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到真如、刘行的大功率电台,拍发手法熟练,都不加密,无人机也看确认了两地100多米高的中波天线群,从电报内容看,是美商电报公司,显然是不涉及政治的民间公司。”
“那么截获的加密电文多吗?”
“已经锁定了市区内16处电台,大部分往来电文都使用类似的加密手段,我们能破解出葡萄牙领事馆和法国领事馆的电文,都是寻常公事文字,没有价值。另外,探测到一部使用恩尼格玛加密机的短波收发包机,位置似乎在黄浦江上的丹麦籍商船上,只监听到她发出的电文,没有受到回复电文,该船一直停在浦东招商局码头,正对外滩的2艘英国巡洋舰。”
“是德国船?”
“应该是的,特别小组的密码专家秦小苏调用了主计算机正在破译。”
“有结果没?”
“还没有,不过据他猜测,应该是日常监视的通信内容,没什么价值。他说他也就是先练练手,因为加密原理与日本的相似。”
“狗屁专家,林秀轩和他那般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光说不练假把式。”
“另外,还有2部电台在黄浦江的小型民船上,位置一直在移动,所有这些电台都使用短波电台,也许是为了隐藏天线。”
“看来是重庆方面的?”
“应该是国民党的,密码大致已经破译了,但是电文使用了大量约定呼号,一时还搞不清具体指示内容。”
“看来孤岛内也是暗流涌动,各种势力都在行动。”
“我们探测到距离林处长最近的电台,距离他现在的位置不过200米。”
“这么有意思?具体位置。”林说着走到海图桌上,如今潜艇纹丝不动,这张原本用来自动绘制海图的桌子,成为了一件没用的摆设,最后,为了配合无人机行动,上又成为堆放地图的场所,24小时都有专人守在旁边,负责在一旁的描迹桌上,手工标记林秀轩他们的位置和路线。
有人立即铺开一张很大的带有等高线的地图,然后指出了林秀轩与那不电台的所在位置。
“无人机视野看上去只是一片平房,能不能对照上海市区的地图?”
“没有租界地图,只能对照一般的上海地图,应该在后来的建国西路,太原路口,里弄名称叫做福禄村。再具体应该在标记的建筑,4号至15号之间。我们观察后发现,在二楼晒台的这根晒衣服绳子很可疑。”
“福禄村?我想起来了,那不就是李白同志的电台?”
“应该是的,这部电台使用的密码是唯一没有发现规律的,秦小苏认为是用了某一本书加密,所以无法破译。”
无人机观察下的林秀轩对于几百米外暗藏的电台自然是一无所知,他们还得忙活自己的这摊子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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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丙根提醒过,过了六点,租界街上的巡捕就会增加,显然是时候找一个落脚点了。他们倒是揣着几十块大洋和五十万伪币,但是该到哪里投宿呢?在林秀轩的常识中,当然那些杂七杂八的小旅馆最适合隐藏,但是他眼见附近的那些平民住房,一水的低矮建筑,似乎很不适合无线电通讯,而且人多眼杂,鱼龙混杂,电台加上天线这么大的东西,很容易暴露。
“组长,我们很久没有联络了,不知道那些无人机还在不在头上。”
马强也想到了这件事,提醒起林秀轩,实际上林早就在想这件事了。林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路旁一片老虎灶外墙上,看贴在那里的旅馆启示,最近的一张上面写着:同福里,广昌大旅社,旅社行会评定丙等,茶水免费,扑克麻将俱全。
一旁还有一条广告:五湖会馆,咸瓜弄9号,临街朝南,全天热水,楼下澡堂,扬州钎脚。看得他头皮发麻。
旁边阴凉里一条赤膊汉子,见他们带着行李看旅馆招贴,走过来打招呼:“老板,我们弄堂里阿福根旅馆,丙等旅社,对面就是苏州书场,上午评弹下午评书,楼下就是大饼滩,板鸭店,味道老好的。”
见林秀轩不理他,赤膊汉子悻悻走开了。
“组长丙等旅馆时什么意思?”马强好奇问道。
“以前中式旅馆评定等级用甲乙丙丁,和外国饭店星级差不多。”
“那丙等等于三星级?”
“这个么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林实在无法想象楼下就是公共澡堂的旅馆怎么能和三星级扯上关系,他这个人有一点点洁癖,即使是执行任务,也实在不想找这么一个肮脏狭小的地方,他已经看过不少,在墙上和电线杆上牛皮癣一样贴得到处都是的旅馆广告,好多附近的中式旅馆,都是弄堂旅馆,没见哪一家说有独立卫生间的,甚至有抽水马桶的都没看到。
“要是无人机回去了,我们可就失去中继通讯能力了,电台非得架在高处才行。”林秀轩抬头望天说道,“附近高楼大厦倒是不少,但是门口都有持枪的白俄守卫,或者印度保安,要混进去并不容易。”
“我看,哪儿倒是最高。”
陆大成抬手一直,指向北面最高很远处的一栋最高的大楼,整个上海滩好像没有更高的楼房了。
“国际饭店?”林脱口道。
“我们潜伏搞情报,不能太高调吧?”马强立即表示异议,但是奇怪的是,这次林秀轩倒是没说话。
“要不,旁边的华侨饭店也行”
“何不在路边找个小旅馆?最安全,脏一点有什么关系?”
“就去国际饭店,那里最高便于接受信号,我们的电台有6节鞭状天线,在一般地方架设都容易被发现,只有在哪里不会被看到。反正我们待不了太久。”
林秀轩打断了两人的争论,拍板去上海最高的饭店,至于是不是完全为了便于通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三人想在贝当路上找到5路车站,查看了站牌,从海格路始发,终点站是老北站,沿途经贝当路、霞飞路,经敏体尼荫路出法租界,进入公共租界西藏路穿过南京路向北,这是一条贯穿租界南北的线路,大约可以到国际饭店附近。
问了一下路人,这班电车大约15分钟一次,刚才开走一班,所以还有得等。林秀轩闲不住,四面走了一圈,倒是在路口看到了一左一右两个报摊,位置靠得很近,互别苗头的意味很强。但是其中一个围着不少人,另一个报摊人气则不太旺,生意差了很多。于是,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过去看看,先走到人少的报摊边上。
摊主的报纸杂志码得整整齐齐,都用镇尺压住。价格从一毛到几毛钱不等。大部分的报纸都在头版突出位置上,刊载了77事变4周年的纪念文章。其中有一些文章从题目看,还有对战局发展,有比不切实接,过于乐观的期待,没有看到伪政府发行的报纸。
林注意到,中美晚报的头版文章的超长标题是:中日战争爆发四年之极,美英荷等过即将对日实施更严厉制裁,日本帝国战争机器恐难维持。
标题下面还配了一副漫画,一辆老爷坦克一路行进,后面的七零八落的零件掉了一地,一个留着仁丹胡子的日本兵,坐在坦克上正在挠头,显然是讽刺日本人的侵略战争将难以为继。不过作者显然对外部世界过于看重,他大概想不到几个月后,日本连这些国家也一起收拾了。
他顺手翻了翻,这封报纸有关正在进行苏德战争部分内容很少,全部转述英文报章。关于日本近卫内阁,与罗斯福政府间的谈判进程,也语焉不详,看得出该报的国际新闻板块没什么料。
随报赠送的副刊星期特刊上,是满映的女星李香兰即将抵沪参加新片拍摄的花边新闻,还有电影天涯歌女的大幅海报。
在另一份正言报上,刊载了一篇题目叫做中华灾祸何时是头的文章,文章坐着提醒读者,不休止战事已经四个年头,如今中原水祸、兵祸横行,河南安徽等地,来年恐有饥馑。
文汇报则预测年底之前日军必将收集兵力,再由岳阳一线犯长沙,而此战之结局,将会影响全盘之局面。报章中还有一篇论述局势的文章,以“撼山易,撼薛岳将军难”开篇,介绍了前一次的长沙会战,薛岳将军痛歼日军的详细过程。
林秀轩扔了几个铜板,将几分报纸夹到腋下,然后多做了几步,到另外那个人头攒动的报摊,远远看见那里挂着很多花花绿绿刊物,封面上都是女人脸蛋儿和大腿,周围站着流连的的人群,大概都是冲着这些去的。看摊子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早就看到林在隔壁买了不少,是个潜在的买家,于是不等林道近前,就卖力吆喝起来。
“走过来看一看,国报,平报,宇宙风,南风大明星李香兰昨日抵沪,即将出席中日文化交流大会,周璇新片恼人春色来月上映走过来看一看,一毛钱一份上海杂志,美利坚泳装美女,法兰西天体海滩,大量插图。”
光是听他吆喝什么平报国报宇宙风,林秀轩就知道都是伪政府的报纸,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不少不三不四的色情刊物。走到跟前,发现挂在上面的下流画报还都没什么价值,于是低头看下面的时政报纸。有趣的是这里的所有报纸没有一份提及抗战爆发四周年,似乎这两个报摊的互相对峙,除了生意上的竞争,还有政治立场的对立。
他拿起一份大陆新报头版耸人的大标题是:重庆特工潜入租界滥杀无辜。文章谴责租界当局,滥用治外法权,数年来默许军统特工在租界内横行,报纸称只要重庆的报纸、银行、法院,还留在租界内一天,这就将是租界的乱源;日本军人牺牲生命,致力于重建东方,没有理由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一伟大的进程。
他刚才的猜测被证实了,看来这里的报纸发行,确实存在着汪伪和重庆两条截然不同的渠道,所以立场也是截然相反的,林秀轩庆幸马强没在边上,他要在,说不定会掀翻了这个报摊。
他翻开一本名字叫做南风的杂志。在开篇的按语中,主编柳雨生写道:如果没有日本,亚洲漆黑一片。
林秀轩顿时觉得一阵晕眩,他有时候也会对那些迫于生计,委身于敌寇的文痞报以一些同情,但是这么让人作呕的吹捧,他也是第一次领教。
他草草扫了一遍内容,无外乎都是指控爱国者为贼的隔空挖苦文章,似乎还点了租界内几家报纸的名字,其中一段是这样形容的:“无非是一群顶着美英的招牌,叫嚣着中国的战争;躲在租界里用笔逞凶,却不敢走出去直面日本人的懦夫”,显然这段指控,暗示的是亲重庆的中美日报和大英日报;林粗学了一些近代史,知道这些爱国报纸全部为中国人所办,甚至有cc背景,之所以顶着一个不伦不类,半中半洋的名字,是因为上海陷落后,日本给了租界当局巨大压力,要求停办租界内所有中国人报纸,于是才有了拉虎皮换名称的变通做法,这些爱国报纸也称作洋旗报,当然这样的身份,自然给了汪伪媒体口诛笔伐的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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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本杂志中,还有一篇(伪)行政院副院长褚民谊访谈,提到了中租界内即将举行的,由日本兴亚院,与(伪)中华民国外交部牵头举办的,由多位中日文化界名人出席的,巡回交流活动,时间将由7月8日至7月15日。
下面的名单中就有不少电影明星,交流地点,就在租借内的各大饭店。
看摊子的小孩儿见林秀轩翻来翻去就是不买,也摸不准路数,不过看林的穿着,应该是一个饭馆跑堂之类的角色,这路人他见得多了,自信能够摆平,于是这个小屁孩开始着重推销起各色格调低下的黄色杂志。
“大家来看一看,色友2角钱一份,春心5角,名家绘本,美国大腿”小屁孩子口若悬河,眼睛瞄着林秀轩,“小爷叔,这里还有金品梅绣像集萃都是画片,大字不识也能看。”
被这么个小孩儿看扁,着实让林秀轩心中不快。
“小赤佬,有没有字林西报?”他用地道上海话开口道。
“爷叔,那是英文报?”小孩儿当场呆掉。
“millard'sreview有伐?俄文生活日报也行。”
“这些都没有啊,爷叔,你说的这些,只有大饭店,高级洋行里才有。”被林秀轩一唬,小孩儿立即老实下来。
远处一辆9路有轨电车驶来,林秀轩随便买了一份南风起身离开,那边马强已经大包小包,跳上了车,电车也不多等,自顾自开动起来,但是也不快,林秀轩小跑过去,纵深一跃,上了电车。
电车沿贝当路驶过上海最繁华的霞飞路,道路两旁载着法式梧桐树,较之他小时候见过的,要细了不少,那些他记忆中作为文物保存下来的,锈迹斑斑的老式消防栓,此刻还刷着红漆,马路也没有有厚来的淮海路宽,但是腐烂、优雅的法兰西情调,是独特的,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各种外文名称的高档商店的橱窗里,摆满了奢侈品;国泰大戏院的巨幅海报上,人猿泰山正在捶胸呼喝,下面的小牌子写字,今日四场已满座,敬请明日光临;马路上的法式咖啡馆外的遮阳伞下,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们悠闲地喝着咖啡;仿佛租界外面的战争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中国半壁没有沦陷,而法国也没有投降。
法租界与公共租界只有象征性的边界,电车跨界行驶,已进入公共租界,就可以看到右面大世界外长龙一样的排队人群,都是等着买票看戏的,明天日场上演的是盖叫天的狮子楼。
左面的跑马场外更是人山人海,等着下注,不光是中国人,金发碧眼的洋人也不少。
3个人在乱哄哄的南京路下了车,马强的箱子差点被人群挤掉,此刻正是下午5点,是外滩洋行下班,各路餐馆开张的时刻,而这座所谓远东不夜城的夜生活也即将拉开帷幕。
实则从早上出来,他们三个人一路颠簸,提醒吊胆,还都么有吃饭,现在投宿然后赶紧联系要紧,也没心思找个饭馆,他们直接冲着那幢最高的大楼而去。
419号潜艇上,程大洋这才开始有些着急起来,因为他彻底把林秀轩的小组跟丢了。从林秀轩跳上电车的一刻起,他就知道要坏事。无人机倒是可以一路监视电车,但是到了繁华路段上下的人多了,难免看花眼,最后谁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车上,或者什么时候下的车。。
程大洋难免又开始职责林秀轩:“你们看他这个样子,哪里有办点搞情报的样子?人家李白同志都知道找个僻静地方发电报,他倒好钻到人堆里去了,他这是要见识见识旧上海有钱人怎么过日子?还是要结识电影明星?置同志安全与不顾?彻头彻尾的无组织无纪律。”
“我觉得,也不能怪他,下只角地方鱼龙混杂,也未必就安全,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
政委劝慰道,潘春华这个人对林没太大成见,如果林在场他会有意站在艇长这边,如果林不在,他也会为林说几句公道话。
“你说的自然也有道理,不过你看他们三个,除了老陆的衣服稍微体面一点,林秀轩和马强这两身行头要进了高级地方,太过显眼。”
“我想,林处长是老情报,应该有他的道理,我们就开着电台等着好了。”政委继续为林开脱,他对林总是保持信任,当然,要是他知道林要投宿国际饭店,大概就不会说以上这些话了。
“老潘,你知道他们这次责任重大,要是出了纰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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