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有谁,对于进租界卖零件和燃料也看不出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是他这个人搞情报久了,好奇心确实有些难以抑制。
负责侦察兼地形测绘的无人机继续通报,那一行车队已经停在了松金公路西侧的松江方塔边上,距离林秀轩小组目前的直线距离不过2。5公里。另外,黄色制服的伪保安队在每一处大路口设了卡盘查过路人,而类似内卫的几十名黑衣人,则只在方塔四周的围墙外,清理了街道,禁止行人通行,不过防卫看似严密,但是无人机可以指示很多条乡间的小路,靠近到方塔200米外的区域,林秀轩心眼有些活动,赶过去偷偷看一眼的机会是存在的。此刻,丙根的卡车还排在路上,没怎么动,看样子时间也有富余。
林秀轩通过电台与419号潜艇交流了一下,他告诉程大洋,想去看一看。程大洋对他老是节外生枝很不满意,不过也不能否决,一则无人机的侦察已经表明,保安队在方塔周围的保卫,内紧外松,让林秀轩躲在远处利用现代光学设备看一眼,好像并不难;二来,林秀轩的军衔毕竟比自己高一级。
林秀轩又问了一下陆大成和马强的意见,水手长对新的侦察任务,抱无所谓态度,他没有林秀轩的偷看癖好,倒是马强的兴趣比林秀轩还大,他也想看看是什么大来头的人物,显而易见,在这个时代的占领区,下个乡还能摆这么大谱的,绝对不是好人。
于是他们决定,就从乡间的小路上穿行,迂回靠近到方塔四周比较开阔的地方,准备用他的超长焦镜头看一眼,并拍几张照片。
方塔附近的警戒圈范不大,基本上只是沿着四周街道布置了人马,最远的岗哨布置在东南的明代石板桥北侧,虽然这样的防卫措施无法应付现代化的狙击器材,但是从出动的人数上看,规模也已经十分了得了。
程大洋不断向林通报侦察结果,此刻,古塔四面石板街道已经清空,商铺全部强制打烊,车辆和卫兵都在街上站立。随后,又看到一群黑衣人簇拥着两个浅色服装的人进了围墙,穿过树林,直接钻进了这座唐代佛塔。接着,程大洋又指点了一个潜伏区,在方塔东南350米处,有一座树木覆盖的小山,周围都是空旷菜地,与方塔所在的市镇隔着一条河,视野良好又比较安全。
林秀轩对程大洋指点了这么远一个地方不太满意,但是时间紧张,也不好多计较,他们三人按照指引,快速穿越农田村庄,向那座标高25米的小山坡靠近。如今日头正高,农田里没什么人,三人轻易来了高坡处;远远的,一座四四方方的砖石高塔就赫然屹立,似乎还有些倾斜。
到了以后,陆大成自愿留在小坡下面望风,林秀轩和马强一路爬上土坡,坡上有人用竹篱笆栏了个菜园,里面种着一些蔬菜,但是没有人看管。小坡顶上有一小片平地,果然如程大洋描述的那样,视野非常开阔。
两人趴下后,马强打开箱子,将长焦相机给林,自己则用一部望远镜观察。
可以看到,四周街市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全都聚集在保安队划定的封锁区外面交头接耳,显然他们也对保安队的扰民行为不满,并且也在猜测到底是谁来了。院墙外东侧街道上,挺着一溜的黑色轿车,与419通报的情况完全一致。
方塔虽然身处闹市,但是周围有院墙将外面的喧嚣隔开,墙内有亭台楼榭,垂柳松柏,远看还颇有几分闹中取静的雅致,林通过变焦镜头可以看到,佛塔卷门入口处,站着四五个穿着黑西装,带着礼帽的人,正四面张望警戒,这些人的衣着与之前碰到过的着制服的伪军或者便衣侦缉队风格不一样,说是便衣,着装却又整齐划一,显然是重要人物的贴身的保镖。
林秀轩移动镜头向上,石塔二层外栏杆里,走来走去的,仍然是东张西望的黑衣人,在他的记忆中,这座塔损坏严重,外面一直插着一个游人免进的牌子,当然那是7、80年后的事情了。
他移动镜头继续向上,三层似乎没有人,一直到四楼处,可以看到有两个浅色衣服的人依着栏杆站在佛塔西面,其中一个正手搭凉棚,作向远处做眺望状。
看来所有这些保安队、警察和贴身内卫保护的,就是他们两人了。林秀轩慢慢不断地增大焦距,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外侧那个人花白的头发,甚至可以看到手上的手表的指针,只可惜角度不是很理想,那边两个人又没有向着南面站立,暂时没有露出正脸。
那两人很惬意地聊了一会儿,里侧那个人,突然弯下了腰做痛苦状,另一人赶紧伸左手扶住他,右手轻拂其后背,看着十分殷勤和怪异。
“这他妈的是哪两个龟儿子?”
马强在一边嘀咕,林秀轩没有理会他,继续观察。
过了一会儿,被挡住的那个人似乎好转些了,他们起身绕着塔外的栏杆走了半圈,然后消失了。隐约可以看到他们沿着塔里的梯子向上去了,等了一会儿,他们再次出现在了第6层,两人相扶相携从塔洞里钻出来时,被林秀轩拍了个正着,而其中一人正好抬头。
那是一张含笑却并不怎么阿谀的脸,淡定中显得亲切。
“是陈公博?没错,就是他。”林秀轩按下快门说道。
“组长,这就是大汉奸陈公博?”
“就是他。”
远在70公里外的419号上,刚刚听闻林秀轩与马强对话的程大洋和政委,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多余的话。
“组长,那另一个是谁?”
“别急,我就不信他不抬头。”
一侧的另一个人,扶着栏杆又喘、又咳了好久,看似大病初愈,过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朝着陈公博叹息一声,无奈地摆了摆手。
“是汪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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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层高的松江方塔,始建于唐代,屡经战火却得以保存,到了清代,塔身开始有些倾斜,虽经过几次修缮,却始终无法复原。
此刻,站在这座玲珑宝塔上第6层上的,正是南京伪国民政府的主席汪精卫,以及这个伪政府的二号人物陈公博。
陈公博看似眉头不展,心怀忧虑,当然不是因为知道远处有人正紧盯着他,让他惶恐的,其实还是今天这个日子,这个他和他的主席,必须出来避避风头的日子。即使是汪主席刚刚从日本归来,路途上还染了小疾,却还要拖着病体爬上这高塔登高一览,以排解心中的焦躁和烦闷。早上起,汪主席就变得敏感而又易奴,所以他还得小心应对着。
突然间,刚才还在愁长苦短的汪精卫,开始神经质地四面张望起来,似乎哪根筋又搭错了。
“公博,一定是哪里不对劲,我总觉得有人躲在暗处,恶狠狠看着我?”
“精卫兄,附近的防范万无一失。”
“本想下乡来散散心,可到了这里,看到警备司令部又是拦路,又是扰民,搞得鸡飞狗跳,却又没什么兴致了。”汪精卫摇起头来。
“您这又是何苦来哉?这古塔四周,只有市井和农田,即便登高,也没什么景致,不如听我一句劝,到杭州行辕去住几天,那里清静些,正好养养身子。”
“哎,杭州么咳咳我是不去的。”汪精卫摆出臭脸,倔强地说道。
“澄庐就很好,可以让曼云多安排些人保卫,还嫌不安全的话,可以住到卫戍司令部嘛。将息几日,再回上海。”
“诶,公博你还是不知道我的心思你我如今是拼掉了这一世的清名的人,这委曲求全和日本人周旋得苦心,外人是看不到的,他们看我们,不外乎我们都是卖国投敌,心术不正之人,所以只配爬这根基不正的斜塔”汪精卫自怨自艾完了,又开始咳嗽了好一会儿,“今天什么日子?我要是去了杭州,重庆的那些笔杆子,又要拿我和岳王庙里的秦桧比了。”
“精卫兄,不要和这些酸腐的书呆子赌气嘛,既然认定了救国救民的方向,何必在乎世人的短浅眼光,故意作践自己?”
350米外,林秀轩透过高倍数的相机的放大,加上他的一点唇读本事,竟然还可以隔着老远猜出他们的一些对话。
“你看,陈在说:‘兆铭兄天气太热,何不到阴凉中躲躲?’”
“然后汪精卫摇手说:‘不热,这里很好,很凉快。’,然后他好像又说,‘老陈,今天我们不谈正事,只是闲聊,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吃扒鸡。’”
“组长,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和他们的嘴型不太一样?”一边马强说道,他也端着一个望远镜在观看
“是吗?要是能靠近偷听一下就好了。”
林秀轩其实并不太懂这两个汉奸私下交流时的南方话,所谓的唇读自然也不可能靠谱,不过他通过两人的肢体语言,面部表情,还是看出了汪精卫的心情不佳,他想难道又是日本人给他施加什么压力了?
等了一会儿,他察觉到马强好久没有说话,只听到耳边轻微响动,转过头去,看到马强刚组装完他那把狙击枪,此刻正在用小型激光测距仪测距。他赶紧一把一把按住测距仪,阻止他乱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他压低声音说道。
“当然是送他们见阎王。”
“马强同志,不许胡闹。”
刹那间,一个激光光点在汪精卫的西服上来回晃动了一下,林秀轩出手破坏马强测距时,无意间将测距激光的选择开关,碰到了可见光波段上,好在汪精卫和陈公博也正在互相倾吐委屈,彼此惺惺相惜,也没有察觉到,他们间的对话也得以继续进行。
“精卫兄,此一时彼一时,如之今之局面,就算岳飞转世怕是也难反转,倘若是再打下去,只是称了英美的心罢了,而我泱泱中华中华怕是真的是劫数难逃了呀。那些清流,哪里知道你顶着骂名来收拾残局,恰恰是为国人挣一条活路,这样不计个人荣辱和生死的胆气和壮烈,真的比起岳飞,恐怕也是不遑多让。”
陈公博的话,竟然触动了汪精卫的辛酸,他倚在墙上,一边掩面而泣,一边大摇其头。
“公博,我时常想,当年孙凤鸣那一枪要是再打正些,把我打死了,也就不必眼看着我中华山河破碎了。”
“那不是替蒋先生白白挡了一枪?”
“我此生,就是注定了要替仇人档抢,为愚民受屈的。”
350米外,马强笑着收起了狙击枪,其实他也不是要真打,只是想虚瞄一下,解解心头恨,没想到组长还真的那么紧张那两个汉奸的命。
“马强同志,忘记我们的任务了吗?我们必须尽量少地插手历史。”
“那你和程艇长,还打沉一艘日本巡洋舰了呢,不也是破坏历史?”
马强一反驳,那边林秀轩顿时没有了应对,他索性不说话,继续转过去观察汪精卫和陈公博,他们的谈话此刻还在进行中。
“这次我去日本,倒是谈出了一些成果,我豁出去,把我们坚持的主张都说了,要他们多给自治权,还有就是日本军票在中华民国流通,给我们的难堪,近卫首相的态度也多少有些松动的。”
“这个倒是可以让胡次长那里,大大宣传一番,让民众感受到我们的一片苦心,不要老是被重庆的那些,让人民送死的高调裹挟,什么一寸山河一寸血,流的还不都是穷苦老百姓的血。”
“诶,这些委屈倒也是其次,我一心求仁,不唱高调,也无所谓民众的体念;关键是中储券的发行一定要抓紧,现在日美关系正吃惊,他们也需要我们协力,拖久了,近卫内阁恐生变化,要是日本军部上来组阁,恐怕”
“只是重庆方面的银行还在租界里抵制,戴笠的特务也借着英美的庇护,在租借乱来,前些日子军统暗杀了中储行稽核课的课长厉鼎模,最近又把倒想我们的联易商业储备银行给炸了,这些都是动摇人心的阻力。”
“除了坏消息,还有别的了吗?”
“工部局总董那里的态度倒是松动了。不过”陈公博踌躇了一会儿,“不过,一般商户也觉得,中储圈换法币以一兑二,是有些吃亏,我也觉得,站在持法币的民众立场而言,确实兑换的意愿不高”
“这些事情,就要仰仗你这个特别市长的手腕了,影佐少将可是一直在夸赞丁墨村、李士群这些人。所谓非常时期,还得用非常之人,老弟你必须驾驭特总部才行;我知道你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也罢,等忙完了这摊子事情,你就回南京来当帮我,让周佛海来当市长。”
“不怕说句得罪你的老实话,上海这的事情,我真的是有些有心无力,76号的那些勾当,还是让周佛海来管比较稳妥,他是有一些雷霆手腕的人。”
“唉,你还是和我一样,心软手不硬啊。”汪精卫摇头笑道。
“说到底,还是76号到底听不听我们的?别的不说,就说那个队长吴四宝,借口抓军统特工,到处绑票富商,上海的有钱人对他是闻风丧胆,敢怒不敢言;我们整治沪西闸北的赌博业,反倒成全了他收的保护费水涨船高,又有谁能管他?”
“这些事情都别管了,当务之急还是要依靠这些人,来对抗戴笠的军统。”
“说起军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请示”
陈公博正要说什么事,一个黑衣随扈,蹬蹬蹬从木梯上跑来,将一张小纸条递给他,然后悄然退下去了,他草草看了一眼。
“汪主席,是李士群的紧急报告。今天早上沪宁线客车被炸了,24节客车脱轨,死伤百余计,还有静安寺路上,我们的国报报馆也被人扔了手榴弹,炸死2个人。李士群还报告,租界区围墙后面,有可疑人物用望远镜朝大西路愚园路这边张望,看来,今天我们离开上海还是对的,军统就是要挑这样的日子动手上头条。”
“蒋先生还是没变,一样的流氓做派,搞搞暗杀也就算了,何必连累无辜百姓?”汪精卫奋力挺直腰板,双手叉腰,显然有些动怒了,“对了公博,刚才你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完?”
“您在日本的时候,首都警察厅厅长邵明贤,被查实是军统特工,电台已经在他南京的家里已经起获了;另外连带查出,76号的机要处长钱新明也是军统的人;这件事关系重大,周佛海向我请示办法,他说”
“周佛海说什么?”
“他说,这两个人来头很大,杀了恐怕引起军统那边报复,他说,或许可以通过香港杜月笙和重庆那边谈谈价码,也许我们双方可以在租界休战一段时间,以利于我们将中储券的事情进行得顺利些。我看,他这个建议不失为一个缓兵之计。”
“查获电台?有没有查到重庆方面指示行动的电文?”汪精卫突然警觉起来。
“有电文,重庆指示邵明贤,要他制定一个计划,设法在下个月的中央代表大会上,对”陈公博突然支吾起来。
“呵呵,又要对我下手?”
“是的。不过邵的回电说:时机欠妥,无法付诸实施。”
“时机欠妥?那就是还惦记着我的命?蒋这个人,打仗不行,搞阴谋倒是很有一套,”汪精卫的情绪似乎不稳定起来,他背着手,振奋着在栏杆后面来回走了两遍,“公博你听我的,这种事万万不可做什么幻想,与虎谋皮,必被虎伤?你见到周佛海不用说别的,只告诉他,这两个人是来要我命的,绝对不能留。”
“主席,我知道您的意思了,回去就批示枪决。”陈公博惶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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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不要拖。必须立即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