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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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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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瞪了她一眼,还是不要跟她说话了。

    沉默一阵。她起身走到窗边,夜风从窗外灌入,激起我一身凉意,月光倾洒,如水银泻地。

    她轻叹道:“看你年龄也就十六七岁,比我还小。却可以游山历水,自由自在的,兴许你路过哪村哪镇时,还能碰上个眼斜口歪的家伙看上你,成亲后生娃生子。有滋有味的。而我呢,锁在这儿,成日粗活累活的干着,别说眼歪口斜,就是断手断脚的也看不到我啊,你看看我姑姑,熬成这个年纪了,多辛劳。”

    烛火啪的爆出一串清花。满室烛香,我抬起头看她,忽的觉得她很落寞。

    院外有细微动静。她微微侧头,而后皱眉:“真讨厌,那群家伙又来了。”

    她说的是萧睿他们。

    自那日跑来偷袭我被狠揍一顿后,这段时间他们跟疯了一样,几乎夜夜都来,但都败兴而归。

    第一晚仍是被夏芝揍成了猪头。

    第二晚被秋草泼了菜油。差点没把火折子扔过去。

    第三晚我们拉了好些绳子,他们一个个掉下来像扯铃上的圆柱。

    第四晚以为他们不会再来了。没想到跟我们卯上了,从墙外扔来好多蛇。虽然拔了毒牙,但仍将平日彪悍刁蛮的秋草吓得连连尖叫。我将那些蛇全收到一筐,等他们跳进来时“哗啦”一下泼过去,反将他们吓得哭爹喊娘。

    第五晚他们装神弄鬼,我不想理会了,秋草却兴致勃勃。

    她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爬到后院和中庭的垂花门上,又把他们吓得半死。她哈哈大笑,结果不小心掉了下来,十个怒不可遏的男人拉住她一顿狠揍,终于扳回一局,将她也揍成了猪头。

    第二天一早,这件事被秋草传遍了西城的大街小巷,十个男人夜半翻墙打一个姑娘?呸,不要脸!

    于是第六晚,他们终于消停了。

    但不过三天又卷土重来,气势汹汹的说要跟我们下战书,声称整座浩尚没人能让他们吃亏。结果又被秋草泼了一身油,挥着火折子给轰了出去。

    跟他们的仇怨结的一头雾水,但毕竟因我而起,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

    搁下笔,跟着秋草从窗户轻轻跳了出去,刚猫到后院一角,一个陌生男音响起:“在那边!”

    秋草大惊:“是陈二麻子,快跑!”

    我不明所以,还是转身就跑,秋草却没能跑掉,被两个随从一把抓了过去。

    这次来了七个人,萧睿,方笑豪,孙哲光,他们的三个随从,还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男人。

    秋草被强行拖去,不断破口大骂,这时,那道士几步上前,“噗!”的一口浓稠汁液喷在了秋草的脸上,趁她迷乱时,他抽出银针在她指上取血,滴在布偶上,几乎同时,秋草和布偶身上闪过一阵莹蓝晶光。

    我双眸一凝,电光火石间,一个名字从脑中滑过,控魂咒!

    孙哲光兴冲冲却又担忧的问道:“陈二麻子,这样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一个时辰后她就正常了,各位公子,这钱……”

    萧睿哈哈一笑,抛出一袋银两:“跟本少爷斗,今晚她死定了!”

    他们要干什么?

    我心下一慌,四处张望想找个钝器,忽的胳膊一紧,周薪把我强拖了出去:“少爷!这还有一个!”

    萧睿指着我:“陈麻子,你看看这假女鬼跟湖边那个像不像?”

    道士斜瞅了我一眼,淡淡道:“是挺像,但那女鬼几日前已经被老道收了,这个绝对不是。”

    说着喝了口汁液,眼看就要喷我,我扬脚踹在他胯间,转身想逃,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抬手将一葫芦的汁液泼了过来。

    我不断挣扎。周薪将我的胳膊扭转在后:“二麻子,药水对她没用啊?”

    陈二麻子龇牙咧嘴:“不可能的!先取血!”

    “没有布偶了。”

    “没有就用你!”

    陈二麻子不耐烦的把他拉过去,念了几句咒文,在他手心里抹上一层紫砂,而后把我的血滴进去。随着紫砂一起消失。

    陈二麻子痛的一脸生无可恋:“行了,抬下你的手。”

    周薪微微抬起,我没有反应,陈二麻子一耳光抽在我脸上,我就要发怒,看到一旁痴痴傻傻的秋草。顿了顿,跟着抬起。

    ?

    孙哲光贼头贼脑的拉开后院的门,萧睿把玩着秋草的布偶,领着秋草走了,我跟着周薪后面离开。

    门外清寂无人。陈二麻子捂住裆部匆匆从另一条道走了。

    萧睿对着秋草的布偶使劲的捏着,秋草被摆布着左摇右晃。周薪有样学样,我不想动,只偶尔学做了几个,他没有怀疑我,反倒自行解释:“看来没有布偶,不怎么灵光啊。”

    走出巷口,胡天明忽的低声说道:“大哥。快看那是谁!”

    萧睿漫不经心的皱眉:“不是美女别叫我看。”

    “萧睿,你这口味越换越差了啊。”

    凉凉的男音从胡天明所指的方向传来,四个锦衣玉袍的折扇公子各领着随从悠闲的踱步而来。眉目生得都不差,白白净净。

    萧睿眉梢一挑,以同样气定神闲的步子负手走去:“你不在东城呆着,跑西城来鬼混,你也看上这一代的姑娘了?”顿了顿,“还是。看上我了?”

    “哈哈,我是听说西城有几个公子夜夜翻墙。以为有什么绝色佳人,结果……”那为首的公子目光朝我和秋草望来。做出失望的模样,“听说你一直想去鹤山学炼丹制药,到时记得看看你这双眼睛啊。”

    萧睿一笑,背在身后的手忽的扭了几下,就见秋草直直的上去,扬起手,“啪”的一下在那公子脸上扇了下去!

    “你啊你!”萧睿忙将秋草拉到后面,挡住了那锦衣公子的怒火,边叹道,“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呢,就算他当你是丑八怪,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我都当他们是屎的。”说到这一顿,对那公子咧嘴笑开,“说话快了,就说出来了。”

    “哈哈哈!”

    他的手又扭动了两下,我就要冲上去夺下他的布偶,却见秋草忽的浑身抽搐,喉咙发出一声闷吼,对着他的胳膊猛的咬下!

    方笑豪疾快上去扯她,秋草差点没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龇牙咧嘴的凶开一群男人,秋草的双目通红如血,转身朝另外一条巷弄跑去。

    我疾声大喊:“秋草!”

    “快追!”

    夜凉如水,风吹得潇潇作响,月色在地上结了一层白霜,街道两边民舍只剩几盏零星烛火。

    我朝秋草跑去,思绪也蓦地飘向好远,有人认真的念着一段文字给我听:“学术不精者,切记勿施控身术,对人对己,皆可造成意乱癫狂之象。”

    ?

    小剧场:

    芷盘山位于陈州永安城,山上四季常青,常年有文人墨客来此小聚,乘清风,举竹樽,品山水青川,吟诗词歌赋。

    但能上到芷盘山最高峰的只有寥寥数人,多为玄术修仙者,凭借超高轻功一跃而上。

    这日,两个白衣老人坐在芷盘山高峰亭上喝酒吹牛,身旁各坐着一名打呼的小丫头。

    两人吹着吹着,觉得对方牛皮太大,开始互相拆台,最后都气得胡子乱飞,决定来场比赛,谁输了谁就承认对方吹得牛是真的。

    比什么呢,两人讨论后,决定比自己最不擅长的巫术,用控身术控制徒弟去捡棋盘上的棋子,谁捡的多谁赢。

    其中一个老人嘿嘿一笑,推醒一旁的丫头:“九儿,九儿,田初九!”

    小丫头揉着惺忪睡眼:“师父……”

    老人一把抹掉小丫头嘴边的口水,嫌弃的擦在她的衣服上,然后在她耳边嘀咕嘀咕。

    小丫头当然是赢了,老人忽然觉得这招可以用来生财,至此带着徒弟四海云游时,总是要拿这个跟人比一比,有时候赌钱,有时候赌酒,数目很少,但够师徒两人混吃混喝,潇洒快活。

    直到有一天,另一个老头输了后回去一想,发现不对劲,那丫头有身浊气,控身术对浊气是没用的。于是号召一大帮人冲向望云山算账,叽里呱啦一整天,最后平息的代价是还双倍的钱或酒钱。

    当晚,师徒俩在紫薇阁罚跪,三日罚跪期满,老人带着小丫头在望云山给某个少年当了两个月的奴隶。(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骨肉尸骸() 
浩尚西南为绵延崇山,多日下雨,山脚泥石土块杂乱不堪,广袤的郊地上深深浅浅无数积水,到处斜横着病怏怏的树木浮萍。

    秋草已经跑得毫无踪影,远远跟着一大群叫停的锦衣公子。

    虽说男女体力天生有差,但秋草干惯粗活,而那群纨绔子弟成日游手好闲,如此一比,要能追上就怪了,我更是被远远抛在后头。

    等我气喘吁吁的踩着高石土丘追上他们时,一行十几人正在翘首张望:“人呢?”“你们看到她的影子了没?”

    夜云遮月而过,冷风吹的我颤颤发抖,我心急如焚的躲在磐石后,同是这轮明月,曹府后院它如霜如玉如银盘,如今换了处场景,它森寒森冷森凄凄。

    四下望了又望,没有看到秋草,神智迷乱之事可大可小,万一她要出了什么意外,齐大娘回来我真不知该如何交代。

    “快看!她跑到那边去了!”

    孙哲光指向山上,当真是秋草今日穿的粗布紫衣,萧睿一挥手:“追!”

    我瞅到一条小路,忙绕过土丘跑去。

    泥石坑洼的山道极不好走,我尽量挑着干燥的地方落脚,许多嗡嗡的小虫子围着我,隐隐有股恶臭。

    忽的一阵山风猛刮而来,我缩成一团,冻得寸步难行,颤声喊道:“秋草,秋草你在吗?”

    山腰的风呼呼而过,阴冷的月色落在树影婆娑间,我这才发现自己怕黑,很怕。

    这时有东西从我脚背上爬过。细细痒痒的,消失得极快。有一些模糊片段从脑中晃过,极熟悉又恐惧,我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秋草,秋草你出来啊……”

    我不敢再站起来。鼻头蓦然泛酸,想哭又不敢哭。

    又有好些毛绒绒的东西从脚边一溜而过,我低呼着缩到角落里,却借着月光终于看清,是肥大臃肿的老鼠。

    缓缓松了口气,我颤着手折下路旁一根树枝。甩净水后打跑它们,就在这时,一声含糊不清的咆哮忽的响起,我浑身一僵,从脊背麻到头顶。

    是妖怪!?

    “就在前面!我听到声音了!”

    胡天明的声音忽然响起。紧跟着有人抛来一根中天露,恰好落在我前面,莹蓝的芒光里,秋草俯身抱着粗壮的树干,指甲嵌入树里,正冲我横眉怒眼,是随时向我进攻的姿势。

    我艰难的咽了口干唾沫,她又闷声咆哮。紧跟着冲我扑来,我下意识闭上眼睛,抱紧拐杖。她却对我视而不见,从我身旁一跃而过。

    “秋草!”

    我忙捡起那根中天露追去,循着脚印追进了一个极窄极高的土洞。

    洞穴很深,洞壁土泥上粘着好多昆虫尸体,甚至有腐烂的蛇。越往里面,恶臭味越重。洞壁上出现了好多孔洞,密密麻麻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秋草……啊!”

    细细碎碎的声音忽然从我脚边蹿过。我吓了一跳,看清后松了口气。还是老鼠。这么多孔洞里,竟全是不安分,在那细细碎碎乱叫的老鼠。

    沿着甬道继续往前,不知过了多久,粘滑松软的地面总算干燥平坦了,空间却没见得更大。

    我瘫坐在路旁休息,肚子咕咕叫得可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时听到后面极细小的窃窃私语。

    “大哥,让一个女人为我们探路,不是什么好事吧?”

    萧睿低喝道:“女人怎么了,你还是女人生的呢,探个路嘛不就是,遇到危险了又不是不救她,你瞎嚷嚷什么!”

    没想到他们会跟到这儿来,我抬头看了圈,把中天露塞到袖子里,踩着那些老鼠洞几下爬了上去。

    不过一刻钟,他们一行人拿着火把和中天露蹑手蹑脚的经过,另一伙和他们作对的公子也在。

    待他们离开后,我悄悄跳了下来,同样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心里隐隐有股不安,却说不出是什么,明日我便要离开了,真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可是事与愿违。

    光线大亮的甬道前方是处宽阔空间,萧睿一行人站成一团,看背影快要僵成行尸了。他们一言不发,气氛安静的诡异。

    我不敢贸然上去,又爬到洞壁上,只一眼便差点让我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空地四周点着八盏白灯笼,地上铺满腐烂的尸体,正中呈着一口大油锅,锅内沸腾煎炸的竟是人肉尸骨!更令人惊颤的是,一个白发老翁正一根一根往那油锅下添柴火,手旁一柄刀子挂满了肉丝和内脏。

    我再难忍住,呕出了大口酸水。

    “你们找那个姑娘么?”老翁淡淡开口,伸手指向另一个甬道,“她往那边跑了。”

    几个公子哥许是被吓傻了,都没有说话。

    老翁一笑:“别怕,这些都是我捡的死人,我没杀人。”

    萧睿颤着声音道:“你是人还是鬼?”

    老翁笑道:“老头子当然是人了。”

    边用筷子夹起一根手臂,放在一旁的大盅里,用石锤子碾压捣碎。

    那群公子哥齐齐呕吐,我的胃又一阵酸痛。

    “给我住手!”萧睿捧着肚子大喝,“你这老东西,就算不是你杀的,你凭白糟践人家尸首,你简直是个畜生!”

    孔庆成吐得弯了腰背:“这些人死的够惨了,你还不放过他们,你当心有报应!”

    “就是!快住手!”

    ……

    老翁拍了拍手,佝偻着腰背站了起来,面貌很是慈祥,连声音都是温和的:“你们这群年轻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都说了这些已经是死人了,老头子拿来炼炼尸油,捣捣骨渣碍着你们什么了?不说别的。就刚才跑过去那姑娘,她身上下的土油浆还不是陈二麻子从我这儿要去的,看在你们间接也算我客人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都走吧走吧。”

    “陈二麻子?”一个绿衣罗衫的公子问道。“你是赵青山?陈二麻子那高人师父?”

    “不错,就是我。”

    老翁看了他一眼,葛布拖过捣弄尸骨的大盅,竟是一口紫色玉碗。

    血肉气骨,八灯紫玉,亡魂聚众……

    我回过神后。愣怔的眨着眼睛,刹那有回忆云卷浪涌般骤闪而过。

    “天下大乱,贤圣不明,吾自命清高,绝立于世……吾实不堪扰。遂愤而为之,以血肉尸骸为因,八灯紫玉为辅,借九天八卦星阵谱以琴曲,炼绛珠以欺世人,而实则,亡魂聚众不过笑语尔尔……”

    脑子一热,我慌忙推开众人挤了出去。不理会他们的讶异,我愣愣的看着老翁,他偏头朝我望来。眉梢微扬,我低声道:“你,你是不是我师父?”

    原本还算慈眉善目的脸忽而冷笑:“师父?一个女流之辈喊我师父?”

    方笑豪拽着我的胳膊往后拉:“姑娘不要上去!”

    我看向那些尸骨,再看向那八盏灯笼,外罩的白色灯纸上隐然有金粉描着细微的星纹图花。

    我转向老翁:“可是那些,我很眼熟……”

    “放屁!”

    他厌恶的别开头。目中满是不屑鄙夷。

    我朝灯笼走去,他忽的大怒。捡起一根柴禾要冲来打我。

    萧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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