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来意,又塞了一小串铜钱给守卫。卫兵正远远地打量着庄毅等人,接过钱掂了掂,目露欣喜之色,乐呵呵地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卫兵小跑了出来,说军主有请。高弘勋又塞了他一小串铜钱,让他在前引路,这才招呼庄毅上前,自己落后跟随。哪知那卫兵却调头向军衙右侧而去,看样子并不打算带他们走正门。
“让我们走后门,欺人太甚!”高弘勋低声愤愤不平地说。
“咱们有官服官印么?肯见我们就说明对这批货物有兴趣,管他是在哪里呢。”庄毅却是大步前行,高弘勋带着随从跟了上来。
卫兵倒也没带他们走后门,那是赵文德的后宅,庄毅不是他的亲朋好友,也没有这个地位和面子。而是带到了军衙的一处偏院厅堂里,高弘勋奉上礼物,那卫兵伸手接了,让他们稍等,转身自行去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天色已近黄昏,庭院和厅堂里,半个侍立下人都没有,就别说茶水点心招待了。高弘勋早就等得心焦火燎,不时跑进跑出,看看有没人来。庄毅则干脆让他出门去等着,自己躺倒在宽大的坐榻上,双手抱头闭目养神。
终于有人声传来,脚步声跟着响起,大群的顶盔贯甲的士兵簇拥着赵文德进了庭院。庄毅听得动静,立即一翻身正襟危坐,拿眼向外一扫,院子里站满了军士,十来名卫兵冲进了厅堂,往角落里一站,显得有些气势汹汹。
“你叫庄毅是吧……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来求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赵文德头戴黑色的纱罗幞头,身着黑色的圆领窄袖长袍,抖着三络长须,倒背着双手装腔作势地冷笑。
“啊哈!见过赵军使!问赵军使安好?上次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没有长久的敌人,只有长久的生意,但愿这里不会是龙潭虎穴。”庄毅站起来躬身行礼道,瞧这老家伙的中气十足的样子,似乎上次受的伤,是完全复原了。
“是不是龙潭虎穴?要看某心情如何。生意么?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吧?你只是一个逃兵。那寨子是谁的产业,你可要弄清楚了。”赵文德傲慢地说道。
“赵军使这话可就不对了,绿林有绿林的规矩,一向是强者为尊。再说那赵全义可是你家的逃奴,我除了他也算是帮你清理门户,而且这都是过去的事。至于我么?昨日是逃兵,今日可是大商人,还要多谢赵军使上次那批救急的货物,你要的马匹,我自然也会如期交付。”庄毅不亢不卑地回道。
“哈哈哈……好一个清理门户,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啰!嗯?那杆乌龙枪,你用得可还顺手?”赵文德气急反笑,脸色铁青起来,其实上次那批货物,是家族的意思,他都差点拦截下来。
“岂敢岂敢!多谢赵军使扶持照拂,我这才在山里待的安稳。你老武艺非凡,英武盖世,又赠我长枪,我感激不尽。只是我实在是穷鄙,无以为报啊!此后赵军使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庄毅再次躬身行礼,陪笑着大表忠心,大拍马屁。
听着这话,赵文德觉得无比的刺耳,要不是家主事先传话来了,让他不要苛责太甚,否则说不定他会就要爆发了。
“你你……你说什么……好一个无耻之徒!你还知道啊!说吧!你在寨里练兵,意欲何为?”赵文德恼羞成怒地大吼。
“那才几个熊兵,只是为了将那些歪瓜劣枣约束起来,以免他们自行外出,干些不好的事情,绝没有其他的意思,赵军使但请放心。”庄毅心里一咯噔,敢情上次跑出来的几个家伙,是赵家的眼线,看来回去还得好好整顿一番。
“是吗?你这次带了些什么货物,不会是想要盔甲武器吧?”
“赵军使猜对了!没有武器盔甲,如何弄到战马?还有粮食布帛和盐铁也是需要的,此后,绝不敢误了赵军使的大事。”
“你什么时候动手?打算抢哪一部?”赵文德一张臭脸终于缓和下来,走到主位上坐下,命军士去端茶水。但庄毅却不好坐下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可有点麻烦了呢,想必赵军使也听说了,契丹人和奚人将要开战,我们也要找个好时机才能动手啊!能不能到八月底再交上次那批货的战马?到时我一定多付一百匹,望赵军使能宽限些时日,我才好做足了准备。”庄毅略一思索,立即回道。
“不行……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战马必须尽快交付,他们不是还没打起来么,你这个蠢货,就不知道趁早动手啊?”赵文德吹胡子瞪眼,几乎要怒吼起来。
军士终于端着一杯茶水姗姗来迟,放在赵文德身边的矮几上,然后退到了一边,却没庄毅什么事了。
“他们在备战呐!我们此时动手,搞不好就送羊入虎口了,我这贱命丢了倒没什么,就怕误了你的大事,所以这次的货物,赵军使你看……”听他开口喝骂,庄毅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脸上却堆满了笑,试探着问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幽州进货,得从盐城守捉通过,庄毅可不好得罪了他。
“你的货物送到渔阳去,我家家主要见你,明天一早让五郎前来,他带你前去。”赵文德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重重地放下。
“哦……也好!那我就告辞了!”庄毅讪讪笑着,行了一礼告辞出来时,天快黑了下来,高弘勋和十名亲卫仍在门外傻等。
回到客栈,门前挑起了高高的灯笼在晚风中摇摆,小婢女梅香打着灯笼,孤零零地站在门前,伸长了脖子远望,见到庄毅就咯咯笑着跑上前来,拉了衣袖就往客栈里拽。
“干嘛呢这是……有什么事啊?”庄子毅疑惑地问道。
“沙固大哥在后边大院里和人相扑呢!已经扔出去好几个了!连店伙计都跑去观看呢!”梅香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赶了几天路也没累着,元志用没拦着?”庄毅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元志用是谁?我不认识啊……”梅香心里一突,扫了旁边的高弘勋一眼,瞪着大眼睛,摇摇头说。
“得了……怪不得艾兰把你留下了,挺聪明的嘛!瞅你那点小心思,你还怕元志用敢把你怎么着啊!走……看看去!”看小丫头撒谎后一脸纠结的样子,庄毅有些苦笑不得。
“就是他先跟沙固大哥争执,被沙固大哥打了!然后大伙儿就要跟沙固大哥比试扑法。”梅香心里有了底气,这才如实说了。
还没到后院,就听喝彩声一片,院子里人影重重,灯笼照的亮如白昼。庄毅踏着楼梯上了二楼走廊,高弘勋也跟了上来,眼见沙固光着膀子将一人摔了出去,又向场中邀战。高弘勋有些兴奋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见庄毅不开口,他也不好要求上场。
庄毅可没兴趣看这曲“戏”,解下腰间的横刀,连着刀鞘一起就扔向了楼下,横刀“啪”的一声,打在沙固的背上。沙固勃然大怒,猛地转过头来,一脚挑起横刀一看,顿时象泄气的皮球般呆了一呆,瞪着牛眼在人群中搜寻庄毅的身影。围观的人群也有些纳闷,纷纷左顾右盼,寻找横刀的主人。
“看什么呢……身手不错嘛!赢的赏酒一壶!输的明日一早起来带头装货,解散!”高毅高声喝道。
众人这才看见他的身影,纷纷摇头叹气,一脸扫兴地散场。只有沙固满脸惊喜,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十四章 赵氏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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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州,一向是卢龙军镇北面为数不多的富饶之州,地处檀州与平州之间,南与幽州相邻。治所渔阳县,为幽州边塞古城之一,城池高大,户数众多,城内商铺林立,市场经济繁荣。
这天下午,申时日哺,庄毅带着商队到了渔阳城近郊,赵英哲将他们领到了一处庄园安顿了下来,自己进城去禀报家主。两天快速赶路,庄毅却实累了,梳洗一番后用过晚膳,便倒头大睡。
次日天刚亮,睡在外间的梅香便打来了洗脸水,备好濑口的青盐和柳枝,一个劲地催促,庄毅只得起来洗濑后用过早点,静等赵英哲的到来。还好没等多久,赵英哲便带来了管家赵福。大家都已认识,一番寒暄之后,庄毅便带上高弘勋等十来人,随赵英哲、赵福进城,先去见赵家家主,也就是蓟州刺史赵珽。
有赵家二人随行,一路通行无阻,径直被带到了城北刺史府附近的燕山坊内,这里是一处空置的宅院,有一名老仆带着数名杂役看守。赵英哲也临时住在这里,他告诉庄毅,赵家祖宅在范阳涿县,在幽州城内也有官宅,家人都住在那里,他还热情地邀请庄毅跟他去幽州,夸张地说幽州城内的市集是如的热闹,胡姬是如何的风骚,青楼的妓子是如何的雅趣。
庄毅真正的年龄比他大很多,对此虽然有兴趣,却更有抵抗力,更多时候都是在有一答没一答地套话。但赵英哲话匣子打开,根本就停不下来。
“长安屡经战火,现在的境况怕是比我幽州还不如,听说皇帝从巴蜀回到了长安,改元光启,也不见这年号有多吉利,比如秦宗权就反复无常,自己设置百官,当起了土皇帝,正自野心勃勃,估计中原有得乱了。”赵英哲侃侃而谈道。
“他们乱他们的,幽州能够平安,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只是这样一来,中原的黔首可就惨了,这也间接影响了幽州,粮价是居高不下,不知现在幽州市场物价如何?”庄毅回道。
“幽州还好,斗米在四百钱左右浮动,丝帛绢锦的价格名地都不一样,幽州算是居中吧,盐铁可就贵了。”赵英哲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说多了,然后再也不说实际数据。
二人坐在客厅里闲话了个把时辰,家主赵珽终于来了,庄毅与赵英哲二人连忙迎了出来。
赵珽约四十来岁年纪,长了一张黑里透红的银盘大脸,两撇八字胡须,身形高大有些发福,腆着肚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着不像是一个文士,更像是一个武夫。如果庄毅的历史知识够好的话,见到此人说不定会激动得语无伦次,因为这个赵珽就是后来北宋太祖赵匡胤的曾祖父。
“这位年轻人,想必就是前李使君的牙兵队正庄大郎了?李使君已沓然而去,事已平息,你为何不回幽州啊?”赵珽目视赵英哲询问道,他倒背着双手,神态有些倨傲。
“有句话叫做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呆在马都山里,好歹我是一方之主,回到幽州得听他人使唤,这绝非我这山野散慢之人所愿,请赵使君见谅!”庄毅上前躬身行礼道。
“年轻人有傲气,这是好事,但不可狂妄,你可要记住了!听说你在山里练兵,又搜罗武器铠甲,蓄势敛财,恐怕所图不小吧?”赵珽目光如利箭般直射庄毅面孔,气势凌人之极。
庄毅心里一咯噔,又来了!这大黑脸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按说不可能啊,不行!绝不能让他看出来,到时横插一杠子,可就坏了大事。
“哈哈……庄某虽是一介盗寇,也要设法保住弟兄们的珍贵性命,为了搜罗战马,弄点合用的武器盔甲,不也是必然的么?谈不上什么图谋吧!我这可是在为别人卖命,赵使君是明白人,还请成全!”庄毅肃然拱手为礼道。
“果真如此?那你说说,你掺合到山北奚人的战事中,是为了什么?”赵珽却是咄咄逼问,丝毫不打算含糊。
他娘的连这个都知道了,看来寨里有钉子啊!庄毅暗暗想着,却是不露声色,大笑着回道:“赵使君应该明白,奚人若败给契丹人,山北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如果能打败契丹人,可谓是名利双收,庄某何乐而不为。”
赵珽听得一楞,眉角耸动,仰头闭目沉思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大庄笑道:“说得有点道理,契丹人若得势,卢龙古塞怕是难得安宁,但是奚人内部已经走向分裂,牵制契丹人可也,击败?你真能做到?这样做对幽州可有好处?”
“能不能打败契丹人,总要试试……至于幽州,带甲十万,还怕那帮茹毛饮血的山北杂胡?”庄毅反问道。
“好……有胆识!你这样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多见!你这次来,可以如愿以偿了!”赵珽说完一摔袍袖,转身就走。
“等等……赵使君可有需要庄某效力的地方,还请开口说来,这样比较好!”
“好好做……赵某好歹也是一州刺史,办事的人有的是,就不劳你了!”
嘿嘿……这他娘的什么意思?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会不会有诈?欠他的越多,还起来越难,尤其是这个人情,看样子这大黑脸是想牢牢地系住我啊!但老子可不是牛,更不是风筝。庄毅冷冷一笑,心情却是大好。
既然正事办妥,那么就该处理一下私事了。庄毅当即向赵英哲打听,渔阳城内有哪些医术高明的郎中。赵英哲倒也爽快,照实说了,庄毅便带着高弘勋等人回了城外的庄园。
远远地看到一人无精打彩地站在庄园大门前东张西望,那人见到庄毅一行十余人牵着马过来,立即转身就跑。
“站住……跑什么跑……”庄毅喝了一声,丢开马缰绳,大步走了过去。
那人无奈地站住了,转身拱手行礼,媚笑道:“大头领回来啦,卑下进去通报一声。”
“没有哨探呐!用得着你通报吗?你叫史大力,亲卫队二伙伙长是吧?可真是称职呢!去吧……”庄毅冷着脸呵斥道。
见庄毅点头,史大力立即飞跑着去了。这个史大力,正是史大忠的弟弟,也是长的身高体壮,力大如牛,却比史大忠多了一分机灵、痞赖,而拳脚武艺却不怎么样。庄毅为拉拢史大忠,才让他进了亲卫队。
一进前院,便听两边厢房里暄闹声震天。庄毅侧耳一听,不由笑了起来,这些该死的家伙,居然还有零花钱赌博,怪不得还找人望风呢,不过今天他不想理会。
“高大!你下午带人留守庄园,货物估计得明天再交接,我下午还得办点事。”
“行……那什么时候走?”高弘勋有些着急地问道。
“嘿!你放心……好不容易来趟渔阳,总得玩几天吧!”庄毅哪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
“事情办好了么?大伙儿都闲着,实在是……”元志用得了消息,从厢房里出来,见到庄毅一脸的紧张,看着他的脸色,迎上来半问半解释着。
“我亲自出马有办咂的事吗?你这个头做的不错嘛,货物可都看好了?让他们停了,反正输的人多,而且没钱,留下来看守,赢的人下午可以去逛逛渔阳城,打听清楚蓟州有哪些医术高的明的郎中,家住何处?但是必须以伙为单位,不得单独外出行动,天黑城门落锁前一定得回来,谁要是敢违令,必定严惩!这一点你要和他们说清楚了。”庄毅板着脸吩咐道。
“真的……这太好了!我去知会他们……”元志用大喜过望,转身就跑,显然这家伙也狠狠赢了一把。不一会儿,厢房里传来了欢呼声,庄毅摇摇头,大步进了后院。
梅香在院子里搭了篙子,晾晒庄毅换下的一堆衣服。沙固正坐在楼梯口喝着闷酒,他换去了皮帽、皮袍马靴,穿了一身大唐男子的标准服饰,只是他披散了头发,那黑色纱罗幞头戴在他的头上,实在有些滑稽,看着不伦不类。
“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