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用的药膏擦,就这样,还得吃钙片一年,不然的话,孩子的骨头就毁了!快,立刻送孩子去卫生院,该死,也不知道卫生院里有没有六氟灵这种偏门的药,这玩意儿只有专业的化工医院才有……”
看到父亲急得跳脚,王比安忙道:“爸爸,我们学校没拿氢氟酸做试验,老师只是在书本上提到这东西,我对它的化学特性比较感兴趣。所以正在查资料。”
王路这才松了口气,但他依然不放心:“你少碰这玩意儿,这东西就算是大学里的化工专业学生也不敢胡乱碰,要穿全身防护服戴三层专用手套才敢做实验,可比什么王水对人的危害还强。”
王比安点头应了,他挠了挠头:“老爸,你怎么知道氢氟酸这样可怕?”
王路道:“以前也不知道,只知道这玩意儿能用来给玻璃刻花,后来有一次,在网上看到安徽一个高中发生过事故,脑残老师居然让学生们用氢氟酸举行刻玻璃比赛,结果有好几个学生污染到了这东西。偏偏这老师还是个无知无畏的,说只要用水冲冲就好了,直到两天后,有个受伤严重的学生在网上发了贴,才被一些化学专家发现,紧急送医,可伤害已经造成了,孩子们很可能要截肢,轻一点的也要长期吃钙片,今后长大了骨头还会发痒发痛,动不动会骨折。”
王比安和周敏虽然从资料上看到氢氟酸的毒性,但听王路亲口说出来,还是吓了一跳,但很快王比安就兴奋起来:“老爸,咱们用这对付丧尸怎么样?嘿,这简直和武侠小说里的化骨绵掌一样厉害,拿喷雾剂冲着丧尸一喷,丧尸骨头就完蛋了,成了一摊泥。”
王路摇了摇头:“你们啊,真是叫无知者无畏,先不说搞到大剂量的氢氟酸并不容易,关键是在喷洒时,造成二次污染怎么办?我们自己会不会也被污染?我看过一个案例,一群化学专家拿氢氟酸做试验,他们是知道这玩意儿的可怕的,所以做好了防护措施。因为担心氢氟酸溅出来,事先在地面上浇了水,希望氢氟酸溅出来后,地面的水能稀释它。可没想到,正是因为浇了水,溅出来的微量氢氟酸通过水渗到了其中一个化学家的鞋带,又通过鞋带渗透入袜子,然后是皮肤。那名化学家第一时间被送到医院救治,可这样也吃了一年多钙片补骨头。你们居然还想着大面积喷洒,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比安吐了吐舌头:“妈啊,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危险的东西。”
王路道:“所以你妈妈才开设了学校,如今也凑齐了各个学科的老师给你们上课。我们重建家园必定需要延续人类的科学文明,不能出现人为的知识断代,我知道如今在学校有重武轻文的思想,这很不好,崖山需要壮大,光打打杀杀可不行。别的不说,仅启用各种我们搜集到的机床,就需要用到很多数学物理化学知识,谁要是想着学数学只要够买菜时算账就行了,他就是绝顶的白痴,活着比丧尸也只多了一口气。王比安,你如今多少肩膀上也有了担子,我希望你样样都能做到最出色,军训要抓牢,自己的头脑也要武装起来,不要像老爸只能混个文科生。”
王比安还没说什么,旁边周敏咭一声笑出来:“王叔叔,王比安数学啊什么倒蛮好的,偏偏语文不怎么好呢,上次测试分数还没有我高。”
王比安嘟囔道:“我只是觉得写作文好没意思,还有什么总结文章的中心思想,也好无聊。”
王路无语,虽然自己口口声声文科生没花头,其实心里对自己的文字功底还是有些小得意的,文人嘛,永远抱着老婆是人家的好,文章是自己的好的心态。可王比安自从上学来,语文就是最弱的一环,还得花高价请外面老师来补课,说出来真是没脸。
这一餐饭,一家人难得重新坐在一起,吃得一团和气,当然,王比安并没有怎么和谢玲搭话,不像以前一口一个姐,可也没翻白眼,王路已经很满意了。自有小三这种生物以来,除了大房原配是天敌,嫡子也一样是天生的敌人,君不见街头原配打小三,旁边助拳的多是嫡子嫡女。王路知道自己在处理谢玲的感情问题上,伤害了这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人,可他又不愿意放手,虽然不知道王比安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心思,可王路还是很高兴,这样子,这个家才像个家嘛。当然,无形中他对王比安也就更内疚——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一个陈世美的形象出现在孩子面前。
王路放柔语气对王比安道:“锻炼、学习、生活、工作,要张弛有道,需要努力,但也同样要休息,适当的时候该玩就玩,对自己压力太大也不好。你这个年龄该多交些朋友,有的好朋友对你一生都有益。”王路这倒是真心话,他希望王比安能成长起来,可也不想给他太多压力,以前王路只是个普通小记者,王比安只能靠分数才能打拼出来,考不上一所好大学,王路今后都没门路给他找工作。可现在不一样了,王路是崖山唯一的领袖,他的羽翼还能保护王比安很长时间,王经安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成长,慢慢变强——就算不够强,王路也有能力拔光交给他的权杖上的刺。
第八百六十六章 身为统治阶层的自觉
对王路难得认真的叮嘱,王比安点点头:“我知道了。妈,我来洗碗吧。”说着端起碗进了厨房,吃好饭的陈琼和周敏也自觉站起来一起收拾。
王路袖着手踱到了客厅,打开了电视机,听着朱亚珍在报道新闻,广播中心如今也搭起了架子,有专门的采访人员,后期剪辑,主持人,不像刚开始,朱亚珍拿着台袖珍录像机就到处跑,拍出来的新闻镜头一个劲儿的晃,如今的新闻都配上字幕了,就连朱亚珍的服装,都有民政部专门提供,天天都换一套。
不一会儿,陈薇也进了客厅,给王路递来了一杯姜茶,王路不喜欢咖啡,对绿茶红茶也不感冒,姜茶暖胃,倒是冬季的好饮品。片刻,谢玲也进了客厅,很自然地和陈薇坐在了同一条沙发上,陈薇问谢玲:“几个孩子呢?”
谢玲道:“整理好厨房后就上了楼了。”
陈薇突然道:“周敏这孩子,倒是令人意想不到。”她身为母亲,自然对孩子的感觉特别敏锐,王比安的变化,不可能是陈琼引起的,那就只能是周敏。
谢玲有点不解:“你说什么?”她虽然奇怪王比安态度的突然变化,却压根儿没想到周敏身上——一个类似人质一样的孩子,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陈薇一笑:“没什么,来,吃个橘子,陈老伯说,如今山里漫山遍野的橘子都没人收,都落到地上生生烂掉了,崖山上下,这橘子是完全免费敞开供应。”
谢玲笑道:“算了,我办公室里也放着一筐呢,不敢吃太多,怕上火。”她扭头对王路道:“哥,我看干脆拿这橘子做果汁吧,龙观乡那儿不是有家罐头厂吗?稍稍改装一下,生产线就能用来做果汁,橘子现在烂大街,到了夏天,可就抢手了。”
王路却没出声,谢玲一回头,看到王路居然在呆呆出神,她奇道:“哥,你想什么呢?”
王路啊了一声抬起头来,伸手揉了揉脸,叹了口气:“我在想氢氟酸的事。”
陈薇忙道:“这事儿我会和化学老师打个招呼的,这样危险的东西,教教理论就行了,不能拿实物给孩子们看,更不要说做实验了。”
王路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氢氟酸的危害性,而是安徽那所学校出了事故后,一连串各个方面的不同反应,真是直指人性的方方面面啊。”
谢玲有些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哥你仔细说说。”
王路挠了挠头:“这事儿,起因只是一个女学生,在百度贴吧里,发了一张自己手指头被氢氟酸污染的手指,说痛,问有没有关系,然后,一切就失控了。这个贴吧只是这所高中学生自己建的,哪知道氢氟酸的危害性,可是,这个帖子被一些学化学的人无意看到了,又转到了化学吧,那儿可是一群牛人,都是名牌大学、实验室、化工单位的大神,立刻跑到学校吧里,提醒孩子们氢氟酸的危害,让他们立刻治疗。有不少热心的网友,甚至打电话到当地的110,报警。这个时候,学校才反应过来,带学生去医院。但是同一时间,在学校贴吧里,吧主拼命删贴,把那些化工专家的警告统统删掉,并且骂那些好心人是在给学校抹黑。但是这事儿毕竟隐瞒不住,媒体很快报道了,然而让人愤怒的是,学校却把污水统统倒到了孩子们身上,说是孩子们违规操作,被溅上氢氟酸后,没有及时用水冲洗——娘希匹,20%的氢氟酸用水冲洗有个屁用,老子当时真想给那个混蛋校长手上也滴一滴氢氟酸,不用多,就一滴,就等着截肢吧。这就如同把一支上了膛的手枪给学生玩,出了事后不说自己违法,反而怪学生没拿好枪一样。可悲的是,直到这个时候,那个学校吧里,还在努力删除热心网友对校方的指责。”
谢玲重重一拍沙发扶手:“这群孩子怎么回事?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谁对他们好谁在伤害他们这也看不出来?真是被洗脑洗得没脑子了!”
王路苦笑道:“这倒不是洗脑,一个中学校长,还没能力给孩子们洗脑,让他们对自己忠心不二,在我看来,这就是集体的力量啊。人是种群居性动物,天然居有集群性,一个完美的集体,自有一套框框,单个的人进入这个集体后,就会逐渐地被同化,成为这集体的一部分,并且在集体受到伤害时,会挺身而出,自觉的为集体而战斗。那些贴吧里的孩子,不见得是校长的走狗,他们更多的是抱着爱自己母校这个集体这样的理念,在战斗,尽管这样的战斗,其实是在伤害同样身为他们学弟学妹的受了氢氟酸伤害的孩子们。”
王路看向陈薇和谢玲道:“我知道,最近咱们崖山搞的一系列改革,你们两人并不是很满意,我想私底下你们一定觉得我是在走旁门歪道,埋怨我不像当年刚刚到崖山的样子了……”
陈薇和谢玲对视了一眼,陈薇柔声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只是希望你办事能够缓和点,有的事,不需要那样激烈,象林久那孩子的事,我至今想起来就难受,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当时你处理得轻一点,也不至于生生将他逼得逃出崖山。”
谢玲忙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哥,是我爸爸制定的那些政策……”
王路摆了摆手:“政策是谢亚国制定的,但是,这些都是我签字同意的,甚至可以说,谢主任的那些政策非常符合我的心意,他做得非常好,比我自己亲自来做更好,所以,这不能怪他。我刚才已经说过集体的力量了,谢主任来崖山前,崖山人员虽然众多,却只是一群流民,如果不是崖山物资充足,他们能将其他定居点一切的丑陋和罪恶在崖山一一上演,更不要说为崖山挺身战斗了。我需要的是一个集体,一个能同化任何外来者的集体,就像那个学校的孩子一样,一旦危难来临,就会义无反顾的自觉地站出来为集体而战斗。我知道崖山目前种种的手段让你们和有些人看不过眼,但我必须告诉你们,这些手段在非常时期是已经被证明行之有效的,在我看来手段本身并不存在正义和邪恶,只要我是为了崖山全体上下过得更幸福,那我采用的所有手段,就是天然正义的。因为,成功者,不受谴责!”
陈薇喃喃道:“集体?集体?我也知道集体的重要性,幸存者已经够少的了,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对抗丧尸,和散落各地的幸存者相比,丧尸的集体性还更强些呢。只不过,王路,你真能打造出你所说的集体吗?你想想看,你刚才所说的安徽那所中学,孩子们在为集体而盲目的战斗,可是,那些老师和校领导呢,他们不是出卖了孩子们背叛了这个集体吗?这样看来,集体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的同化性啊?”
王路摇了摇头:“错了,你说错了。老师和校领导并没有背叛他们的集体,相反,他们正在以最大的努力保卫自己的集体,因为,他们的集体,并不是孩子们的集体,老师、教研组长、校长、分管教育局长、当地负责安全责任事故的部门、分管副市长、宣传部门……他们才是一个集体!他们的集体和孩子们的集体并不一致,你看新闻,为什么发生了一件孤立的事件,当事人不一定有权有势,可相关部门都会一致努力来掩盖?说简单点是官官相护,其实就是这个官场集体的利益受到了威胁,所以这个集体内的每一个分子都会努力来掩盖它。你看,这就是集体的力量!”
王路意味深长地道:“身处哪个集体,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陈薇和谢玲沉默了很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自己,到底处于崖山哪个集体?对这个集体来说,哪些利益是至高无上的,是需要自己全力保卫的,而哪些东西,又可以是被轻易舍弃的——难道非得舍弃那些,自己的利益才会得到保护吗?
王路不再说什么,陈薇一直是个基层老师,哪怕是评上副教授职称后,依然改变不了她的社会地位和属性,而谢玲根本是个还没走上社会的女学生,她们无法理解也从来没来感受过,身为统治阶层的自觉。
没错,就是统治阶层,王路不喜欢阶级这个词,以崖山之大小人员之多少,还不至于产生阶级,但是,阶层是必然存在的,这也是集体的另类表现。
王路一家,自成一个阶层,然后是依附于王路的中层干部们,智尸们又是一个阶层,幸存者们也就是所谓的基层群众,又是一个阶层,最后,丧尸们单独成一个阶层,每个阶层每一个集体,都有他们的利益追求,而王路所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在帮助各个阶层实现自己的利益的同时,实现自己一家的最高利益——千秋万载一统崖山。所有其他的阶层的利益,在王路一家的最高利益面前,都得统统靠边站。
陈薇和谢玲,至今还没有这种身为统治阶层的心态,她们无法理解,自己一家的地位其实是由崖山的成长史所决定的,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后,必须全力去维护它,要不然,自己一家从高位上摔下来,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王路其实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无论是他的教育程度,社会经验都无从支撑他对崖山的治理,幸运的是,他有异能,正是异能帮助各个阶层实现了在末世的最根本的需要——生存和免于杀戮,王路才得以稳稳站在崖山的最高层。
但王路并不是傻瓜,封海齐关于异能的警告,他也一样记在心里,封海齐有一点是说对的,王路并不清楚异能从何而来,今后又将有何变化,所以,他需要在自己的异能出现问题时,依然能够牢牢把持着崖山,而谢亚国的改革,多多少少能实现他的这一心愿。
陈薇突然问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王路一愣:“什么孩子?哪个孩子?”
陈薇道:“就是你说的安徽学校里,第一个发帖求助的孩子。”
王路叹了口气:“那是个女孩子,她受氢氟酸的伤害比较重,在她发的照片里,手指都变色了,可这孩子却在发帖时,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没听老师的话不好好用水冲洗,学校对自己很关心,不要指责老师了等等——就在校方把所有黑锅栽在学生们头上时,这孩子依然在这样自觉维护着集体,她心中的集体。”
陈薇长叹一口气:“真可怜。”
王路意味深长地道:“我宁肯来可怜别人,也不愿意别人来可怜我。”这是“宁使我负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负我”的翻版,陈薇和谢玲都听懂了。
深夜,谢玲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