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不大会儿,就驶出城区,拐上一条山路。风华说:“这是去哪里?”舒韵说:“你今天辛苦了,我带你到旅游区去玩玩。”风华说:“我不想玩,我们还是回照相馆吧,那里有事。”舒韵说:“那里有黄兵和李毛,不碍事。风华,你有多久没陪我了,你自己想想,我没对你说过半句埋怨的话。今天既然出来了,你就陪陪我。”风华说:“舒韵,你理智一点,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不能对不起她们。停车,我要下车。”舒韵没有答理风华,反而把车开得飞快。
汽车在山路上爬来爬去,拐了一弯又一弯,就看到绿水青山之间隐隐约约露出几栋高楼,几分钟功夫,汽车开到一个大门前。舒韵停了车,说:“下去吧。”风华沉着脸下了车,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大山坳里,三面是山,前面是湖。山上全是松树,风过处,掀起阵阵松涛,哗哗的,就像是一曲壮丽的交响乐。
虽然是盛夏,这里却凉风习习,冷气逼人。风华不由得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舒韵看到风华的脸色缓和下来,就挽了他的手,说:“这就是本市有名的丽山旅游区了。我们先去土菜馆吃中饭,吃过中饭,我们睡个午觉,下午去湖边钓鱼。”风华没办法,只好跟舒韵走进餐厅。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舒韵说:“这个餐厅有个好处,可以吃到野味,都是新鲜的东西,是这山上自产的。”
风华看菜单上有猪、鸡、兔、蛇,说:“这些猪啊、兔啊,都是野的吗?”舒韵说:“都是野的,你没看价格多贵!不敢写出来,这里是自然保护区,不准吃野味。”风华说:“这里离城这么近,还有这么多野物吗?”舒韵说:“当然。你看这山多大。他们也不敢大肆捕捉,只是少量供应,所以卖得特别贵。也只有请你,别人我可舍不得。”风华说:“舒韵,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受不起。这样吧,我们不要点菜了,点两碗面得了。”舒韵说:“既然进来了,就不要怕花钱。挣了钱就是要花的。哪里就少了这几百块钱啊?”
这时,一个村姑打扮的服务员走过来,说:“请两位点菜。”风华说:“我点两个小菜。”那服务员说:“先生,一听您就是行家,我们这里的小菜是真正的绿色蔬菜,都是山珍,您看看,需要什么就点什么。”风华接过菜单一看,吓了一跳,说:“你们这是什么价,一盘香菇要一百二十元,一盘红烧辣椒要八十元,你这里是不是黑店?”服务员说:“先生,我说了,我们这里都是山珍,您要不爱吃,吃些荤菜吧。我们这里的蔬菜和荤菜价格是一样的。你要是觉得不合算,就吃荤吧。”风华一看菜单,兔子一盘九十元,鸡肉一盘八十元,就点了一个鸡肉。舒韵接过菜单,又点了烤猪肉,炒青菜,西红柿汤,又要了一扎啤酒,两个人就着菜慢慢地喝起来。
二十三
饭毕,服务员送来账单,居然花了三百五十元钱。风华做出不动声色的样子,心里却着实吃惊。舒韵带着风华来到宾馆,开了一间钟点房。风华说:“舒韵,我不累,我就在这下面转转,你上去休息。”舒韵沉下脸来,说:“风华,你对我这么绝情,你还是不是人?”风华说:“舒韵,以前我和你,那是我犯了错,现在我不想继续犯错了。你放过我吧。”舒韵看着风华,突然落下泪来,说:“我朝思暮想,好容易创造了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单独在一起,你居然忍心拒绝我。风华,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好过一场,你可怜可怜我,陪陪我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舒韵说着,把头靠在风华的肩上。风华伸手擦干她的泪水,长叹一声,和舒韵一起上了电梯。
两人进了房,舒韵踢掉高跟鞋,坐在床沿上,说:“风华,把窗帘拉开,这里对面是山,没人看得见我们。”风华拉开窗帘,窗外的湖光山色尽现眼底。舒韵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说:“真美啊,我就是死在这里,我也愿意。”风华说:“舒韵,快别说傻话。你今后的日子好过着呢,又有钱,又漂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你呢。”舒韵说:“风华,你信不信,我愿把我所有的财产交给你妻子,只要她肯把你让给我。”风华有点感动,上前搂住她,说:“韵姐,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舒韵的身子早已软了,在风华的耳边说:“风华,抱我去浴室,我们一起洗澡。”风华把舒韵抱进浴室,放进浴缸,先给她脱了衣服,自己也脱光了,走进浴池,放了水,两个人泡在温热的水里,互相给对方搓揉着。
沐浴露洒在身上,香香的,团团泡沫包裹着他们的身体,舒韵说:“风华,我们玩个游戏,我说哪一个地方,你就摸我哪一个地方,摸不着,就罚你亲我十下。”风华说:“这还不容易,你说。”舒韵说:“要一点就着,可不能在身上乱摸。”风华说:“行。”舒韵说:“左手食指。”风华伸手去摸,果然没有摸到那个位置。舒韵格格笑着,说:“还说容易,快亲我。”风华性子一起,抄起水龙头在舒韵和自己的身上一阵猛冲,把两人身上的泡沫都冲洗干净,又拿毛巾擦干了,弯腰抱起舒韵,走进卧室。他把舒韵放在床上,把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坐在床沿上,抚摸着舒韵的头发,说:“你好好睡吧,我要回去了。”舒韵一听,两只手抱住风华的腰,把头伏在他胸前,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流泪。风华长叹一声,抱住舒韵,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在丽山旅游区宜人的气温和清甜的空气中慢慢地入睡了。时值盛夏,市区内正是七月流火,暑气逼人,这里却是芳草萋萋,绿水清清。
夏日的中午照例是静悄悄的,丽山旅游区内更是一片静寂,连鸣蝉也停止了喧嚣。凉风习习,花香阵阵,老天爷似乎也想成全这对情人,让他们睡个好觉。睡梦中的舒韵翻了一个身,发出一声呓语。风华下意识地搂住了舒韵的身子。微风掀动窗帘,一架照相机从窗外伸了进来,闪光灯一闪一闪,在室内划出一道道恐怖的亮色。照相机“咔嚓咔嚓”响着,风华猛一激灵,睁开了双眼,照相机从窗口退了出去,室内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风华闭上眼睛,再次沉沉入睡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两人下了楼,在服务台结了账,上了车,不到一小时,两人回到照相馆,风华去摄影室,舒韵上楼,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黄兵看到风华没有和舒韵一起上楼,拍拍风华的肩说:“怎么,伙计,和她闹崩了?她又换新人了?”风华说:“你胡说什么呀?她是她,我是我,她跟我有什么关系?”黄兵说:“得了,风华,你们俩的事儿谁不知道。你刚来,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她就是喜欢玩男人。在你之前,这里也有一个帅哥,名字叫李帅,长得也是人模人样的,是她的情人,她一直养着他,对他那个百依百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帅一下子走了,你马上就来了。”风华说:“她是老板,我是员工,我从来没有非分之想的。”黄兵说:“伙计,认真不得,她是玩惯男人的,懂吗?”风华说:“黄兵,谢谢你。”
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风华,风华在吗?我们教授来看你了。”风华应声走出门去,说:“谁找我?”原来是李苗和龚艳艳,她们身边还有一个又矮又胖又白的中年男人。龚艳艳一看到风华,就跑过来,拉起风华的手,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说:“黑教授,您看,他就是风华,够不够标准?”黑教授上下打量着风华,又走到风华身后,看了看,说:“身架子的确不错,你能不能把衣袖和裤脚挽起,让我看看你身上的肌肉?”
风华的脸红了起来,说:“干什么?这样欺侮人。”李苗说:“风华,不要误会,这位黑教授是美术界的权威,不仅在国内鼎鼎有名,而且在法国开过多次画展,是真正的艺术家。他听我们说你是一个难得的人体模特,特意来看看你。”黑雄说:“风华,不要有顾虑,我们这是为了艺术,并不是什么低级下流的事。”
风华看着他们,有点迟疑,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衣袖挽上去。黄兵在身后说:“风华,他们要看肉,你就给他们看呗,先说好,看一眼多少钱?”风华一听,说:“不行,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能由别人摆布?”
二十四
龚艳艳急了,说:“风华,你瞎说什么?这是艺术!艺术!”黑雄说:“风华,别急,你对我们的工作可能还不了解。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有人体素描课,你要是有空,我们派人来接你去看看。”说罢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风华。风华看名片上印了一大堆头衔,什么美术学会的会长,美术学院的副院长,政协委员等等。风华说:“你们这个事我不感兴趣,你们还是另找高明吧。”龚艳艳一听,气坏了,说:“风华,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多少人想当模特还不要他呢。你知道报酬是多少吗?一个小时两百元。你一个月做十次人体模特,就是两千块钱,我们要不是把你当朋友,还不要你去呢!”
风华听能赚这么多钱,不由得动了心,嘴上可不好意思一下子转弯,就说:“这样吧,我今天晚上去看一下。”李苗她们一听,顿时露出笑脸,说:“好,那我们就等你大驾光临了。”黑雄说:“风华,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派车来接你。”风华说:“我没有电话。”
黑雄说:“你没有电话?唔,这样,我的这个手机先借给你用,你以后挣了钱买一个新的,这个就退给我。”风华连连摆手说:“多谢了,我不能要。你们放心,到时候我跟你们联系。”黑雄不由分说,把手机塞到风华的手上,说:“不要客气,又不是送给你。现在先说定了,今天你去参观我们的人体素描课,晚上七点,我们到你家门口接你。”风华说:“就七点吧,我到你们学校门口打你的电话,也不用接了,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找得到。”黑雄握握风华的手说:“好,一言为定,我们就在校门口见。”李苗和龚艳艳取了相片,又是一阵嬉笑声,这才和黑雄一起离开照相馆。
这天晚上,风华在家里吃过晚饭,对兰仙说:“我去美术学院有点事,可能晚点回家,你带着孩子先睡,别等我。”兰仙笑着说:“风华,你别骗我,你是不是去舒老板那里?”风华说:“这是哪里的话。你看,这是美术学院院长的名片,他邀请我去的。这下放心了吧?”兰仙说:“你晚上一定要回来。”风华说:“放心。”
风华出了门,在门口玩耍的小春见他出门,追着要跟他去。风华抱着小春说:“乖,爸爸去办正事,小春在家里玩,等爸爸回来给小春买果冻吃。”小春这才放了手,跟风华说了再见,蹦蹦跳跳地跑回院子。
风华走到马路口,坐上十二路公共汽车,没有转车,直达美术学院,到了校门口,他看看表,差十分七点。他站在门口,打了黑雄的电话,不一会儿,黑雄在李苗和龚艳艳的陪同下出来了。见了风华,老远就伸出手来,说:“欢迎,欢迎。”他们热烈地握了手。黑雄说:“我们的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李苗,龚艳艳,你们带风华去教学楼,我随后就到。”李苗答应一声,说:“风华,我们走吧。”黑雄跟风华说了再见,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风华跟着李苗和龚艳艳七弯八拐地走到一个红墙绿瓦的四层楼房前。楼房的前面种了一丛绿竹,那丛竹子又高又直,竹管上还有白色的小点。楼房正面有三个大字:雏凤楼。风华跟她们走进楼房,又爬楼梯,一直爬到四楼,走进一个教室。李苗拉风华坐在一个画架前,轻声说:“等会儿上了课,你也假装在画板上画。不是学生是不能进教室的,虽然黑教授特许你进来,我们也要照顾模特的情绪,她要是知道有不是学生的人进来看她,她有权抗议。”风华点点头,坐在画架前。李苗和龚艳艳一左一右,就在他旁边的画架前坐下了。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来了,教室里坐满了人。七点半,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黑教授站到讲台上,手里拿了几张画,说:“上次的人体素描,总的来说,大家的表现不是很到位。注意,一定要抓住人物的神韵。蒙娜丽莎为什么不朽,就在于她那永恒的微笑,那与众不同的微笑。要抓住人物的神韵,一定要记住。模特马上要出来了,大家注意,把手机关了,不准打电话,不准说话,不准咳嗽,不准走动,要坐得端端正正,这是对模特的尊重,也是对我们自己的尊重。”
黑雄说完,退到一边,从屏风后走出一个浑身赤裸的姑娘。她袅袅婷婷地走到红地毯上,斜着身子躺下,一只手撑在地毯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腰间,两条长腿笔直地伸展着,全身的肌肤在红地毯的映衬下,更显得雪白耀眼,晶莹剔透。
风华觉得自己的血一下子热了,他屏息静气,用眼睛瞟瞟周围的人,见别人都神情严肃地拿着画笔在画板上画着,没有一个人露出猥亵的表情。风华不禁脸一红,拿起画笔在画板上画了起来。他看一眼模特,画一笔,在心里感叹着这个模特的完美。风华这么多年从事业余和专业的摄影工作,美人也不知见了多少个,像这样完美无缺的女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没有学过绘画,虽然拿着画笔,手却全然不听使唤,明明想画一条直线,画出来却成了一条弯的。明明想画一道圆弧,却成了一条波浪线。他看看自己画板上的美人,面目全非,不但不美,简直成了一个丑八怪。他偷偷地看一眼李苗的画,画上的美人栩栩如生,神韵毕现,他不由得佩服起这个小丫头来。他再偷偷看其他的同学,脸上都带着圣洁的表情,手里的笔不停地在画板上忙着,整个教室里只听到一片下笔的沙沙声。
风华急忙收回视线,眼光再次回到模特身上,他看到模特低垂着眼帘,睫毛很长,头微微仰着,鼻子又高又直,在空中构成一道优美的曲线。风华此刻感受到的是美丽,是圣洁,是高尚,是奉献。他看着模特一丝不挂的裸体,那么美,那么美,他对她有一种爱惜,有一种崇拜,就是没有欲念。他心底空明,像婴儿一样纯洁。
风华很奇怪自己会有这样的改变。他在此刻体验了什么是艺术,什么是美好。他觉得自己此行不虚,不仅仅是看到了一个绝美的人体,更重要的是,他体验到了超越世俗的一些东西,他讲不出到底是什么,但他明白正是这些东西引导着整个人类走向纯洁,走向崇高。他的心被感动着,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了,胸中热热的,整个人都昂扬起来。风华这样想着想着,黑雄走了出来,说:“下课了,让我们用掌声向美丽的模特致以我们崇高的敬意和由衷的感谢。”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那模特站起身来,拿一条纱巾裹住身体,向大家弯腰鞠了躬,又袅袅婷婷地走到屏风后。
二十五
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起立声、嬉笑声、讲话声,织成一片。李苗和龚艳艳收拾好画具,对风华说:“你等一下,黑教授有话要对你说。”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走出教室,黑雄衔着一个大烟斗从外面走了进来,对风华说:“怎么样,和你想象中的相不相同?”风华摇摇头。
这时候,女模特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黑雄说:“舒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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