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观察表明,日本人在城里大修碉堡,似乎是要死守。在吉大港,孙立人面临的情况差不多,他与褚亭长必须互相别苗头,以争取国内来的兵员和美国来的武器。不过守那里的日军31师团也不肯出战。
指挥部内,所有人一筹莫展,200师连日进攻,己方因为酷热和病疫减员也不小,八千发炮弹已经打出去,也就是听了个响。
陶名章建议将火炮集中起来轰击出一个缺口,然后用坦克和半履带车结成纵队,进行中央突破,行进中占领市中心,也许敌人会瓦解。
褚亭长当然知道这是行不通的,他见识过加尔各答英国人区域的高大建筑。车队在这样的建筑中间行驶,会被两边窗口和楼顶的火力消耗掉,尤其半履带车连顶都没有,一个手榴弹就能消灭一车人。这种事他在缅甸丛林里已经遭遇过了。部队进去,就会被掐头去尾,分割歼灭。
周有福则建议褚师座再开香堂请一下关老爷,他发现自大弄到那些黄金后,褚亭长再未施过法术(射击日军巡洋舰开朱砂笔画符咒那次他碰巧不在)。
想来抢英国人黄金这件事,可能折损了褚师座的阴德。实际上当然不是他想的这样,一方面是忌惮郭主任在身边,另一方面,眼下敌人就是不动弹,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英国第4集团军的部队倒是上来了,拉来了一些火车炮进行射击,当然因为忌惮海面上日军两艘战列舰随时可能出现,只是躲的远远的。
不过即使进攻不畅,美英的记者已经云集在这里,等着扭转局面的一刻出现,他们敏锐地意识到日军上陆后似乎没有以往的凶猛了,竟然停止不动,也许转折点就要出现。
“师座,你就再设坛问关老爷一下,接下来该如何破敌。”警卫连赵小力急切问道,在褚亭长军事会议上,不分大小,他也有插嘴的分。
“这里三牲不齐,怕是不行啊。”一边何必胜说道。
“那就这么干耗下去?”
“耗下去不是挺好的?”周有福说道,他是这里唯二知道英国人真实想法的,因为他参与了银行大搬运,“让日本人拉稀拉死,我们捡现成的。”
“我在38师的弟兄说,前些天孙部打死一个日本大佐。”何必胜说道。
“大佐算老几,我们连中将都干死过。”
“但是他毕竟是在缅甸了。”
郭汝瑰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讨论渐渐开始荒腔走板,除了褚亭长掐诀念咒歼灭敌人的传闻好像是真的,还有他们与孙立人部不合的传闻似乎也是真的,不过在国军队伍里,各种迷信思潮和派系纷争也实属正常。
“缅甸怎么了,我们还有照片,他打死的大佐有证据吗?”周有福嗓门大起来了,干掉中将是他此身最荣耀的事情,不容任何人质疑。
“都别吵了。”褚亭长打断众人,“我待会儿一个人沐浴更衣,问一问卦,你们在这里等着,都不要跟来,要不然不灵。赵小力,你带人守住外面,任何军务电报,都不要打搅。”
“是。”
众人终于等到褚师座的这句话,松了一口气,他们也奇怪,师座有这样神通,为什么不每天卜个十几二十卦啊,把日军所有调动搞的清清楚楚。
褚亭长离开后,众人连同郭汝瑰围着城防地图喝着茶干等着,地图上画着日军的防御弧形地带,防御分外围和城区两部分,兵力火器配置也十分明了。
显然此时攻城有两个问题,其一是日军部署的情报是英国人提供的,单单依靠空中侦察,就把18师团防御画的如此细致,精确到每个中队,每一门重炮的位置,显然有不少脑补在其中,以往他们就领教过英国人这一套。英国人不大会在地图上留白,有时候会用参谋部猜想来代替侦察情报。看着像那么回事,一打,全然不对。
第二点是沿恒河部署的日军第2师团和南海支队就在侧翼,听说是拉稀拉的不能动弹了,没有与18师团合兵一处,也是牟田口提议不要让他们把传染病带到自己防区,但是很难说中英军队陷在加尔各答久攻不下,他们不会突然来一个包抄,切断后方。所以这件事还需谨慎,最好问一下上天。
褚亭长再次出现,是一个小时后,显得神清气爽。
“师座,有门儿了?”周有福问道。
“嗯,卜了个上艮下离的贲卦,乃是玉石俱焚之相。”
“听着不吉利啊?”
“不,是日军即将受庸手拖累,玉石俱焚。”褚亭长背着手走到地图前,“我料明日最迟后日,日军会有一股出动,以试探我方战力。”
“那就吃掉他们。让城里敌人恼羞成怒。”赵小力抢答道。
“此言差矣。敌人出来,我们要示弱与敌。”
“怎么个示弱于敌?”
“你们看”他走到地图前比划起来,“你们看,这里是我们与英军结合部,敌人可能会从这里下手,而我们要做的是让出侧翼让敌人看到机会。”
黎明时,两架日军ki46侦察机,迅速飞过加尔各答以北盟军区域,进行空中侦察,选择这个时机,是因为日初时可以借助东面旭日隐藏自己,一旦它们转弯离开,可以借助速度迅速向缅甸方向回去。英军飞机一般追到海上就回头了。
后座飞行员不时要求侧过机身,俯瞰下面,与昨日敌人部署对照。他看到了两座新的野战医院出现在公路边,旁边的担架一副接着一副,一直排出半里地。
野战医院附近没有晒绷带的地方,显然不是作战受伤,而是迅速蔓延的传染病,看来敌人的东亚体质一样不适应这里,这是一个必须报告的好消息。消息通过电台迅速发送回去。
与此同时,钱德拉鲍斯正在加尔各答举行隆重印度国民军第1师授旗仪式。牟田口与指挥部人员列席仪式。牟田口中将见到这辈子见过的最花哨的旗子。
这是一面六种牙呢丝绸,精心刺绣而出的军旗。
军旗图案夸张,在金色旭日光芒中一只张开巨口狮头正等着吞噬敌人。印度第一师以狮为图腾。第2师是象,军旗还在中国赶制。这么复杂的刺绣图样只有传统苏绣工艺能完成,汪伪政府与自由印度勾结后,揽下了这个活儿;第三师是印度豹,候选图样还在东京帝国美术学院设计。
远处中国军队攻城的炮声从夜里起稀稀拉拉起来,似乎要换英国人来攻了。
有人送来最新的情报,不是实兑司令部整理后的情报,而是截获己方侦察机的电报。牟田口看了几遍,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以中国军队远比日本人差的卫生习惯,不流行疾病才是奇怪的。
“现在好了,大家公平了。”他心念一动,“且慢,为什么要公平,自己这边明明有一些不会得疟疾和痢疾的战士。”
那边军鼓声中正在最后授旗,有钱德拉授予穆特师长。牟田口起身与所有日本军官对着那面花里胡哨的旗子敬礼。印度第一师的大部分人打过北非战役,另一些在纳粹阵营作为雇佣军效力,都是有经验老兵,不过缺乏的是营以上军官。
这支部队人枪很多,士气高昂,但是缺乏重武器,暂时日军不舍得将缴获的英国大炮给他们。不过,该部队侦搜营是穆特师长的杀手锏,这支部队由勃兰登堡部队出身的哈维尔中校指挥,部队中不乏在勃兰登堡部队服过役,或者在英军特别空勤团受过训的印度人。他们凑到一起互相切磋,又有取长补短的收获,显然在特种作战方面,要更胜于日本军队。
牟田口走到钱德拉旁边:“我有一个好消息,城外的中国军队好像有疾病流行了。”
“哦?”
“我计划立即出击,穿插到他们与英国人中间,这样或许可以歼灭其中一部分。”
“能不能把英国人交给我的部队?”钱德拉说道,“这是我的军队第一战,我不希望世人看到我的人消灭一支弱旅,我想印度必须从昔日的殖民者身上找回自信。”
“这一点毫无问题,由你的人发起进攻,当然,还需要进一步的空中侦察来确定进攻细节。”
“三百四十年了,自东印度公司建立以来,我的人民等了整整三百四十年,是我们报仇的时候了。”
540壁上观()
身着花花绿绿军服的印度国民军方阵走过总督府前宽阔街道,街道名字刚刚被改成了甘地大道,街头竖立着巨幅的甘地画像。
大约数十万印度人蜂拥两侧欢呼。原本在日本海军战列舰巨炮射击这座城市后,印度人已经开始惧怕行为怪异,出尔反尔的日本人。不过影佐祯昭指挥国大党基层组织,弹动三寸不烂之舌,开始说服了相当数量的本地人相信,一切都是盟军的阴谋,其中中国人的罪恶更大一些。英国人都退走后,唯独他们当天没有及时离开,以至于日本海军误判,而进行射击。于是那些脑筋不灵的人,很容易地将心中的恨转移到了中国军队头上。
观礼台上,日印军将领看着下面几千人方队过去,第一方阵走的是英式步伐,人员来自英军部队。第二方阵走德式步伐,人员来自德军正在组件的950印度团。
由于没有排练,没有人预先知道第二方阵的行进速度略快一些,最后为了避免撞上,他们被迫减速,这使得第三方阵的普通骑兵,和第四方阵的骆驼互相挤在一起。出于对骆驼的恐惧,战马开始四处乱跑。一些骑兵跌落下来。
整个阅兵走的乱糟糟的,不过围观的人民仍然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毕竟是350年来,印度人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部队在街道上行进,为了加强民众心目中的这一印象,鲍斯谢绝了18师团派出一个大队参与阅兵共襄盛举的提议,避免民众产生部队的指挥权,以及新政府的独立性产生的不必要联想。为了加强日印亲善的假象,东京大本营容忍了鲍斯在部队内排斥日本顾问的做法,并且颇有先见之明地派出了200名宪兵来到加尔各答,相对于作战部队比例之高,实属罕见,主要是担心败坏皇军名声的各种行为,以及在军队大疫情爆发时,再增加性病添乱的举措。
不过,每天仍然有十几起强奸案件以及嫖资纠纷发生(很多印度妓女拒受军票);国大党的宣传机器开动起来,将所有这些坏事,归咎与中国间谍所为。木村也被迫承认,登陆以来,南机关如同木头一样毫无作为,所有情报和宣传方面好事,都是影佐祯昭一个人干的
在钱德拉鲍斯看起来,阅兵唯一的遗憾是没有重武器,日本人把登陆后缴获的290辆卡车全都据为己有,只拨给印度高官4辆豪华轿车,使得他的部队目前只能用马车和牛车,当然整个加尔各答战区,日军掌握的所有的汽车一共也只有294辆。日本国内的生产和运输,都很难顾及到这里的需要了。
阅兵完成,印度军队直接开出城区,去中国军队攻城的区域参加战斗。日本飞机展开了侦察活动,发现褚亭长的军队似乎要退。因为他们又在砍树伪装车辆,这是他们机动前的必备过程,该部队总是格外注重伪装。使得空中侦察不容易发现其动向,或者规模。
挨了近一万发炮弹的日军阵地上,日本兵从藏身掩体内爬出来,很多人已经挂彩,他们来不及包扎伤口必须立即准备战斗。因为炮声减弱不是好兆头,可能是敌人进攻的预兆。他们在缅甸与褚亭长的部队交过手,知道该部队可以紧跟延伸炮火进攻,不赶紧出来,坦克可能就冲过战壕了。
眼前一片弥漫的硝烟,完全看不到敌人进攻的踪影,也听不到隆隆的坦克声响。
背后响起了轻快的鼓点,狼狈不堪的日军纷纷回头,看到一个营规模的印度军正列队开进。在很接近战线的地方,整齐的队列才解散,仍然以很密集的队形前进。日本人趴在地上,等待着炮弹在印度兵人群里爆炸,这几乎是肯定的,他们知道200师的炮兵最近进步有多神速。炮弹打的又准又狠。
挺着刺刀,毫无炮火掩护的350名印度军就这么从日军战壕跨过去,冲向前方。穆特师长在后方紧张地观察。这个营是鲍斯为了体现日印军事合作的牢固程度,故意扔出去进行火力侦察的。
穆特师长并不赞同这样冒失的进攻。他在北非有相当的军事经验,预计很快部队第一次冲锋,就会损失一小半。倒是那些完全不知道高层政治交换黑幕的士兵显得信心很足,在祭拜了湿婆,完成祈祷后,毅然投入进攻,他们不知道对面这支中国军队有接近一万人,是自己的三十倍。至于有多少炮,日本情报机关从来没搞清楚过。
奇迹发生了,印度军队从遍布弹坑的战场上轻快穿过,没有遭遇任何射击。倒是头上日军侦察机,不断遭到中国军队高射炮的袭扰,飞机只能远远观察,看到中国军队正在沿公路整齐排列,在看不到头的卡车边集结,迅速登车扬长而去。
维维尔的一个加拿大旅正在西面实施进攻,当然出于对中国军队的信任,没有盯着侧翼褚亭长的动向,这显然是非常致命的疏忽,任何一个中国将领都知道,看住友邻,往往比看住敌人更重要。现在褚亭长跑了,哈蒙德旅长还不知道。
褚亭长当然知道轻重,他希望盟军在扮演溃退时显得更真实些,也知道印度人进攻能力不怎么样。所以他延后一小时通知了维维尔,气的维维尔在电台里大骂,总督当然有理由愤怒,通常只有英国军队出卖友军,怎么可以反过来?
当然,总督电话打到史迪威那里告状是免不了的,但是总参谋长人不在。因为最近史迪威发现最近送到阿萨姆的兵员质量下降,很多人上飞机前两天就没吃过饭。蒋在电台里推脱说,开春以来中原灾荒,他的军粮不足,既然这些兵以后要靠美英补给,少吃七八顿饭有什么大不了的。史迪威摔了电话,直接飞去重庆了。
穆特师长的侦察兵报告,中国军队沿着公路迅速向北跑了,可能与第2师团最近在东面的小规模出击有关。他仍然有些犹豫,他查看了敌人炮击后留下的痕迹,不像是撤退前阵的虚晃一招,看着原本要进攻,但是突然遭遇了什么事情。
他向鲍斯报告了他的想法,但是鲍斯从政治学高度判断中英军队之间存在嫌隙,并且比预判的要严重,所以这是最好的战机,不容错过。必须在日本人面前露一手,这样有利于他在与本土派的分庭抗礼中占据上风。
穆特派出他的骑兵部队,沿公路搜索。日落前遭遇还不知情,正在运送炮弹的加拿大后勤车队,随即展开遭遇战,缴获了6辆卡车和满载的弹药,骑兵连将俘虏的十几名加拿大士兵,以及随车的印度籍搬运工全部吊死在路边,显示他们对英国人帮凶也绝不留情的决心。
不留俘虏是鲍斯的既定策略,为了区分自己与本地国大党的不同,某种程度上他是故意背叛甘地的路线,而展现自己的铁血手腕。在中上层激进民族主义者中,甘地的一套早就没有太大市场,而受到了唾弃,这种以牙还牙的的报复方式更受青睐。
当然鲍斯也不在乎那些底层民众的感受,他们未受过任何教化和牲口区别不大,民族主义者和殖民者都懒得灌输这些人任何思想,不少低种姓的人无所谓阵营,反正都是被比自己白净的人盘剥。鲍斯对这些人同样毫不留情。
突遭袭击的加拿大第11旅,不知道侧翼进攻敌人的规模,慌乱中开始后撤。远没有褚亭长部来的有序。原本维维尔的部署,让褚亭长200师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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