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名章并不说话,带着弟兄们出了隧道到两边砍树去了,这座列车炮上原来已经有伪装网绳了,上面挂着棕黄色布片,色调与这里明显不搭,显然是其他地区带来的,英国人懒到没有刷漆。却一直在抱怨日本人眼睛太尖,不久前他们还坚信日本人都是斜眼,视力低下。总之除了偏听偏信各种怨言外,他们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做。
一个小时后,装载着各种枝条树叶的卡车开来,英国人吃惊地发现,中国人不是说说而已,真的想把整列列车伪装起来。
陶名章甚至画了一张示意图,他不希望列车显得如同一堆杂乱的树丛,他希望形成错落有致的色调,从空中看显得更自然。至于日本飞机沿着铁路搜索的担心,其实并不现实,开战后铁路维护糟糕,大部分铁路被烂泥覆盖,路基里甚至长出了草,不太容易从空中看到。
巨炮炮管下,褚亭长继续在与库克商议炮击计划。库克同意他选择的地界,背靠上坡,可以抵消发射后的反作用力,让跑位复原简单。这个山口视野开阔,俯瞰8公里外江面,估计届时距离敌舰距离10公里左右,精度可以保证,但是他对褚亭长提出的加快装填速度不是很了解,在他看来发射完一发,就会被敌人发现,应该不会有第二发。
“我认为至多只能发射一两次,如果敌人重巡洋舰出动,他们有203毫米主炮,可以轻松打到我们。”
“如果他们不能发现呢?”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这是天方夜谭,火炮发射又巨大的火光还有烟雾。要知道,海军炮战甚至是从20海里外开始射击的,我从未听说会无法发现目标的事情发生。”
少校常年驻守海边要塞,知道海平线隐藏军舰的最大距离是多少,他觉得褚亭长应该是不懂海军,或许从没见过海,才会说出这种傻话。
“海上与陆上不同,海上能见度高,瞭望哨可以搜索海平面上烟雾和桅杆。而陆地背景复杂得多。”
褚亭长说道。
“那又怎么样?”
“我们背靠山梁还有森林,可以隐藏住整列火车,如果下雨,敌人就看不清烟雾了。”
“你要下雨就下雨?”
“如果你真心祈祷,上帝会听到的。”褚亭长说道,他这些天观察,这里每天下午大概率雷雨。雨水隐藏不住江面上敌舰,但是可以隐藏山上的列车。
“火光如何隐藏?它会把我们暴露出来、”
“你一定很久没有观察这里的雷雨了,我们可以趁着电闪雷鸣的时候射击。”
褚亭长的回答似乎无懈可击,库克拧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
“那又回到之前的问题,你怎么确定会下雨。”
“因为因为你的神站在你身后,我的神站在我身后。”
讨论陷入僵局,少校决定让约翰逊给总部气象单位打电话,确定这些天下雨概率。褚亭长心里也没底,他观察到这里的春雨异常频繁,而且每每必然裹挟雷暴,以至于本地人的房屋都搭载一个架子上,显然是多雨地带特征,但是419的气象侦查情报还没到他手上。
不一会儿,约翰逊回来,带回来英国人设在达卡和梅加拉亚气象站的报告,降水概率在60左右,也就是说大于一半可能。但是就算下雨,也可能是在白天,在理想时段下雨的机会,并不高,这样仍然不够保险。
“我觉得这样的概率太低了,如果白天下雨,对我们并没有什么用处,至少应该在傍晚。”
“少校,战争没有百分之百的机会,你们英国人应该重新学会冒险。再者,如果暴露了,我们还可以退过山梁,江面上的任何火力都奈何不了我们。”
“他们会出动飞机的。”
褚亭长一时无言以对,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那边陶名章已经将列车从头到尾伪装了起来。果然不是简单的堆砌,而是动了一番心思,几乎把列车布置成了一片丛林,由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组成,低矮的板车也都藏得稳稳当当。英国人吃惊于中国人的行动力,他们的概念里,中国人抽着鸦片留着辫子,行动缓慢,目光呆傻,工作没有精神的人,今天他们领教了中国人的干劲和效率,相反的对照出他们自己有多懒散。
库克惊叹地看着这个奇迹,他的人来干大概需要一周?或许更久,中国人几个小时就完成了。与此同时,另一批军人则在另一辆火炮上学习装填方式,坦克连何连长脸上绑着绷带在第一线实践,他进行了一次装填后,向褚亭长拍胸脯,可以把装填速度提升一倍。如果把一些狗屁规范去掉,则会更快,比如每装填一发,都必须检查天车滑轮,避免炮弹跌落,或者在列车因为后坐力未停稳前,不得进行装填之类的。甚至于英国人对这种40岁的老炮还有可可的规定,规定了每几发就要检查炮膛膛线,清理火药残渣。他们保养装备确实有一套,然后再把装备完好地扔给日本人。
眼看一切准备完备,库克只得下令出发。褚亭长惊愕地发现,随英国人出动的,隧道深处,竟然还开出一支独立防空部队,库克一直口口声声在担心日本人飞机,却不说他还有博福斯40毫米快炮这样的宝贝。
520反亲善行动()
这些炮有些安装在拖弹药的板车上,另一些由汽车拖曳。这是褚亭长日夜期盼的东西,美国人倒是有,可惜孙立人先到印度且手很快,大部分被他拉走,据说是当平射炮用,与他用自走炮进行阵地防御的点子一样,完全颠倒用途,暴殄天物。
列车以15公里的缓慢速度在铁路上行进,由一辆装载维克斯坦克炮塔和博福斯高射炮的装甲列车开道,在装甲列车前面,还有一辆轧道车淌路,因为没有维护,铁轨上有可能倒下的大树。
这里与世界上其他维度较高的地方不同,修建铁路并是不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因为森林侵袭的速度很快,必须随时维护,唯一的好处是,有朝一日日本人入侵,你会发现参天大树遮盖了部分铁轨,算是不错的掩护。当然并没有人将具体的树荫遮蔽效果画到地图上,只有褚亭长借助419的无人机知道列车停在那儿最为稳妥。
除了铁路上的队伍,另有汽车队在公路上行驶,不过道褚很快给他们其他任务,脱离了掩护任务。
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列车在行进。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褚亭长离开了他的道奇中吉普,他就待在这辆列车上陪英国人喝茶,英国人大概是怕没命喝下午茶,三更半夜喝起茶来,有几个作陪的端着杯子竟然抽泣起来。
英国人悲伤是有原因的,因为刚刚获得消息,开进恒河河口的不是另一艘轻巡,而是是两艘精良的重巡洋舰——高雄级。这种万吨级军舰的装甲和火力都十分了得,在条约时代堪称完美之作。
白天这两艘巨舰已经耀武扬威地行驶时,将被摧毁过一次的炮台有轰击了一遍,显示出了极精准的火力。并且有过一次放出飞机后,对25公里外英军已经放弃营垒的修正的射击,间谍形容:指哪儿打哪儿。
也就是说,从十公里外招惹这两艘舰意味着从背后捅老虎屁股,也许第一时间能得逞,但是一定会被暴怒的敌人撕扯的粉碎。他们真心搞不懂中国人钻研装填的意图倒地何在,根本不可能有第二次装填的时间。
褚亭长与他们的想法都不一样,他还在担心另一件事,就是本地人在南机关煽动下,可能对日本人援助。他很担心缅甸的一幕发生,那时候缅人一直都在破坏通讯,侦察我军调动,任何落单的中国军人都会被干掉,所以必须未雨绸缪。
他注意到白天时,这两艘重巡射击意愿很高,未必完全是炫耀火力,它门射击了很多早已人去楼空的军事设施,更像是草木皆兵,这大概是北上号被击沉后,造成的惊慌,或许可以利用。
他将陶名章派出去,带上8门60毫米迫击炮,预备在黎明后伏击日本舰队。这种迫击炮射程两公里不到,几乎构不成威胁。不过他想要的也不是直接击中敌舰。
陶名章的摩托化部队迅速向江边开进,这次他们没有如同之前那样寻找一个没人的山沟猫起来,而是专拣一处人烟密集的河岸附近,悄悄部署炮兵阵地,阵地周围还布设发烟罐。
临晨十分,两艘重巡拔锚起航,生火同时起飞了水上飞机,用于沿岸侦察。附近村落的村民们,早早聚集到河岸上,观看日本巨舰到来。他们在河岸上载歌载舞,欢迎解放者到来。这当然是尼赫鲁控制的国大党煽动起来的。
就在此时,躲在暗处的中国军队的炮兵阵地开始射击,8门火炮射击,气势还不小,以至于附近欢腾的村民们也注意到有哪儿有炮声响起。他们意识到英国人找来的中国帮凶,正在偷袭日本人,于是无数村民义愤填膺包抄过来。
实际上,根本谈不上偷袭,炮弹全都落在距离敌舰超过一公里远的地方,射程根本够不到。当然立即引起了敌舰注意。天上无人机可以看到重巡上的巨炮开始转向,敌人水上飞机也调头赶来。
陶名章注意到敌人飞机在远处飞,就是不到近前,看来天色还太暗,地上暗区看不清楚,他下令使用发烟罐给敌人飞机提个醒,同时让部队撤离。褚亭长给了他一个敌人舰炮反应时间的下限,他必须按时间行动。
日本飞机正纳闷找不到炮兵阵地,远远看到火光和烟雾冒起,看起来英国人蠢到家了,以为这样可以欲盖弥彰,殊不知烟雾更容易暴露自己。
侦察机迅速扑过去,向重巡报告发现敌人位置。两艘重巡立即以最大仰角进行射击,炮弹尖啸着,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过来,落在企图驱逐中国军队的本地人当中。水上飞机随后报告,敌人车队沿着公路进入市镇中心,然后又减速,看来由要重新构筑阵地。陶名章在市镇掐着表倒数2分钟,又下令不展开开了,立即撤离。
侦察机只能报告敌情,并没有阻止射击的能力,它向本舰报告敌人又移动了,但是射击命令已经下达到射击指挥所。猛烈的炮火从天而降,将市集横扫一空。
陶名章的心底里很不认同师座的这种做法,他认为战争必须远离人民,这是军人的义务,无论你有没有直接杀戮人民。但是他也知道,这对于揭露日本人的真实面目,瓦解本地土人和日军的攻守同盟,这种阴谋是很有帮助的。
两艘日舰杀红了眼,不时有赶来驱逐舰也加入炮击,但是此时代依赖飞机指示的射击,只适用于对付固定目标,对付一会儿走一会儿停的车队确实没招,尤其对方对于他们的射击间隔了如指掌。
正在附近长老家睡觉的影佐祯昭听闻炮声,惊觉不对头,赶紧甩开搂着自己的印度女人,光着膀子跑到二楼,手里只抓了一只望远镜。他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昨夜刚刚与村民联欢的村落变成了一片瓦砾,此刻正在冒烟。为日军筹集的粮食怕是也一并损毁了。
他又看到,远远的一溜十轮大卡正在逃窜,很快又停到一片村落附近,一架水上飞机紧跟过去,他意识到这必然是什么计谋,果然车队展开佯装射击,又很快收拢队形逃走,但是海军炮弹还是紧跟而来,将村庄夷为平地。
“混蛋,海军都是笨蛋吗?”他大喊起来。他没看到卡车拖拽大炮,显然只是假装自己是炮兵阵地。为了经营这里的反抗力量,他竭尽了全力,甚至娶了尼赫鲁一名有名望远亲的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只有十一岁。但是这样放弃伦理和道德感的巨大付出,很可能被海军的傻子们轻易颠覆掉。
他隐约感觉到,就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藏着一个很阴的对手,这个人的性格狡诈很善于隐藏,他猜测应该是一个面带忠厚经常微笑的家伙。
楼梯蹬蹬响动,尼赫鲁衣冠不整跑了上来,两眼含着泪水。
“亲爱的影佐先生,我看到我的人民正在被你们的炮火屠杀,这本该是保护他们的武力,这是怎么回事?”
朝日升起,列车收到指挥部转发雷达站情报,大批日机出动,向各个方向飞来。库克还不知道褚亭长的队伍出去野了,他只能隐约听到远处的炮声,不知道怎么回事。
根据褚亭长的意图,列车缓慢刹住,停在一片森林与阴影交汇的地区,然后将蒸汽释放。于是形成了一片晨雾笼罩密林的景象,无人机从空中观察,给出了80分的高评价;英国人仍然下车疏散了一大批,蹲到边上森林里,库克少校硬着头皮留下,因为褚亭长没走。
两人用望远镜观察远处江面,那里仍然只有一些驱逐舰和扫雷舰,正在负责扫雷,日本人大概很疑惑,为什么完全扫不到什么水雷,连木头的都没有了。
同一时间,高雄号上猪口大佐下令停止炮击,因为敌人跑出他的射程了,他有些意犹未尽,作为重巡舰长,开战以来还没开过几炮,今天捞着机会可算过足了炮瘾,他才不去想那些平民,他完全没有政治方面的概念。
其实白天他需要担心的倒不是岸上火力,而是皇家空军飞机,因为算上龙骧号上飞机,也总共没几架,山本玩了一个声东击西的把戏,让英国人忌惮外海有大量航母,实则外海没有航母。盟军飞机倒是不时出现,都是从云层里俯冲下来,闪一下就溜走了。
中午时分,舰队开进到北上号遭遇雷击的地方,可以看到被烧成残骸的轻巡正歪在河边,恒河的潮汐此刻正低落,可以看到北上号水下以下的大部分区域,但是看不到遭遇水雷或者鱼雷攻击留下的痕迹,这一点好像与情报不符。
如果猪口敏平大佐派人坐交通艇上岸,可以看到背对他的那一侧有巨大的,向外裂开的豁口,就可以确定是内部武器爆炸导致的最终损毁,而非水雷,但是他哪儿有空干这个。
下午一点,大佐通过舰内广播,向全体训示:此战不可掉以轻心,必须以猛烈炮火为火力贫弱的陆军开辟登陆场。要不然他们又要职责海军。
褚亭长得到419报告,几个小时候,敌主力舰就会行驶到视野内,另外新的气象情报表明,黄昏时将有雷雨,持续时间不详。显然这个时间段,并不符合英国人的想法,他们希望在漆黑一片夜里开火,这样能够给他们安全感。
521上帝保佑帝国()
这会儿,英国人正在为大炮做最后维护,他们干这个倒是很认真。这门47倍炮实则比305炮更让人生畏,主要是它的初速和精度。不过实战中倒是战绩平平,日德兰海战没有打上,战争末期,曾经在南美洲连续击中过一艘德国伪装巡洋舰,但是炮弹全都穿而未炸,这就是这门炮的全部惨淡历史,当然好处是,炮管磨损很小,精度依旧保存。
无人机发来信息,陶名章任务完成不错,日本舰队果然原形毕露,追着他们车队射击,夷平不少村落市集,相信一旦消息传播开去,他们展开登陆能得到的本地人支援将大打折扣。
下午3点,下起了小雨,蹲在前方的英国人侦察兵惊恐地呼叫,看到一艘巨大的军舰出现在河面中央沙洲附近。站在主炮下的褚亭长和英国军官们一起抓起望远镜观瞧,远远看起,那是一艘舰体修长,炮管林立,威严不可侵犯的战舰,如果不是已经查明为高雄级重巡洋舰,这里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一艘战列巡洋舰,当然它的舰桥紧凑,高低适中,较之大部分奇形怪状,头重脚轻的日本战列舰要显得匀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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