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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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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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手里还冒着热烟的木盆扔在地上,转身拿起一把剪子,毫不犹豫的将一支开得正艳的紫云花剪下,语声清凉:“挖了那么多只眼睛,就我脸上的这只最为匹对,却还是被你一眼看出是假的了。”

    风吹起满庭芳菲,是座建在山上的竹苑,能看到山下有泊清澈湖光,不是烟波浩渺的临尘江面,我望着湖水:“这里是哪?”

    她回眸望去,一双秀眉微挑了一下,妩媚轻笑:“安生湖。”

    心中不无惊讶,我抬起头:“我昏了多久?”

    她心情似乎很好,难得没有与我针锋相对,淡淡道:“今日中秋。”

    看来昏迷了不少时日了,我从地上爬起,镇定的望着她:“我落在你手上了,你想如何待我?”

    她垂下剪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同样不躲不闪的和她对望。良久,她又剪下一支紫云花,讥讽道:“你如今的模样可怜的连路边野狗都不如,你那年少多金,俊俏潇洒的小师尊不要你了么?”

    我立即回嘴:“你如今的模样恶心的连路边野狗都不愿理你。你那器宇轩昂,风流倜傥的老相好怕是躲你不及了吧?”

    她莞尔一笑:“你这张嘴巴果然厉害,难怪清拾会对你念念不忘,我最初以为只是因为你的身份,看来他真的有些喜欢你了。”

    我冷冷看着她:“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喜欢这样的男人。你真是可怜。”

    她抬手随意拂过高盘的精致发髻,斜插着一支扭珠翠绿玉簪,再仔细看,她耳坠脖间手腕皆佩戴着不俗的首饰,加上这一袭大红衣衫。可谓盛装华贵,珠围翠绕,在这样的山野竹苑,打扮出这个模样,我能想到的只有原清拾要来。

    她转过身去继续剪花枝,声音好笑的说道:“哦?我哪里可怜了,你还想说出什么话来激怒我?”

    我垂下眉,心中泛起苦涩。语声却很清淡:“至少我爱的那个男人根本不会让我有猜疑的机会。”

    他不风流,不拈花惹草,性情孤高清狂。对其他女人永远客套有礼,淡漠疏离,自我明白他的情意后,我就再不会胡思乱想。多想知道他以后的妻子会是谁,那女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幸运的女人。可是又不敢知道。更不敢去想,我会嫉妒的生死不能。

    对我的话。君琦微微扯了扯嘴角,以为她在表示不屑。她却忽然落寞的说道:“我终于知道清拾为什么老惦记着你了,因为他太骄傲,总认为没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而他花了那么多年以入魂香去你梦里,到头来你却不把他当回事,满心都是那个男人,连提起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她以这么恬淡的语气跟我说这些,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更令人悚然的是,我跟她分明应该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闹到不死不休,却在这里像对老朋友一样吹着清风,聊着感情,谈着男人。就在我要开口划下一条道时,她纤手撕下一片花瓣,轻轻把玩着:“听说紫云花液在巫阵里涉及颇广,这是你最擅长的东西,有一个阵法也需用到紫云花液,不知你听说过没,它叫焚玉醉云阵。”

    说罢将紫云花瓣捏碎,饱满的浓紫色花液顺着她的白嫩纤指滑下,两种颜色相映,我虽不乐意,却真的只能用美来形容。

    未等我说话,她摇头一笑:“你自然是没听过,这个阵法是《苍梧澜》上所记,据说是上古之巫,想试试它的功效么?”

    似乎要说到正题了,我静静看着她,她顿了会儿,又一笑,抬头望着碧蓝天幕,说道:“中秋佳节,真是个好日子,到处举家欢庆团圆和睦,而你却要永远的生不如死了,比起你给我的那些伤痛,还是挺划算的。”

    生不如死……

    我如今就已经生不如死了,身上滚烫的热水散去温度后,是冻骨的寒冷,随着一缕缕清风,几乎要把我冻死。即便如此,我仍是正色的望着她,连背脊都不曾因寒冷而蜷缩一下:“你带给我的伤痛不比我带给你的少,只是我运气好,留不住伤痕,若我能留下,我能比你好到哪儿去?更何况,你给我心上人的那两刀,是你拿命都赔不起的!”

    她眉眼弯弯,朝我望来,一只眼睛满含笑意,另一只假眼却始终狰狞的瞪着我。

    “你可听过安生湖?”

    享誉天下的安生湖,怎能没听过,早年和师父走南闯北时路过几次,不过皆是在南岸,与此处风景大不相同。

    安生湖为临尘江流一脉分支流经处,位于天岁山东脉与帝陵山之间。其盛名天下原因有五:一是白玉无与伦比,如羊脂凝霜,尽管年年盛产,却千金难求,实乃怪事;二是临近帝陵山,风水奇佳,附近大大小小帝陵共计六百多座,历代帝王都喜葬于此处,包括开创文明初祖的农帝炎黄;三是一千多年前,楚国才女穆月君在此沉湖殉国,临死前留下六大古曲之一,天岁倾。也是杨修夷最爱的曲谱之一;四是此处风景实在绝妙,湖面如镜,湖水清澈,湖畔岩石晶莹光滑。有南北两处风景,既有江南烟雨之美感。又有北方萧索之大气,美称“两处天伦”。南岸绿树翠叠如海,掩映青山绿水间,如人间瑶池;北岸景色旷野辽阔,一派苍凉,大有长河落日圆的万钧之势。五是六百年前。东黎末年最为著名的三大战役之一“陌细之战”在此决胜,奠定了天下格局,同时也成就了一名旷世战将颜城安,至此,安生湖就以他的表字“安生”命名。荣冠天下。

    我点点头:“自然听过。”

    她一笑:“你觉得,将你埋在那里如何?”

    我也一笑:“不如何,为何你不自己去死?”

    说到此处,似乎算作撕破脸皮了,脑中最先冒出的念头是先下手为强,于是我看向庭院木门:“原清拾!”

    语毕疾步后退,身边石子刹那凌空,朝她飞去。伴随的还有满地被她剪下的紫云花瓣,在空中纷扬,佐以图谱星序相垒叠加。

    在她方才回首之时。我的阵法初形已将她控在其中,所有花瓣如烟落定后,她却未有躲闪,反而眸色含笑,诡异的看着我。

    这般淡定自若令我颇为不解,就在此时。她忽的莲步轻移,抬脚踏出了我摆下的紫云困阵!

    我瞪大眼睛。顿觉不可思议,这可是连师公都无计可施的阵法!

    脑袋嗡的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再看她原先的丰腴身姿此时清瘦如竹,我恍然大惊,脚步一个踉跄,身子撞在身后木屋上,却无力爬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近,冰冷的身子如若石化。

    她站到我跟前,娇媚的声音淡淡响起:“月牙儿,亏你还是个常跟死人打交道的巫女,你难道没看出来么,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行尸咒,你真的,真的……”

    她莞尔轻笑,微微抬手,解掉红衫外的衣带,曼若纤指一层一层将衣衫脱尽,最后露出的却不是她的白润胴/体。自修长脖颈往下,是开膛剖腹的胸腔肚腩,五脏六腑尽数不在,空空如也,只剩血淋淋的皮囊和骨架。

    骇意浸透我的四肢百骸,使我越发寒冷。我攀住一旁的花架来稳住身形,脑袋发懵空白,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淡淡道:“为了对付你的那些巫阵,我给自己施了行尸咒,反正上古之巫皆要以人命献祭,我已做好了准备。”

    我怔怔的望着她,想起很早以前师公跟我说过一句话,初九小儿,你要当心那些一无所有和将一切都豁出去的人,他们能做出任何超出你想象的可怕疯狂的事情。

    她会做出什么?我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恐惧超出了我对死亡的害怕,我甚至想要夺路而逃,可几日的昏厥和滴水未进却让我毫无气力。

    她在这时偏头媚笑,望向庭院左侧:“你看看那边。”

    循着她的视线缓慢回过头去,看清花簇草丛下所掩何物后,饶是见惯腐尸妖物的我也终是忍受不住,恶心的感觉翻江倒海,一张开嘴巴,胃中的苦汁便不受控制的大口大口呕出。

    她穿好衣衫,踱步朝那数十具扭曲到极致的女尸走去,捡起一颗面目惊恐狰狞的头颅,轻轻抚着,甚至有些温柔,目光却冰冷的可怕:“其实,我本来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可老天待我真好,让我在江边捡到了你,恰好今日又是中秋圆月,我迫不及待便将她们杀了,然后将自己变成了行尸走肉,因为我是那么想看到你受尽苦难却无力摆脱,你知道我多期待么。”

    我投去一眼,语声发颤:“你要杀我很简单,甚至可以将我魂飞魄散,你何苦拉这些无辜的女孩下水?”

    她回眸看我,再无冷静可言,声音凉凉的,如秋日幕风将一树残败的枯枝烂叶无情刮下:“杀你?我为何要杀你,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么,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语毕,将头颅往我脚边抛来,表情比女尸更为狰狞:“我只是清拾的人,清拾身后的那些秘密跟我无关,他们舍不得杀你,将你视若珍宝,我却不会!非但如此,我要让清拾也永远找不到你!我要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却不会让你轻轻松松的死去!你会受尽折磨,尝到什么叫真正的万世轮回之苦!”

    “你疯了!”

    她冷冷一笑,疾步朝我冲来,我隔空抓起她方才用过的剪子,却被她以诡异手法夺下,横插入一旁的树桩。

    双手就要被她反背在后时,我用十八教我的一招脱身术成功解困,旋即朝庭院木门冲去,电光火石间忽的脚步一凝,转向右侧的篱笆栅栏,外面是几乎垂直的斜坡,如若跳下,定是粉身碎骨,我咬咬牙,闭上眼睛,纵身一跃。(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焚玉醉云() 
神思寻到她在庭院外布下的海棠迷阵,却没料到她在篱笆崖下也布下了阵法。极强的紫光交织成细密的渔网将我悬空拦住,强劲冲入体内,震得我神魂俱散,我不可抑制的发出惨叫,神思重又跌回无尽的黑暗里去。

    再醒来是在湖边,月色如水,寒风萧瑟,我侧躺在满地的紫云花瓣上,双手双脚被铁链缚住,连带十根手指都被缠在铁环中,难以挪动丝毫。

    周身横陈数百种巫器药材,以某种见所未见的图谱序列所摆,多数为阴邪之物:寒灵草,天眼卵,九戮真结……最为阴邪的却是我右侧所躺的六具女尸,六为阴爻,女尸为寒,又是月圆时分,如果没有猜错,这六具女尸八字命格应都是极阴。

    君琦背对着我,手里捣着木冲子,一下一下,十分清晰,伴随着潺潺水音,在此处静谧的湖畔听起来很是诡异。好在今日中秋,人们多去合家团圆了,再不济也得找个地方对月感怀一番,若不然有人路过这里,定以为要闹鬼了。

    我微微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脚,发出的细微动静极快被她捕捉到。她回过头,眸色冷淡,轻声说道:“醒了?到底还是害怕了,否则也不会逃跑,却偏要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真令人倒胃。”

    我想将周遭巫器朝她身上扔去,或者为我所用,神思却根本无法凝集,此时才注意到在我身侧平铺的大团泉鸣花瓣。

    我盯住她的眼睛,冷冷道:“挨打不还手,挨骂不还口,知道要死还不跑。那是蠢货。”

    她回过头去继续捣弄,笑道:“不过你再跑也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但相比之下,更想看到你撞入海棠迷阵被万虫啮咬的模样。”

    我边挣着身上铁链,边抬头冷笑:“何必摆出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若不是我身体虚弱,否则以你的这点本事,我会落在你手里么,可笑。”

    “所以我说了,老天待我真的不错,赶在了那群妖怪之前将你虏来。”

    心下忽的一沉。想起收留我的那位好心老人和他可爱的小孙女,我看向她,不安道:“有多少妖怪?可有人死掉?”

    她随意点头:“自然是有,还死了不少,不过没人知道是你。但就算被人知道了,你这恶臭的名声再浓墨上几笔,还能臭到哪儿去?”

    脑袋轰的乍响,我愣怔的看着她:“知道死了多少人么?”

    她顿了顿,骤然冷笑:“你关心那些人做什么,有这功夫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在师尊多年的严词教导下,我最不能忍受自己的就是无辜百姓因我而死。嘴唇动了动,还想再问她些话。她却忽的放下木冲子,修长手指端起微冒着寒烟的碗盅,有股杏花酒的清香溢出。她浅酌一口。舔着唇瓣,嗓音凉凉的:“若我是你,我应该更想要他们的那种死法,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么?”

    我微微一顿,盯住她的背影:“是手刃仇人,夫妻百合。子孙满膝,天伦之乐。”

    “哈哈哈!”她仰头大笑。“你倒真能打趣。”

    捧住碗盅侧过身端坐着,她眼神有些迷离的望着我:“焚玉醉云阵。焚玉,焚香断玉,醉云,醉卧云阑,这阵法配上你的重光不息咒和这湖底的寒潭,真是个好阵法。你可听说过忘尘尊师黄参子?”

    我冷冷的看着她:“你想学她一样,变成女鬼么?”

    她将碗盅里的汤汁喝光,眉眼微阖,蕴出些凄凉:“不是说人死前什么模样,死后便也什么模样么,想是我就算当了女鬼,也不是什么妖娆琦美的女鬼,可转了来世,我便不是我了。”说完,低低一笑,将碗盅放下,起身拿起一个小瓷瓶朝我走来,语声呢喃:“如果我只当个天地游丝,残着没有鬼形的一魂一魄,将你受苦受难的模样尽收入眼底,倒也是不错的……”

    心下骇意大盛,我往后挪了两下:“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什么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强装的镇定再难装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不要过来!”

    “我说过的,是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她一步一步走来,带着狞笑,一只眸子微眯,一只眸子圆瞪。我宁可她丧心病狂的虐打我一顿,也好过这般诡异疯癫。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

    我继续往后挪去,不断大骂着让她滚开,却只能暴露自己的恐慌和无助。

    她极缓的走到我跟前,弯身捏住我的两颊,苦涩难当的汤汁从瓷瓶里强行灌入我口中。我不断扭着脑袋,咬着牙关抵死不从,她微蹙起眉,忽的抽出一把匕首刺在我腹上。极致的剧痛令我仰首惨叫,汤汁终是被她尽数灌下。

    我痛的神思溃散,眼泪直流,无暇再顾及她在做什么,只隐约可知她将瓷瓶扔碎在我身旁,然后捧着一沓纸张吟念咒语。

    渐渐的,无数幽蓝萦光在我身边凝聚,说不清是清冽还是浑浊的盛气将我的身子悬空浮起,压得紧迫难当。此时,胸腹间的剧痛竟比腰肢更甚,我痛的浑身发颤,眼泪直流,想要蜷缩成一团,却被那团蓝光牢牢控制住身形。

    迷乱的光影和眼泪斑驳了我的视线,心绪一层层翻涌,终是哭着声音破口喊了出来:“杨修夷,师父,救救我!我好痛!我不想死!”

    可再声嘶力竭,再不断挣扎和拼尽全力,仍是抵不过身上的铁链和包围我的蓝光。

    身子随着我的挣扎和哭喊越飘越高,依稀可见荒野尽头的天幕燃起了盛大烟花,将天幕缀的那么斑斓多姿。我眷恋的望着它们,哭得越发厉害,能想到最坏的事情,是我的身体也如这烟花一般,碎裂成星,倾洒四方。

    但却没有。

    身体猛然失重,急速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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