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中国文化感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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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中国文化感动世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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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胆怯,老书记毕竟是老干部老党员,党不信神鬼之事,他当然就不能信了。但那团黑影使他捉摸不透,那绝不是萧汉,萧汉不会躺在那里;他会躺在陵上,萧汉从小就爱在陵上耍,别的娃晚上不敢出来,惟有他晚上一个人敢上陵冢。萧汉是一个勇敢的人,他有勇气敢承包陵后那片荒地,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汉子!他忽然对萧汉产生一种赞叹。
  黑影依然没有动,他捡起一块土块扔过去,那黑影出了声,“谁!”原来是一个人,听声音不像本村人,是人,老书记就不怕了。
  老书记问:“你是干啥的?”那人爬起来就跑。
  老书记走过去发现黑影躺的地方有水果和食物,原来是一个偷吃供品的乞丐。
  他像萧汉一样坐在陵上,望着那个他管理了二十多年的村庄,心里便产生一种惆怅。这几年,乡亲们光跟着他跑运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直没有富裕起来。他愧对乡亲,他想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坚信跟共产党走,走社会主义道路,一定会过上天堂般的好日子的。
  “叔……”他影影乎乎听见有人叫他,这荒郊之外,陵冢之上哪儿飞来的声音呢?
  “是我,叔……”老书记回身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他心里一阵慌乱,却平静地问:“你是谁?你在哪儿?”
  “我是你贤侄萧汉。”萧汉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你在哪儿躺着?”
  “在你的背后,陵的半腰上躺着。这么晚了,你来干啥?野外地潮,小心寒了你的腿。”
  “萧汉,你坐下,你恨你叔不?”
  “咋恨你呢?”
  “叔是书记,把你爸管制了二十多年。我很想和他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他不敢,他怕你,他听见你脚步声心里都颤。”
  “我把他整得有些过头了。”
  “不,我爸也犟,死不低头。”
  “你爸就是犟,吃了犟的亏。老了不犟了,把性格排顺了却卸帽子了。”
  “我爸是我爸的事,我的事你同意不?”
  “叔对你的事向来不挡,能推荐你上大学,就说明叔心里有你。”
  “那你同意了。”
  “同意,麦一收你种你的地。但我讲清楚,不能提‘承包单干’四个字。只能说这块地离村远,让你管着。这是一块荒地,没人种不会有人问,你既然要种就会有人问这事,一料庄稼若成了,你得给队上交些粮。交多少?你看着办。我思摸着,秋季你得交50斤玉米,夏季你也得交50斤麦子。如果老天爷不睁眼,一料庄稼瞎咧,算你倒霉,队上也不要你交一斤粮。”
  “行!没问题。你一来我就看见了,就知道你改变主意了。”
  “但是我告诉你,走这条路,我们奋斗了几十年,党不会轻意改变的;人民公社的集体所有制是通往共产主义的必经之路,不论这个时间多长,多么曲折……”
  老书记又说:“我的话你不理解,我要再告诉你,地由你种由你收,出了事我不承担这个责任。”
  巨大的沉默使人感到可怕,月亮在遥远的云层中穿梭,鸟的啼鸣竟然被放大了千百倍。
  老书记说:“你爱陵,你知道陵是啥?”
  “陵是帝王的象征,是封建皇权的另一种形式的表现。”萧汉说。
  老书记说:“你不懂。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透了这块荒地就种好了!”
  老书记走了,双手背后,稳稳当当地走下陵向村里走去。老书记的行动让萧汉羞愧难当,他坐在陵上,望着老书记走向村口。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想老书记一定走到家门口了,已进了家里。
  麦子刚收,翠儿的月子还没过,她就在家里坐不住了,抱着女儿出来逛街,有人叫她“牙咬紧”,她不以为然,以为他们喊别人呢。
  后来,几个人都这样叫她,她就犯疑了,回家问关武干,关武干笑了,说:“你做的好事,生娃不用心胡使劲,瓜婆就给你喊‘牙咬紧,X放松’,路过的人听见了,戏笑你。”
  她怎么能这样喊呢,这是一句啥话嘛!那些男人也个个贼不要脸,这样的脏话也能喊得出来。
  她追问关武干:“瓜婆那么喊,我咋不知道,我当时清醒着没?”
  “你那个时候疼得胡叫呢,哪能听见瓜婆的话。”
  好长一段时间,翠儿不敢出门,她怕别人喊她的外号。
  瓜婆啥都好,就是爱骂人,谁都敢骂。

办一件终生后悔和骄傲的事(2)

  瓜婆说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儿。瓜婆的小名叫丑丑,瓜婆至今骄傲的是,她年轻时原上几个村的小伙子都追她,她不敢出门,她一出来就有人截她,争着跟她说话儿,她下地有人抢着帮她干活。
  官道村有个小伙叫二愣。丑丑出门下地,他提一瓦罐茶水跟在丑丑后边,到了地里,他让丑丑坐着歇着,帮丑丑锄地。他锄了一上午地,竟没跟丑丑说一句话。起初,丑丑以为他是个哑巴。第二天他仍然如此,干到天黑把锄往地头一蹾自个走了。丑丑心里很害怕这个闷葫芦,追上问他:“你是哪个村的?为啥天天给我锄地?”他不吱声只是笑。他笑时嘴扭到一边很难看。后来,丑丑知道他叫张二愣。
  有一天,一帮人在肖河桥上拦住了他和丑丑,他竟说了话:“你们想打架?”
  为首的那人说:“从今起你从丑丑的身边走开。”他知道讲话的人是陵前陵镇上的刘蛮子,他是武人,有一身好功夫。
  二愣说:“我要不情愿呢?”
  刘蛮子说:“今天就过不了这肖河。”
  丑丑心里很害怕,躲在二愣的身后。二愣拉起架式,其实二愣一点也不会功夫,是吓人的架式。蛮子从怀里掏出菜刀,丑丑见此场面吓傻了,说:“我谁都不跟,你们不要打了!”
  二愣没动,蛮子一挥手,后边的人把刀都亮了出来。
  丑丑忽然说:“不要打架,钻水行不行?看谁钻的时间长。”
  二愣收回架式,蛮子把刀塞在怀里问:“咋弄?”
  “你说。”
  “就按丑丑的话来。”
  二愣是个有心人,他说:“今儿咱不比了,让丑丑回去,明个晌午在老鼠腰见,那里水窝深。”有人喊:“一个大窝要三四丈深呢。”。
  第二天中午二愣和蛮子都来了,丑丑也来了。主意是她出的,祸是她惹的,她怎能不到场呢。两人站在河岸互相交待了比赛规矩,就跳了下去。
  二愣赢了。蛮子浮出水面时,肖河上还没见二愣的影子。蛮子啥话没说,顺水溜走了。二愣浮出水面,岸上人喊:“蛮子输咧,往东走了。”
  二愣上岸站在丑丑的身旁,骄傲得像一个叫鸣的公鸡。
  以后,二愣告诉丑丑,他不会潜水。那次比赛他做了手脚,他在河对岸的水里放下一个打了孔的竹竿,他靠着通气的竹竿赢了刘蛮子,从此二愣就再也没离开过丑丑。一天晌午,他帮丑丑锄玉米,他忽然对丑丑说:“快看,一条小蛇钻你裤腿了!”
  丑丑惊叫一声跳起来,二愣说:“还不快脱裤子!”丑丑害羞不脱。
  二愣就喊:“要命还是要脸?”
  丑丑说:“要命。”她才十八岁,正是好年华,咋能不要命呢。
  丑丑还没脱裤子,二愣扑上去解了她的裤带,二愣脱了丑丑的裤子,就抱住丑丑,把丑丑压倒在身下,他说:“你甭怕,你的裤腿里没有蛇,蛇在我的裤裆里。”
  丑丑方知上当,骂:“贼二愣……”
  二愣力气大得很,丑丑强不过他,丑丑就哭了说:“你这贼娃子,我以后咋见人呢?”
  二愣说:“你迟早是我的人,早弄跟迟弄一样。”
  丑丑就骂他,给他脸上吐,二愣只在下边忙活,丑丑“妈呀”的惊叫一声就再也不动了,任凭二愣在这野地里翻江倒海地折腾完了,丑丑再没有哭,问他:“你啥时娶我?”
  二愣说:“我明儿让媒人到你家去。”就这样,丑丑就是二愣的人了。
  瓜婆说她和二愣结婚后没几天,二愣就打了她一顿,那一顿打得她半月下不了炕,二愣说那不是打她,是教训她,是新媳妇进门必受的一课。
  那一天,二愣在地里干活,她去给二愣送水,回来的路上,河南的瓜客让她到瓜棚里去吃西瓜,她就去了。瓜客对她很热情给她吃了瓜,还让她抱一个西瓜回来。二愣回来问瓜从哪儿来的,她说是河南瓜客送的。二愣就摔了西瓜,从灶伙操起擀面杖打她,打得她浑身是伤。瓜婆说那一顿,你二爷打得狠,下手重。你二爷说:“你性子野,爱逛,这次要治你的病!”
  以后,二愣再也没让她去地里送过水,好几年她没敢出头门,瓜婆说她命不好,她给二愣生过两男一女,女儿丢了,大儿出天花也丢了,留下老二张山,一次受凉发烧,烧了三天三夜,最后烧退了,七八岁不会说话,十岁才会走路,瓜婆以为张山成了傻子,谁知慢慢的又缓过来了。
  瓜婆说她接生,是从自己身上学的。她生第一胎时是隔壁大嫂给她帮的忙,生二胎时,等她大嫂来时,她已把娃包好了。
  从那后,村里老的少的只要遇上生娃的事,不管白天晚上,雨里泥里,有人来叫她,她就去。人都说她家的点心藏了一板柜,乡里人知情报恩,他们没啥感谢瓜婆,就给她提一封点心,这是当时乡里最时兴的好吃喝。
  村里自从有了瓜婆,人畜就兴旺了。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后,瓜婆受了批评。有人说这几年村里计划生育政策落实不了,主要责任在瓜婆,没有瓜婆女人生娃也不会这么欢势。那个时候,张龙钢他爸还在世,是民兵连长。一天收了瓜婆的药袋子,瓜婆失去了药袋子,就像老书记丢了旱烟锅一样难受。有人要生娃,人家来叫她就去了,没有红汞碘酒,她照样能给女人接生,生娃的女人见她如见了救星。
  瓜婆胆量大,有一次在地里干活,有人不小心用镰刀砍伤了腿,白肉都露出来了。瓜婆看见抓一把黄土捂上去说:“面面土,赛膏药,大夫来了就好了!”奇!就这一把面面土,刀伤治好了。

办一件终生后悔和骄傲的事(3)

  她偷着给超生的女人接生的事被人发觉,龙钢他爸把她带到大槐树下,要给她开批判会,龙钢他爸还没开口,她就先骂开了:“女人多可怜,要干活要生娃。女人生娃我不管谁管?我是帝王爷派来专管女人生娃的菩萨。”
  会没开成,龙钢他爸挨了一顿臭骂。他挨了骂晚上去给瓜婆道歉,他只道歉不行,老婆骂得他上不了炕。他给瓜婆说:“我那是做样子,不给你开会给公社交不了差。你是女人的福星,男人女人都敬你,我咋敢批斗你呢!”
  瓜婆不理他,他就给瓜婆跪下了,瓜婆说:“男人膝下有黄金。你甭给我跪,以后你老婆、你儿媳,你孙子媳妇生娃,都甭叫我,打死我也不去。”后来,龙钢他妈来了,女人见了女人话就好说了。
  瓜婆说:“ 凭你这货,给我跪一晚上我也不会饶你。”
  后来,计划生育抓得越来越紧,要给超生的女人进村结扎,村里到处是哭声,喊声。瓜婆就骂开了,“女人是人还是猪?你们这样的抓人,像土匪!”年轻人不知骂人者是谁,年长者知道她是瓜婆,不敢和她言传。
  瓜婆的名字很响亮,年长的人听见她的名字也敬三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顶撞了瓜婆,瓜婆就问他是谁的种,有人报了他爸的名字,瓜婆就报出了他的生日,说:“早知道你这样害人,我就不让你从你妈肚子出来。”小伙脸色羞红,知道得罪瓜婆就是得罪了天老爷,得罪了帝王爷。
  能看见的被瓜婆骂了回去,看不见的瓜婆怎么去管?
  一批批的女人被结扎,瓜婆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寻找公社、寻到县里反映女人的灾难,女人的痛苦。“谁家都有姐妹,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到处给人哭诉,“女人是天神,女人就是为生孩子而死、而活的天神。”
  县里对瓜婆反映的问题很重视, 派工作组到各村去调查,吓坏了那些非法作为的干部。公社杨书记开会回来,几个干部被开除了公职。瓜婆说:“欺负女人会惹天怒的,人不罚你天罚你。”
  果不然,被开除公职的那几个干部有的断了腿,有的丧了命。那一年,咸阳原上秋收秋种三四个月滴雨未下,种下的麦种靠浇灌出了几个黄苗苗,夏收时,庄稼减收了一半,很多人过罢年就没了粮。
  瓜婆说,最气人的莫过于用她的手艺败坏她的名声。瓜婆爱骂人,惹了不少人,有些人要整她,给她罗列罪名,她一生没做过坏事,要说丢人的事,就是和二爷在锄地时干了那事。但瓜婆不在意,她说是女人都得过这一关。最终是他的东西,提前给他,省得让他牵心挂肚。瓜婆说起这事很轻松,语气很飘逸 ,像做了一件很赢人的事。
  有一天,他们终于给她捏弄了一个罪名,说她曾给一个贫农的女人接生,把娃牛牛当脐带割了。瓜婆气病了,这简直是胡说,辱没她的手艺,娃牛牛和娃脐带差的那么远,她再糊涂也不能糊涂到那一步。
  瓜婆很后怕,割了娃牛牛不就给人家绝后了吗!有人就告诉她,这个绝后的人是贫农,你绝了贫农的后,这不就成了贫下中农的敌人吗!
  瓜婆没争辩只得认输。她想,果真是这样,上台挨批斗算什么,她给自已糊了一个高冠冠帽子,准备挨批斗,她很后悔,一生英名咋坏在这一剪刀上。
  一天,她清醒过来,问:“我把谁家的娃牛牛当脐带割了?这个娃是哪个村的?”她去问公社的计生干部,公社的计生干部说是听说的。听说的也能定罪!瓜婆说:“要批判我可以,你必须把那个没牛牛的娃给我找来,我给他验了身再批我也不迟!”
  瓜婆为自己的荒唐感到可笑,回家烧了高冠冠帽子,批斗她的会迟迟开不成,她就天天去公社要见那个没牛牛的娃。公社干部见她天天来找事,扰乱了公社的正常工作,对她说:“算我们错了,你回去以后不要再来了。”
  瓜婆说:“你得给我平反。”
  “咋平反?”
  “你们是人面上人,也不要你们给我说道歉话。我要你们给我买一个带红十字的卫生箱。”
  公社干部把瓜婆的要求给领导讲了,领导笑了说:“瓜婆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她背上你送给她的卫生箱,就把你们宣传大了!”
  最后公社还是给瓜婆买了一个带红十字的卫生药箱,瓜婆背上了这药箱,再没有提让公社给她平反的事,时间长了,她便给人说这卫生箱是公社奖给她的。
  瓜婆一生很注重自己的名声,对自己接生过的女人可以过目不忘。她听说哪个娃学好了,她会说那天接生时,爷爷:关中方言,除祖父的称谓外,又特指太阳。红得很,喜鹊在树上不停地叫。如果这个娃出人头地进城当了工人、干部,她会说,接生的前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汉武帝爷给我说,你要见一个将相之人。她以自己对事物的认识,传教育人,有时明知是她编的故事,大家也信。
  她说生萧汉的时候,她确实感觉不一样,那天她莫名其妙的激动,一夜未睡,早上起来手捉不住活,心里烦得很,不停地在门口张望。二愣知道她这毛病,几天没人找她就坐不住了,自己要寻事干。瓜婆说她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村口陵上一夜一夜的放光,她感到奇怪,步行武帝爷陵前问了此事。回来的路上她坐在石龟上歇脚,那石龟突然说了话:“你快回去,你快回去。”她迈着小脚往回赶,还没走到村口,德厚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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