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顶盖打开,有鬼子钻出来用望远镜观察。
这不是419无人机投掷的激光制导炸弹,事实上419远在孟加拉湾,无人机的负载能力很难同时携带侦察设备和炸弹以及激光指示吊舱。而且爆炸威力也不是50公斤级的炸弹,听动静,只是一发迫击炮弹而已。
林秀轩用望远镜观察,敌人散兵线就停在了距离自己250米的地方,不再动弹。突发情况让日军失去来的行动指针,只能等待进一步指令。显然他们的指挥官部署时,没有预测到种情况的发生。这里距离清迈的交战区还有40公里,怎么会被敌人炮击?
第二发炮弹迟迟没下来,敌人渐渐觉得问题不大,一名指挥官起身,抽出军刀示意周围士兵继续前进。
或趴或蹲的日军起身,继续向林秀轩这边过来。第二发炮弹不早不晚落下,正掉在散兵线内,这次竟然还崩到了一名士兵,于是敌人终于有些混乱起来,炸点近处的日军纷纷找地方隐蔽,较远的士兵则趴到远处不动了。林猜到应该与无人机有关,但是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
这次蹊跷炮击救了他和他的小组是无疑的,炮击的准头说明是无人机指引的,但是谁打的炮?60迫击炮射程只有不到2公里。当然由于发射声音不大,只要隐藏好烟雾,不容易找到位置。
难道说马强或者徐冲就在附近?他注意到,刚才的炮击是典型的419方式,第一发漫无目的,第二发就准确了很多。如果仅仅是地面观察,因为缺乏测距和观察深度,没有三五发修正,到不了这样的精度。
林继续带着忐忑不安的队员等待时机,这会儿他们与敌人对峙着,但是天色仍然太亮不宜行动,日本人眼看一迈腿就到跟前了,但是被两次炮击震慑住始终不敢动。
419上,程大洋和潘政委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形势,也是提心吊胆。他们自然猜到了林秀轩的意图,是要向铁路东面跑,如果他们跑,徐冲会立即袭击装甲车,引开敌人注意力,但是天色确实太亮,不利于行动。
指示徐冲发射炮弹,就是为了吓唬敌人,不知道能吓唬多久。好的方面是,铃木的部队并不通过电台指挥。一切按照预定的方案行动,预定方案不灵,他们就待在原地不动窝了。
领头的日军大队长按捺不住了,他将背负电台的通讯兵叫到跟前,作为老资格的指挥官,他知道非常时刻,不能墨守成规,他觉得是时候动用电台来请示铃木了。铃木虽然严令不许用电台,但是没有说明原因,并且仍然默许搜索队带着电台,可见还是有通融的余地。
刚刚开始呼叫,呼啸而来的第三发炮弹,落到敌人指挥部附近二十几米外,看来就是瞄着他们去的。虽然落点太远,只是给大队长脖子里灌进二两土,但是着实把大队长吓着了,他打了十年仗,什么阵仗没见过,但是今天绝对是例外。
30秒后的第四发炮弹落到大队长身旁10米的地方,如果不是风偏,这一击本该落到他头上。大队长毕竟是有作战经验的老鬼子,他知道越来越近的爆炸,绝非碰巧,敌人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现在不是找那个观察组的时候,他带着指挥部赶紧逃跑。刚一离开,炮弹正落在他刚才待的地方,简直是追着屁股后面催命。
铁路东面山头上,徐冲的步兵正带着巴祖卡火箭筒,以每分钟一两米的速度,慢慢匍匐向敌人的装甲车。很快他们就可以靠近到足够击中机枪塔的距离了,敌人的指挥官总是呆在那里,不时伸出头来观察,他的白手套、望远镜以及蓄的不错的小胡子,暴露了他的身份。
桥本为了防止游击队对铁路的破坏,几次在铁路沿线实施烧荒,妄图消灭可能藏人的灌木丛,但是东南亚的环境是除草者的噩梦,在灰烬中重新滋生的草木,一两周就能长到可以藏住人,在发明落叶剂之前,用庄稼人的办法根本无解。
炮击将日本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渐暗的天色帮助徐冲的猎人们靠得更近,
装甲车上机枪塔的转向,基本可以确定指挥官的注意力方向。
铁路上,每隔二三十米,就站着一个鬼子,但是也都看着西面正在挨炸的倒霉蛋,没有想过自己马上也要倒大霉。
架设在制高点上的机枪突然射击,向封锁铁路的日军扫射,七八名日军立即被打倒,反应快的落到路基后面。装甲车这才反应过来,装甲机枪塔开始缓慢旋转回东面。
草丛里,一名士兵扛着火箭筒半蹲着瞄准,扣动扳机后,一团火直奔目标而去,射击120米外的目标不是简单的事情,不过他的火箭筒上,贴着太上老君百步穿杨加持咒。
火箭弹没有在飞出一段距离后,发生一些奇怪弹道变化,而是直接敲中了目标。它在单薄的装甲上砸开一个口子,可以看到火焰从这个小口子里喷出来,必然是点燃了什么。日军在机枪塔内储备了太多的信号弹,作为夜间指挥的第二方案,现在这些东西被引爆了。
轰的一声,机枪塔炸飞。五颜六色的信号弹嗖嗖嗖冲天而起,在高空炸开成绚烂一片,然后下坠。
十几公里外的南邦都能看到这一幕,这一天正是泰历中的万佛节,是一个庆祝释迦摩尼悟道的日子。
市民们纷纷上街头,观看难得的烟火晚会,自从拉玛八世逃跑以后,反对一切传统节日的军政府就再也没有搞过这样的庆典。不知道今天哪根筋搭错,又放烟花了。
照明弹四处乱飞,阻挠了林秀轩的逃跑计划,他和他的人原本准备乘乱穿过铁路,但是这会儿山脊照的如同白昼,暂时动弹不了,不过林秀轩知道,今天自己料是无碍了。他甚至借着照明弹看到,远处一辆m3半履带车正穿越铁路。用机枪驱散附近日军。
看起来,渗透过来的自己人规模还很大。当然缺乏联络,还不能直接从他们打开的口子过去,很难说不被自己人干掉,这点常识他自然是有的,他得继续观察,找机会从远离交战区的人缝隙中穿插过去。
徐冲的部队完全把敌人打懵了,敌人封锁铁路的支撑点是装甲车,隶属第5特设铁道部队的随车步兵并不善于作战,他们的训练主要是围绕着铁路搜索,和修复铁轨展开的。间相隔一公里的两列装甲车,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攻击,敌人步兵乱做一团。
最后一刻照明弹落到地上,熄灭了。林秀轩带着几个人,挥舞着手枪,如猛虎般从山上冲下来。
日军正在向他们的装甲车靠拢,这使得原来部署的防御,漏洞百出,而夜幕差不多完全降临了。刚才照明弹落下时,林秀轩已经把敌人的漏洞看的一清二楚,现在就是逼着眼睛也知道该从哪儿走。
就在他们穿越铁路的同事,两边枪声都停止了,徐冲根据无人机指令开始指挥后撤,留给他的,是如何向部下解释,今天指挥迫击炮盲目射击的目的何在的超级难题,毕竟他不像褚亭长那样有一些口若悬河的神汉禀赋。
林秀轩再次轻松穿越第二道铁路(军列行驶的主线),进入丛林地带,他看到远处,一辆半履带车正开上路基,挡在了铁路上。他猜到这是又一次日军军列出轨的前奏。
759觐见天皇()
一行人进入森林,又跑了几公里,找了一个无人机能看到自己的空旷地才停下,这里的地形日本人不是那么容易找到自己的,但是无人机应该会引导那队人找到自己。
徐冲这会儿,还没功夫去找林秀轩,他将一辆燃油耗尽的半履带车塞满炸药,停在一个有小山遮挡视线的拐弯处,等着日军军列撞上来。
日军第一列赶到的军列,一直停在附近线路上的等待天黑,南邦附近烟火表演,又让他们多耽搁了一会儿,眼看战斗平息,又没有己方电台警告道路危险,就隆隆上路了。一路上小心谨慎,但是奈何不能减速,因为后面的列车应该是准时发出的,之间间隔也只有45分钟,所以这列列车必须按照规定速度行驶,以免后车追尾。
转过小山时,眼看前面日军工兵发出的警告,但是天色已然昏暗,无法使用旗语,只能使用步枪对空射击,警告火车慢行。但是司机会错了意,以为又是巡逻队在追杀小股破坏敌军。
按照桥本制定的各种突发情况下的应对方案,他应该迅速通过交战区,在电台变得不可靠只有,桥本废寝忘食地制定了大量的新规则,让火车在没有通讯的情况下,最高效率的运作。不过他的一切方案,都是基于最大程度榨取运力制定的,其实破绽很多。
于是司机喝令加速铲煤,而且没有使用车头的探照等,避免暴露位置,这使得徐冲的装甲车路障隐入黑暗。正在试图推开装甲车的日军,用手电筒示意危险,但是为时已晚。火车结结实实撞到那辆塞了三百公斤炸药的车辆。
一名日本工兵正在车内,忘我拆除引信,来不及逃走,一块儿报销,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是拆除了触发引信。
单单是一辆装甲车不足以挡住整列火车,徐冲在300米外,看着装甲车被撞的横过来,被火车推着向前,而此刻火车正在减速。
还好他有第二手的准备,迅速射出一颗曳光弹,他的装甲车里装的是缴获自日军的苦味酸炸药,是一种威力强大又比较容易靠高温引爆的炸药。
子弹击穿装甲,瞬间引爆装甲车,爆炸威力将火车头崩到了半空。这一击足够让后面的车厢依次脱轨。
他看着敌人的火车在减速至30公里左右的较低时速下,歪歪曲曲挤做一堆,然后向一侧倾覆,如果里面装的是人,恐怕伤亡不会太大。实际上419也不能告诉他里面是什么,敌人放弃无线电通讯后,火车装载物成为了一个迷团。但是徐冲的手下还是向出轨的火车用曳光弹扫射了一阵,见无法引燃,才悻悻撤走。
完成这一击,徐冲这才按照无人机指示的方位,去找组长。当然他得提醒手下,那些是自己人,别太紧张,他的手下对任何穿平民服装的人都怀着警惕性,在东南亚,非华裔的平民通常是日本人的帮凶。泰国情况较之缅甸要好,泰皇拉玛八世一直致力于缓和族群间的矛盾,但是军政府上台后反其道而行,他们迅速学会了依靠煽动对华仇恨来稳固政权。
无人机继续盘旋,它一边指引徐冲,一边观察火车出轨的战果。无人机发现,从扭成麻花的几十节火车闷罐车箱里,爬出来上千名日军,看来不是运武器的,而是一辆运兵车。日本人倒了血霉,没几个能站起来走几步的,大部分即使没死也只剩下半条命,在地上翻滚着。
车上装载的是第53混成旅团的指挥部以及主力联队,他们从平壤登船,跨过整个东亚在岘港上岸,士兵们坐了几天火车,赶到这里,结果集体出轨。这次出轨造成两百多人死亡,骨折的人多三倍,旅团长山口武夫当场身亡。该旅团显然无法短时间投入作战。
无人机转回时,发现林秀轩还停留在原地,他肩头的ir识别条隐约闪着光,显然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和应对之策,即使没有电台,他与419之间也保持着默契。
他的三名本地人手下可没有这么淡定,按照他们想法,自然是不顾一切向远处跑,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人影闪现,一群人正围拢过来。林喝住手下拔枪,告诉他们是自己人来了。
其实他也有些担心是日本人追上来,所以隐藏在草丛里。来的人呈扇形围过来,是某种进攻队形,但是不像是日本人,因为他们几乎就是直扑自己来的,日本人不可能在夜里这么精确追踪到自己。当然夜幕下,看着这样几十条人影靠近自己,还是让他紧张。
“林发队长,是我。”
徐冲喊了一嗓子,他刚从419那里了解到组长又改名字了。
“我在这儿。”
林秀轩这才起身。两边终于汇合到一起。
当然他们两位的手下人都搞不懂,这次汇合是怎么做到的,即使那些云贵来的猎人都知道夜间追踪匿踪潜行的人有多困难,除非长着狗鼻子,但是徐上尉做到了。
林终于与徐冲汇合,并且恢复了与419的联络,对于林秀轩而言可谓是又躲过一劫。现在日军的铁路被搅和的天翻地覆,对于褚亭长的进攻来说,解除了最大的威胁,但是这支队伍停留在敌后,仍然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林秀轩迅速了解了徐冲的兵力,他抛弃了一些车辆,将燃油集中在剩下的装甲车上,目前藏在山沟里。徐冲向林秀轩报告了整体的局面,日军在泰北守备兵力不足,且后方防御,围绕铁路展开,所以远离铁路的区域,可以行动自如。
现在当务之急,当然是恢复与褚亭长的联络,褚亭长的电台目前在马强手上,可能是马强对通讯这部分业务不熟,造成沟通困难。那只能让419继续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络,同时机动到清迈附近,靠几次精确的斩首作战,破坏敌人指挥。
日本东京,新的总理大臣近卫文麿带着他的内阁班子,前往皇宫觐见天皇。
新内阁带着力挽狂澜,为东条复仇的使命上任,全日本人民也都怀着同仇敌忾之心,准备与阴险无能只会暗算的同盟国展开决死作战。
觐见天皇的场面颇为滑稽,所有人都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实际上在场八成的人,都知道东条的死是不简单。日本的警察国家体制,不是那么容易被间谍渗透进来的。而且日共与美英间谍合作的情节太过怪诞,核心成员的活口一个没抓到的事实,也是非常的可疑。
石原莞尔没有如愿成为陆军大臣,天皇不喜欢石原,暗示了他信任的阿南担任这项职务,而陆军参谋长的职务暂缺,陆军准备的人选是寺内寿一或者冈村宁次。这两位虽然远离原中央,却是各方面都可以接受的人选。
在近卫以莫须有的罪名除掉了四方,软禁了木村后,新的政治制衡正在达成。
当然,这次会面后,近卫以总理以外的世代屏藩的身份,要求与天皇私下见面。这次会面的主轴不再是政治博弈,甚至不是如今尚不明朗的战局,而是一个人——牧野。
近卫通过内大臣了解到,实际上天皇对始自去年七月,穿越者到来,而掀起的各种波澜,都有所耳闻。所以这次见面可以看做水到渠成。
牧野在内侍陪同下,在外面等候着。他不是带着满腹韬略和个人抱负来见天皇的,在春日丸号沉没后的这一年多时间内,他经历了各种挫折和打击,现在,他成为了春日丸上硕果仅存的一位,潜藏暗处的敌人仍然在四处破坏施展能量。而时间,正迅速流失,日本的万劫不复正在眼前。实际上,他是带着痛苦和绝望前来的。
内侍告诉他,天皇已经准备见他了。牧野起身,走过一道曲折的通道,走向一扇刻着十二瓣菊花的大门。
有人推开门,他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中间布置着巨大的天文望远镜,头上的圆弧形穹顶是透明玻璃制成,可以看到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这里是天皇的私人天文台,也是他会面近臣的地方。
一名穿着西服,蓄着胡子,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站在那里,他与边上的近卫看上去有些像,但是矮一些。
这个偌大的地方,只有三个人。牧野径直走了过去,他不知道需不需要浪费口舌,向一无所知的天皇解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而非某个信口雌黄的江湖骗子。他记不清,这一年多以来,遭遇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