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自天国的夺命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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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来自天国的夺命家书-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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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去,到死没有闭上眼睛,也不知是什么心愿未了,儿子好生伤心,哭了三天三夜,都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然后,倾尽所有,为母亲购置了柏木黑漆棺材,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入殓安葬落土了。
  一晃,三年过去了,母亲死了三年,大孝子披麻戴孝三年,到了第四年,他还时常去母亲的坟头磕头跪拜,眼见得坟头的草长了一茬又一茬,蹿得老高了,再看那坟墓,明显比别家的坟墓要大许多,高许多,大孝子请教村里的老人,老人捋着胡须,笑盈盈地说是好事情,那是坟墓发福了,预示着他们家要发达了,不管是真是假,大孝子都很高兴,说也真是,一连好几年,他都健壮如牛,唇红齿白,面色红润,托母亲大人的福,不过,到了后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母亲仙逝第五年的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忙着过小年儿,每逢佳节倍思亲,大孝子格外想念自己的母亲,母亲死后,他也没有再找对象,逢年过节,孤孤单单一个人,心情着实糟糕,不知为什么,潸然泪下,破天荒地喝了点小酒,头脑发热,外面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他也不管不顾,执意出去走走,散散心。
  大孝子走啊,走啊,想起了母亲的种种好处,泪水涌满了眼眶,不该啊,母亲怎么就叫一个梦给接走了呢,要是母亲还在,那该多好啊,至少自个儿回家,锅是热的,灶是热的,饭是热的,菜是热的,衣服是干净的,心里是温暖的,想啊,走啊,想啊,走啊,想啊,走啊,泪水哗哗地流着,没想到这一走就走了老远,天色已晚,走着,走着,迷路了,这可怎么办?   迷了就迷了吧,错了就错了吧,将错就错,索性就胡乱地走,走到哪里是哪里,走啊,走啊,累得不行了,远远地看见一个小土包,小土包上生长着茂密的霸王草,微风吹拂,簌簌出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径直朝前走去,兴冲冲地赶往那里,他想歇会儿再走,说也奇怪,天气转好,月亮露出了节日的笑脸。
  月白风清,大孝子这就来到了那座坟前,也就是信陵美的坟墓前,她的家门口,气喘吁吁地,他伸开双臂,那么往后一靠,实在太累了,想找个靠山歇歇了,嘴里也就把平时的口头禅脱口而出:“哎呀——我的妈呀——”没想到,深更半夜,荒郊野外,居然有人答应了:“好儿子!我的好儿子——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多年了!”听了这话,大孝子吓得不行,自己的母亲已经在五年前仙逝了,坟头的霸王草都一人加一手那么高了,怎么会答应自己呢,况且,那句话只是自己平时感觉太累了,常常说的一句口头禅,是什么人在那儿回答呢?大孝子心里打鼓了,咚咚咚擂得山响,鼓起勇气,四处张望,并不见半个人影,等他猛地回转身来,吓得他灵魂出窍,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探照灯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原来,他背靠的并不是一个小土包,而是一座坟,一座有些古怪的坟,一座偌大的坟,一座小山一样的坟,那坟墓就像个暴发户发福了的肚皮,这会儿,那肚皮好像在动,他想拔腿就跑,却动弹不得,分明被人使了定身法,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坟墓长高,长胖,发福,膨胀,既而裂开血盆大口,石头纷纷滚落,泥土簌簌滑落,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废墟里面爬出来了,爬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抱住了他筛糠一样的腿,闻着怪怪的尿骚味,她喃喃地说:“孩子,别害怕,你看你,都尿裤子了——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好儿子,我在这里睡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望眼欲穿,望眼滴血,终于有一个人肯停下脚步,在我的大门口叫我妈妈了,你是我的救星呢,”大孝子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他想喊,喊不出,他想叫,叫不出,他想跑,跑不了,只能继续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挣扎着站起来,拍拍身上新鲜的泥土,拿手拢了拢长头发,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冷冰冰的手说:“孩子,让你受苦了,好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回来了,跟妈妈回家吧——”大孝子想甩开她的手,怎么也甩不开,她的手就像大螃蟹的钳子一样牢牢夹住了他,他使劲挣扎着,终于颤巍巍地说出了一句话:“回。。。。。。回哪里?”女人说:“回家呀——”,大孝子说:“家。。。。。。家在哪里?”女人指了指那片废墟,他痛苦地闭上了眼,没想到那女人饿虎扑食一样扑过来,一把抱住他,二话不说,双双跳进坟墓,他大叫一声。。。。。。  是个梦。
  梦醒了,母亲信陵美泪流满面,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心里很不平静,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而在多年之前,儿子吴名也做了这样一个类似的梦,当时他很害怕,一天魂不守舍,也就在那天,他的生命遭遇了变故,魂归天国了,不知道这次,母亲是否躲得过这一劫。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第一章序幕曲2死得不明不白

  信陵美死了。
  信陵美做梦也想不到,杀人凶手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吴名,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他们彼此打断骨头连着筋,更为蹊跷的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了那许多年了,坟头的霸王草都长一人加一手高了,难不成,难不成他会在天国睡醒了,一骨碌爬起来,揉揉眼睛,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翻身下床,跑出天堂,然后扁着身子从坟墓里挤出来,从石头堆里爬出来,从废墟里挣扎着站起来,抖抖身上新鲜的冒着热气的泥土,摇摇头,甩甩手,踢踢腿,活动一下筋骨,然后借助毛月亮的微光,打着赤脚一溜小跑,吹着口哨穿林而过,闻听猫头鹰和夜猫子的叫声,惊飞无数夜不归宿偷情的蝙蝠,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安安静静的篱笆小院,在家门前那棵宝塔形的碧宝柏树底下站一会儿,发一会儿呆,望望那个毛茸茸的月亮,摸摸后脑勺,然后径直往家门口走,脚不点地,飘然而去,拨开门闩,猫腰闯进老屋,耳边,老鼠吱吱吱吱笑个不停,心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丧尽天良的吴名,像僵尸一样直愣愣地,蹑手蹑脚走进母亲的卧房,然后,然后饿虎捕食一样扑了上去,一声不响地掐死了那个睡梦中还泪流满面一头霜发自言自语的老太太吗?
  不不不,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的,他怎么可以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呢,罪孽啊——  可是,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您可知道年纪轻轻英俊潇洒的儿子又是怎么死的吗?
  不错,他是母亲害死的,母亲才是杀死儿子的真凶,她不仅仅抛弃了儿子,而且杀死了儿子的灵魂,杀害了儿子的精神,在他看来,抛弃就是一种杀害,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杀害,她,她,她就是罪魁祸首,曾经有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飞天大盗,闯下弥天大祸,在被执行枪决的时候,犯罪分子说要吃一口奶,临死之前想吃一口妈妈的奶,众人愣了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最终应了他的要求,然后,他的母亲被人找来了,光头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母亲的面前,掀起了母亲的衣服,就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网住母子俩的时候,母亲杀猪一样哀号起来,叫声撼动天地,原来,儿子一口咬掉了母亲的乳头,嘴里鲜血淋淋,与此同时,法警的枪响了,儿子倒下去了,母亲也倒下去了。。。。。。  那么,老实善良的母亲怎么就成为杀死儿子的真凶了呢,时隔多年,儿子在土里化为一颗畸形的种子,破土而出,他又怎么就成为杀害母亲的真凶了呢?是赎罪,是报复,是复仇,还是命运的安排?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母亲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按照混账逻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和棋了,扯平了,她死在自己的儿子手里,倒也含笑九泉了,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这不,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也躲不过呀,信陵美到底还是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呀。
  要说啊,死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有什么可稀罕的呢,地球人多了去了,三条腿的蛤蟆难得找,两条腿的人儿到处是,熟悉她的人说人死一阵风,好比风吹灯灭,胡同口的瘸子鞋匠会这么说,卖糖葫芦的古怪老头儿会这么说,修自行车的年轻人也会这么说,至于陌生人嘛,来来往往,蚂蚁搬家一样,道听途说,冷不丁地抛出一句话,能把人噎死,他说好比死一条狗,知情人一听就暴跳如雷,实在是因为这人死得有些蹊跷,早先好好儿的,昨晚上还在院子里乘凉来着,扑扑地摇着蒲扇,哪里想到,今儿个她收到了一个蓝色信封,好像是个特快专递什么的,上面还有些斑斑驳驳的泥点子,然后,她闪身进屋,反锁房门,关了窗户,拉严窗帘,战战兢兢地打开来看,扑面而来油墨香,还有泥土的清香,没过多久,冷不丁地,一命呜呼,去另一个世界寻找他的宝贝儿子了,她拿绣花针,他给她穿线。。。。。。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还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总之,信陵美这位女士的死啊,在小胡同里起了轩然大波,就像一只三条腿的白尾巴黑猫上蹿下跳,不大会儿工夫,大街小巷,妇孺皆知,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调料,街头巷尾可听皮毛,饭馆酒肆可听肉体,至于那帮笔杆子,更是热闹得可以,我还想说的是,这个人的死好像跟我也有些瓜葛,我这么说并不害怕有好事者脚下生风跑去报官领赏。
  其实我也死了,现在说话的人已经不在了,唯有遍体鳞伤的灵魂瑟缩在墙角,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像一条被小破孩儿抛在岸边的红鲤鱼,至于躯壳,恐怕早就给扔到荒郊野外了,君不见那几只野狗正在争吵、厮打,红着血色的眼睛咆哮?你看那只——黑色毛发黑得透亮,再看那只——金黄色皮毛一片稻田金黄,还有那只银灰色。。。。。。尤其是它们的眼睛,透亮,寒光,视线拐弯,看那表情,也实在是丰富极了,老叫人想起那些个人吃人的场景。。。。。。    




 第一章序幕曲3袖珍小姑娘

  在这个蓝色星球上,有一个地方,是信陵美魂牵梦绕的地方,那儿有一座山,羊头山,那儿有一个湾,老虎湾,那就是她的故乡,日思夜想的故乡,在那片热土上,在那郁郁葱葱的山上,有这地球上最美的坟茔,看见没——三座坟墓一字儿排开,拨开眼前的杂草,撞入眼帘的是三块高矮大小不一的墓碑——  “小妹杜鹃花之墓”——  “老狗护院大将军之墓”——  “母亲信陵美儿子吴名之墓”——  看见没——首先是小妹杜鹃花的家园乐土,四周围零零散散地开着些不知名的小碎花,好像有野菊花,有木棉花,蒲公英什么的,黄的黄,白的白,坟头呢,盛开着粉红的映山红,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坟前另有风景,放着一个百事可乐瓶子,瓶子的上半截已经剪去,里面装着清水,清水里长满了缠缠绕绕的须根,它们一刻不停地喝着水,是富贵竹,长势喜人,名为富贵竹,其实一点也不富贵,只需要那么一点点水,它就可以长得那么好,叫人潸然泪下了,十六岁的杜鹃花,她要是早点得到这么一盆植物,饲养几天富贵竹,得到生命的真谛,她,年纪轻轻的她,身处花季雨季的她,也许就不会想不开,寻死自尽了。
  不,杜鹃花并没有死,她永远活在某个人某些人的心里,她只是出远门去了,过几天就会回来,她只是贪玩,误入天堂迷宫,过些日子她就会找到回家的路,她只是看海听海去了,很快就回来了,某个月明星稀的时候,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从坟墓里挤出来,打着赤脚,光着脚丫,在自己的故乡寻找童年的足迹,在茂密的森林里奔跑如飞,追蜂逐蝶。。。。。。困了,累了,飘然而进某个人某些人的梦乡,溜达一圈,轻手轻脚地离开,恋恋不舍地挥挥手,眼泪流,然后踏上归途,跑进羊头山上,冷不丁地,扑通一声跳进坟墓,回到她的家园乐土。。。。。。  看见没——其次是老狗护院大将军的安身之所,一个小小的坟头隆起着,周围是些拇指粗细的竹子,微风吹来,簌簌作响,老狗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在竹林子里玩耍了,运气好的话,它还能逮住一只倒霉的斑鸠或者竹鸡子呢,自然,少不了主人的骨头奖赏,坟前生长着一株株凤仙花,还有几个土钵子花盆,里面生活着仙人掌啦,仙人球啦,仙人棒啦,仙人虫啦,就数仙人虫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远远看去,不知真相的还以为真是一条条大青虫在那儿蠕动、爬行呢,坟头生长着杜鹃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会儿孕育着花骨朵,含苞待放,好像一个个羞答答的袖珍小姑娘。
  看见没——再次是母亲信陵美和儿子吴名的家园乐土,青松翠柏交错生长,顶天立地的样子,它们撑开一把把大伞,留下了一块块荫凉,树上有鸟窝,鸟窝里住着鸟宝宝,它们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等待爸爸妈妈回家,周围还盛开着凤仙花,一个个的小喇叭,蜜蜂翩翩起舞,忙着采蜜,蝴蝶飞来飞去,凑着热闹,有几株还结果实了,太阳晒着,冷不丁地,果实爆裂了,种子撒得遍地都是,明年开春,它们就会长起来,开出鲜艳的指甲花,坟前还有一株富贵竹,生长在一个木桶里,有一人多高,桶里到处是根须,密密匝匝,一点缝隙也没有,坟头长着美人蕉,红花红艳艳,黄花黄灿灿,一个个地朝天吹着小喇叭,坟头自然还有杜鹃花,有花儿开了的,蜜蜂蝴蝶忙得够呛,有含苞欲放的,就像等待出阁欲言又止的姑娘。
  放眼望去,一丛丛牵牛花将四座坟茔圈在一起,筑起围城,朝天朝地朝树林吹着小喇叭,不停地诉说着他们感动人心的故事,其中间或夹杂着爬山虎和苍耳等植物,此外,还有两株野生向日葵,高矮大小相差无几,金灿灿的脑袋瓜儿不停地追随着太阳游走的方向,摇来摇去,转来转去。
  信陵美死在北京,埋还得埋在老家的热土里,否则,睡不踏实,播不了种子,长不了胚芽。
  叶落归根。
  要说那信陵美,其实已经死好多年了,大概从她落根北京这座城市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死翘翘了,行走和摇晃的,是枯萎而瘦削的肉体,是干瘪的影子,这一点邻里乡亲可以作证,我这么说并非信口雌黄,前不久刚刚看了一篇文章,题眼叫《新死》,讲述的是一个人的生活过于平静,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说,就像一个观战看棋的局外人,仿佛天塌下来了他依然看棋,那是一种至高的境界,但极端了,他又分明已经死了,不错,信陵美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当然啰,那其中多有渊源,大有蹊跷。
  那信陵美的躯壳死了以后,灵魂尚在,如我一样,她好像也在等待什么,那镜头活灵活现,好像冥冥之中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那站姿,那神态,与我如出一辙。
  每个夕阳西下或电闪雷鸣的时候,她总是站在自家门口张望,有时还踮起脚后跟,一站就是老半天,目光悠悠,顺着青石板小巷子或蠕动,或爬行,最后延伸向无尽的远方。。。。。。。不知不觉天就黑了,都市燃起万家灯火,夜风来了又走了,一拨接一拨地赶着趟儿,直到月儿爬上铁塔头顶,越过高架桥,她才约略感觉到夜风的凉秋天的深夜晚的静,这才起身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有时候一个不小心,还会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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