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头撇着嘴,说:“太上皇跟老夫交情几十年,承蒙不弃,要和我做儿女亲家,老夫觉得这是美事,便答应了,太上皇随后口谕赐婚。我儿律师做了驸马,已和临海长公主完婚,官拜汴州刺史。小女银儿赐婚于六殿下元景,谁知太上皇退位,这桩婚事没来得及操办,就被搁置下来了,一搁就是三年……”
“太上皇皇帝金口玉言,恩准了这婚事,怎么还能出现差池?”何宣道不解地问。
“起初,元景经常到府上来,一对少年儿女也算情投意合,谁知当今圣上登基,元景迁雍州牧,可能还要迁荆州。一来小女不愿离开长安,颠沛流离,二来元景想着回京做官,所以这门婚事一拖再拖。”裴寂满眼失望之色。
舵颁道:“不会真的悔婚吧?”
银儿怒道:“他敢,他敢我就杀了他,没有我爹爹,哪儿有他们李氏天下,忘恩负义的话,太卑鄙无耻啦。”
舵颁不服,直言道:“可是,一年来,赵王一次都没有来过,会不会把银儿忘记啦。”
一句话触痛银儿的伤心处,泪水噙在眼睛里,倔强地说:“我去雍州当面问他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何宣道见这刁蛮小女子说话不着边际,很是不喜,见裴寂忧虑的样子,便宽慰道:“也许赵王公务繁忙,不得脱身回长安,等他回来,一定会到裴府看望小姐的。”
“哼,他回来你就惨啦,我非让他杀了你全家不可,如果你现在肯悔罪自裁的话,我不再追究你的家人。”银儿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何宣道只得转头不去理他。
霍侍郎说:“赵王年轻有为,是国家栋梁之才,这样的人物,岂能做错事情、留下笑柄给人?不会,肯定不会,所以请裴大人和银儿姑娘放宽心。”
裴寂听他一说,这才稍稍宽心。
何宣道心里暗想,不知赵王是怎样一个厉害角色,有机会,是要会上一会的,把他身上最突出的优点学来。
众人继续七嘴八舌地胡乱出着主意,但是眼前的问题一时半会还是解决不了的。解决不了,就悬着吧。
此时骤雨初歇,何宣道也该告辞回家了。
辞别裴司空,唤来阿三,主仆二人出得裴府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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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忙着套马车,何宣道早已归心似箭了,惦念着唐溪贞,心想,她在家睡下了么?
“相公,是你么?”
一个柔弱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传出来。
“谁?溪贞么?是你么?”
“是我,相公,你出来啦,事情办完了吗?咱们回家。”
“溪贞,真的是你!怎么是你、你、你都淋湿了,站在这里干嘛?等我?”
“妾身给相公送伞来了。”
“冷不冷,快上马车!阿大,你怎么不让夫人在马车里等?”
阿大在不远处拉着马车走过来,低声道:“我说了,夫人怕瞧不见您出来,坚持下车在门口等少爷。”
何宣道将唐溪贞一拥入怀,动容道:“傻姑娘,这样淋雨会生病的,赶紧回家。早知道你这样,我都不来裴府了。”
“妾身带着雨衣雨伞,怪就怪今天晚上的雨太大了。”唐溪贞蜷缩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
“你等了我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有那么久吗?”
“阿三,快赶车,我们快些回去,你倒是快点啊!”
见他夫妇二人坐好,阿三喊了声“驾”,挥动鞭子,健马奔驰起来,阿大驾着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何宣道见她冻得直打哆嗦,喋喋不休道:“下这么大的雨,你来干什么啊!我一个大男人,这点事还照顾不好自己么!你的刀伤刚刚才好……”
唐溪贞被她责怪,小声地说:“我担心相公淋雨,就跑来了。我,我做错了么……”
“我不是真的责怪你,我是担心你,心疼你,我……”何宣道哽咽了。
那一刻,什么金银财宝,什么封官进爵,所有萌发的心愿,在这份真情面前不名一文!我何宣道何必辛苦地去追求那些容易丢掉的东西,让眼前人担心受苦?我真是重物轻人,傻瓜透顶。今后不管贫富贵贱,我不能让这个小姑娘再无端受苦了。
何宣道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情愿这样永远都不再松开……前方的路很长,永远的,不放开双臂,听风起风过,体雨临雨驻,看日升日落,浴火燃火熄……
到了家里,何宣道帮着唐溪贞换衣服,唐溪贞羞赧地说:“不给相公看。”
呵呵,摸都摸过了,还怕让我看你的身子?嘿嘿,你的身子还不早晚是我的。好,不看就不看,何宣道说:“我去给你熬碗姜汁来驱寒。”说着亲自下厨去了。
唐溪贞在后面挽留:“叫下人去吧!”
何宣道好像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去了。唐溪贞心里不忍,暗想:妻子等相公本来就是常情,相公何必对我这么好?
天快亮了,何、唐二人这才张罗休息。
何宣道在被窝里紧紧抱着她,通过今天的事情,他恨不得明天就娶了她,和她这样耳鬓厮磨一辈子。
可惜婚典的日子已经定了,请柬也发的差不多了,只好多等几天啦。想想自己要结婚了,心情激动啊,真的想大声向全世界宣布,告诉他们我找了一个好老婆,告诉他们我是多么的幸福……
次日早饭后,何宣道唤来丫鬟霏烟,说:“你陪夫人去买几身衣服,阿不,几尺布,挑最好的,好好做几身衣服。”
唐溪贞应道:“相公不陪妾身去吗?”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要是实在拿不准主意,明天我再去帮参谋参谋。”
“不是这个意思,妾身的意思是,妾身想给相公也置办几件新衣。”
“我呀?对啊,我也得穿新衣,做新人。可是我今天去不了,这样吧,一切由夫人作主。”
“那,相公会喜欢吗?”
“夫人选的,我肯定喜欢。”
“大小能合身么?”
“找个和我身材差不多的伙计量一下,宽松一点还是紧一点,我都无所谓的。”
“什么事情非今天去办不可?”唐溪贞有些不情愿地说。
何宣道坦白道:“男人有些事情,女人永远不会明白。你相公只做正经事,你不相信我吗?”
唐溪贞欣慰一笑,不置可否。
“慢着,老婆,上次听你说丈人大人,在京城做官,这次也该请他过来喝酒,怎么不见你提起?”
“家父和家兄随将军秦琼出征了,不在长安。”
“哦,原来是这样,堂堂武将,真叫人敬佩。要是去打小日本,我愿意将全部家产捐做军饷。”
“小日本?”
“哦,倭奴,也叫倭奴国。”
“扶桑国吧?相公为什么这么恨倭人?”
“人?他们要是配称做人,全世界的猪都笑了。你不知道啦,一想起来牙根痒痒。明天咱们去选珍珠项链,你喜欢什么样的,咱们就买什么样的,好吧,老婆?没事啦,你快去买衣服吧。”
“没什么事,妾身走了。”辞别何宣道,唐溪贞高兴地和丫鬟出去了。
何宣道叫来下人阿三,商议的口气道:“咱的酒楼,并够了周围八家店面了吧?”
阿三说:“是,少爷。厨子胡姬及各类下人已经有六十人了。”
“还不够,我还要并购对面的八家。不过要等结完婚再去并购了。”何宣道望着天,算计着什么,“你的酒厂,一个月可以产多少坛?”
阿三又说:“回少爷,原来西边那五家字号的后院,都成了咱们的酒厂,每月一万两千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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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有一百多万人口,每人每月喝一坛的话,可以消耗掉一百万坛啊,更何况长安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市场。你要加紧生产,千万要注意卫生。卖不出去的可以先存储起来,葡萄酒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坏的。”
“阿三明白。少爷器重小的,小的不能偷懒。我手下那五个兄弟,也都个个拼命。”
“我让你去做市场调查,就是说每一百人里,喜欢喝葡萄酒甚与其他酒的,有多少人。”
“小的雇人调查了,不到二十人,不过想尝试葡萄酒的人非常多,普通百姓买不起。”
“这个不用你管,我首先要赚到钱,有了足够的实力的时候说话才有人听,才有能力接济穷人。”
“少爷有杀富济贫之心,阿三替穷苦百姓谢过了。”
“你小子越来越会拍马屁,少跟我玩虚的,现在外面有没有假的葡萄酒卖?”
“有不良商人仿制,酒质低劣,跟咱们比不了。官府授予咱们专卖的权利,对他们打击的很严,所以对我们几乎构不成威胁。再说了,咱们的酒坛是特制的,坛口封泥也是有记号的,而且咱只在这一条街上卖,别无分店,真的假的谁不知道啊?”
“这样就好。”何宣道点头道,“你小子越来越会办事了,你说你赚够五百两,就要娶霏烟姑娘,就要离开我了,是么?”
阿三一愣,争辩道:“我几时说了?我不走。”
“那就是霏烟不肯离开我这里了?”
“少爷怎么知道了?”
“呵呵,我猜的,你怎么这么不经诈呀?你问过霏烟姑娘啦?”
“是,她肯嫁我了,是看我有长进,绝不是因为钱。但霏烟不愿离开夫人。她不离开,我自然也不离开。”
“你应该攒够两五两了吧……”
“托少爷的福,还有我那五个傻兄弟拼力,够了。”
“其实你可以娶个比霏烟更好的,你也可以离开我这里,你自由了。”
“少爷赶我走?”
“不是。真心话,你现在有能力单飞了。我是不想委屈你一辈子。”
阿三脸色大变,极是委屈气愤,大声申辩道:“少爷,你看轻小的了。”说完,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何宣道很是吃惊,忙劝慰道:“是我哪里说错了?你不要哭,你和我说明白。”
“何老太爷对阿三的大恩大德,阿三要是有十条命,也情愿赔上。少爷把祖屋卖掉那天,阿三就有个心愿,阿三一定要挣够钱,替少爷把何家的宅子赎回来,五百两不够就六百两、一千两。几个月来,阿三没有错花一文钱,阿三攒下这五百两,可不是为自己,阿三虽然没和少爷说出这桩心愿,少主子却不该把阿三看成见利忘义的小人!”阿三一边抹泪,一边痛哭起来。
阿三一番话,惊醒梦中人。
何宣道倒吸了一口凉气,平日只知道他是憨厚老实的仆人,没想到有这么深的心机,又是如此忠义之士啊!
何宣道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流个不停,嘴里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二人哭罢一阵,又言归正传。
“祖屋我肯定要收回,不用你出钱替我赎回,我自有办法。毕妍那个坏女人,我也不会轻饶她的。”何宣道说着摇了摇头,“只是现在,我必须先示弱,扮猪吃老虎,因为我还不敢确定,不知能不能斗过她。我不打无把握之仗。”
“少爷恼恨二夫人,当初为什么不一刀杀了她?”
“杀她?”
“你是主子,她是妾,就算你杀了她,官府也不会治罪的,最多是打一百大板。”
“杀妾无罪?唐朝有这样的法律?”
“是啊,有这样的法度,难道少爷不知?就算到官府告她个恶奴欺主,事情也不会弄到今天的田地。”
“我真的不知。”何宣道重重地坐回椅子上,真不知唐朝有这样无耻的法律,可以随便践踏生命权这一人的基本权利,简直无话可说。作为从法制与文明社会来的人,脑子里从来就没被灌输过“杀人无罪”的概念,唐朝杀妾无罪,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劝我杀她?难道把毕妍煮成牛肉汤你看着才高兴?”何宣道反问自己,就算当初我知道我可以杀毕妍,我会下手么?我真的会杀她么?
我想我还是不会!她和她的堂兄吞了我的家产,我用我的智慧和能力夺回来,让那对狗男女吃多少,吐多少!杀人,杀人算什么本事?只要有力气,没有脑子的人都可以杀人,这算什么本事?我可以拿刀砍她,她同时也可以拿刀砍我,这是人类解决问题的方式?这时候我们是人,还是退化成野兽了?
“少爷你想什么呢?”阿三的问话将何宣道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哦,没什么。”何宣道岔过话茬,问他,“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调查每百人中,有多少人热衷于喝葡萄酒吗?”
“阿三不知。”
“市场需求总量是一定的,葡萄酒销量上升,那么其他酒类就要滞销。既然有的酒厂卖不出酒,酿酒原料粮食,采购数量必然减少,这种连锁反应一定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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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说的好像不错,可是阿三还是不明白,咱们的葡萄酒,和粮食有什么关联呢?”
“毕妍经营多少家米铺,你还记得吗?前几天我还问过你。”
“六家。少爷是说……”
“嘘,我这几天挨家走了一遍,暗暗观察出货量,打听一些我需要的信息。现在长安城需要的粮食减少了,价格大跌,毕妍的璧人合米铺快要撑不下去了,听说她打算将六家米铺减为五家。”
“少爷是说,咱们把他的店买过来?”
“对,一家一家蚕食掉它!”
“我们也开一家米店?我听说米铺是最挣钱的呢,每个人都要天天吃饭啊。”
“是的,我正在物色合适的人选,不仅要撑得起店面,还要卖的比毕妍好。”
“少爷,我有个远房亲戚,原来是游走街巷卖蜡烛的,为人很有人缘,懂得一些经营,蜡烛生意做的很好……”
“有经验很重要,你问他肯不肯来,我培训督促他一段时间,他应该能独立做好这件事了。”
“他肯定愿意来啊,我这就找人把他叫来,他叫周文重。”
“对老婆要顺,对下人要信。”这是何宣道穿越回唐朝的一点心得,看来还要发扬下去。“阿三,这件事你待会就去做,最迟争取明天把店给我盘下来,就交给周文重经营。进货渠道么,让他想办法从农民手里收购,另外我找裴司空、农尚书他们,看看有没有官粮可以卖给我们。”
“那太好了。”
“记得,这件事要秘密进行,不要让毕妍知道是我在和她做对。其实,我们的米店赚不赚钱都无所谓,有这么大的家业撑着呢,只要能挤垮毕妍的买卖,赔多少都认了。”何宣道口气坚决地说。
“少爷,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可别骂俺。你卖祖屋的时候,俺还当你烧坏了脑子,没想到少爷有此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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