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
敌人还没见怎么样呢,自家倒是开始窝里斗了,这还怎么玩?
忧心忡忡的迈着小短腿踏上城墙,放眼望去,晨雾笼罩下的灰暗大地边缘,巫师如期而至。
他有想过趁着黑巫师临近时迅速派遣士兵出城将他杀掉继而一了百了,可惜,别说这群高山氏族的野蛮人了,就算是从自家军队内挑选出的兰尼斯特士兵对于这种命令也是颇为抗拒,生怕靠近黑巫师后被吸成干尸,或者被他变成一具骨头架子。
提利昂对此颇为恼恨,但隐隐却也感同身受。
这事确实有风险,谁知道这该死的巫师会不会将百多人一下子全吞掉,虽说他认为这巫师接连三天来此,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但他却不敢对自己打包票。
甚至,万一没弄死黑巫师不说,反而给他送出一群骸骨战士……
所以尽管强制命令能够让本该属于兰尼斯特的士兵出城执行,但他最终却并没有下这个决定。
如果损失了这百多号人,他可谓是真的没办法对这座城市有任何掌控力可言了。
况且,人家可是骑着马过来的,真要出城突袭,也不见得能追的上啊。
……
第三天的场面和第一天时一样,但那位黑巫师再次“献祭”后并没有停止下来,而是将一桶五彩缤纷的液体纷纷倒入河流内,绚丽的色彩随之浮现于河面,转眼间复又被汹涌河流所吞没,悄然向护城河袭来。
配合着他刚刚那惨不忍睹的残忍“献祭”,这举动怎么看怎么充满了诡异与阴森气息。
城墙上连接围观了好久的氏族中人终于忍不住了,吵闹间,他们情绪彻底爆发开来。
不过与夏尔,甚至与卢斯。波顿想象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被吓破胆,反而下定了某种决心。
“七国的石头房子住得不舒坦,萨拉之子萨拉要回家了!”
“库鲁之子也是这么想的,石头房子太臭,傻子又多,没有山里好。”
“带上冈多之子冈恩吧,咱们一起。”
“这座石头城里的东西多到拿不下了,咱们干脆一把火将它烧掉。”
“提姆之子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
不断起哄间,场面乱哄哄一片,离去的想法迅速传染,并随着这群人回到大部队中而急速扩散。
有蛮人开始拿着火把于城市各个地方点火,根本不顾提利昂以及他手下军官们大声呼喊训斥,反而在被训之后破口大骂,甚至开始推搡起了管理他们的兰尼斯特士兵——
之前兰尼斯特已经许诺将这座城市给予高山氏族们,所以他们认为这地方是自家的,而眼下即将离去,自家东西当然不可能便宜了“外人”。
“多夫之子夏噶也要回明月山脉了,”
正当提利昂对此忙成一团却一筹莫展之际,大个子夏噶来到了他面前,他摸着脑袋憨厚地道:“泰温之子提利昂,你打完仗可以找我去,咱们一起喂山羊,对了,你送我那几头山羊我实在拿不下了,有时间记得给我送过去,我比较钟意蹄子带灰毛的那头母羊,你得特别照顾它别让它生了病。”
我照顾你个狗屎。
小恶魔强忍着心中破骂欲望极力挽留,然而却无法阻挡盟友的离去,于是在他绝望的注视下,与他交情最好的大个子也和他的同类们一样,背着大大的包裹,牵着满载财宝的壮马,带领自家石鸦部族人,笑呵呵的从河流另一边的南城堡出口离开了这座被他们狠狠肆虐了一遍的城市。
那举止神态,仿佛终于离开了这处人间地狱,即将前往天堂般的轻松写意。
没有人敢阻拦他们,因为事实证明,这群氏族人蛮横不讲道理,根本不在乎你是否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上,只要你敢惹他们,他们就敢挥起拳头往死里打人,不论男女。
最亲密的石鸦部都离开了,其他的自然不会再停留,灼人部、红匠部、嚎山部、甚至黑耳部,所有蛮人都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走向南城城外,他们会在那里挑选一处行进路线,返回明月山脉的老巢。
于是最终,除了兰尼斯特家仅有的一百多名,不到二百名士兵外,这座用狠毒计策打下不足半月的军事重地,即将迈入失陷的深渊!
随时盯着城内状况的佛雷家残余力量开始蠢蠢欲动,混乱因此而爆发。兰尼斯特家族士兵们极力压制,忙的脚不沾地,却无法阻挡城内愈演愈烈的乱象。
而就在当天半晚,察觉到滦河城此时的虚弱,北境大军正式开始进攻,并在只损失了不足十指之数的士兵后,成功占据了滦河城这座军事重地。
困扰他们半个月之久的难关,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
所有人对此都一脸懵逼。
52 入城()
头顶烈阳笼罩大地,河面空气因此而扭曲,河风吹拂面颊,让一些于吊桥穿行而入的士兵们舒爽的轻吁着气。
战争阴影随着昨晚胜利而倏然远去,所剩无几的敌人泛起微弱水花后,就随之消散一空。
从北方而来的军队占领了滦河城,先来一步的士兵们大开城门,将一位又一位后勤人员请入城中,穿着各异的人群鱼贯而入,举止惬意,相互交谈间不时出现阵阵笑声。
夏尔同样在这群人当中。
他虽说在这次胜利中处于关键性作用,但真到了攻城时却只能呆在大后方,所以等到真正将城内乱象镇压之后,才如现在这般进入这座建立在河面上的城堡当中。
“滦河城有两座城堡,南北各矗立一座,中央处是一条跨越整座绿岔河的大桥,几百年之前这里全都是木头,不论城堡还有桥面,直到佛雷家仰仗着过桥费渐渐富裕后,才改造成更坚固的石质。”
一位圆脸光头大胖子贵族跟在他身旁,粗声粗气的解释着。
这位名叫文德尔。曼德勒的大胖子是北境白港曼德勒家族的代表,他父亲年纪很大,上不了战场,所以响应罗柏号召的曼德勒家族只有他与他哥哥加入了进来,他哥哥在之前一场战役中被俘虏,以至于现在北境军中的曼德勒家中人只有这一位。
可能是嫌弃他的体型太大,昨晚的战役并没有文德尔的份,以至于隔天早上才姗姗来迟。
虽说一张圆脸横肉遍布,但这位性格其实还不错,说话轻缓,举止有礼,与夏尔聊天时也不见有什么异常。
事实上,相对于众多士兵们来说,北境的领主们对于夏尔的惧意并没有普通人那么多,因为他们时常都会与其接触。
平时在不练习法术时,夏尔一言一行和普通年轻人没什么太大差别。
而说实话,在场的众多领主年纪大多不小,儿子没准都比他要大,有的甚至孙子都和他差不多,接触下来,陌生感消失,也就不那么犯怵了,如士兵们那种半句话都不敢说的模样更是不可能出现。
“佛雷家的老祖宗倒是很有先见之明。”顺着长长的门廊进入城内,夏尔东张西望着,对这座城市稍微有那么点好奇心。
来到这个中世纪时代后,他其实也没见过几次这个时代的城堡和建筑,依旧对这种复古东西保持一定新鲜感。
他这种举动再正常不过了,然而周遭士兵们被他视线扫中后却无法保持淡定,纷纷神色慌张的低头避让,有一位士兵甚至匆忙之下,不小心将左腿绊在了右腿,自顾自的摔在了地面,惹得周围人一阵轰笑。
然而因为某人的存在,这笑声刚刚露头,就被他们强忍着憋了回去。
“我有那么可怕?”夏尔无奈。
“不,您不可怕,嗯,我是说,可能是那位士兵胆子比较小。”文德尔稍微有点吞吐的回答。
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出他有点口是心非,不过夏尔却并没有多么在意这件事情。
恐惧令人憎恨,却也是击穿人类心灵的利剑。披上黑巫师这层恐怖外衣,夏尔有时候做一些事情会很方便。
比如昨天那场令人措不及防的战事……
于是瞥了那位摔在地上的士兵一眼后,他就浑不在意的继续赶起了路。
大胖子文德尔与他一齐骑马踏入城中,向着城内主堡走去,然而刚没行几步路,夏尔就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一身火红衣袍,铜红色微卷长发披散,脖颈处的红宝石在阳光下泛出深邃诱人的色彩,夏尔觉得这东西不是简单物件,这倒不是他慧眼识珠,而是在注视那东西时,眼前有过提示——
【充满未知力量的红宝石】
……
未知的红宝石固然吸引人注意,但红宝石的主人却将这宝贝的光辉完全覆盖。
此时,她正站在人群当中,神态端庄威仪,红润嘴唇开阖,冲周围人平缓的说着话。
“吾主光之王用光明笼罩他的子民,黑暗则是祂惩戒邪恶的皮鞭与利刃。”
“身为吾主光之王的仆从,夏尔。柯蓝斯顿爵士来此原是拯救,而非毁灭,是他将这座城市下的无辜之人于兰尼斯特与野人魔抓下释放,同样是他于都城拯救了你们领主佛雷家族的重要盟友,北境公爵艾德。史塔克。他于黑夜行走而出,带来吾主光之王无穷伟力,而这力量即将对你们伸出善意之手。”
“所谓的黑巫师,不过是世人对其手段的偏见,是敌人散布的恐怖谎言,也是邪神们对光之王使者施加的残酷考验。”
“……”
周围一圈人围拢在她身旁,不断听着红袍女的讲述,偶尔提出一个个问题,红袍女也都耐心解答,神态和蔼,却并不亲民,举止言行凛然不可侵犯。
这是一个十足十的神棍,她知晓该用什么姿态对待什么人,才能让他们更加容易接受自己的话。
与此同时,时代背景造就了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完全愚昧无知,大字不识一个。
珍贵的知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被严格封锁,只允许自家子嗣们观看。
以至于在夏尔有时候总会觉得这个世界的很多人总有一些“无法理解”的想法。
比如前几天他的吓唬人之举,天可怜见,他本来觉得能把人吓尿裤子就很有成就感了,可没想过将那些人吓跑。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荒诞、可笑、却又真正发生。
眼下则是另外一种情况,在夏尔看来,红袍女的一些说辞完全是胡说八道的忽悠人,东拉西扯的满嘴跑火车,然而偏偏围在她周围那群人一个个听的特别认真,有的甚至开始跟着喃喃自语了起来……
而当夏尔靠近后,他更是遇到了好久没有遇见过的,本以为会永远失去了的“正常”对待。
“使者大人会保佑我妈妈健康长寿吗?”见夏尔走近,人群中一位三四岁的女孩仰脸好奇的问。
棕发蓝眸,一身灰裙子,小脸脏兮兮的,踩在肮脏地面上的双脚没有鞋子可穿,无声诉说着她此时生活有多么贫困。
像她这么小的岁数,还不知晓恐惧为何物,以至于此时显得分外勇敢,也令夏尔有些措不及防。
低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拉着女孩小手的那位年轻妇人,以及周围那一个个即恐惧又期盼望着他的“难民”们,夏尔难得说了句违心话。
“是的,我会的。”
别扭的冲其露出个笑脸后,随后也不理会周遭人群,直接将红袍女拉了出来。
远离人群,他转头四顾了一下,随后低声道:“我一直纳闷你为什么偏偏要跟着我,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是想借我名号宣扬你的光之王呢。”
“这对你而言并没有坏处。”红袍女不置可否的回答。
夏尔本还以为她会为此辩解几句,结果人家看起来反而理直气壮的很,这不由让他气极反笑。
“你真好笑,我巴不得别人怕我怕到尿裤子,你现在这么弄,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处,坏处反而挺多。”
“坏处?你难道就不介意自己目前的处境?被孤立、被恐惧、被憎恨……”
“我干嘛要介意?恐惧是一把好武器,你也看到了,我用的还算顺手。”
“如果你对此不在意,那为什么在举行那场献祭的时候偏偏拉上艾德。史塔克?”
“我和别人又不熟。”
“真的是这样吗?”
红袍女静静的看着他,红润的眼睛倒映着夏尔年轻的面庞,
“凡俗从来不会理解你行事真正目的,他们只会看到你手段阴暗犹如地狱魔鬼。将处于七国权利最顶层的北境守护拉下水,等于为自己制作了一枚护身符,我说的可对?”
眨眼对视片刻后,夏尔洒然一笑。
“你这老阿姨,整天没事干就是爱补脑。”
说着,他转移话题的道:“龙石岛那个使者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我等他好久了。”
“也许你应该去问你的护身符。”
似乎因为夏尔口中的称谓而略有不悦,梅丽珊卓冷哼了一声后,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
“对待你的光之王使者就这么小气?”
盯着她背影撇了撇嘴,夏尔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那群人后,突然笑了笑,随后又摇了摇头,踏步来到等候在不远处的胖贵族身旁。
“那位美丽的夫人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文德尔好奇的问了一嘴。
“没错,我问候了下她的年龄,然后她就不搭理我了。”夏尔点了点头,随后一踢马刺,正要继续赶路,城门口突然出现的响动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干什么的?”守卫叱喝的声音非常响亮,不只是他,周围所有人都注视了过去。
战争刚刚结束,很多人对意外都敏感的很。
“倒粪,大人,北方人围城时间太久啦,咱们的粪坑已经多到放不下啦。”全身脏兮兮的黑发车夫回答。
“大粪?”士兵狐疑的看了看车夫,踏步走到装满木桶的马车处,打开其中之一盖子一瞧,脏污显露,臭气随之扑面而来;于是他满脸厌弃的退了回去。
“快走快走,别在这挡路!”
“好的大人,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
侧头静静看着这一切,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夏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座建在河流上的城堡,需要出城倒垃圾?这帮中世纪人这么讲卫生吗?”
暗暗疑惑间,他一直盯着那开始赶路的马车,不断扫动间,视线于某个木桶突然停顿。
【被特殊手法打开了一条缝隙的粪桶,里面可能藏有人】
眼前信息飘过,夏尔不由沉思。
那么小的地方,藏人?
“你确定你们说的那位侏儒已经被干掉了?”他看向身旁大胖子。
“当然,兰尼斯特整个人已经被射成了刺猬,脑袋都被人砍掉啦。”
说着,文德尔满脸感慨的道:“我其实还挺佩服那位兰尼斯特侏儒的,据说我们士兵打进来时,他的佣兵死命拽他,他都不肯走,一直嚷嚷着兰尼斯特从不不战而逃呢。”
“这样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回头再次看去,他突然冲那即将出城的马车呲了呲牙。
于是肉眼可见的,那被他所怀疑的粪桶晃动了一下。
夏尔呵呵一笑,却并不打算理会,反而踢了脚胯下马匹继续前行,踢踏的马蹄声随之出现。
“昨天战死的那群人尸体被安放在哪?”他问
53 幽魂()
“迷迭香、三叶草、百年份老树根须子、还有十字路口的泥土……”
滦河城,尖塔中,某处阳光笼罩的房间内,年轻人一手拿着棕灰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