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洛阳,无需派人前去打探,都知道必定是乱成一团,如此缓缓行军,保持着对李傕、郭汜还有郭太等人的持续增加的压力,等大军真的兵临洛阳城下,也许压根就无需攻城,即可拿下洛阳。
只是,当夜间大军歇在巩县城外,他也如往常一样卯时起身,仰观天象时,无需人禀报,他都远远的发现,洛阳城方向,正向天际散发着隐隐的红光。
大火,洛阳城起大火了!
无需多想,孙坚就知道,能在离洛阳足有百里之遥的巩县,遥遥见到洛阳如此异象,足以说明洛阳城内的这场大火,势头是多么的猛烈,覆盖范围又是多么的大。
这么大范围的大火,必定不是失火,而一定是与虎牢关的大火一样,是有人蓄意纵火。
孙坚傻傻地呆立着,看着洛阳方向,久久无语,浑然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浑然不知老将朱儁已来到他的身旁,与他一样,老泪纵横。
他们自入虎牢关以来,设想过无数可能,可是,就是没有想到,李傕,郭汜,郭太等人,竟然会是如此丧心病狂,将洛阳付之一炬。
洛阳,是大汉**,是朝堂所在,那里,有太仓,有武库,有太学,有辟庸,有明堂,有灵台,有巍峨的南北二宫,有三公府邸,还有朝廷百官,有万千黎民。
如今,却尽数被付之一炬。
呆立良久,孙坚突然仰天悲愤嚎叫:“李傕,你个乱臣贼子!”(未完待续。)
182 孙文台洛阳得宝
孙坚如此悲愤仰天长嚎,任谁听了,都是潸然落泪。
蛾贼之乱时,洛阳有八大关隘,固若金汤,哪怕张角率黄巾军,在冀州、荆州、豫州、兖州、幽州等地,闹腾得再厉害,天下人还是以为,洛阳不乱,大汉就不会乱。
此后,董卓率军进京,洛阳就开始了它的劫难,随后,竟然是从未停歇过一样。到了今天,终于在冬天的一把火里,洛阳,彻底地完了。
洛阳一完,大汉,即使名义上仍在,那也是个摆设,天下,则是乱世重临。
这么个道理,哪怕是升斗小民,这个时候,也都清楚得很,明白得很。
孙坚和朱儁更是明白,故而才如此失态,如此热泪纵横。
不过,在仰天长嚎之后,孙坚当即下令,率大军拔营,火速赶往洛阳。
百余里的路程,他只用了大半天的工夫,这还是他在保全兵卒体力的前提下,要是不顾惜兵卒体力下降,导致战力下降,他完全可以更早一步赶到洛阳。
只是赶到洛阳城,他却无法率大军入城。
整个洛阳城里城外,全是一片火海,面对如此汹涌大火,完全是人力所不能为,先一步抵达洛阳的韩暹和杨奉部,并未尾随在李傕郭汜等人身后,往西而去,而是留在洛阳,试图尽些人力。
有孙坚和朱儁所率大军加入,扑灭大火的工作,终于有些好转,至少洛阳南郊的太学、灵台、辟庸和明堂几处,还是成功地被保存下来,可是面对东、南、西城郭,以及洛阳城内,大军别说灭火,就是想要进入,都不可能。
更别提被大火完全吞没的南北二宫。
入夜,城东,孙坚大军临时设立的中军大帐内,灯烛通明,朱儁,孙坚,程普,韩当,还有韩暹和杨奉,脸上都带着烟火色,还有木然,疲累,相坐无语。
韩暹和杨奉本是车骑将军郭太部属,如今二人得知郭太早李傕和郭汜一步,率军西去,将他们抛下,根本无需商议,他们就决定不再奉郭太为主了。
他们原本与孙坚大军是敌对关系,如今,却因为试图扑灭洛阳的大火,而相安无事。
良久之后,老将朱儁才长叹一声,道:“明曰,老夫将率本部人马,往西追击,不护得圣上万安,不杀李傕郭汜,老夫死不瞑目!”
孙坚尚在那里沉吟,韩暹和杨奉对视一眼,双双拱手道:“老将军忠义无双,在下敬佩万分,某愿率部唯老将军马首是瞻,助老将军一臂之力!”
“好,好!”朱儁连声道好,热泪盈眶,对二人道,“不曾想草莽之中,尚有两位这样的忠义之士,好!”
说完,朱儁转向孙坚,问道:“文台,你呢,意欲何为?”
孙坚面上的悲愤,一直未曾消解过,摇头答道:“洛阳大火,大汉两百年积蕴,毁于一旦,尚不知葬身火海者凡几,坚拟在此尽些人力,待此间事了,再做打算。”
朱儁闻言点头答道:“嗯,如此也好!”
商议既定,孙坚将随军携带的粮草辎重,拨给朱儁三人足够分量,各自做好相应的准备,就此散去。
孙坚躺在营帐内,久久难以入睡,耳边传来的,尽是熊熊大火中的噼里啪啦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轰然声,那自是某一处高楼殿堂,被大火烧得坍塌所致。
次曰,朱儁率部西去,韩暹和杨奉率部协助,孙坚则率大军两万,仍旧驻于洛阳,着手清理废墟。
首先清理的,是太学内的各式典籍,这里离南城郭有一段距离,受火灾最轻,房屋还大致保持完整,而立于太学的熹平石碑,则毫发无损。
然后则是明堂、辟庸、灵台等地,能够带走的,孙坚都一一封存好,准备随大军一起带走。
最后,则是火势渐小的洛阳城里城外。
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孙坚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坚持要在这里清理这些废墟,只不过,他真的不愿率军继续西追,因为,那条路,多年前,他曾经走过,那时,他正是意气风发得很,可最终留给他的,却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如果,当时车骑将军张温,听从他的建言,以怠慢军机之罪,将时任中郎将的董卓军法从事,问斩当场,那么今天洛阳的这场浩劫,乃至大汉的这场浩劫,是否就能因此而得到消弭呢?
孙坚没有答案,可他也不愿意率军追上去,亲眼见到大汉最后的一个象征,当今天子,被众人当做玩偶一样,抢来夺去。
清理从城外的城郭区,渐渐往城内延伸,其实如此大火之后,也没有什么好清理的,无非是在废墟中到处扒拉扒拉,看看有没有尸骨,有的话就集中在一处安葬。
至于财物粮草,孙坚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有的兵卒颇为走运,能够找到一些大火都烧不毁的玉器,或是烧融成一团的金疙瘩,孙坚也都放任其个人自行处置。
清理城里城外的废墟,是个很折磨人的苦活儿,葬身火海的人看样子不少,虽然如今是严冬,不虞尸臭难闻,可飘在洛阳城内外的那股肉香味,比之尸臭,要更令人难以忍受。
如此足足近十天的工夫,孙坚所率的两万兵卒,才清理到南北两宫内。只是这个时候,孙坚下了一道严令,所有兵卒发现的物品,均得上缴,但会给与足够的补偿。
因为南北两宫内发现的任何物品,就可能是当今天子所用之物,孙坚不容许兵卒自行处置。
夜间,北风呼啸,夜空清冷,群星璀璨,毫无要下雪的迹象,孙坚仍像往常一样,独自站立在营帐上,仰观天象。
过不多时,一阵喧闹声传来,程普手捧一物,匆匆而来。
“主公,请入帐,普有一物,要主公过目!”
孙坚微微一惊,看向程普,见他一脸严肃,手中捧着个布包,看起来并不大,当下也不言语,迈步进帐。
程普跟着进来,跪坐于孙坚案桌对面,郑重其事地将布包放下,一层层地揭开,孙坚一见,立时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再也移不开。
那是一枚玉玺,方圆约莫数寸,上扭交五龙,一角残缺,以金补之,乃是以整块玉雕制而成,浑然天成,古朴大方,就是这么静静地置于案桌上,自有一股摄人心魂的威势散发出来。
“这是……”
孙坚伸手轻轻抚上玉玺,不可置信地问道。
程普面色凝重,伸手拿起玉玺,翻转过来,将印面对准孙坚,道:“主公,请看!”
印面上,分明刻着八个篆字,孙坚一看,即认了出来,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这一刻,孙坚彻底惊呆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玉玺,嘴巴大张。
程普小心翼翼地将玉玺放好,轻声唤道:“主公,主公!”
孙坚回过神来,猛地伸手拿起玉玺,翻转过来,再细看印面,没错,的确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这个时候,他才强抑着内心的兴奋,只觉口干舌燥,轻轻放下玉玺,问道:“这是,传国玉玺!”
程普点头,答道:“此乃辰时时分,有兵士禀报,甄宫中一井有五彩云气涌动,属下以为是兵士看花眼,未曾放在心上,及至酉时,属下路过此井,见兵士纷纷议论,遂令人下井,打捞起一投井自尽的宫女,颈脖上系一绢帛包裹的小匣,属下打开看第一眼,即知不凡,当即好生勉励兵士一番,收好小匣,拖延到此时,才来奉给主公。”
孙坚沉吟不语,双眼中,却是神采闪烁。
沉吟良久,孙坚才点头道:“好,有劳德谋,兹体事大,一不能传诸于众,二须得令一众兵士相信,此乃普通玉玺。”
“那,清理洛阳废墟,是否还要继续?”
孙坚看向程普,坚定地点头应道:“当然要继续,直至清理毕,才能收兵,回到豫州,我当向后将军辞行,返回吴郡。”
程普闻言大喜,站起身来,单膝着地,对孙坚道:“主公在上,属下程普,愿为主公马前效力!”
孙坚忙双手扶起程普,眼含热泪,连声道:“好,好,如今天下乱世已现,能得德谋相助,坚何其幸!”
在这之前,程普和韩当曾数次劝说孙坚,离开袁术,回长沙,或是回江东,自创一番基业,只是孙坚一直犹豫不决,如今见孙坚终于下定决心,程普心里,当然是高兴万分。
他随着孙坚,在袁术帐下已久,对袁术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孙坚挑在这个时候,想要脱离袁术自立,任谁都会暗自猜测,是不是他得了什么宝物,所以才如此急着离开。
而以袁术那等猜忌之心,就更会如此。
程普将他的这番担心合盘托出,孙坚亦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之后,才拿起传国玉玺,送到眼前细细端详,态度甚是坚决,道:“如若后将军果真会问起此事,坚就将此传国玉玺献上,换取兵马粮草辎重!”
对此,程普亦是无甚良计,想起的,却是怀璧其罪的典故。
既然有怀璧之罪,那更何况传国玉玺这般的国之重器!
一夜无话,次曰卯时,孙坚依旧早起观星,心境,却与此前大不一样。
蓦然,天上一颗火红色的赤星自东向西,划空而过,投止于西,孙坚心中一动,记得此天象,是预兆着西方有将星坠落。
可旋即,孙坚又哑然失笑,他夜观天象这么多年,还从未有哪一次得到应验,那今次,恐怕也是如此吧。(未完待续。)
183 长安乱。易子为质
孙坚在哑然失笑时,万万没想到,他这次夜观天象,却是难得地预测对了一回。
此时的长安,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之中,不过结局,却还没有出来,故而他还不知道预测的结局如何。
说复杂,是因为就在长安城外,驻扎了整整七支彼此并不相互统属的大军。
骠骑将军李傕和征东将军郭汜两部,处于正中,也成为各部瞩目的焦点。
在两部外围,分别有车骑将军郭太,卫将军李肃,老将皇甫嵩,老将朱儁,以及郭太旧部韩暹和杨奉。
其中,老将皇甫嵩部,正正挡住李傕和郭汜部进入长安城的去路,即使李傕搬出天子刘协来,他也执拗地丝毫不让步。
按照皇甫嵩坚持的说法,天子可以进,三公,文武百官可以进,独独李傕和郭汜,及其所率大军不能进。
这个条件,李傕和郭汜当然不会答应,如今洛阳已经被他们一把火给烧成了废墟,除了长安,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所以手里的天子和百官,就是他们最大的凭恃。
如果真如老将皇甫嵩所言,只让天子和百官进入长安城,那他们不但没地方可去,更是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故而整个局面就这么僵持在这里,各部互不相让,互相戒备。
这么僵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看这样子,好像还会继续僵持下去。
不过,老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李傕和郭汜可说是将整个大汉朝堂给搬进了军营,还一分为二,弄得如今的大汉朝堂,纯粹就成了他们两人的人质。
再僵持下去,就连皇甫嵩这样的老将,都觉得有些不大妥当。
天色未亮,司空杨彪就一个人带着几名随从,离开骠骑将军李傕的大营,来到相距只有不到十里的征东将军郭汜的大营,试图开始解开长安城外的这团乱麻。
郭汜也相当重视,不顾劳累,亲自在中军大帐与司空杨彪会面。
寒暄两句,杨彪即直入正题,对郭汜道:“如今朝堂割裂,各部不和,朝廷不知州郡,州郡不知朝廷天子,长此以往,各部只会两败俱伤,将军以为然否?”
郭汜皱眉点头,问道:“司空可有何妙策?”
杨彪胸有成竹,点头道:“依彪之见,各部之间,互不置信,彼此提防,故而各部互不相让,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方得各部相互置信,才能解开困局,还天下一个完整的朝廷。”
这话说到郭汜的心里头去,没有吭声,在那里连连点头。
杨彪对郭汜的反应毫不出意外,慢条斯理地抿上一口香茗,才缓缓开口,继续道:“彪有一言,可以让各部相互置信,将军有意否?”
郭汜大皱其眉,看了杨彪半响,才开口问道:“司空所指各部,是现今长安城外的各部?”
杨彪微微一愣,反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长安城小,容纳不下这么多兵马,司空以为然否?”
杨彪瞬间把握到郭汜所指,哈哈一笑道:“将军高见,长安城内,的确是容纳不下各部,朝廷亦供养不起,将军以为,能进长安城的,可是哪几部?”
郭汜毫不客气,竖起三根手指,答道:“三部!”
不待杨彪回答,郭汜即态度坚决地继续道:“除此之外,汜不认为各部有相互置信的可能。”
杨彪默然,短短几句话,郭汜就相当于先亮出他的前提条件,那就是要杨彪这个居中人,先将长安城外的七部兵马,劝退除李傕郭汜和皇甫嵩三部外的其他各部。
只有这个前提条件得到满足,郭汜才会接受杨彪提出的相互置信方案。
杨彪点头应道:“好,将军果真是爽快人,且容彪回去,与骠骑将军及司徒太尉皇甫将军商议商议,而后再论。”
郭汜点头,起身,含笑道:“好,汜就在此静待司空的好消息。”
对郭汜这个前提条件,司空杨彪无需去问,都知道骠骑将军李傕当然不会有异议,而老将皇甫嵩,则有可能会有异议。
就为此事,杨彪整整三天,都在各大军营里来回穿梭,除他之外,还有不少朝臣,抱着与他一样的目的,充当着各部的说客。
这是个很艰难的事,诸部之中,老将朱儁最容易被说服,也是最先被说服,主动率军退出长安城郊,不过并未退回到中牟,而是暂且屯驻于长安城外五十里处,以示诚意。
最难被说服的,则是郭太和李肃部,两人原本就是在洛阳与李傕郭汜分享朝政,如今反倒被排除在外,当然就有些不大乐意。
不过,两人已经在洛阳时,就落后于李傕和郭汜一步,想要他们这个时候从李傕郭汜手里争夺天子和百官,又不太现实,最终也只能暂且后退一步,与老将朱儁一样,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