”

    红豆是个花奴,在做饭方面我没抱多大期待,能吃到东西已经很满足了,可是她的手艺却让我惊叹。

    怕升火冒出的浓烟被萧睿看到,所以红豆特意跑远,我没看到她是如何亲手烤出这只兔子的,但是肉质之好,入味之香,比起妙云那手艺,岂止是云泥之别。

    她笑眯眯的蹲在旁边,我忍不住连连夸她,吃完了烤兔,她像变戏法似的又端出一樽竹杯:“这是用刚在林里摘的香茶片泡的,姑娘你尝尝。”

    伸手触碰,是热的,我睁大眼睛:“你怎么办到的?”

    她吐了吐舌头:“用火煮热的呀,至于为什么没烧到竹子,这是顾闲花庄的隐秘,我们花奴按过血印,是不准外说的。”

    血印这玩意儿世人很少知道,但是花庄是陈升开的,我了然的点头,接过竹樽,抿了口,忍不住夸赞:“好醇啊。”

    “姑娘要喜欢,我再去给你做。”

    美食当前,我顾不上麻烦人了,忙不迭的点头:“好啊!”

    饱餐一顿,心情也一扫几日的阴霾。午后,萧睿和方笑豪去了沼泽,剩下的人和曹琪婷一起去了密林,我抛了抛石头,两面皆阳,起身朝萧睿走去。

    沼泽湿气很重,我不怎么敢靠近,好在他们就在四周挖挖走走,我百无聊赖的托腮蹲在一旁,最后竟犯贱般的嘀咕了一句:“南山山高地大的,怎么净是些小妖怪。”

    一切都太过平静了,我甚至觉得妙云佳言在一起折腾曹琪婷也挺好玩的,至少我不会无聊啊。

    胡思乱想时,萧睿忽的脚一崴,整个人差点没栽进泥里,方笑豪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怎么回事,精神恍惚成这样了?”

    我斜眼瞅去,萧睿脸色沉了沉,跟这几日的朝气蓬勃比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

    方笑豪又道:“因为那些人?”

    “哪些啊?”

    “追在曹姑娘身后的男子?”

    嗯?我的一只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萧睿没有说话,方笑豪接着道:“大哥,你是不是看上曹姑娘了?”

    另一只耳朵也高高竖起,我忙改变蹲姿,趴在了石上,猫出一双眼睛。

    萧睿满手污泥,在濡湿的泥土里不知捣弄什么,傲然笑道:“一直都是姑娘看上我,我看上别人?”

    方笑豪语气淡淡:“曹姑娘就没看上你。”

    我挠着磐石,胡说,人曹姑娘早看上他了!

    萧睿将一团麻糊状的玩意儿扔进身后的竹篓里。转身道:“阿豪你过来。”

    方笑豪乖乖走过去,萧睿忽的捏住他的双肩,凑脸过去,吓得我掩住了嘴巴,方笑豪却习以为常般的不躲不闪。

    就在我以为他们要亲上的时候。萧睿猛的停了下来,眨巴眼睛:“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你是说长在你脸上的那对东西?”

    “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说,你觉得我真像是看上曹琪婷了吗?”

    方笑豪皱眉,过了好久,关心的说道:“大哥。你是不是沙眼了?”

    “满满的纯真你没看到,看出沙子来了还。”萧睿嘟囔着回过头,继续忙活,“反正看没看上曹琪婷都那么回事,天下姑娘那么多。等这批药材弄好,我就去物色几个,说起来,我也得有个儿子了啊,不然不好跟我家老头子交代。”

    “长生那小子也看上曹姑娘了,那天的假曹姑娘你总记得。”

    萧睿如若未闻:“要生儿子的话,我得学我爹那样广播种,广撒网了。”

    方笑豪摇了两下头。大约觉察到话题没办法继续,最后竟孩子般的来了句:“反正你就是看上曹姑娘了。”

    萧睿没再回话,继续挖东西。方笑豪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再说道:“当初你追着张秀秀满大街跑的魄力哪去了?她爹不也是我们的死对头么,最后不还是找人来试探口风问你怎么还不去提亲下聘?”

    萧睿横了他一眼:“都几年前的事了?”

    方笑豪叹道:“大哥也知道几年了啊,你现在二十有二,不算小了,你刚才没说错。你是该成家立业了。我看来看去,觉得最适合你的就是曹家姑娘了。你要再遇上刘天舒,张秀秀。赵子华,杜飞玉那样的女人,我宁可你打个一辈子光棍。”

    萧睿嘀咕:“皇帝不急太监急。”

    谁都听出只是个比方,方笑豪却很认真的说道:“我们一起去过春楼,你知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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