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帅正站在车旁伸长了脖子张望,见她们返回,急忙问:“交钱了没有?”雪肤说:“交了,回家等车子吧。”李帅喜滋滋地问:“要等多久才能拿到车?”雪肤说:“两个月之内。”李帅一拍手说:“好,我们耐心等吧。”雪肤和汪静静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发誓般地说好今后一定常联系,然后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雪肤和李帅走出老远,汪静静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只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喊着:“别忘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雪肤笑了一笑,眼前掠过吴老板的笑容,心里热了一下,摇摇头,不敢相信会有那么多的幸运等着她。
他们在路边招手叫了一辆的士,车子平稳地开着,雪肤闭了双眼,在舒适的座位上睡着了。李帅如愿以偿,高兴得不得了,心里最想感谢的是他的父母,给他一副好皮囊,不过在床上耍耍把戏,一辆奔驰就到手了,扭头看睡着的雪肤,虽然没有花容月貌,感觉比平时竟好了许多。心里想,看在这辆奔驰份上,也要对她好几天,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跟她结婚,要她把她的别墅过户到他名下,一旦完成了这件事,就跟她离婚,他李帅,年纪不到三十,有了奔驰和别墅,什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弄不到手,这个雪肤,就让她滚一边去吧。第十三章
自从到美院当模特后,风华的生活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风华去美院当人体模特前,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让他自己学习和准备。这个星期,除了在家看看书,做做家务,闲得很,风华觉得挺无聊。他把从美院借来的那两本书看完了,感觉空空的,对于绘画,对于怎样做人体模特,他心里没有一点底。他思来想去,鼓起勇气,给黑雄打了电话,向他诉说自己的困惑。黑雄在电话里爽快地告诉他,近期院里会派一个资深的人体模特给他上一堂课,具体时间和地点都由他们两人自己定,院里不做安排。
风华听了黑雄的话,心里猜测院里会派谁来给他上课,他想会不会是舒娟,又觉得不大可能,她那么年轻,当老师的资历不够。风华想起舒娟完美的身体,禁不住悠然神往,他马上醒悟过来,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个耳光,骂自己是畜生,是禽兽,他想起舒娟的五官和身材,依稀有点面熟的感觉,像谁呢?他想来想去,突然想到原来是舒韵,舒娟长得像舒韵!风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想,舒娟是那样落落大方,坦荡无邪,又是化学博士,而舒韵却是一个照相馆的老板,放荡无耻,风骚下流,她们俩怎么可能扯到一起呢?风华这样猜测着,觉得不可能是舒娟来教他,心里却又暗暗希望是舒娟来教他。他只是喜欢舒娟,跟舒娟在一起,没有任何邪念,就像是浸泡在一泓清泉中,只感受到水的清爽和温柔。
一天下午,风华接到电话,一个女人约他晚上七点去“蓝精灵”咖啡厅见面。风华奇怪地问对方是谁,对方说:“我是美院派给你的老师。”风华一听,肃然起敬,连声说好。到了晚上,风华依约前往。他走进咖啡厅,一个服务生问他:“你是风华先生吗?”风华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风华说:“那边有一个女士说的,等会儿有一个长得非常阳光帅气的,又有点像刘德明的男人会来,你告诉他我在五号座等他。我看你长得这么帅气,除了你再没别人了。”风华笑笑说:“五号座在哪啊?”服务生指着大厅的左侧说:“在那边。”
两人说话间,茶座上站起一个女子,风华首先看到女人优美的背影,女人穿了一件白色紧身连衣裙,裁剪得非常精致,裙摆较长,又有许多褶皱,像一圈圈水的波纹。女人身材修长,背影笔直,风华吸了一口气,被女人优雅的仪态所倾倒。女人转过身,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她的头发在头顶上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脸上化了浓妆,鹅蛋脸,丹凤眼,又高又直的鼻子,上唇稍微有点翘,唇形微厚,很美,很性感。她径直走到风华面前,伸出手来,对风华说:“风华,你好。”风华看着她,觉得非常面熟,但又不能确定在哪里见过她。他心不在焉地握了握对方的手,感觉对方的手软绵绵的,非常舒服。女士看风华呆呆的样子,牵起他的手,走到五号座上,对服务生说:“来两杯咖啡。”
服务生应声而去。女士看风华还是一脸茫然,莞尔一笑,两只手伸到脑后,从头上拔下一个玛瑙发夹,一头长发瀑布般地倾泻下来,她把头一偏,两手打开,做了一个优美的舞蹈姿势,说:“怎么,还没认出我?”风华看她的表情,心里一动,说:“难道,你是舒娟?”舒娟说:“什么难道,我本来就是舒娟,你是贵人多忘事,才隔了几天呀?”风华说:“那天的你跟今天不大相同。”舒娟说:“当然,今天穿了衣服。”
风华被她的话弄得很窘,低下头喝水,不做声。舒娟说:“刚才是跟你开玩笑。说真的,以后我们都是美院的模特,我们要互相帮助,经常沟通,这对我们的工作有好处。”风华说:“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还要靠你多多指教。”舒娟说:“不要紧,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又有谁能生而知之?你做人体模特有个很好的优势,就是你原来是摄影师,你知道什么姿势美,什么不美。一般的来说,我们摆什么姿势是由授课老师决定的,但是要摆出理想中的姿势,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做人体模特最难的是一个姿势要保持好久,最少是一个课时。在上课的几十分钟内,你就是一个雕像,一动也不能动,这是我们的职业规则,如果这点你都做不到,那就没办法了。我刚开始做模特的时候,一堂课下来,手脚都麻了,累得我直想呕吐,现在适应了,一次一个小时,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了。”
三十八
风华说:“老实说,摆姿势我倒不怕,就是脱光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有点怕。”舒娟说:“嗨,那有什么,那是为了艺术,你放心,在所有教师和学生眼里,你只是一个雕像,给他们提供美好的摹本,让他们创造出美的作品。他们想的是如何表现,如何超越,绝对没有任何肮脏的东西。”风华说:“这个我懂,可我还是放不开,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我想想都怕。”舒娟说:“这有什么怕的,你这种想法真是落伍。绘画要表现美,而人体美是所有美里面最令人倾心的,画家要画出好的画,必须依靠我们模特啊。”
风华说:“想不到你一个姑娘,懂得可真多。”舒娟说:“我一个姑娘?我早就嫁人了,你不知道?”风华说:“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姑娘,你那么苗条,那么漂亮,体形完全是姑娘的体形,一点儿也不像生过孩子的人。”舒娟说:“你又错了,我只是说我嫁过人,并没有说我生过孩子。我学刘晓晓,一辈子不生孩子。”风华说:“你没养过孩子,所以你不知道孩子的可爱,家里如果没有孩子,那有什么意思,难受得很。”舒娟说:“你的思想还这么跟不上潮流,幸好你不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不敢要我生孩子,怕损坏体形。不过,你也傻得可爱。”风华问:“你丈夫是谁,我认识吗?”舒娟说:“我丈夫是谁,你迟早会知道,现在不告诉你。”风华说:“我认识吗?是美院的吗?”舒娟说:“由你去猜,反正我不会跟你说。”风华说:“不用猜,我就知道,你的丈夫一定风流倜傥,潇洒浪漫。”舒娟点点头,说:“你猜得很对,确实是这样,哪天有空了,请你上我家里做客,你自己亲眼目睹他的风采,再做个客观的评价。”
两人说着,服务生端来两杯咖啡,舒娟说:“喝这个习惯吗?”风华摇摇头说:“我从来没喝过,又贵,听说还苦得很。”舒娟说:“你现在打交道的大部分都是喝过洋墨水的人,他们多半有这个癖好,还会请你一起喝,而且你现在的经济收入也是今非昔比,你要尝试一下,免得在社交场合出丑。”
风华拿起长勺子在杯子里搅,舒娟说:“这是精品咖啡,他们已经给调好了,直接喝好了。有的咖啡要自己调制,那就要加点糖,自己搅匀了,再喝。”风华像个小学生一样,听着舒娟的教导,连连称是。一杯咖啡喝完了,舒娟招手叫了服务生买了单,总共八十块钱。风华心里很有点惋惜,不过在面儿上还是不露声色,偏偏舒娟像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说:“你是不是嫌贵了?其实这些场合你以后要多来,多见识一下就好了,免得到时候在社交场合露出小家子气。”两人离开咖啡厅,互相道了再见,各自分头回家。
风华回到家里,家里人都已睡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息也没有。风华洗了澡,穿了一件睡衣轻轻走进卧室,也不开灯,借着窗外的路灯,他看见床上白晃晃的一片。原来兰仙已经睡了,因为天热的缘故,身上光溜溜的,没有穿一根纱。风华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兰仙的脸上一片平和,还带着甜甜的微笑,风华想起舒娟的话,人体模特在课堂里脱光衣服,难道就像夫妻在床上脱光衣服一样自然吗?风华也脱光了衣服,上了床,躺在兰仙身边,心里也是一片平和,一夜无梦。
星期一晚上,风华第一次去当模特。这天,风华的心格外紧张,在家里吃完晚饭,风华洗了头,洗了澡,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又换上了新买的内衣内裤,为了怕出汗,在门口拦了一辆的士直奔美院。看着钟点赶到教学大楼,黑雄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了。黑雄见了他,亲切地说:“风华,今天你第一次来上课,不要紧张。为了照顾你,我们今天特意安排了一个难度很小的姿势,你只要坐在这张高脚椅上,左手扶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摸着下巴,做沉思的样子就行了。”风华说:“这么简单,不要脱衣服吧?”黑雄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是人体模特,作为人体模特,每堂课都要脱光了衣服,人体的线条是上帝的杰作,是世间最美的东西,无与伦比,你必须理解,这是一项高尚的事业,你正为艺术而献身,从古到今,没有人体模特无私的奉献,就没有人类绘画史上的精品。”风华笑笑说:“不要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黑雄说:“万事开头难,以后慢慢惯了,就没有什么了。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出去一下,你脱了衣服,我等会儿再进来。”
黑雄说着退了出去。风华站起来,先脱上衣,他解开一粒扣子,又解开第二粒,第三粒,第四粒,他两手一松,上衣落在地上。然后,他松开了裤子的皮带,褪下长裤,脱掉袜子,鞋子。现在,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三角裤头了,他两手按在裤头上,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脱下来。他两手颤抖着,手心里冒出了冷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脱了吧,签了合同,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逃也逃不掉。”然而又有一个声音立即反驳说:“你在这里赤身裸体供人展览,你的父母知道了怎么想?你的妻儿知道了怎么想?你的朋友知道了怎么想?他们会认为你是为了艺术而献身吗?他们一定会唾弃你,说你是出卖肉体!”风华一会儿这么想,一会儿那么想,急得浑身冒汗,两腿发抖。他想,他干不了这个活儿,趁早走了吧,免得丢人现眼。他从地上拾起衣服,一件件套到身上。这时候,门响了,风华打了一个激灵,黑雄在门外说:“风华,你准备好了吗?大家都在教室里等着呢。”风华迫不得已,用微弱的声音应道:“好了,就好了。”稀里哗啦把身上的衣服扒掉,一狠心,开了门,昂然走出。黑雄站在门口,被他脸上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急忙闪到一边。
风华走到教室,看到讲台前有一把高脚椅,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了上去。黑雄站在他旁边,对满教室黑压压的学生说:“这是我院新聘请的人体模特,大家热烈欢迎。”顿时,室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依稀还听到一阵阵惊叹声。掌声过后,黑雄接着说:“大家已经看到,模特的线条极其完美,这不仅是你们迄今为止见到的最完美的模特,我活了四十五岁,这么完美的人体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家看他的肌肉,他的比例,他的肤色,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真正的完美。同学们,这是大家的幸运,希望大家一定要把握机会,全心全意把这门课修好,我相信只要大家努力了,在我们同学当中,一定会出现闻名于世的大师。”教室里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掌声。黑雄说:“从现在起,全场要保持绝对安静,不要有任何声音,开始。”全教室静了下来,只听见画笔在绘画板上的沙沙声。
风华坐在高脚椅上,左手放在扶手上,右手摸着下巴做沉思状,虽然是头一次,但他做得非常自然,整个仪态非常优美。作为多年的摄影师,他知道什么姿势和表情是最美的,再加上他天生英俊,什么姿势一经他演绎出来,都妙不可言。黑雄在一旁看着他,赞许地点点头。只一会儿功夫,风华便觉得浑身酸软,手脚无力,他很想把身子扭动一下,或者把手放下来,左手放在扶手上,倒不觉得太为难,只是右手,放在下巴上,凭空支着,麻麻的,僵僵的,好不难受,他真想动一下,把手放下来,休息一下,再恢复原状,但他知道这是不允许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坚持下去,坚持就是胜利,自己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应该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但是他的手臂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多么想动一动啊,但是不可以的,他一动也不动,依旧像一座雕像稳稳地坐着。室内开着空调,凉丝丝的风悠悠地吹着,他却熬出了汗。
三十九
风华的身体不能动,他的思想却如脱缰的野马,驰骋万里,云游四海。他想着,童年的时候,他光着屁股和几个小伙伴在乡下的池塘里洗澡,他刚学会游泳,“扑通”一声,跳进池塘,挥舞双臂奋力游了起来。他正在得意自己的勇敢,两只手就没有力气了,他不能再游下去了,身子向水底沉了下去,他张开嘴想喊救命,嘴里就灌了一大口水,连着喝了好几口水,他想着自己就要死了。就在最危急的时候,一个比他大的男孩子抱起了他,把他送回岸上,他坐在池塘边,看着其他伙伴在水里打闹,自己却再也没有勇气下去了。
他又想到了小时候家里很穷,妈妈很少给他买零食吃。他们村东头一户人家,栽种了一棵很大的杏树,上面结了许许多多的杏子。他实在太想吃那些杏子了,他没有办法,就绕着那户人家转来转去,转了老半天。那户人家的主妇是一个天生偏脑壳的妇女,可是心地很厚道,她走到风华面前问:“小华子,你今天在我家门前转来转去的,有什么事吗?”风华没有勇气说想吃杏子,涨红了脸,讷讷地说:“我在这里打灯。”风华现在想起,不禁对那妇人生出一丝感激。在风华的家乡,打灯是一个专业术语,是指哪家死了人,亲属就围着他的棺材转来转去,这种行为叫打灯。那个妇女听风华说出这样不祥的话,非但不责备他,反而摸摸他的头,叫他去别处玩。
好人哪,在我们家乡,有许多这样的好人。风华在心里感叹道。可是那树上的青杏,到底没吃到一个,不知道那棵杏树还在不在。青杏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应该是酸酸的,甜甜的,是初恋的味道。他有过初恋吗?有的,是那个在暮色中婷婷走过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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