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等东西在强大的炮兵火力之下，都化作了齑粉。
在这种铺天盖地的炮击之下，邯郸军根本不能阻挡北洋军前进的脚步，一直被推到了离德州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在这里，已经有数道防御战线准备好了。防御设施的核心由几个大型的堡垒组成，这些由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工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就能摧毁的。
这次的战争同样是以炮兵的怒吼开始的。北洋方面大炮在之前的接触战中，很轻易地就压倒了对面的速射炮。然而，在这里，他们就碰到了对手。
筑垒地域周围早就被测好了射击诸元，155榴弹炮的炮口喷出焰火，将恐怖的爆炸倾泻在北洋军一方的炮兵阵地上。急速射的一轮炮弹打完后，整个炮兵阵地上已经没有了完整的人。
李纯接到消息之后，面色阴沉，他用阴郁的目光看了看对面一道又一道的壕沟，铁丝网，还有那些隐藏在工事后的敌军。如果可以，他是绝不愿意用自己的部下去填壕沟的，
可是，后面给的军令很明白，那就是进攻，不顾一切的进攻。就算是整个师都打完了，也不准后退一步。
他试探着派了两个连的兵力上前，虽然这两个连是呈散兵线前进的，可是，还没等他们计入冲锋的距离，就被机枪收割了一遍。在一轮小炮的炮弹砸进匍匐在地上的人群中后，这一波的进攻部队不出所料的崩溃了。
对于那个活下来的连长，李纯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一撸到底。转身，他就进了挖出来的指挥部中，拿起话筒对着就是大吼：“给我更多的炮兵，更多的大炮和更多的炮弹，否则的话，你就是撤了我的职，我也拒绝进攻。”
王士珍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白天不能进攻那就组织夜袭，给你的补充兵应该已经到了。在重炮部队到达之前，攻击也不能停下。”
李纯挂上话筒，想了一会，眼中露出决绝的神色。
月光下，数千柄明晃晃的刺刀亮起，北洋军的将士们发出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大声的吼叫，从隐蔽的地方一跃而起，端着步枪就冲进了被炮兵犁过了一遍了战壕中。
北洋军在全国的新军中，向来都是以“悍勇敢战”而闻名的。这些招募自河北和山东等地的良家子，都十分的淳朴，在经过刻苦的训练之后，就有着踏平一切的勇气。
冲锋发起之后，已经推到前线的各类轻重火器一起开火，黑夜瞬间变成了白昼。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战场，人类的吼叫声响遏行云。忽然，几发照明弹从战线的后方升起，刺目的白光将一切都显露出来。
邯郸军后方的支援火炮向着战线的前方开始了无差别的射击，排山倒海一般的恐怖炮击将冲锋中的北洋军淹没在炮火中，顺便将这一段地界上的守军也一并消灭了大半。
李纯看的火大，他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问道：“对面的守将是谁？”
无人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在德州城中，同样有人在指挥部中暴跳如雷，“是谁下令无差别炮击的？”
“是我，怎么了？”曹德贵冷酷地道：“你有问题？”
那个团长瞪着血红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终于悻悻地道：“我是想说，我们团的一半兵力，都已经报销了！”
“那你们撤到城里面来休整，”曹德贵转头对参谋道：“吧他们团撤下来，从城里掉一个团填上去。”
“是！”
曹福田转回头来，对着那个团长道：“还有什么事？”
“姓曹的，算你狠，这事咱们没完！我一定会向邯郸电告此事的！”
“哼，请便！”曹德贵冷笑道：“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
那个团长气呼呼地走了，曹德贵则是在城内的指挥部中，将一个又一个的团填到战线上。好不容易在凌晨的时候眯了两个小时，炮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橘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这是北洋军连夜送到前线的210mm大炮。只要被命中，就算是躲在双层原木加厚的战壕中，也照样会被轰碎，或者是直接震死。
这就是现代战争的火力地狱。在这样的恐怖炮击中，再强的高手也只有趴着祈求不要被直接命中。李纯黯然地对带着炮兵部队过来的王占元道：“你们要是早点过来就好了。”
“怎么了？”王占元低声问道：“是不是打的很不顺？我在前线指挥部那边听说你们这边已经打光了一个月份的炮弹了。”
李纯惨然道：“我的这个师只是打了一天一夜，就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
“这么惨？”王占元惊讶起来，他知道前面打的不是很顺利，但也不知道会打成这个样子。
“轰”的一声巨响，将正在说话的王占元吓了一跳，他紧张地四下看了看，见李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皱眉道：“这炮弹怎么打到我们这里来了？”
李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没说什么话就除了指挥部，王占元连忙跟了上去。一出去，王占元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不远处，一团又一团的敌军正在向着这边进攻，那些狂热的家伙们甚至将大炮拉了上来进行直瞄射击。
那些伴随步兵前进的小炮更是讨厌。北洋军的重机枪刚射击了不一会，就会被对面的小炮集火，然后就连人带枪一起被炸成了零件。
“敌人都打到这里来了，你还不快把他们打回去？”王占元急的直跳脚。
“不急，”李纯已经淡定了，“反击的部队已经出发了，他们很快就会退下去的。”
“这是第几次了？”
“已经是第三次了。”李纯木然道：“早上的时候你都在炮兵阵地上，可能不清楚，可是我这边已经是快撑不下去了。你跟后面的参谋长大人说一下，就说我这个师是准备死战到底的。但是如果在后面的那几个师不快点上来的话，只怕是前线的阵地要全部丢掉了。”（。）
第十三章 十日战争（2）（）
第十三章十日战争（2）
对于刚刚收到的电报，王士珍并没有批示，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
打仗这种事情，在理论之外，其实更多的需要的是经验。北洋军的训练，装备，都是向着列强靠齐的。然而，去年的正牌子列强联军都没有半岛的事情，他们现在就能够办到了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那么他就需要更多的军队，更多的弹药物资。只有以绝对的优势压过去，将对方的精力都吸引到血腥的战斗中区的时候，他才能够做到出奇制胜。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想要出奇制胜，那就非得先做到正合不可。他看着手下的参谋们将一面面的旗帜插在沙盘上，一面旗帜便代表了一个作战单位。己方的旗帜在推进到德州和聊城这道防线上后，便止步不前，而代表着敌方作战单位的旗帜则是一面面的多了起来。
就像是他在手上捏住了很多的预备队一样，邯郸方面也有好些个精锐团队一直隐藏在重重的战争迷雾之后。双方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准备再撕开对方的防线之后，就将预备队一股脑的丢进去。
面对着前线将领的叫苦声，他的反应是将一个又一个的混成旅派了上去，。等到这些部队的组织度和兵力都快打光的时候，再将那几个完整的步兵师填上去。他是牢牢地记住了去年北京之战的教训，在后方未能完全平定的情况下，是绝对的不会冒进的。
战事的发展进度很快就进入了让人目不暇接的地步。前一天李纯还在抱怨说再不拍援军上来，他就要支撑不下去了。等到第二天，电话线已经被切断，发来的电报则变成了“我军覆没在即，看在同为北洋同僚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快，快，快，”曹明急的直跳脚，“快点把重机枪拖走，不然拳匪的小炮又要打过来了。”
几个身穿青灰色军装的北洋军士兵不用他吩咐，就连忙将重机枪扛起来，沿着交通壕向着战壕的另一端跑去，曹明也跟着连滚带爬的钻入到一处用原木加固过的防炮洞中。
没过几分钟，便有一连串的炮弹砸在了刚才的重机枪阵地上，将本就残破不堪的阵地炸的更加的残破。曹明在防炮洞中，靠在泥土墙壁上，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想要跳起来往后逃跑的冲动。
就算他是曹锟的亲弟弟，在这个大战的时刻，要是他敢弃军而逃的话，说不得，那位坐镇中军的总参谋长也要把他给办了。
“妈妈的，”曹明等这一阵的炮击结束之后，破口大骂：“这些拳匪真是吃饱了撑的，就盯着我们这个旅往死里打。”
说完，他又是一阵的庆幸。还好，这半天来打的都是小炮，要是再想刚开始那样用那种大炮轰上一阵子，就算是躲在防炮洞里面也是靠不住的啊。
他将头上的泥土扒拉了一下，就打算再出去看看，哪知道好沟里有个家伙直接钻了过来，好险没和刚探出身子的曹明撞上。
他本就是出身乡野，没什么文化，这两天的战争又将他折磨的痛苦不堪，所以他现在是张口就骂。但是在抬头看到来人之后，他硬是将涌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然后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道：“子玉，你来的正好，现在这个情况你看咋弄？”
来人正是这个旅的副旅长吴佩孚，字子玉的那位。这深挖洞，多设立机枪射击阵位，打完一条弹链就换地方的办法就是他提出来的。
吴佩孚满脸都是凝重之色，沉声道：“我刚才去边上的几个位置都看了一下，情况很不好。第十一师那边的前沿阵地就已经丢了，我看他们是撑不到明天去了。”
曹明脸色大变，“这可咋办？你快跟我哥说说，让他去想个办法啊！”
“曹大帅（曹锟）那边也很困难，敌军出动了很多的部队，还用骑兵骚扰了我们的后勤补给线，这摆明了是要对我们这个阵地从侧面进行攻击。”
曹明虽然没上过军校，但是对军旅之事并不陌生，一听就知道他们现在危险了。他忙不迭地道：“那我们也撤吧！”
“不能撤！”吴佩孚断然道：“现在第十一师已经垮了，我们的左翼已经不安全，要是我们再往后撤，那后面的师部怎么办？”
曹明已经是六神无主，“那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里顶着？”说着，他吞吞吐吐地道：“要不，子玉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后面跟我哥说说？”
吴佩孚没有犹豫，点头道：“这样最好，你去跟大帅说一下，就说我吴佩孚人在阵地在，这里绝不会有失。让他将预备队掉上来，封闭住左边的这个缺口。”
曹明连连点头，“我就这么跟我哥说，你。。。。。。。”
一想到留在这里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这个一想将钱财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家伙咬了咬牙，道：“我带来的那些用作犒赏的大洋都给你，你自己多保重！”
吴佩孚惊讶了了一会，看了看曹明，然后笑了起来，“放心，我吴子玉可不是会死在这种地方的人。”
曹明也不再多寒暄，将旅长的打印给了吴佩孚之后，就飞快地往后跑路了。几个小时后，打马狂奔到师部的曹明在曹锟的面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然后苦口婆心第劝道：“三哥，前面是扛不住了，李纯已经退了十几里了，田中玉那边也靠不住，我们也往后面撤一撤吧。”
曹锟脸色难看之极，他本以为这次十几万人出战，就算不能大胜，至少也能维持一个不胜不败之局，哪知道前面这么快就跨了。但是这还不是他脸色这么难看的原因，军队打光了不要紧，再招募，再训练也就是了。
“你是说你把子玉一个人丢在了前线，然后你就像是兔子一样的跑回来了？”向来和气生财的曹老三怒吼起来，“子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三。。。。。。三哥。。。。。”曹明委屈的叫唤起来，“那吴子玉再怎么也是个外人，难道能比我们亲戚还亲？”
“哼，子玉就是我，我就是子玉，亲戚虽亲，哪理会比自己还亲？”
就像是段祺瑞和徐树铮的关系一样，曹锟无比的相信和信任那位投笔从戎的吴秀才。这个世界上大概真的有所谓的相性的说法，有的人在碰面之后就能彼此的看对眼，然后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男人之间的情谊，有的时候便要比男女之情更加的坚固。（。）
第十四章 十日战争（3）（）
第十四章十日战争（3）
林梦楚也不说话，就看着一帮子的将校在她面前像是战败了的公鸡一样。
等了好一会，她才道：“前面的北洋军守将是谁？”
今年二十岁的刘呈祥垂头丧气地道：“听说是一个叫做吴佩孚的书生。”
“书生？”少女剑眉一挑，“人家以前是个书生，现在还是书生？还是说你们认为人家是个书生，就自以为是地瞧不起别人了？”
“也不能怪刘团长，”赵三多看着刘呈祥说不出话来，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那吴佩孚学着我们以前那样，在地上挖了很多的壕沟，还有好些个重机枪阵地。他们是打一梭子就换一个地方，我们用迫击炮虽然打坏了一些，但是北洋军还是保存了许多的机枪下来。我们的大炮又没有推上来，这才吃了大亏。”
“赵叔你就别说了，输了就是输了！”刘呈祥梗着脖子道：“处分我吧！”
“处分你？”少女冷笑道：“你在想什么呢？你可知道，为了培养你这样一个团级军官，我们要消耗多少资源和时间？你有精力胡思乱想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打仗才行。”
刘呈祥张口结舌地说不出来话来了。
林梦楚转向另一边，对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土财主的人问道：“景廷宾，你在黑龙会的时代就已经是中级军官了，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长得像是个土财主的景廷宾其实是个读书人，还中过秀才，只不过后来大清国的秀才不值钱了，才回了邢台老家。后来义和团兴起的时候，他也就跟着将洋人的教堂给烧了。再后来，黑龙会横扫河北北部的时候，他也就跟着加了进去，还混到了四天王的位置。
所以，无论是赵三多，还是刘呈祥，都没有他的资历老。他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向来不服老。邯郸开设的军官速成班，他就在里面滚过好几回。他本是秀才出身，先读完了步兵科，完后又读了骑兵科，现在据说正在自学炮兵初级教程。
对于眼前的阵地该如何对付，他早就在心中盘算了许久。当下听了少女的问话，他就回答道：“没什么好办法，对付这样的阵地，要么就是靠着人堆上去。只要对面的弹药耗尽了，自然就守不住。”
“我们没那么多人死，”少女摇头，“虽然我们人多，但是也不能拿人命去换子弹。”
“要么就是用重炮将对面的防御阵地直接夷为平地，我看过了，对面都是些野战工事，挡不住150口径以上的榴弹炮的。”
“这是一个办法，”林梦楚看了边上的几位将领一眼，道：“但是我们的重炮大多都配属到右翼，正在伴随着步兵向前推进。调过来要花的时间太多，而且我们需要做的是不顾一切地加强右翼，而是反过来。那么，还有别的办法吗？”
景廷宾胸有成竹地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给战斗工兵配上足够的小炮和手榴弹，慢慢地将对方的重机枪都敲掉，没有了这些重武器，光靠步枪是挡不住我们的。”
“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行，”林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