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粲看了看这富商,然后又将好奇的目光投到这位“葛半仙”身上,又是“芸道人”又是“葛半仙”的,果然是专业的神棍,他倒要看看这神棍怎么卜算。
却见诸葛芸面露沉吟之色,随意拿出一套算筹,用鬼都不懂的方式摆弄着,荀粲心中冷笑,这女人倒是装得不错,却听诸葛芸又淡然的语气道:“无碍,小危则安,尊夫人本来有些凶险,但是你们夫妻平日积德行善,应该会顺产,你是子女双全的命格,真是好福气。”
荀粲心道这尼玛简直是万金油式的答法啊,正腹诽的时候,却见一个看似像管家的中年汉子急匆匆的冲了过来,对那富商高兴道:“老爷,你可回来了,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啊,快回去吧。”
富商呆了一会,马上让驭夫奉上千两白银,并大为赞叹道:“不愧是葛半仙呐,真是神了!”
诸葛芸摸着光滑白皙的下颚,露出温和的淡笑,不过荀粲分明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庆幸之色,荀粲心道果然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吗?
不过此时荀粲脸上却又故意露出赞叹之色,用看神仙一样的目光肆意与诸葛芸对视,让诸葛芸觉得莫名的羞涩难堪……
荀粲心道这芸道人揣摩人心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吧?随便扯扯淡就千两白银,这让原来觉得自己可以卖艺术品为生的荀粲感到一种挫败感……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位看似是世家女郎的人来这算命了,不过她选择的是测字,这女郎看起来是故意来寻开心的,只是写了一个“念”字,想要让葛半仙测她的心事。
荀粲这时已经找了张板凳往这位半仙旁边一坐,由于两人皆是身穿道袍,于是仿佛和诸葛芸凑成了神棍二人组,他撑着脑袋看这神棍怎么舌灿莲花,这测字什么的,应该不能随便忽悠了吧?
诸葛芸仿佛感受到了荀粲那注视的目光,一般来说,被美女注视的男人都能爆发出超越自身的实力,好比打篮球的时候,而此时诸葛芸被美男的注视着,同样爆发出了自己强大的忽悠能力,她比划着这个念字,淡淡道:“一念在心头,辗转昼夜愁。女郎你在思念一个人,你的心上压着一个人,侧立为女,正坐为男,当然是男人,恐怕是你此生最痴迷的男人,此人若不去,心字难出头啊。”
只听到这女郎轻呼一声,激动道:“这、这实在是太、太、太、太厉害了,实不相瞒,我平生最好书法,而那行书字帖《兰亭序》使我深深迷恋上了竹隐先生,哪怕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今虽然我就要嫁人了,但心中还是念着他,若是能让我见竹隐先生一面,就是死了也愿意了!”
女郎让下人奉上了百两白银,这诸葛芸算了两卦,就弄来一千一百两银子,让荀粲在一旁暗自咋舌,而听到那女郎对竹隐先生难以割舍的痴迷,荀粲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怎么不知道竹隐先生的名头在这蜀地也这么好用?
诸葛芸自然也听到了这女郎对竹隐先生的迷恋,用余光瞥了一眼有些讪讪的荀粲,心里轻哼一声,这荀粲的身份还真够多的,又是公子榜首,又是竹隐先生,也不知道凭借这样的身份欺骗的多少无知少女,想到这里,诸葛芸心中顿时觉得不爽,直接对荀粲问道:“今日我还要算最后一卦,你要算吗?”
荀粲神情慵懒,品赏着诸葛芸那秀美耐看的容貌,饶有兴致的说道:“好啊,那我也来测个字吧,就是刚刚那个女郎所言的‘太’字,测我的身份好了。”
那位名叫小夭的女孩忍不住冷嘲热讽道:“你一个寒酸道士有什么身份,我倒要看看姐姐大人能帮你测出什么身份。”
诸葛芸这时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她分外自信道:“从字面上看,此人之命贵不可言呐。”
小夭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寒酸道士真的是贵人?
而荀粲脸上的慵懒神情却渐渐收起,十指交叉,盯着诸葛芸那秀美耐看的脸颊,却又听诸葛芸淡淡道:“太字,去掉一点就变成了大字,如果再加上一横就变成了天,可见他离天不过咫尺,就差一点了,此人境况不太好,而且很不好,你看,他来头虽大,但是多了一点,就不能称其为大了。天之下,世家最大,他应该是某个顶尖世家的公子,但却遭逢变故,落魄不已。”
小夭这时大脑完全当机了,她对姐姐大人的卜算是无比迷信的,此时,她看着这寒酸无比的荀粲时……只觉得此人果然气度不凡!
荀粲神色不变,却已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不过这暴露身份的事情却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关银屏与此人的关系,葛半仙?芸道人?真是个能说会道的家伙,言者呐,“言者”为“诸”,诸葛芸?
荀粲觉得自己也挺有神棍天赋的嘛,虽然猜测出诸葛芸的身份,但他并没有主动道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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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琴师
就在荀粲表现的十分淡定的时候,诸葛芸忽然向荀粲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然后用那如画的双眼看着荀粲,并露出了温柔无比的微笑,这笑容使得她那秀美的样子更具有亲和力。
但这笑容在荀粲看来,却更像是恶魔一般的微笑。果然,诸葛芸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酒剑仙,如果觉得我所测是准确的话,那就奉上你的算卦钱吧,当然,如果你觉得十分荒谬的话,那就自然不用付钱了。”
小夭这时心中又升起了希望,觉得姐姐大人估计算错了吧,她刚刚又仔细观察了荀粲一番,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气度嘛,整个人平凡无比,没有任何的锋芒,或许唯一优点就是不卑不亢,举止沉稳,但这完全可以理解成装腔作势……
其实小夭不希望任何一个男子接近姐姐大人,无论这男子身份如何,在她看来,姐姐大人只需要她这个最贴心的小棉袄就行了,而身份越低的人,想要与姐姐大人产生交集,那就是天方夜谭,所以她希望荀粲可以否认姐姐大人的卜卦。
可惜的是,荀粲让小夭失望了,只见他坦诚道:“芸道人,你这测字测得很准,我理当奉上千两白银,不过我如今可是真的落魄不已,几乎身无分文,如何付钱?”
诸葛芸喜欢用左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右手托着手肘,她这时用省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一脸坦荡的荀粲,她的眼中闪动着奸计得逞的光芒,她觉得这荀粲虽然才华横溢,却还真够坦诚的,没什么的心计,纯洁的一塌糊涂,也难怪小屏屏对他下不去手了。
想到了荀粲那“琴中王者”的名头,她心中微动,便道:“我说过要给你介绍一个门路的,就是这醉月清风楼吧,醉月清风楼在蜀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会所,里面还缺个琴师,不知你能否担任?”
荀粲点了点头,这条门路还是跟他的专业技能对口,便道:“可以,只是我也有个要求。”
诸葛芸这时已经将荀粲定性为一个虽然才华横溢但却没有心计的清谈名士了,不过这样的纯洁对她来说也算是充满了一种新鲜感,跟某些人虚与委蛇的话太累,跟这荀粲相处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于是她这时也卸去伪装,一副俨然是醉月清风楼老板娘的模样,口气很大道:“你说。”
这时小夭却又不满了,她觉得姐姐大人对这寒酸道士太过迁就了一点,她觉得就算这道士真的懂一点琴技,那估计也就是入门级的,于是她低声嘀咕道:“这道士真是无礼,到时候将真正的古琴大家请来围观,狠狠的打击他一下!”
荀粲见诸葛芸这副样子,便已明白这醉月清风楼背后就是这丞相之女在撑腰,但他依旧故作不知,只是淡淡道:“我希望可以隔帘弹奏,环境必须清幽安宁,每次只弹一曲,而且要看心情,这一曲的价钱就与你这一卦的价钱一样吧。”
小夭这时终于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这道士,也太过自大了吧,你以为你是谁,上品琴师吗,一首曲子要那么多钱?还要看心情,你将这醉月清风楼当成什么地方了!”
荀粲心道我的琴曲可是无价的,若不是生活所迫,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至于看心情,不如说是看挥霍钱财的快慢,如果没钱了,就来这会所弹一曲,有钱的时候,自然随意花钱,救助一些难民,让自己的心中快乐一点。
荀粲无视了小夭的冷嘲热讽,小夭这个样子,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这时诸葛芸也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这个被她宠坏的贴身侍女,她一锤定音道:“好,我答应了,至于这次测字的钱,不如就以一曲相抵如何?”
诸葛芸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令一旁的张星彩都暗暗惊奇,她可是知道的,这位芸姐姐看起来虽然懒散阳光的模样,但心中却是精明无比,这亏本的买卖是绝对不做的,难道这寒酸道士真的是琴道大家?
荀粲淡淡道:“也好,我不喜欢欠人什么,不如此时就到这醉月清风楼中为你弹奏一曲,顺便也看看这环境是否符合弹琴之地。”
诸葛芸心中暗道一声痛快,这荀粲果然是有底气的,居然敢直接就在这醉月清风楼之中弹奏,原本她还想先品鉴一下他那“琴中王者”的名头是不是浪得虚名,如今见他这番做派,分明自信心十足。
诸葛芸自小就听惯了父亲那神品琴音,眼光自然也更加挑剔,虽然她自己在琴艺上没有什么造诣,但品赏能力却是极其出众的。
荀粲之所以提那么多要求,那是因为弹琴之前必须要琴与心融合,善古琴者必须要遵从五/不弹原则:
第一,疾风甚雨不弹。疾风声枯,甚雨音拙,所以不弹。更因为疾风甚雨之中,人往往不能心平气和,有伤于琴心的抒发。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古琴大家往往不弹琴。
第二,于尘市不弹。这是因为尘市喧闹,噪杂不静,俗气又重,这与琴文化的情趣相违。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古琴大家往往不弹琴。
第三,对俗子不弹。市井粗俗之人,不解雅趣,不识风情,难体琴道之妙,自然不为知音。所以古琴大家往往对俗子不弹琴。
第四,不坐不弹。这是因操琴是心意的抒发,自然要求平稳,要求气定神闲,不可有浮燥之气。所以古琴大家往往不坐不弹琴。
第五,不衣冠不弹。操琴是心灵艺术。既为心灵之体现,自然要郑重自然、清净洒脱。为了利于达到这样的心理状态,琴家操琴时,往往要洁净身心,穿着宽松舒适的衣服。
小夭这时却觉得这道士太自大了,她等着看这荀粲的笑话呢,而张星彩这时隐隐觉得芸姐姐招揽的这个人,或许真的是隐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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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敷衍
荀粲沐浴更衣,换上了醉月清风楼专门为琴师准备的衣衫,月白色的蜀地锦袍,质地很不错,极能凸显出人的气质。
不过荀粲在沐浴之前,身上也没有什么污垢,只因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干净的人,所以即使他穿的道袍再破旧,也不会给人邋遢的感觉。
荀粲将自己用木簪绾起的长发披散开来,比起束发,他更喜欢披头散发的感觉,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是他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抚琴之处暂定为一间清幽的茶室,茶室中永远是服务员比客人要多,若不是这些客人的家离这醉月清风楼比较近的话,或许他们也不会来这里喝茶,也就是说,这醉月清风楼的生意并不怎么样。
荀粲穿着月白色的锦袍出现在诸葛芸等人面前时,明显察觉到了与之前不同的目光,他洒然一笑,只是对着诸葛芸温和道:“芸道人,我随时可以开始了。”
诸葛芸在品赏美男的同时,心中则暗暗惊奇,这荀粲到底是怎么才能将气质转变的这么完美,刚刚还觉得他就像是个寒酸的小道士,如今换上这一套锦袍后,即便不悬挂玉佩,戴上金冠,也能感觉到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若是他真的“装备齐全”的话,那产生的魅力将会变得多么大呢?诸葛芸这时很想把荀粲掳回家去然后亲自为他打扮,再欣赏这样的男色。
小夭这个时候完全惊呆了,她微微张着樱桃小嘴,露出那颇具特点的兔牙,震惊的脸让人觉得十分可爱,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面带从容微笑,举止完美的优雅的名门公子,会和之前那寒酸的小道士有任何联系,但他们却是同一个人,小夭这才相信,原来姐姐大人的卜算之术真的能称得上“半仙”了。
虽然有句话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喜欢以貌取人,更别说在这个名士风流的魏晋时代了,连公子榜都公然将外貌当作一种实力的象征,昔日顾曲周郎之所以名满天下,可不仅仅是他那绝世琴技与军政谋略,而是他那俊逸非凡的容貌,留香荀令同样如此,哪怕如今的蜀国丞相诸葛亮,那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原本一直安静的观察荀粲的张星彩,这时也暗暗称奇,盖因这荀粲前后变化太大,让她都觉得都不是同一个人,她可没有像诸葛芸那样刁钻的眼力,一切美男在诸葛芸面前都无所遁形,所以她这时更加好奇荀粲的身份了,到底是哪个顶尖世家的公子呢,之前为什么会落魄到那种程度?
诸葛芸这时摸着自己的下巴,十分专注的欣赏荀粲的容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诸葛芸除了好道以外,最爱品赏美男,与其说品赏美男,不如说是寻找生活中的美,这个世界有太多黑暗而肮脏的东西,她所追求的,便是真正的纯洁与美丽。
直到荀粲再次微笑着询问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诸葛芸才回过神来,然后才发现张星彩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而小夭则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张星彩那促狭的目光让诸葛芸破天荒的感到了一种窘迫,想起之前与荀粲的种种“缘分”,她觉得心中有些慌乱,再也无法表现出一副“我是魔女我就爱看美男怎么着”的样子,她不自觉的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这一变化让她十分困扰。
虽然心中困扰,但诸葛芸脸上却还是表现出一副温暖柔和的样子,她甚至还下意识赞叹道:“真不愧是公子……呃,名门公子。那么,就开始吧。”她原本想说公子榜首,但想到荀粲并不想将自己的身份弄得满城皆知,况且若是荀粲的身份真正暴露出去了,那就根本不用来她这“打工”了,所以诸葛芸改口了。
荀粲点了点头,掀开那将茶室与抚琴之处隔开的遮幕,走了进去,然后看到里面环境确实清幽,里面的装饰也很符合情境,香炉之类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荀粲露出满意之色,好久没有抚琴,他已经有些技痒了,他是爱琴之人,抚琴对他来说是平静内心修身养性的第一选择,而不是取悦别人。
荀粲端坐在古琴之前,抚摸到古琴的琴弦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种久违的感觉终于涌上心头,这让他恍如回到了在南楚的日子,古琴陪伴着渡过了五个春秋,往事历历在目,他终于觉得自己那些日子的回忆不再是一场电影,而是切切实实的经历。
这时诸葛芸看着闭目沉吟的荀粲,只觉得此时的他,浑身的气质又改变了,抚摸着古琴的他,长发肆意披散在月白宽大的锦袍上,神情安详而从容,果然有一种俯视苍生的气场,那种琴与心交融的感觉让诸葛芸感受到了一种震撼,她开始无比期待起来,难道真的是神品琴道?
就在荀粲在酝酿感情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暴怒的声音传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动老夫的琴!”
一个穿着琴师服饰的老者走了进来,气冲冲的看着荀粲,看起来这老者是这里原来的琴师。
荀粲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诸葛芸,极端爱琴的人自然不会愿意别人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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