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动上去和人家攀谈一下,很快就以5卢比的银币,买下了这辆自行车。人家大概是看他穿着国军军服才便宜给他。
他登着自行车,穿越半个城区向金塔寺赶去,地方倒是不难找,那座近百米高的金塔就在落日余晖下熠熠生辉,一路过去就是了
。一路上,他观察到很多形迹可疑的人,他们在街面上鬼鬼祟祟,交头接耳,对远处隆隆的的炮声没有太过惊恐。
街头巷尾倒是站满了印度锡克警察,他们大部分没有武器,只有木棍,负责监视本地人。不过看上去,这些大胡子已经失去了往日威风,对关隘盘查和交通管制都很不上心了。目前市区还未响起枪声,这说明敌人还未开始作乱,街面上交通还算顺畅,不时有载满英军的卡车迅速向城北疾驰而去,不知道是去抵挡日军,还是趁着道路未断,先行逃走了。
日军的炮声始终持续,但是大部分落在南城港区,没有向城市中心延伸射击的苗头,天空中布满了防空气球,但是并没有任何一架飞机出现。局面既显得十分紧迫,又颇为平静,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前一阵子从东部迁移到这里的华侨们,大部分已经北上曼德勒,知趣的,更是提前去了印度或者云南,目前还留在仰光这座城市的,多时有祖产在这里,实在不舍得走的。
林秀轩用自己的证件,轻松进入军事管制的金塔寺地带。英国人在这里部署了防空部队、一个步兵旅司令部和一些弹药库,大概是有利用寺庙让日本飞机投鼠忌器的设想。日军在缅甸仍然有收买人心的政治目标,加上他们本身也有佛教传统,确实有所忌惮。
他骑车围绕寺庙转了半圈,远远就看到一辆标着青天白日标记的汽车,被丢在了路边,一侧的轮子陷在水沟里。
他赶紧过去,注意到卡车后面挂着的盟军车牌,确实属于税警中队,秦小苏每天窃听各种消息,掌握了双方各种细枝末节的信息。
卡车似乎是被抛弃的,看上去完好无损,周围没有卫兵,来来往往的英军也不多看一眼。林秀轩转到车后,下了自行车爬进卡车。
发现英国人提供的炸药,一箱一箱码在那里,大约有60箱,足够把港口和仓库摧毁的了。旁边还有起爆装置、导线和电雷管。他又从地上捡到丢弃的军服,口袋里证件俱全。其实刚才与高队长通话,他就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多半是司机借着离开营房的机会开小差了,他就在车后面换上老百姓衣服然后逃走了。于是他将自行车丢进后面,一个人上进了驾驶室,钥匙竟然就插在那里。
林秀轩轻松启动车辆,过了关卡向中国军队控制的仓库区开去。这件事的风险他盘算过,从刚才看到混乱场面看,这支部队已经军心涣散到溃散边缘,所以派出去营区的人逃走并不意外。所以以他的毫无破绽的证件和事先打过的电话伏笔,可以比较轻松地混进去,最好能再给唯唯诺诺的中队长一点压力,让他分配个自己一些人手,好抓紧时间在各个要害地段安装炸药。这些硝铵炸药操作简便,不需要专业工兵来敢,插上雷管就能起爆,如果能有一个班帮忙,一个小时能做好准备。天黑后炸掉所有武器弹药,免得落入日本人手里。这件事倒是未必有太积极的意义,只是止损而已。
他在路上询问了马强和徐冲那里情况,得到的消息是,已经控制了一处制高点,观察到印度军官开始串联,但是仍然还没有动手,目前不好分辨谁会是首领。另外,天色还太亮,也不利于他们行动。
他驾驶卡车直接闯到营区哨卡边停车,值班军士看了看他的证件,二话没说,立即放行。
他从反光镜看到,身后的军士降下阻拦杆后,立即跑进边上屋子打电话,不时透过窗户向自己这边张望。
他觉得稍有古怪,于是顺手将缠在脖子上的通讯线路和腰里的电台取下,塞到副驾驶坐垫下面。
营区里,各种车辆横七竖八乱停一气,很奇怪这些人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前一阵还都相信亚历山大一来,战局可能逆转,都等着中英联军打通铁路,这几天突然又紧张起来,似乎知道了英军要跑。
卡车一路直奔中队队部,远远看到门口2名持冲锋枪岗哨,刚才他在外面观察,似乎没见到有岗。他停稳了车,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那边一名上尉军官已经迎了上来,见林的军衔也是上尉,便主动敬礼。
“您就是陈主任派来的96师高参?这样艰危的局面下能帮下这样的大忙,兄弟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都是为党国恪尽职守,我也是去英军司令部,顺路走一趟。”
“都说日本人快攻城了,您一路进城还顺利吗?我是说,到处都是难民。”
高队长一边说,一边殷勤地将林秀轩向里面让。
“噢,走的西北战备公路,英国人隔离出了一条车道,进城还算顺利。”
林秀轩沉着应对道。他注意到对方一口一个您,有些客套过度,给他的感觉不好,另外他也注意到,高队长的盒子炮木头枪套是打开的,手枪击锤后扳,但是保险杆下压。门口卫兵站姿也挺立,有些紧张过头,与他刚才从营房外观察到的,所有人疲疲塌塌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陈主任只说以为高参莅临,倒是未提及姓名,可否请教尊姓。”
“鄙姓林。”林秀轩敷衍道,“高队长,炸仓库这件事可不能耽误,敌人攻城就在眼前,务必按照行动计划,不可让这些东西落入敌手。”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进办公室。
只见正面一张大桌子后面端坐一人,正是陈质平。林秀轩知道不妙,埋伏在两侧4名便衣缓缓现身,用枪顶住了他。整个过程平静缓和,没有人碰林秀轩一下。
有人过来下了他的枪。
陈质平这才不慌不忙站起身来,到了林边上摇了摇头。
“96师参谋?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林秀轩微笑着转过头,等了一会儿,看到窗外高队长正招呼人爬上卡车检查,看着检查十分疏漏,应该不会找到电台。
“我是哪路神仙,你不用管,我只告诉你,你如果不立即炸掉这座仓库所有的军火。保管吃不了兜着走。戴局长走私屁大的事情,这里枪炮拱手给了日本人,那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陈质平愣了一下,他预料对方会狡赖,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合着把自己训了一顿,而且自己此行来仰光的目的他似乎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不是南机关的人?”
“当然不是,这件事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劝你立即把爆破工作完成。2个小时内,日军就会展开攻击,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林提到的日军进攻时间,与陈质平目前掌握的一样,这当然不奇怪,因为都是一个消息源。林故意没有提到,是敌人潜入仰光的内应入夜后就会动手,并且很可能会先攻打这里,因为这里存有的武器弹药,正是南机关望眼欲穿想要的。但是因为他目前处境危险,或许需要借助仰光城内南机造成的混乱来脱身,所以没有提及。
果然如他所料,陈质平开始举棋不定,他目前面临三件事。最重要的,大概是他老板走私的货物,这是他赶到仰光的原因,也是自己失察的地方,秦小苏监听到的电报里,并没有这么一桩勾当。第二件是他偶然撞见了自己,显然在他看来,会是一个情报上的突破口。第三件事,就是上头布置的破坏装备的工作。从外面高队长招呼人将炸药搬下来看,正指望用这辆车来运他自己的货。
“现在是我审问你,不是你审问我。”陈质平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大声嚷嚷起来。
外面高队长进来,在他耳边耳语起来,陈质平立即示意4名手下看住林秀轩,自己与高队长离开了。透过窗户看,他们开着这辆车,一起去了远处一座仓库。
最终屋子里只剩下了林秀轩与两名军统便衣,另有两人站在外面。也没有人绑他,因为他刚才大义凛然说了那么一通,陈质平也不敢确定他到底是哪方面的,从情理上推演,也可能是其他方面的人,想用这种乖张的方式插上一足,给戴笠一点难堪。
341延缓叛乱()
林秀轩自顾自坐到了刚才陈质平坐的位子上,发现桌子上丢着一包骆驼香烟,随手拆开抽出一支,发现手边没火,于是转向旁边一名看上去有些嫩的特务。
“哎,有火没。”
特工收起手枪,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他那边翘起二郎腿,笃定抽起烟来。这两名特务也搞不清状况,横竖看这位不像日本特务,派头十足,像是很有靠山的样子。刚才还把老板训了一顿,点破了上峰走私的事情。他们想,这得多大来头啊?
林秀轩翘起二郎腿,脸转向一边特工。
“我能给国内打一个电话吗?”话未说完,手已经抓住电话了。
特务不敢怠慢,赶紧从他手上夺过话筒。林的举动确实比较夸张,看上去这个人完全不把少将主任放在眼里,他们提醒自己,最好悠着点儿,这个人得看住了,但是不能碰。现在他们夹在中间,确实为难。陈质平是说了,不老实格杀勿论,由他来担责任,但是这种事神仙打架的事情,最好小心些,陈主任口头说什么也不能作数,他让下属背黑锅的事情,可不算少。
“我看你们的年纪,是青浦特训出来吧?”
林秀轩靠在椅子靠背上悠然问道,那边自然不答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知道抗战这些年,我们为什么老打败仗了吗?”他掸了掸烟灰,“就是陈主任这样的害群之马,每时每刻都想着发国难财。我相信你们是为了报国而投军的热血青年,可不要同流合污。”
他说着向外面张望,那车装炸药的车被开到对面仓库里去了。在这里走私的不止一家,但是别人还知道联络本地运输行拉货,唯独戴笠,还想动用军方卡车来走私。
这些仓库里其实有数百辆美国十轮卡车,当然因为原本准备用火车运输,从船上卸下来,全都出于分解状态。但是军令部白白耽误了日军佯攻,未切断退路的这几天,如果找一些人来组装,每完成一辆卡车,就能拉回一门大炮,但是却始终没有人策划这些事情,倒是走私的家伙,还在挖空心思想趁着随后的机会,拉回属于自己的货。这些咄咄怪事,看着就让人生气。
“知道你们上司走私吗?”他继续问看守他的人,这些问题对方当然很难回答。
“那个谁,去给我倒杯水来。”
两名特务互相看了一眼,决定不理会这项要求。
“算了算了。”他拿起桌子上大概是高全顺的杯子,喝了一口,重重放下。
“这他妈什么茶叶。”
墙壁上的钟指向5点30,很快城里的敌人就要开始动手了,他却被困在这里,本来炸药汽车具备,手到擒来的事情,却被这些人结党营私的混蛋给搅和了,他倒是不太担心自己能否脱身,待会儿外面枪炮一响,自然有办法脱身。
几公里外。徐冲慢慢走向印度军营,马强在他身后200度米的,6层高的英商太古轮船公司的顶楼上架起了反器材枪,等着指令。
他们选的这个地方射界良好,正对英印17师敌46步兵旅临时指挥部,位于港区内的指挥部。
太古公司的整栋大楼早就人去楼空,所以他们不费劲破坏了一扇窗户,就钻了进去。但是随后发现最大的难题,这不是一次标准的狙杀任务,他们甚至不知道目标是哪位,只知道指挥部内有人进进出出,看着像是要出事,但是首谋是谁,这不是通过望远镜看得明白的。
找林秀轩,一直没回话。于是,徐冲决定趁乱进去探一探。他撬开楼下的公司办公室,弄到一件西装穿上。
这种事本来应该由林秀轩或者吕青山来干,至少他们能听懂日语,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只能让他和马强这类,以野外业务见长的来试一试了。当然混进指挥部或许难度不大,因为整栋司令部内外鬼鬼祟祟的东亚人不少,显然有独立军分子,或者南机关成员,所以他就双手插在兜里走向大门。
这座指挥部原来为一座邮局,17师海运上岸后,指挥部就设在这里。旅长琼斯就是在这里指挥了从亲敦江开始的一系列败仗。不知道旅长本人目前是死是活。门口站岗的印度兵臂章为旁遮普轻步兵联队,防区在几条街外,并不是旅部直属的部队。
他走到门口,向站岗的印度兵点了点头。印度兵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既不看他,也不不阻拦。他轻而易举进入大楼内部。大门里面已经布置了简单防御,用沙袋垒成的简易工事上架着布伦机枪,有人正在分发武器。
他注意到,地面上有明显的血迹,墙上有一些弹痕,显然夺权进行的相当的顺利,所以外部没有听到什么太大的动静。旁边几个家伙正在分发臂章,他注意到,印度士兵戴着橘黄色臂章,而东亚模样的,戴绿色臂章,这是印缅两个国家的流亡分子,在海外设计的国旗颜色。
他走过去,还没开口,有人就塞给他一个绿色的,他带在自己手臂上。这种大规模作乱,不可能阻止太严密,自然便宜他很容易渗透进去,现在他得找到最关键的那几个人。
他上到二楼,看到角落里堆着几十具尸体,死的大部分是白人,全都头部中枪,其中有几名军阶很高的军官,想必是这个旅的指挥官。
一群面色凝重的印度军官从一侧房间内涌出来,就从徐冲眼前走下大楼。为首一个上唇蓄着小胡子,佩戴上尉军衔,是这群人里最高阶军官。人群过去时,他听到有说日语,几名穿便服的日本人,紧跟着这名上尉,不断说着什么,还有人同步翻译。看来,这个人就是这次政变的头领。
他们在楼下大厅里,开始向各路叛军的头头脑脑进行最后部署。徐冲听到大楼外汽车引擎声大作,他走到窗户边,看到几十辆卡车停到了楼下。一声哨响,士兵们快速在车前集合,然后在士官们口令下开始登车。
“看到第3辆卡车边,那个蓄小胡子的家伙了吗?”
徐冲小声说道。
“有三个目标都蓄着小胡子。”
“穿皮鞋,没有绑腿。”
“枪套在左胸那个?”
“不错。还有他边上那个带着绿色袖章的日本人,好像也是个头子,第二个打他。”
徐冲稍稍靠后,等着马强动手。天色几近入夜,要通过夜视仪分辨各种细节,实在有些困难。
叛军首领最后一个爬上卡车,他身体有些沉,上去的有些吃力。
汽车引擎轰鸣声夹杂着叛军亢奋的号令声,同时被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叛军首领,重重地落在地上,人歪成一个奇怪的形状,他几乎被那颗动能强大的子弹打成两届,只有一些皮肉和军服还连着。
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一些人围拢过来,查看是不是那辆汽车的轮胎爆裂了。
马强暂时失去了二号目标的那个日本人,他原本就在边上,但是枪响后不见了,他决定随便打一个看上去老成一些的。枪声第二次响起,两名叛军倒地,一名胸口爆裂,另一名被打断了腿。
与此同时,徐冲走进了二楼一间滴滴滴作响的房间,他判断电报室在这里。这么大规模的叛乱,显然需要联络其他部队以及城外日军。门口竟然没有人把手,他掏出枪径直进去,看到一排5台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