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突突突的声音,大概惊动附近居民,不过黑灯瞎火,应该没有人能看到他。
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他向前行驶了1。5公里,然后看到前方芦苇荡里两短一长的手电闪烁,那是林秀轩发出的信号。他知道到地方了,悄然靠过去,关掉马达。然后到后甲班,将事先准备好的跳板放下去。船随着波浪,微微有些起伏,水手长小心翼翼下船。看到林正坐在三只沾满烂泥的箱子上,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水手长,你迟到了2个钟头,害的我在这里被蚊子叮。”
“处长,我怕将上有灯光。”
“你现在是横行一方的水上税霸,日本人的爪牙,看到人躲着,反而会让人起疑,好了,快来帮我抬箱子。”
两人分三次,才合力将三只箱子提上船,如果马强在,他一个人两次就能完成这样的工作。
将黄金藏好后,两人悄然离开陆家浜,在附近找了个更小的河道停住,现在要将那些有银行标记的金条化掉。明天马勒会亲自来收钱,马勒如果看出什么,大概不会声张,不过张广才也一定会在场,这个人比马勒好糊弄,但是并不等于很傻,所以事情必须做到一丝不苟。
两人一人在甲班放风,一人在下面闷热的船舱内,用气割设备熔化金条,重新倒入石膏模具浇筑无标记的金条。
正是7月最热的时候,两人只能15分钟一轮换,进行这项要命的工作。
凌晨3点半时,终于完成了3000盎司的金条重铸。他们将黄金装入预先卖好的皮箱内,再将江海关的铁皮箱子沉到河里。
早上5点,林和水手长终于赶到了杨树浦船厂,马小弟果然守信在哪里等着了。他帮忙把黄金卸下,林赶紧嘱咐水手长趁着天色暗,再次穿越黄浦江,然后直奔杭州湾找到419,尽快将人员带回来。
水手长顶着一面猎猎的汪伪政府海关旗,慌慌张张在江上行驶。行至外滩时,天色已经很亮,可以看到沿江的日本军舰上已经开始操练并擦炮,军舰上的副炮的操炮训练,似乎就是瞄准不远处的英国炮舰。
这艘50吨的小船以大约10节的航速,从江面上这些庞然大物边上开过,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陆达成,一路胆战心惊第开过宽阔的江面,中午时分进入金山地界,他用电台进行了一次通讯,得知杭州湾的日本军舰已经全数离开,杭州湾海面可以行使,这才沿着一条入海的支流全速向南,附近所有的船只见到汽艇全都识相躲开,如同林秀轩告诉他的那样,担心纯粹多余,这这面旗子是横行乡里的绝对保证。
下午三点,他开到杭州湾入口的僻静处等待,等到入夜向滩浒岛靠近,日本军舰固然离开,但是他还需避免被岸上的人看到行踪。入夜后,他再次启动,花了一些时间,终于到了滩浒岛。
阔别半个月,终于再次见到419号,但是现在不是抱头慨叹时候。
水手长上艇与艇长、政委简略介绍了一下租界内的斗争形势,林秀轩孤身进厂,没有带通讯设备,目前不知道他那里进展如何;而与此同时,两个小组已经开始搬运各自设备上汽艇了,与第一次上岸试探时的三人组不同,这次拯救马强同志与生产备件的行动并行,有足足十多人参加,还有大量的装备同行。
两组人开始换衣服,先换好的就坐到汽艇的乘员舱内等着。
激动不已的褚艾云最先换好一套用料蹩脚,非常不合身的西服,他下到船舱这才发现,特别小组吕青山已经坐在了下面,吕青山的行动永远像个鬼一样,很少有人能引起别人注意。
他们两人在潜艇上有些脸熟,但是还没有谈过话。
褚艾云话多憋不住,熬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你叫吕青山对不对,我看过你们的登船记录,知道你的名字。我是419的副艇长,我叫褚艾云。”
“我认识你,那天在会议室。”吕抬眼冷冷说道,“你是第一个接我们组长香烟的。”
原来那天419的军官们群情激奋,准备为难林秀轩时,站在会议室门口护驾的2名特别小组成员中,就有吕青山,但是他站在高头大马的马强边上显得不起眼,所以没怎么被记住。
“这么说,你早就注意到我了?”
“呃我受的训练,随时观察眼前每一个人,记住特征,不管这个人有多平凡。”
“听说你见到日本大将了,当时有没有干掉他们的冲动?”褚艾云没话找话起来。
“完全没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对了,林处长的第一次行动,为什么不带上你?我看你比马强冷静、沉着多了。”
“这个么我想处长自有他的考虑。”吕青山真是烦透对面这个话唠,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其实你不用说透,我一猜就知道了,林处长不喜欢你”褚艾云自信地抱住手,“没跑,我不会看错的。”
吕青山不做回答,能洞悉这一层,突然觉得褚艾云这个人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的傻帽,。
“你别见怪,这种事我见多了,人才么,到哪儿都要受打击的,就比如我,哎,其实我们艇长也不喜欢我。”
95全面监视()
“这一点,我倒是看出来了。”吕青山很意外地对褚艾云挺无聊的自怨自艾,做了回答。
“程大洋同志业务是精湛的,就是处置突发事情总是慢半拍,他自己称之为镇定,并且不喜欢别人比他反应迅速。”
“你是这么看上级的?”
“我这个直来直去,这次上岸让我去操作机床,有些大材小用,其实我日语很好,以前研究自卫队是我的本职之一,军内发表过几篇论文。口语不是盖的,完全可以混进日本人堆里。让我跟着舒平,哎,数控机床我就会,操作那些旧设备,还真是没十分把握。这是真话,不是我谦虚。”
吕青山心里想:你什么时候谦虚过?
“要是能和你们一起行动就好了,我就想好好发挥能力。”
“你的日语什么口音?”
“带一点儿九州口音。我的老师是正宗日本人,以前的激进左翼,在日本受迫害待不下去,40年前定居中国,专门教日语。用他的话说,我的日本话几可乱真。”
“嗯,说不定时可以用得上,上了岸,我找组长说说。”
“有用得着的,你尽管开口。”
“我做不了主,得听林处长的,不过林处长正缺人手,所以可能需要你帮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热络起来,似乎同样怀才不遇的境遇,让他们多少有了一些共同语言。
陆达成和机电长舒平站在驾驶室里,正在做起航的最后准备,他们必须在天亮前,赶到仓库,并隐藏起来,好在水手长来了一回,已经摸清了路线,另外他跑了一趟,渐渐壮了胆子,林所谓的这艘船可以在大部分河道横行,不是假的。
几个钟头后,419将再次起飞一架无人机对上海展开全方位的侦察,为了确保营救马强的强力后盾,艇上已经着手对巡航导弹进行地图预装,无人机携带的小型炸弹爆炸很彻底,不容易留下残平片,还得靠较为可靠的重型武器。巡航导弹的攻击,必然必然会留下一些残骸,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使用,当然如果燃料剩余较多,可能会将残骸烧的比较干净,而敌人从未见识过未来武器,也容易将巡航弹误当做某种有人驾驶的自杀飞机。沿江的日本陆海军指挥部建筑,大多经受过813抗战中国军的炮击而屹立不倒的,都是异常坚固的建筑,只有大型弹药才能起作用。
当这一切终于开始进行的时候,策划者林秀轩一个人蜷缩在经理室的沙发上。
昨天白天,黄金已经交付给了马勒,马勒果然是个行家,他只用天平和量杯确认了最初几块金锭,就打包全收了。他很清楚,这些没有标记,很像新浇筑的金条必然来路不正,不过纯度没有问题。最终,他验收完余款,没有多少什么,只是向林秀轩神秘地笑了笑。
张经理将档案室的钥匙郑重地交给了他,送走马勒后,林秀轩正式成为了这家厂的主人,但是面对这么大的进展,他却久久难以入眠。黄鼠狼小组已经瓦解,队友处境不明,而他,已然成了孤家寡人。
马强一定还关在某个地方,距离这里不会超过3公里,但是他无能为力。他一合上眼,就似乎能看到马强上刑的场面。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归咎为自己的疏忽,疏胡跃新分明已经提醒过他,苏州河上的这些桥万万不能过;但是他仍然麻痹大意,他太过小看自己的对手了。
实际上,小组的危机并不是前天才显现,之前一路如同高空走钢丝,险象环生,却一直有惊无险,表面上,似乎可以归结为他的应变能力和运气,但是每一次有惊无险的背后,风险都在积累,最终,终于总爆发。
419面对的敌人非但不傻,而且效率极高。小组的每一次疏忽,都使得敌人更加逼近真相,特高课或者梅机关,正在穷尽手段,打探情报。如今这些日本人与穿越而来的419之间,很可能就隔着一层纸,捅破与否取决于马强的意志力。
当然,事情说不定比看到的更加复杂,胡跃新提供的消息表明,敌人在马强被捕几天前,就已经出现各种反常调动,这在情理上说不通,如果只是因为南市的黄金劫案,或者军统在租界内的爆破和刺杀,那么他们也不至于闹出其他不必要的动静,比如封锁了医院?
现在林秀轩面临的,是胡跃新这样人脉广阔的老地下都搞不明白的形势,他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分析能力,不再那么起作用了,他现在面对的,不再是死的历史,而是一个全然陌生,危机重重的凶险境地,即使你知道一些历史,也很难在这样处境中游刃有余,即使处处小心应对,仍有可能因为一点点疏忽,导致满盘皆输。
外面响起巨轮的汽笛声,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巨大的出云号装甲舰,从眼前慢慢驶过,巨舰正在用莫尔斯码向岸上发送讯号,看来泊位就在杨树浦附近。这将给自己的行动打来一定的掣肘,同时也是不错的掩护。他希望一切如胡跃新所言,宪兵队不会在海军泊位附近乱来。
林看了看表,已经到了3点,几个钟头后,两组人马就会赶到,到时候他就不再孤立无援。或许天亮后,419号上的监听组,或者与本地地下党有联系的马小弟。可能带来一些好消息,一旦知道马强的位置,加上有了人手,他就可以开始策划营救。
另外,黄金荣还欠着林秀轩的人情,必要时,这张牌似乎也可以打,但是也不能让他和毛森摸到自己更多的底细,怎么才能安全地调动所有的人脉?林想了半天,也没有完全稳妥的方案。他强迫自己躺下休息,等待着新的一天到来。
凌晨5点。419号收到了从十六铺仓库发出的,人员全数到达的电讯,一切总算顺利。
水手长使用了超过10节的高速,在河道里紧赶慢赶3个钟头,终于赶在日出前,将所有人送到目的地,在这个缺乏夜视仪的时代,黑夜是比一面伪军旗子更加有效的掩护手段,至少水手长是这么认为的。
随后419的译电室,又监听到了一份来自敌人的相关电报,电报以驻上海日军派遣军情报室总务科长:楠木实隆少将的名义发出,使用以紫码为基础的一种变形密码加密。
得益于秦小苏提前10天的细致破译工作,419几乎同步破解出电文,毫无疑问,比电报接收方——日本陆军省译电室的解码速度要快,敌人应该没有同步解码能力。
日本人的这种密码,使用很多组机械轮加密,利用日语的元音和辅音进行区别分组,产生天文数字的组合,表面上看,没有密码本想利用穷举破解,至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那样一旦敌人更换密码本,破译工作就前功尽弃了。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见识过计算机的威力,基于自信,大本营更换密码本的频率为一年两次,日本人在这方面,远比德国人要疏忽。
秦小苏借助计算机,用了20个小时就破解了日本驻南京大使馆,以及驻沪领事馆使用的密码(因为这些单位发出电报最频繁,容易采样。),随后,利用加密规律,只花了5个钟头,就破解了类似的海军密码。但是,日本人仍然习惯性第在电报中加入了一些约定代号,这些部分是无法破译的。
早上破译电报原文如下:陆军省:第十三军(登部队)楠木课长,第一四九零番,至急电报:我部,已于日前查获飞车,但无法获得有效口供,飞车供述极混乱,事态蹊跷,建议派遣陆军飞机,将飞车送往大本营调查。电报中的飞车就是典型的暗语,犹如后来著名的“攀登新高山”一样,只知道字面意思,仍然没有什么作用。
秦小苏无法知道“飞车”代表的是不是代表马强,词源本身是日本将棋中的一种可以四面纵横的棋子,很有可能是指代间谍,但是又不能确定。
文中所言,不能获得口供,似乎暗示马强顽强地扛住了刑讯,但是日本人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秦小苏建议程大洋重点监视发出电报的,位于狄思威路上的日本陆军司令部,跟踪从这栋建筑内进出的各种车辆。同时,也不能放过其他日本人在上海的军事情报机关。好在这些地方都集中在不足10平方公里的区域内,似乎靠一架无人机就可以进行监视。
从电报看,将飞车押送往大本营,只是楠木少将的建议,还未实施,419必须与楠木少将一起等候陆军省的回复电文。
一旦马强被送到日本,意味着所有的营救方案都无可避免地失败,所以现在起,必须仔细跟踪所有从重点单位发送往来电文,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疏漏。419已经在岛上重新假设了天线,可以在已经记录到的敌人频繁使用的频道上,监听敌人收发的所有无线电电文。
为了进行完整监视,两架无人机计划将轮流起飞,不间断地在可能关押马强,或者与之有关联的重点据点上空盘旋,这些重点地区,在林秀轩之前开展的调查中,被细致的一一收集到,画到了地图上。
它们分别是:狄思威路上的日本陆军第13军团司令部;大西路,嘉里道大厦的梅机关总部;四川北路85号的日本驻沪宪兵司令部;法租界贝当路上的日本宪兵沪南分队;施高塔路上的日本海军在勤武馆府;江湾路10号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吴淞路上的第三舰队司令部;文监师路上的日本人俱乐部(外围情报组织)
419号,与整个上海日军的对抗全面展开了。
96一切就绪()
日本人当然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在上海庞杂的军事情报机构,竟然被一架轻巧的,可以滞空十多个小时的无人机全部监视到位,不仅仅是出入车辆去向,电报往来,无人机的分辨率甚至可以清晰到分辨军服。
可惜的是,居高临下的监视,最初并没有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早上马小弟提前来到厂里,他从办公路下走过时,见到站在二楼办公室里的林秀轩,然后摇了摇头,显然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林耐住焦急,不动声色。他预计马强被捕不到40小时,敌人应该还没有展开大规模刑讯,所以还有时间。
他向张广才交代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当然只两件,其一是抓紧船台上那艘散货轮的进度;其二是将厂西区的闲置厂房和宿舍清理出来,他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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