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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流沙机关
我说你们就别提猩猩这茬儿了，现在谁都想出去啊。周大爷说：“我也有两个地方想不明白，一个是怎么墓里有两个棺材，看上去又不像合葬；二是这两层墓都不是特别大，而我听的墓规模比这要大很多，而且震时虽空却很有实感，墓里应该有很多东西才是啊。”我心里说，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你还嫌东西少啊。心雨说：“要不然我们还是从原路爬回去吧。”端午说：“小同学你想想，那房子都倒了，说不定泥石流过后又给铺了一层混凝土，咱在地洞里猫着也使不上劲儿，怎么把那块石板顶开啊！”苗苗往前一指：“那边哪儿来那么多沙子？”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墙壁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洞，沙子哗哗往外流，我们光说话都没有注意，沙子都要把那小石桌埋上了。
周大爷大呼：“糟了，流沙机关！这老粽子怕人盗墓，想玉石俱焚啊！”老李一个箭步窜到洞口，“快！把洞口挖大，让沙子流下边儿去！”大家全都扑到洞口开始挖，苗苗说：“我们什么都没动，怎么触动机关的啊？”端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咱周大爷不是把人家陪葬品给拿了么！”周大爷叫起来：“小林你可别冤枉我，玉片儿可压不住这么大型的机关，八成是那吊着的棺材一松，机关就打开了。”我挖着挖着忽然想明白了，说：“这个墓主生前作恶多端，肯定怕死了以后仇人把他挖出来弃尸荒野。所以第一层是个疑冢，周大爷说石棺是妖棺，说不定就是他故意养的粽子，来对付盗墓的。而且一般人都会认为埋得越深越保险，他偏偏把自己的墓放在疑冢的上头，好让人找不到。万一被发现了只要他棺材一动流沙就会把所有人都埋在这儿。周大爷，你听的那个大墓不会是流沙坑吧？到底多大啊？”
周大爷声音都变了：“那里的沙子把这儿填满了肯定绰绰有余。”端午大骂：“这个死老粽子，生前害人无数，死后还这么狠毒。要不是你都烂成泥了，今儿我就算被埋在这儿，也要把你拖出来鞭尸三百！”王灵一听要被埋这儿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死在这儿……”心雨也抽抽嗒嗒哭了起来。眼看着第一层墓室就要被填满了，我也心乱如麻。老李倒很镇静：“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这沙子就更不信，不到最后关头，我们就还有希望。”
这时沈姐忽然说：“看那里是不是有光照过来？”我们精神一振，回头望去，墓室的另一端墙上果然从砖缝儿里透出一丝光线来，端午一声令下：“快把那面墙拆了！”大家蜂拥过去，拿出餐刀啊，勺子啊，开始一阵狂挖，在流沙没到膝盖的时候终于挖出了一个人可以爬出去的大洞，我们终于看到了外面的青山绿树。苗苗先爬出去，激动得声音都颤了：“这儿离地才一米多高，大家快出来！”大家欣喜若狂地从洞里钻出来，还没来得及大笑三声，端午就喊：“快跑远一点儿，这是堵承重的墙，这墓怕是就要塌了！”大家连滚带爬跑到对面的坡上，就听得后面轰的一声，回头一看，天啊，那边的地面足足下陷了两米！
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大家惊魂稍定，发现天还是下着雨，不过小了很多，不过站么久足以把我们都淋成落汤鸡了。心雨带着哭声说：“我们总算都出来了！”我们互相望着大家的狼狈样儿都笑了。周大爷忽然说：“哎，这不就是前天晚上咱们扎营的地方么？”我四周一看，可不是么，刚才我们爬出来的地方就是周大爷那天晚上站着的山坡，不过这里本来是一个山坳，差不多都被泥沙和石头填平了。端午说：“谢天谢地，你们看，对面的山坡少了一半儿，必是昨晚山体滑坡，露出墓墙，咱们才能这么容易出来。”陈子又打了一颗信号弹，说：“但愿他们能尽快找到咱们，没吃的咱们可走不出这山。”
想到此大家心情又沉重起来，我看了看表，才上午十点，心中不由得感慨，平常这十几小时说睡就睡过去了，昨儿这地底下这十几小时可真难熬，这重见天日就恍如隔世一样了。这时就远远听到有人喊：“有人么……”苗苗立刻跟着喊：“有人……我们在这儿呢……”听到人声大家都精神一振，不一会儿，就看见山坡上有红色的小点儿在移动，我们不由得欢呼起来，互相扶着跌跌撞撞的奔过去。他们走近了，果然是救援队的人，为首的人说：“我们昨天雨太大把进山的桥冲垮上不了山，我们抢修了一夜。又听说昨晚有泥石流，你们能幸存下来真是奇迹。对了，你们是怎么躲过泥石流的啊？”周大爷忙抢着说：“我们爬上最高的山坡，泥石流是从我们脚底下过去的啊，可惊险了。”剩下的人互往了一眼，都没说话。我知道他是怕说实话他那几件明器就得充公，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要和他们说我们昨晚在古墓里躲了一宿，还看见一大粽子，他们回去不得把我们送医院神经科检查去啊。救援队的人给我们每人一大块巧克力，说：“大家吃了补充一下体力，再坚持一下，前面不远就是南坡村了。”
我们就在他们的搀扶下继续走，到下午两点的时候终于到了南坡村，导游小张在村口望眼欲穿的，看到我们远远的就跑了过来，抓住端午和老李的手眼圈都红了：“都回来了……一个都不少……太好了……”说到后面都带着哭音了，我这鼻子也是酸酸的，一看沈姐也在一旁擦眼睛呢。端午拍拍小张的肩膀：“你都在这村口儿等成望夫石了吧，放心，没事儿了啊。”救援队的一个人赞道：“你们真不简单，现在心理状态还那么好。”我心说那当然了，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啊，在古墓里都呆了一个晚上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七章 五代瓷碗
南坡村是个旅游的中间站，虽然地处偏僻，但是设施一应俱全。我们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干衣服，又喝了一大碗姜汤，青头的伤口也好好包扎了一下，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来了。大家看到西红柿炒鸡蛋时眼睛都绿了，我也觉得从来没有一顿饭吃得这么香。晚上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听到老妈说喂，我的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下来了，我强忍着说我们这儿下大雨把路给冲了，可能要比原计划晚几天到家，你别担心啊。老妈没听出来我在哭，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前天我和你爸在市场买了几条特别好的带鱼，给你留冰箱里冻着呢，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炸带鱼啊。我这哭得实在说不出来话了，老妈说那就这样吧啊我勉强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端午过来抱住我：“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你妈撒娇儿呢。”
我这哭着哭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精神好了一点儿，小张过来说：“咱们下午就下山回旅店，你们帮忙通知一下老李和周大爷，我去告诉那五个一声儿。”我和端午就过去告诉了老李他们，到周大爷房里看他正在把玉册一片儿一片儿往桌子上摆呢，端午就逗他：“大爷啊，大家见者有份儿，要不咱们把这些玉二一添作五分了得了。”周大爷吭吭哧哧地说：“这分开了……就不值钱了……要不……”我赶紧说：“得，大爷，他和你闹着玩呢，你就真给我们分一半儿，我还嫌拿着糁的慌呢。不过我对上面的文章挺感兴趣的，要不你让我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吧。”周大爷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端午就拿着数码相机拍了几张，出来他问我：“你不是真想留个纪念吧？”我说不是，这一开学就又到写论文的时候了，那诗词名篇都被前人分析透了，我这个俗人就只剩下炒冷饭，不如另起炉灶研究一下墓志铭。端午说真是聪明的办法，那我的论文题目也有了，就叫“中国历代墓室建筑结构全考”。
回北京的车上，小张说很抱歉，这次让大家受惊了，不过我们公司为大家都买了保险，保险公司会给大家一定额度的补偿。苗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品里都说了，你现在就是给我吃云南白药也弥补不了我心灵上的创伤。到底精神损失费给多少钱啊？”大家都被他都笑了，小张摸了摸笑笑的头：“笑笑害怕了么？”笑笑摇摇头：“小张叔叔，笑笑勇敢，不怕猩猩。”小张听得一愣一愣的，悄悄和老李说：“笑笑别是吓着了吧，回去赶紧找家医院给孩子检查检查，费用保险公司出。”老李一脸哭笑不得。我说老李啊，笑笑没事儿比啥都强，这回她是最享受的，咱们就当领着她逛了圈儿动物园吧。老李连连点头：“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我们住宣武区，有时间过来聚聚吧，你嫂子做饭有一手儿。”端午说：“那太好了，我们这要天天过去蹭饭嫂子不会把我们撵出去吧？”沈姐笑了：“不会不会，欢迎你们常来。”我们也觉得老李他们一家人挺不错，又实在，就互相留了电话地址，说好以后多联系。
回到北京家里，我把那铜印拿下来装回盒子，我这从来就是一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老让人误会还行了。端午往外拿东西时哎了一声，我过去一看，以纸包包着一瓷碗！端午说：“就是周大爷从墓里带出来的，什么时候塞到咱们包里的？”我说这老东西手还挺快的，贼真不是白当的。这东西可别搁屋里，赶紧扔地下室去吧。端午说要是放地下室你以后还敢进去么，还是放阳台上吧。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我接起来一听是老李的声音，他紧张的说，我们这回来一收拾东西，包里多了一个瓷碗，还有张纸，上面写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我说我们也有，不过纸条上写的是来日方长，后会有期。碗是周大爷从墓里带出来的，你就当是他送的礼吧。老李说他自己留着就行了，塞咱们包里干什么啊？吓我这一跳。我说这你还不明白么，说好听了就是他拿个大宗儿，也给咱们留了点甜头，利益均沾。说不好听就是把咱们也拉下水，这事儿要是抖出来，咱们谁也别想脱了干系。老李说这老头怎么这么坏，那咱们怎么办啊？总不能留着它吃饭用吧。我说没关系，他那点儿小如意算盘打不响，赶明儿咱把这碗拿潘家园卖了去，回头什么都不承认他也拿咱们没辙。老李说那好，到时咱们一起去。我说行，那再联系吧。放下电话我对端午说：“周老头儿这招儿挺毒啊，据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推测，这瓷碗怕是已经人手一个了。”端午说你那对策也够绝的，别把老李那么个老实厚道的人给教坏了啊。
转眼儿就开学了，一大堆儿事儿忙得我和端午脚打后脑勺的，直到三个星期后才有空儿和老李一起去潘家园。本来想着潘家园就认识二师兄和老胡，谁知转了一大圈儿都没见他们的影儿。看来老李平时不常逛街，有点吃不消了：“我说小林小柳啊，咱随便找个地儿卖了就完了，多少钱都没关系。”端午说：“她卖碗是次要的，到处瞎转才是主要的。每次只有我和她二人转，今儿把你拖出来这一热闹她肯定抓住机会转个够本儿。”我说：“那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俗话说宝剑赠英雄，好碗卖行家，咱当然得找个识货的啦。”端午一撇嘴：“还俗话说，前一句还挺耳熟，后面你又开始瞎编。不过你这俗人也就能说俗话了。”我说就你仙人啊，老李说：“得得得，你俩就别抬杠了，这水平儿不去中央电视台说相声真是白瞎了。”
第八章 银货两清
我冲端午说：“听见没，大仙儿？”旁边儿一摊儿上的人说话了：“三位找我有事？”我一愣：“啊？不会吧，你叫大仙儿啊？”那个人也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我名字里有个仙字，平常别人就仙儿啊仙儿的叫，刚才还以为几位找我呢。”他这里正好就一瓷器摊儿，老李说咱就赶巧儿和大仙儿老板谈谈生意吧，那老板挠挠头说：“你们还是只叫我老板吧，要不别人该以为我是跳大神儿的了。”我们都笑了，端午说：“仙儿老板啊，你对瓷器古董挺在行的吧？我们这儿有几个碗，你给看一下？”老板说好啊好啊，我心想得试试这个老板是不是真识货，于是先掏出来个我刚在仿古斋买的清朝的青花瓷碗。我爷喜欢青花瓷儿，小时候经常拿个瓶儿啊罐儿啊的跟我讲这是真品那是赝品的，我听说仿古斋做旧是一绝，特意买个假的回去给他鉴赏鉴赏，图个乐呵。这老板把碗翻过来一看就笑了：“这可是个赝品。”我说为啥啊，他指着碗底儿的印章说，真品的印章上雍正的雍字儿是少一撇的，而你这个字儿写全了，所以不管做得多旧都能一眼看出是假的。
端午说：“老板行啊，还真专业。那你看看这个。”说着就把我们从古墓里拿出来的碗递给他，他眼睛一下就亮了：“这可是好东西……五代时的瓷碗！”老李说：“怎么看出来的啊？”他瞅了瞅四周，说：“这都中午了，要不几位和我一起吃个饭，我再慢慢儿说？”我们微一踌躇，不知哪儿冒出一个人来，拍拍那老板的肩，一笑嘴里漏出一个大金牙：“小仙儿啊，这回还是我做东儿，还是东四涮羊肉那家店儿，我也和几位认识认识。”端午说：“没看出来你们北京人比东北人还好客呢，这素不相识的还争着请我们吃饭。”这仙儿老板可就急了眼了：“怎么又是你！又想抢我生意啊？”
那个大金牙嘿嘿一笑：“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一片好心，看你上次收一明朝的瓶儿都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回不是想个给你搭把手，咱们一起把东西拿下来嘛。”我这才听明白，原来这仙儿老板做得是小本儿生意，识货是识货，不过大宗儿生意就倒腾不起来了。我说吃饭倒不用，我们东北人爽快，我们有俩碗，你们给个价儿，要是我们觉得合适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大金牙说小姑娘你这就不懂了，这地方儿人多眼杂的，万一碰上个便衣就麻烦了。再说做这生意的哪有一口价儿的理儿，咱们边吃边讨论讨论，时间也充裕，就算价儿谈不拢咱们也买卖不成仁义在，下次有生意记得先找老哥哥我就行了。
端午说：“一听您这话就知道您是个老江湖了，这第一笔生意还没谈呢您就把以后的都预订了。”仙儿老板咬牙说：“你丫的想请你就请，不过咱先说好喽，咱们个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一看这老板火气还不小，就说：“那咱就一起吃个饭去吧，不过二位别破费，现在我们流行AA制，账单我们出一半儿吧。”他们坚决不答应，如此往返了几次，老李没耐性儿了：“咱们就别争了，先去吃饭吧，时间都浪费到客套上了。”
到了饭馆，找了个桌儿坐了，这涮羊肉的好处就是上菜上得的快。酒过三巡，老李问：“仙儿老板啊，你还没说你怎么看出来这是五代的碗呢。”仙儿老板说：“这碗啊，唐代早期为盅形，直口深腹，圆饼形足这一类为典型 ；中晚期唐通行撇口碗，口腹向外斜出，壁形足，这壁形足时代愈早，壁边愈宽，孔愈小，愈晚壁愈窄，孔愈大。到唐末五代，变成宽矮圈足即所谓环形底。最大的特征是碗的口部，在五代时，多成荷叶形、海棠式、葵式，通称花口若悬河。荷叶形口为五、六出，海棠口四出，葵口多出，碗的腹部多压印几道凹线，使碗腹曲折起伏。你这碗就是海棠式的。”端午竖起大拇指：“今天真是胜读了十年书，还真长知识啊。”大金牙把碗拿过去嗅了嗅：“你这一开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