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中国文化感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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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中国文化感动世界-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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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但你坐在这里叫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头门响了,母亲在院里惊异地说:“诗云,诗云来了。”萧汉听见诗云来的消息,忽然从炕上坐起来,穿好衣服要下炕。茹玉拦住他说:“你不能这样,你躺着你要躺着。”萧汉穿好衣服,不顾茹玉的阻拦下了炕,这忽然的举动把茹玉惊哭了。她不知道爱情竟有如此大的力量,可以将一人刚强的男人击倒,又可以使一个躺了两天的病人陡然站起来。
  茹玉无法阻拦,萧汉坐在炕沿正要穿鞋,诗云走进房子。茹玉礼让诗云坐下,她像这屋里的主人一样招呼诗云,给诗云倒水。
  萧汉痴痴地看着诗云,使诗云无法回避他火辣辣的眼光,茹玉拉诗云坐下。诗云说:“我以为你真的病了,茹玉嫂子今天两次跑到学校找我,说你病了,我不知道我有那么重要,她一定要让我来看看你,靠欺骗获得的结果都是徒劳的。”
  “诗云……”茹玉欲言又止。
  诗云说:“如果没有啥事我就走咧。”萧汉和茹玉都愣了。诗云走了,没有人送,待茹玉醒悟过来追出去,诗云已走出村口。
  萧汉在炕沿足足坐了一个时辰,他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坐着。他后来告诉父母,告诉茹玉说他没有病,他的病好咧,他要清清醒醒冷静一会儿。
  萧汉的二胡惊动了官道村的父老乡亲。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正在喝汤,萧汉的二胡把自己的忧伤传递给官道村的每一位乡亲。村民们很难知道这首曲子是“二泉映月”,但“二泉映月”的忧伤,感动着官道村的村民。德厚老汉扶门而立,被老婆搀扶着,老婆说:“儿有了心思,这曲子真叫人想哭。”
  德厚说:“他有了忧伤,有了心思,就成人了。”
  茹玉坐在炕上,趴在窗户上聆听着萧汉的二胡曲,她说:“这是萧汉在哭呢,男人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这忧伤的曲调,有无对她的依恋和相思,她不敢多想。如果有,那只是一种怜悯和同情,从这次事件中茹玉知道,她在萧汉心中只有同情和怜悯,甚至只是一种可怜。
  瓜婆去看望德厚,听着萧汉的二胡对扶门而立的德厚说:“该给萧汉问媳妇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十五岁的萧汉已到婚娶的年龄。
  德厚对瓜婆的意见只点头,没有回答。瓜婆来了他就不能在门口再听儿子的二胡曲了,他和瓜婆一起进了房子。
  老书记躺在院里的躺椅上,他不许任何人到他身边来,他要细细地品味这曲子,琢磨这曲子。最近,他有所耳闻诗云和萧汉的事,年轻人的事他不会阻拦的,他不知这是不是事实,这忧伤的二胡曲子是萧汉情绪的宣泄,他一定有了难以克服的困难或难以解答的思想疙瘩。他猜测这二胡一定和他承包的那片荒地有关,秋收马上就到了,夜个晚上已立了秋。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他的草药也要收割了,他为收割忧愁,他一定为能不能收割而忧愁。这种忧愁实际是一种担心也是一种恐惧,他不能不为萧汉的忧愁捏把汗,他曾给萧汉表过态,他是用脑袋担保过萧汉草药不被人割掉的,自己对这种表态到底有多少把握,他心里没数。他和萧汉一样心里没数,那种表态在某些方面只是表达他的一种心情,如果上边真的要割它,他如何可以用脑袋能担保住呢,那是一句狂言,不负责任的狂言。
  萧汉的忧愁就是他的忧愁,萧汉的担心就是他的担心。他和萧汉已完全站在一起了。
  张山在村道上转悠,他说这二胡曲像一只赶不走的蚊虫在耳边嗡嗡,让人哭笑不得。他对女人生娃的地方在胸口的定论依然坚信不疑。别人笑他,他们强辩不过他就说:“你回家问问你妈,就啥都明白了。”
  他说:“我妈哄我呢,说女人生的娃都是她从村里的涝池捞的。”有人笑他是他们没有看透女人的神秘,他亲眼从翠儿的身上探出了女人的秘密,他笑他们竟然不知道女人的秘密在什么地方,他为自己过早地获得这样的秘密感到骄傲,为他们的愚蠢感到悲哀。
  关武干对萧汉的二胡有一种绵绵的依恋,他躺在炕上对翠儿显出过分的热情。翠儿依然不知道关武干的病早好了,她不知道关武干现在的生活过得非常有滋味,回到家里有翠儿的殷勤照顾,到公社晚上有凤儿依依相陪,他幸福极了,这是他早已想象期盼的生活。尽管不小心使凤儿怀孕了,但凤儿不用他管把肚里的娃打掉了,这样的干脆利落,真使他想不到。凤儿跌跌撞撞地回来,他感激地把凤儿抱在怀里,凤儿在他的怀里激动地哭了,说她的罪没白受,他感激凤儿为他承担了一切。晚上,他就像现在抱着翠儿一样,把她抱了一个晚上。她在他的屋里偷偷藏了三天,她休息了三天就上班了。尽管她身体还很虚弱,她说不能再歇了,再歇下去商店的人就会乱猜疑了。
  他现在舍不得翠儿,又离不开凤儿。他感谢张山使他得下了那个怪病,使他拥有翠儿又拥有凤儿,他希望这种日子永远地享受下去,他有了这种生活,还有什么再可乞求的呢?
  二胡如泣的忧伤回荡在官道村的上空,村民们沉浸在萧汉忧伤的音乐之中,他们听着这音乐,便产生出不同的思绪和判断,反映出不同的心态。他们得出同一个答案,萧汉心里有了解不开的疙瘩。
  从咸阳城北上,上两道原那才是真正的咸阳北原,原高土厚,视野开阔,是历代帝王看准的风水宝地。咸阳原上也有缺陷,有的地方要打三十多丈深才能见到水。50年代政府引渭水上原,大旱时期水变得特别金贵,村民为水伤和气,村与村起矛盾,为了解决这个问题,70年代末期,政府提出在原上修塘库存水,在雨水季节把水存在塘库里,旱期来时,再从塘库里抽水浇地。这办法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却不能真正解决原上的缺水问题,政府再次提出在原上打机井浇地的方案。
  老书记得知公社要在原上打机井的消息,去公社找杨书记,杨书记告诉他,县里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村里必须拿出一部分资金,由集体和国家联合出资打井,完全依靠国家是不行的。杨书记说机井的水几个月抽不净,不像村里的土井连续搅上几天就干了。
  杨书记告诉他,全由国家垫资,这笔费用太大,原上有几百个村庄?国家的负担就重了,他明白了杨书记的意思后低头走了。
  他回村找几个党员商量,大家对在原上打井的事很热情,但一提到钱,大家都成了哑吧。老书记理解他们,这个时候谁手里有多余的钱呢。晚上他又去找公社杨书记,给杨书记捎去一篮子鸡蛋。杨书记坚决不收,说:“你啥时也学会这办法。”
  老书记伤心了,说:“这是一片心意,全村党员的一片心意,打了这眼机井不仅能解决村里部分浇地问题,我要叫全村人看一看,还是社会主义好,只有共产党领导农民才能打机井,过上好日子。”老书记说着竟然落了泪。
  杨书记深深理解老书记的心情,这个为党工作了一辈子的老书记。最近,农村要实行责任承包,划分生产作业组的风声越刮越紧,对这一现象大家都很关注,正在讨论之中,他很理解老书记的心理变化。当然,这场改革,需要我们反思,需要对我们几十年的工作进行一次检讨,没有这个勇气是不行的。但这种风波,这种风浪已击痛了我们的老书记。他说:“老书记,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方针永远不会变的,我和你一样有信心,就凭你这老党员老书记的面子,我答应你的请求,村里没钱由公社先垫上,先在官道村打第一眼机井。”
  老书记孩童般的笑了,笑出了泪花,他说:“这一生能给村里打一眼机井,我这书记就没白当,我死了就合上眼了。”
  临走时,老书记掏出一个电子手表,送给杨书记。这是儿子赵刚从部队寄回来送给他妹子诗云的礼物,他说诗云教书很需要。但为了集体的利益,他瞒着诗云要送给杨书记。杨书记沉下脸说:“你是在骂我,你是在打我,我这个党委书记一定有问题。”
  “不!不是。”老书记急忙否认。“社会上现在兴这一套。”
  杨书记说:“我不是小题大做,老百姓已经有很多看法了,你这老党员再这样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人要砸共产党这个牌子,你也跟着一起砸!”
  老书记很后悔,咋做下这错事。杨书记又说:“只要我在陵前镇管事,就不兴这一套。这叫啥,这叫腐败。我今儿收了你的这东西,明天就可能收别人的钱财。不廉正的干部在我这里呆不住。往后,你要号召社员群众监督我们的党员!”
  老书记回到家里,关了后门,从草棚里取出尘封很久的鞭子,狠劲地抽了自己三鞭,他的后背和胸口就渗出了血,他悔恨自己,污蔑了自己不说,还污蔑了公社党委杨书记,他也要给村里定一条天规,谁犯了这条天规,这把鞭子就饶不了谁。
  老书记回房里歇息了一会儿,叫来忠孝召开全队社员大会,通报了公社在村里打井的重大喜讯。他们选择了井点,平整了井点的土地。他们等了一天又一天不见打井的人影,老书记就又去找杨书记,杨书记说:“打井的资金还没批下来,我也一直在等着。”
  老书记回村等着,又等了几天他就再也等不住了,他卖掉了他和老伴的棺木板,凑齐了一千元去找杨书记,杨书记很感动却无奈地让他把这钱拿回去,老书记死活要给杨书记留下这一千元,杨书记知道如果他再不收老书记一定会伤心的,就收下了。
  老书记问县里哪个部门管这打井之事,杨书记给他说了,“你不妨找找他们,这样更快些。”老书记去了城里,天没亮他就起来,带了两个冷蒸馍和一个洋瓷碗骑车出了村,他到城里找到了打井的单位,领导不在谁也做不了主,他在门口等着。太阳慢慢地端了,有三三两两的人往出走,他进去领导仍不在。太阳端了又偏了,他肚子饿了,骑上车子寻找饭店,他不敢去那些国营大饭店,他觉得作为一个村支书在国营饭店要一碗面汤很丢人,他专找那些小饭馆,小饭馆都是私人开的,人家不给也不丢人。他进去又出来,找了好几家,他最终在一个小巷口停下来,他走进去,红着脸给一个中年女人讲:“能不能给我一碗面汤喝。”中年女人看他一眼说:“行,一碗面汤二分钱。”他没有要,五分钱加二两粮票就能买一个蒸馍,他怎么能糟踏这二分钱呢!他在北门口照相馆门前停下,把车子锁在墙角,他要下工夫在这里要碗面汤,他带着馍,在热面汤里泡上馍就能吃了。要是放到几年前,他吃两个蒸馍喝几口自来水就可以了,现在不行了,他胃寒不敢再喝凉水了。
  卖醪糟的担子停在巷子口,他看了半天不好意思张口,醪糟没有多余的汤,一碗要算一碗的钱。他看得出,卖醪糟的老头不肯多添一点水,一瓢水正好一碗醪糟,打上白花花黄丝丝的鸡蛋,香得人直流口水,那是很奢侈的生活,他受用不起。他去了一个面馆,面馆是一对老伴开的,年龄大的人面软,他要一碗面汤老人不会不给。两位老人闲坐着,没有吃饭的人,锅里的面汤显然已经煮开,锅盖半开着,他走近老人问:“老哥,忙着呢。”明知人家闲着呢却说人家忙着呢,他觉得这样的问候很不适宜。老人说:“是不是想要一碗面汤,你舀吧,自己舀。我以前也是乡下人。”
  老书记脸上绯烧,难道要饭的都是乡下人,他觉得自己给乡下人给原上人丢了脸。他责怪着自己,却依然舀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汤,他欲走,老人说:“就在这喝,喝完了再舀。”他要了人家的面汤不能不听人家的话,这就是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啊。他坐在老人摆好的凳子上,泡了馍,吃完了一碗面汤泡馍,他没敢再要第二碗,匆匆离去。肚子饱了,他开始认真地谴责自己,这不是要饭吗!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自己也没有出门讨过饭,今儿咋成了要饭的人。他感到很羞耻,公社杨书记要知道他在街上给人讨要面汤吃,是多么的丢人呀!
  还没到上班时候,他在街上漫无目标地转悠,他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要找的打井的主管单位。待上班的人都走进办公院子,他锁了车子进去去找管事的领导,办公室人说领导不在,开会去了。他想给领导留个话,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来,他知道这都是刚才讨要那一碗面汤的缘故,不然一个堂堂的大队书记怎么不敢给县上管打井的领导留下一句话呢。
  最终,他还是没有留话悄悄地走了,他一上原就再也没力气骑车,索性推着走,他一直在谴责自己,为那一碗面汤谴责自己,自己是官道村的党支部书记,怎么做下这丢人事,不说让杨书记知道,让乡亲们知道会怎样看自己,丢人的不是那一碗面汤,而是那位老人把乡下人和要饭的混为一谈,他以前也给饭馆里要过面汤喝,从没有今天这种感觉。
  回到家里,他给老伴说:“黑咧吃一顿粘面。”乡下人有得是粮,就是缺钱。乡下人不在乎面汤,吃粘面剩下的面汤都烫了猪食,没有猪羊的人家面汤天天倒掉。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城里人很吝啬,皮太薄,没有乡下人厚道。你到乡下人家讨一口面汤,乡下人绝不会给你一碗面汤,他会给你一碗面,好心的人家会再送一个蒸馍。躺在自家院里的躺椅上,他就很瞧不起城里人了。
  第二天,他依然起得很早,他带了两个冷蒸馍和一根葱,就是不带碗,觉得带碗丢人,他走出村口却又折回来,把那只洋瓷碗又塞进了馍兜里,他舍不得花钱,他把钱都交给了杨书记,他要给村里打一眼机井,他要用事实让乡亲们知道,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走社会主义的集体道路,才能够打井,才能享受机井的现代化生活。没有集体化,农业怎么实行机械化,一家一户一埂一田能实行农业机械化吗?没有集体化农民能团结起来?能组织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能抗美援朝打败美帝?这些,都是集体所有制的成果,他认为;只有走社会主义农业集体化的道路,中国农民才有出路。

秋收的时节(1)

  他进城直奔主管打井的单位,领导还是没在,办公室有人问他:“你认识我们局长吗?”
  “认不得。”
  “你能不能给我们把事情说一说,让我们给领导转达。”
  他说:“我一定要见你们局长。”他去公社办事都是直接找杨书记找刘主任说话办事,领导与领导之间好讲话,能当场解决问题,他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人给领导说。
  他说:“我就在你们单位门口等着,他回来的话就说有人找他。”办公室人感到很可笑,一个连局长姓名都不知道的农村老头,局长怎么会去见你呢。
  太阳慢慢地端了,没有人找他,太阳慢慢地偏了,院里的人三三两两地下班了。他肚子饿了,他径直去了北门口那个老头的面馆,老头没有给他一碗面汤,而是给他了一碗干面。他早上进城时,他怕那老头再把他当成要饭的,他在地里给老头扒了两个嫩棒子挖了两个嫩红芋。老汉见了这两样东西笑了,说:“我收了你这两样东西,可以管你吃两天的粘面,你尽饱吃。”
  老书记固执地只要一碗面汤,老汉过意不去,硬给他下了碗面条。他给老者解释说:“我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当了二十多年的老书记,我真怕你把我当成要饭的。”
  老者笑了,说:“我从没把你当要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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