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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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龙蛇-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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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哲不再发问,脚下一紧。  
前面不远,四五株光秃秃的古树耸立在道旁,两人毫无戒心地走近,超过第一株秃树。  
第二株树相距路面甚近,枝柳一直斜伸至路面。两人刚到达树下,突觉顶上树枝摇摇。  
柴哲一拉包裹紧带,包裹自坠,他反手一勾,勾住背上落下的包裹向上一扔,低喝道:“树上有人。”  
“噗”一声响,向上飞起的包裹,被坠下的一个黑影击得向侧偏飞,黑影略一停顿,仍向了扑。  
柴哲在出声警告端木长风的同时,在剑囊中拔出了长剑,猛地招出“万笏朝天”,逆攻下扑的黑影。  
同一刹那,树下闪电似的扑出两个幽灵似的人影,喝声如沉雷,道:“爷们久候多时,纳命!”  
端木长风不丢包裹,拔剑出鞘,迎着扑出的两名黑影,招发“分花拂柳”,一招分击两名黑影。他与柴哲不同,柴哲是虚招,志在示警而不想伤人。他发招凶狠,志在制敌死命,下手不留情。  
下扑的黑影见柴哲反应超人,心中有数,长剑急推,要扭身借势向侧飘落。  
岂知柴哲发的是虚招,一发即收,推剑而没有借力处,人倏然坠下。  
柴哲计算得十分精确,“挣”一声暴响,剑虹一闪,便将黑影的剑齿偏,剑尖点在黑影的胁下,大喝道:“丢剑,不许妄动。”  
黑影僵立在那儿,不由自主地将到丢下,骇然问:“阁下的身手高明诡异,官兵中没有你这号人才,断非无名人物,请示名号。”  
柴哲一怔,听口气这人并不是官兵呢。是不是官兵无关宏旨,重要的是对方不该突然偷袭。他喝道:“闲话少说,转身!”  
黑影不敢不听,徐徐转身说:“如果尊驾不是成都府的鹰爪,咱们该是同病相怜的人,不然你们便不会犯禁走夜路,可否好好商量?”  
柴哲冷笑一声,猛地一掌劈在黑影的耳门上。黑影“嗯”了一声,砰然倒地昏厥。  
他转身向后看去,端木长风正和两个黑影展开恶斗,一支剑霸道绝伦,逼得两个黑影八方游走,回手乏力。古灵和白水安四个人,拦住了另两个黑影,不许援手。古灵的冷笑声刺耳,冷酷的语音令人闻之生畏:“想救你们的同伴,不必枉费心机了。  
反正你们必须死,一起上好了。”  
柴哲拖了被打昏的人,走近叫:“他们不是鹰爪,灵老,何不给他们一次解说的机会?恐怕他们也是咱们的同路哪!”  
古灵总算大发慈悲,叫道:“二公子,先问问他们。”“当”一声暴震,端木长风将一名黑影的剑震飞,剑虹一闪,剑锋尖拂过另一名黑影的胸口,沉喝道:“站住听候处治。”。  
“哎……”黑影尖叫,疾退五六步,以手掩住左胸,摇摇欲倒。黑夜中虽看不清伤势,但仍可从黑影的举动,猜出必定受了不轻的伤。  
丢了剑的黑影无助地站在原地,脚已经发软,喘息如牛,刚才的激斗必定十分吃力,剑丢了,不听命将是死路一条,端木长风任何时候皆可取他的性命。  
古灵举杖一挥,说:“你们站在一起,老夫先问问你们是何来路。记住:老夫要的是字字皆真的口供,如有半字虚言,老夫必取你们的性命,不留话口。”  
柴哲将俘虏弄醒,向前面一推,五个黑影无可奈何地站在一处,其中之一清了清喉咙问:“可否请见示诸位的身份?”  
“呸!你是啥玩意?凭你们几个小辈,也配要咱们道名号?”古灵冷笑着说。    
第四章 夺关斩将  
“如果诸位不见示身份,咱们惟死而已。”  
“老夫就成全你们。”  
“且慢。”黑影急叫道:“在下成都锦毛虎李金山……”  
“等一等。”古灵摇手叫,谈谈一笑道:“翻云手李家进,阁下如何称呼?”  
“那是家叔。”黑影不假思索地答。  
“他目下可好?”  
“这……”  
“你可以毫无顾忌地说。”  
“家叔就在前面蚕陵山下。”  
“咦!他来这儿做甚?”  
“一言难尽。前些日子,家叔的好友赛灵宫牛成琮与成都的恶霸苟云卿交恶,苟老狗买通官府,牛大叔被判窝藏匪盗死罪,全家入狱,详文已下,秋后即将处决,家小流放两千里。家叔召集好友,上月劫牢反狱,救出牛大叔,由于官府逼得太紧,咱们只好亡命远走西番图发展。成都的历通判是苟老狗的姻亲,这狗官请来了大批江湖高手,四出搜捕,已追踪前来。在茂州咱们曾和他们狠拼了三场,牛大叔与咱们的几位朋友负伤颇重,在夷人的村寨附近躲了半月余。前天在黑水河口,又被他们钉上了。  
昨天躲在栅排山,发觉狗官已比我们先至叠溪。入暮时分,咱们看到一批化装为夷人的江湖高手,向北越行,很可能到前面的新桥堡拦截咱们,也可能沿途截击埋伏。为防意外,家叔希望在下半夜方行动身,将人分为三拨,在下带了四位朋友断后,在此地截去追来的人。诸位如果是鹰爪,在下认命,至于你们想截住家叔,决难如愿。”  
古灵徐徐走近,笑道:“李老弟.你确实知道有一批高手过去了?”  
“在下亲眼见到的,共有二十一人之多,因此咱们不敢动手。”李金山诚恳地答。  
“你知道到松潘的小道么?”  
“不知道,到松播只有这一条路。”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十六个人三个人受伤,不能搏斗,但不需特别照顾。”  
“你们要到西番?”  
“是的,黄胜关草地,家叔有朋友,在番寨中混得不错。”  
古灵转向端木长风道:“二公子,咱们只有和他们联手,或可硬闯关隘,不然很难出境哩。”  
“一切由古叔定夺。”端木长风欠身答。  
李金山讶然道:“诸位是……”  
“呵呵!咱们有志一同,也是到西番的。”古灵笑着说。  
“尊驾……”  
“老夫的名号,说出来李老弟也不知道,提一个人,老弟自不会陌生。”  
“这……”  
“成都锦江楼侧的水源栈东主罗柄,他是老夫的好友。”  
“是独掌擎天罗老前辈。”  
“正是他。”  
“但…”  
“老弟如果仍然怀疑,老夫不想勉强。这样好了,老夫六人往前赶,令叔如果愿意联手,可以赶上会合,不愿便各奔前程,咱们先走了。”  
古灵说完,向端木长风举手示意,六人仍按先前的次序,向北迳自走了。  
柴哲仍走在端木长风的右首,一面走一面问:“二公子,翻云手这人为人如何?”  
端木长风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一个黑道袅雄,是个卑鄙无耻的恶贼。”  
“那……那灵老为何要和他们联手?”  
“人多容易闯,脱身的机会多些。”  
“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不,利用他们挡灾。”  
“这……这不是有失光明么?”  
“咦!你这人怎么这样死心眼,互相利用,谁也不勉强谁,怎说有失光明妮?”  
“不过……不过与这些黑道恶贼走在一块儿,毕竟声誉不太好。再说……”  
“边荒地境,谁去管声誉不声誉?”  
“咱们等于是帮助罪犯出境……”  
“你这食古不化的娃娃,少说两句好不?”端木长风不耐地说。  
柴哲只好住嘴,片刻的言谈,他已看出端木长风的为人,心中甚感不快。  
快接近新桥堡,后面果然跟来了十六个人,柴哲走在前面,听不清古灵和那些人的交谈。不久,两个壮年人走近身后,向端木长风招呼道:“两位慢走,在下兄弟在前开道。”  
“两位小心在意,不可大惊小怪。”端木长风信口答,让在一旁,示意两个壮年人超越。  
远远地,一盏暗黄色的灯笼高高地悬在半空,新桥堡快到了。  
后面,突传来隐隐蹄声,有马群在后面向前赶。“有人马追来了,快!”古灵在后叫。  
众人脚下加快,向前急奔。  
人是不可能与马匹长期竞走的,急骤的蹄声渐来渐近。蓦地,前面火光大明,堡中早有戒备。  
新矫堡甚小,倚水连山,江对面也是奇峰壁立,水声如雷。官兵们在路左右列阵,两排箭手在两翼布置,长枪大刀林立,数十枚火把照得四下里明亮如昼,无所遁形。  
“退!”古灵发令。  
其实官兵并未发现他们,只是奉命列阵等候擒人而且。  
退了百十丈,如雷蹄声已近。  
“快退,先收拾追来的人。”古灵低吼。  
再退了六七十丈,蹄声迫近。  
“散开,等他们到了用暗器袭击。”古灵再次发令。  
“灵老,何不先躲一躲,黑夜中易于藏身,他们是不易发觉咱们的。”柴哲低叫。  
古灵总算从善如流,下令道:“快找地方藏身,伏下!”  
刚藏好身躯,三十余匹健马已狂风似的驰到。  
二十二个人,分伏在路两侧,路右的山坡相当峻陡,但仍可攀越,山坡上长了不少草木。路在近江岸,水际也有不少矮树和野草,隐下三五十个人毫无困难。  
柴哲藏身在江岸一边,在马群驰到的前片刻,他突觉身后有微弱的光影一间即逝。  
他身后没有人,所有的人,注意力全落在路南,蹄声震耳,马群已接近二十文内,谁也不会留心身后的事,有他心中尚真稳定。  
火光一闪,虽则光度极为微弱,但他仍然察觉到了,本能地扭身回望。  
不见有人,火光也不见了。他心中一惊,急向后退,想找出这位亮火光的人来。  
可是,已没有机会了,马群已到,但听一声长啸发自马群中,狂奔着的三十余匹坐骑逐渐缓蹄,在第三匹马经过他潜伏处附近时,有一位骑士发出一声沉喝,所有的坐骑皆勒住了。  
“下马,搜!”有人发出震天大吼。  
柴哲心中一跳,暗叫道:“糟了!翻云手的人中有好细。”  
三十余名骑上左右一分,前一半骑士拔出刀剑,扑向路左,后一半骑士扑向路右。  
每一个骑士都穿了黑劲装,左臂上握着白巾,在喝声震耳中,扑入路左右,有人大喝:“恶贼们纳命,投降的不杀。”  
黑夜中骤不及防,二十几个人各自为战。柴哲贴地后退,看到两个黑影扑到,他沉着地缩在草中,两黑影从他身右冲过,居然未被发觉。  
呐喊声雷动,吼声惊心动魄,兵刃交击声震耳。对面,古灵的厉叱慑人心魄。  
柴哲伏着不动,他要看看用火光引敌的人是准。  
一个灰影从三丈外的草丛中窜出,视线不明,但仍可看到那人的模糊轮廓。那人从先前火光闪亮处窜出.壁上也缠着白巾,一跃两丈,向北飞逃。那人的身旁本已扑到两名黑影,但并未加以阻拦。  
他心中大恨,蓦地飞纵而起,奋身急追。  
一名黑影发现了他,一声叱喝,钢刀一闪,“力劈华山”迎面攻到,拦住了去路。  
他闪身抬剑,“挣”一声架住了钢刀,乘势抢入飞起一脚,“噗”一声踢中黑影的小腹。  
“啊……”黑影狂叫一声,踉跄后退。  
他如影附形跟进,手腕一振,崩飞黑影的钢刀,左手一掌猛劈,“噗”一声劈中黑影的颈根,黑影叫不出来了,仰面挫倒。  
第二个黑影恰好赶到,“云横秦岭”刀攻颈脖,刀风虎虎,来势甚疾。  
他急忙挫身避招,已来不及拦架,“唰”一声钢刀擦顶而过,把他的风帽砍飞,危极险极。  
对方一刀落空,他的机会到了,但生死关头,他仍不愿下毒手,对缉捕盗贼的公人,他手下留情,横剑一闪而过,窜出两丈外。  
“唰”一声轻响,剑尖掠过黑影的刹那间,把黑影的左臂划了一条血槽。  
黑影“哎”一声惊叫,不敢追赶。  
他前面已无人阻挡,奋力急迫。可惜因两黑影的拦截,耽搁了片刻,灰影已退出七八丈外,等他追上路面,灰影已钻人路右山坡的矮林荒草中,一闪不见。  
他心中一动,不再追赶,也向路右一钻,心说:“我会找出你来的,老兄。除非翻云手死了,不然你老兄仍会跟来的。”  
他往西路绕走,想帮助古灵几个人。但已用不着他操心了,古灵五男女像出押的疯虎,这些公人怎禁得起他们五头疯虎的残杀?  
加上翻云手的人也不弱,公人们只多了十一二个人,并未因人多而占优势。黑夜交手,艺业高明的人占了绝大的便宜。  
他闪在一株矮树后,暗叫道:“这些公人走了霉运,恰好碰上咱们六个人加入。”  
他心中不忍,冲出大叫道:“官兵将到,咱们走!”古灵一声狂笑,一杖敲破一名黑影的脑袋,叫道:“咱们撤,上山。”  
公人们已死伤过半,不等他们撤走,已纷纷向前后奔逃,有人抢坐骑逃命。  
众人向山坡上撒,向上急走。北面火光大明,官兵已到了半里外。  
翻云手的十六个人,死了三名,伤了六个,居然带走了两具尸体。  
柴哲六个人也有些少损失,端木长风的右臂外侧,混战中被人划了一道寸余长的小伤口。白水安的左小腿也受了轻伤。杜珍娘的背胁部,不知被谁刺了一处分余深的创口,柴哲则失去一顶风帽。  
黑夜中混战,耳目都不够灵光,刀剑乱下,防不胜防,受轻伤已是很大的便宜。  
官兵仍在后面追,众人不问方向,从容易攀登之处急走,半个时辰之后,方扔掉追赶的官兵。  
预定赶到归化关的计划落空,奔走了一夜,不知翻越了多少座高山,以天上的星斗决定概略的方向,向北又向北,在丛山峻岭盘旋,狼狈万分。  
第四次歇脚,已是五更将尽。他们处身在一座谷中,古木参天,兽吼四起,他们毫无所惧,分别躺在树下养息,等候天亮。  
翻云手的人聚集在一处,放下尸体,替受伤的人换药,忙了许久方分别歇息。  
柴哲躺在不远处,先是留心细察他所要找的人,最后感到倦意甚浓,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晨光和一阵脚步声,将他从恶梦中惊醒,本能地掀掉盖在身上的老羊皮外扶,警觉地抓起身畔的长剑,一跃而起。  
第二个受惊醒来的人是古灵,老家伙还没有柴哲警觉。  
糟了!他们已受到包围。  
四周全是夷人,缠头、短祆、短围、裹腿。相貌是突眼、多须、浓眉、高颧。大口、薄唇、平鼻、皮肤粗而苍、身材都不太高。  
看人数,约在四五十人之间,站在正北的十余人,引弓待发,其他三方的人,皆手持猎刀,张着皮盾,一个个凶猛狰狞,来愈不善。  
只消看第一眼,他便知遇上了所谓番匪了。番匪,是指松潘附近不受管柬的番人,四出掠劫,生性残忍,居无定所,官兵对这些人极感头痛,守法的番人更畏之如虎。  
他们与生番不同,生番在他们的地境内很少过汉境。同时,他知道已到了生死关头。  
“杀出一条生路。”古灵低吼。  
“不可,代价太大,我们经不起损失。”柴哲赶忙制止。  
“那……”  
“我们且见机行事,等候机会。”柴哲用苗语说。他发觉番匪懂汉语,因此改用苗语表达意见。古灵在苗区住了这许久,苗语十分流利。  
这时,所有的人全醒来了,看清了形势,也看到身为首领的古灵没有动手的打算,也就不敢妄动。  
柴哲丢下长剑,张开双手向前面的番匪走去,在丈外合掌稽首,用番语说:“我是为首的人,请你们的头人前来相商。”  
这位番匪愕然,想不到柴哲居然会说番语,盯视半晌说道:“你们,不许走动,我们的土司将到。”  
“你们有土司?”  
“有。”  
“那么,你们是有寨堡的人。”  
“我们是大黑水寨的人。”  
“大黑水寨是……”  
“是叠溪六寨最大的一寨。”  
柴哲心中暗暗叫苦,遇上番寇倒不难打发,了不起破财消灾,碰上受官府统辖的番人,麻烦就大了。“你们的土司何在?”他再问。  
“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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