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臻臻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
王璐喃喃道:“内分泌和神经系统正在复苏,但并不稳定,甚至存在退化的可能。”
冯臻臻很直接:“你有办法治好我的病吗?”
王璐咧嘴一笑:“美女,这可不是病,这是基因缺陷。”他竖起一根指头:“别急,我们依然回到你第一次苏醒看到的场景这个问题上来,你说你出了汗,洗了澡——嗯,房间里还有谁?”
冯臻臻摇摇头:“没别人了,就我自己。”她迟疑了下:“然后就看到了,嗯,丧尸和智尸,它们就在门外……你知道的,它们都是我的……同伴。”
王璐追问道:“真的没别的了?房间里有没有鲜血?或者,吃剩的人肉什么?”
冯臻臻微有些不快地道:“没有。我说了,房间内只有我一个人。”
王璐摸着下巴:“看来,你进圣餐的地点,并不在你第一次苏醒过来的房间内。”
“圣餐?”冯臻臻不明所以。
王璐又弹了个响指:“啊,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怎么样,很酷吧,圣餐原本是神将自己的血肉给人类食用,而我说的圣餐,却是人类为了救赎而向神灵献上自己的血肉。”
冯臻臻刚苏醒不久,王璐这神神道道的一通话,让她摸不着头脑:“你说的这些,和我彻底恢复智商有什么关系?”
王璐坐到冯臻臻对面,咳嗽了一声:“好吧,我就费些口水向你这个菜鸟好好说道说道,你就当是NPC向你讲解游戏规矩好了。当然,以下内容为王璐独家所有,只是他个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如果与现实不符,概不负责。”
“半年前,这个世界,突然暴发了被原住民——人类称为生化危机的病毒传染。随便说一句,我更愿意称它为审判日。全球性的病毒传染极迅速,十分之九的人口,在短短一星期内,就被转化了,成为了人类口中的丧尸——当然,我的称呼是,选民。剩下的十分之一的人类,在末世中挣扎,继续着他们丑陋的生活,但神是宽容,他不会遗忘自己的每一个孩子,审判还在继续,于是,有了第二次病毒传染。这一次,在剩余的十分之一人口中,我们,诞生了。人类叫我们是,智尸。当然,当然,我更愿意称呼是,使者。”
“使者不同于选民,我们才是最接近于神的存在,神让我们不受饥寒困苦,不被喜怒哀乐折磨,甚至,给了我们人类最梦寐以求的特权——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但使者也同样背负着脱胎于人类的原罪,消除原罪的方法就是领取属于自己专有的圣餐。”
“那个让你觉醒的第一个人类,他就是你的圣餐,只要你吃了他血和肉,你才能得到救赎,成为神最纯洁的孩子。”
冯臻臻直视着慷慨激昂有如布道的先知一样的王璐的眼睛,良久,轻轻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王璐抱着胳膊,皱着眉看着冯臻臻,冯臻臻毫不退缩地对视着,半晌,王璐一摊手:“唉呀,表演还是不够成熟啊,居然被看穿了,不行啊不行啊,模仿人类的表情太困难了,虽然能调动脸部的几块肌肉,但还是做不出足够细腻的表情来调动听众的情绪啊。”
王璐挠了挠头:“连你这样刚刚觉醒不久的智尸都没法骗过,那就更不用说对着以狡猾机变著称的人类了,看来还得好好下一番工夫练习。”
冯臻臻刻板地道:“你有办法治好我的病吗?”
王璐耸了耸肩:“真是没有幽默感。好吧,美女,事实其实很简单,二度生化病毒对我们的基因造成了损害,所以我们虽然觉醒了,但觉醒的程度不一致,甚至还会出现反复,在最危险的情况下,甚至可能退化。”
“退化?”冯臻臻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璐道:“就是像丧尸那样。”
冯臻臻断然道:“这怎么可能?我、我们和它们完全不一样!”
王璐一摊手:“为什么不可能,生化病毒对脑部产生的突变是不可预料的,像你这样频繁的失忆,其实就说明你的脑神经一直在受到伤害,如果这种伤害不得到阻止以及修复,你就会变成白痴,和丧尸相比,只是个外表漂亮一点的丧尸而已。”
冯臻臻知道,王璐这话,并不是又在模仿人类的刻薄,不,刻毒,而是真的。
她又一次问道:“你有办法治好我的病吗?”语调一如刚才的平缓。
王璐“笑”道:“你好像吃定我了。”他顿了顿:“办法并不是没有。基因的缺陷,就需要基因来弥补。我刚才说吃圣餐,并不是完全的胡说八道。我们智尸的觉醒,需要从特定的人类身上取得基因,来弥补我们的缺陷。而获得基因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吃了他。”
还是要自己吃人。
冯臻臻沉思着,良久才缓缓道:“你刚才说我们需要的是特定人类身上的基因,那么怎样的人类才是特定的?他们有什么特别的之处吗?”
王璐摊了摊手:“对每只智尸来说,他的基因缺陷都是不同的,也只有相对应的特殊人类才能弥补他的缺陷。说得通俗点,只有自己亲口尝过了,你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菜。”
“当然,我们不可能一个一个活人咬过去,最终找到自己的圣餐,那太浪费时间了,也不现实。”
“辨别特殊人类的最好办法就是‘初吻’——抱歉,这又是我个人发明的专用词。智尸在第一次尝到足够数量的特殊人类血肉时,他的智商会有一次突飞猛进,我管这一现象叫初吻。我刚才之所以问你第一次觉醒时的周边情况,就是想了解当时,被你吃了的那个人类,是不是就在你的身边。很多初吻是发生在极突然的情况下的,比如在激烈的战斗中,一个人类被咬了一口,然后,他又逃脱了,等智尸觉醒后,想再找到那个人类,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通常情况下,那个人类不是别的丧尸智尸吃了,就是他自己也变成了丧尸。你瞧,这真的很困难,人类,并不是一种保质期足够长的食品。”
“只有极少数的智尸,在第一次初吻时,就能够食用足够数量的圣餐,从而让自己完全恢复、觉醒。”
冯臻臻细细思索着自己第一次清醒过来的情景——不,她可以断定,当时房间里并没有人类,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鲜血残肉。难道说,自己的初吻对象已经逃了——不对,就算是逃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丧尸了吧。
冯臻臻喃喃道:“难道错过了初吻,我们就永远不能觉醒了吗?不,我可不想成为丧尸那样的白痴。”
王璐露出了八心八箭八颗牙齿的闪亮的笑:“如果真是这样,初吻就没有意义了。美女,你可别忘了,初吻的直系家人身上,也有着和他相同的基因啊。他的儿子女儿,都是我们的圣餐。”
“如果你能回忆起自己的初吻对象,按图索骥,追踪到他的家人——恭喜你,新的世界就在你的面前。”
吃人吗?自己必须要吃人吗?不,我不想吃人,我是人,人,不能吃人。
冯臻臻抱紧了胳膊,可是,如果不吃人,自己就会变成丧尸那样的怪物。
不!我不要!
冯臻臻抬起头,直视着王璐:“你吃了谁?”
你吃了谁才觉醒的?你是这样的——完美,是我见过的绝无仅有的智尸,你又是吃了谁,才恢复得如此尽善尽美?
王璐笑了笑:“我的妻子。”
王璐缓缓道:“应该是我的妻子吧,因为当我清醒过来时,躺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就像个开膛破肚的破娃娃,而我身上带着的手机里,存着好多我和她的合影,幸好我并没有怎么啃她的脸——嗯,你知道啃脸上的眼皮、鼻子、耳朵这些柔嫩的器官,是丧尸智尸进食的一大偏好——所以我还能辨认得出,她的脸正是合影中的女子。噢,对了,还有手机里的来电大头帖,也是她的照片,姓名一栏里填的是‘老婆’。只不过我刚清醒时,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很多事情,是在我将她吃得只剩下骨头时才想起来的。”
“生化危机爆发之初,我和妻子正开车在象山檀头山姐妹沙滩自驾游,自己带了顶帐篷露宿在沙滩上。檀头山是个很偏远的景点,是驴友们自己发现的,并不在主干道上,也没有定期的班车通勤,只有自己驾车才能前往。檀头山其实是个小半岛,左近十多公里只有一个大王宫村,绝大多数的村民也都搬到城区住了,只有几个老人留守。”
“我是去村里的水井打水时,才发现老人们变成了丧尸的。幸好,这些老骨头都不是我的对手,只是用一只打水用的木制水桶,我就将它们一只只开了瓢。”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和妻子就在大王宫村住了下来,田里有足够的蔬菜,我还找到了一条小船到近海打打鱼,有时也会开车到山外的小超市寻找些生活必用品。”
“那段生活真是悠闲啊,甚至让我们产生了一种正在度假而并非逃难的错觉。我们挑了村里最好的一间临海的房子做我们的家,享受着诗人们念念不忘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风情,不过只住了小半个月就住不下去了,因为太潮了,海边的湿气实在太大,早晨醒来,毯子都是潮潮的。我的妻子天天坚持晒被褥还是去不了那种深深的霉味儿,我们不得不逃到一所离大海较远的房子住下。不过,没关系,整座村子,只有我们两人,我们爱住那儿都行。”
“虽然村子里的村民大多迁走了,但留守的老人们还是开了几块菜田,养了一些鸡鸭,甚至还有几只山羊,日常的吃喝并不愁。四周的山上还有以前村民种植的黄花梨、杨梅、橘子、板栗等果树,杨梅成熟时,我和妻子一人爬到一棵杨梅树上,采那乌紫的杨梅吃,直吃得牙齿酸倒。”
“无所事事时,我们就在沙滩上尽情做爱,我的妻子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她是个幼儿园老师,和她管教的孩子一样,总是一身孩子气。以前我们做爱时,她总是咬着枕头哼哼,不愿意出声,说生怕隔壁的邻居听到。但是当我们一半浸在海水里一半躺在沙滩上,用最狂野的动作相爱时,她的叫声连浪涛声都掩盖不了。”
“我们曾经以为这样伊甸园式的日子能陪伴我们直到永远,甚至连丧尸都遗忘了这个小小的海角,小小的村庄,只容一辆车子进出的狭窄山道上,极偶然才会有一两只丧尸晃荡进来。”
“直到有一天,我发烧了。”
“等我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变成了智尸,而我的妻子,双手握着一把刀站在我的面前。”
王璐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玩味地打量了一下冯臻臻:“美女,下面的故事你真的想听吗?我可提醒一下,少儿不宜的内容可能不太符合你的审美噢。”
冯臻臻不动声色,薄薄的嘴唇微张:“说。”
第四百五十五章 既然爱我,就让我吃了吧
“我的妻子,很爱我。所以她并没有杀死被捆绑着双手的我。不过,也许这也和我是只智尸而并不是那些恶心的丧尸有关,我的外表,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我的妻子养着我,是的,她把我养了起来,那些鸡鸭等活物都喂给了我吃,而她自己只是吃些米饭蔬菜。但她对我的好,我都感受不到,因为我是只智尸,一只还没有觉醒的智尸。直到有一天,她让我喝了她的鲜血。”
“说真的,我不知道这傻丫头为什么会动这样的念头,也许是因为村里最后的一只山羊都进了我的肚子,她实在找不到别的活物填饱我永不满足的胃。虽然有船,可驾船出海并不是一个幼儿教师能干的活。总之,那一天,她划破手指,挤了一小碗的鲜血,给我喝。她对我真的很好,以前单位组织鲜血,她宁肯被领导批评也不愿意参加。但那一天,她划破了好几个指头,硬生生给我挤了一碗血。”
“那一夜,我第一次觉醒了。”
“你相信吗,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丧尸时,我居然并没有害怕。真的,我不害怕。我曾经很仔细的观察过丧尸,我——嗯,该怎么说呢,我很为它们着迷。抛开它们丑陋的外表不说,丧尸,真的是种很神奇的生物。百病不生,寒暑不侵,刀枪不入——其实是不惧刀枪,即使长时间不进食也可以自由活动。这简直像中国传统神怪小说里的妖怪一样。而且,它们是永生不死的。对!只要不伤及它们的脑部,那它们就是永生。”
“古来多少帝王,都曾追求过永生,连始皇帝都要海外求仙,徐福当年就是从甬港市的慈溪出的海,这一传说,甬港人谁不知道啊。”
“可现在,丧尸居然可以死而复活,永生不死!”
“人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死亡。我其实是个很怕死的人,当小时候我的老外公死去时,我吓得连给老人家送终也不敢去,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是因为最疼我的外公去世了而在痛哭,其实我是在被窝里大喊大叫,‘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这种死亡恐惧一种纠缠着我,一直以来我从不参加任何一个亲人的丧事。要不然,我看着那一个个坟墓,想像到今后自己也会变成一把灰放在这样的水泥包里,我就会喘不过气来。”
“可现在,我从丧尸身上看到了永生的希望。”
“所以,当我第一次觉醒,看到自己居然变成丧尸后,我心中涌上的是一股狂喜。因为,我不会再死了。”
“这以后,我才发现我的外貌居然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除了神情呆板点,和原来的我并无异样——那时还不知道人类管我这样的形态叫智尸。当时我还听不懂妻子的话,智商的恢复还不够,但我能感受到,她真的对我很好。虽然绑着我的身体,可一样照顾我吃饭喝水。不过,因为我成为丧尸后并没有污物排泄,也没有汗水,她照顾我相对轻松得多,甚至连晚上,她依然睡在我身边,自然为了保护自己,她会给我戴上一个摩托车头盔,将我的双手双脚都绑在床柱上。其实,我并不需要睡觉,有时候,我的妻子在熟睡时,会习惯性地将手搂住我的腰,像以往一样靠在我的怀中。”
“我很老实。是的,我很老实。除了刚刚觉醒时,我曾经冲着妻子张着嘴乱咬外,此后我一直很听妻子的话,不吵不闹,不向她吼叫,不冲着她露牙。因为我知道,我这样子,能让她喜欢我。”
“这很重要,只有让她喜欢我,我才能接近她,吃了她。”
“没错。吃了她。”
“在我第一次觉醒后,我妻子又隔三差五挤了一些血给我吃。我的智商在逐步恢复。可越是这样,我对她的血肉越是饥渴,我本能地知道,如果我能吃到妻子更多的血肉,我会恢复得更快。”
“但我妻子的身体却撑不下去了,她的身子本就娇弱,村里所有的能吃的动物又全被我吃了,没有蛋白质的补充,再加上时不时要挤血给我喝,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我眼见着她的腰身一点点瘦下去,没有血色的脸白得惊人,心里越来越焦急,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我能吃到的血肉越来越少了。”
“但我知道,不能急,急也急不来,我一定要先取得妻子的信任。于是我装出更听妻子话的样子。有一次,她把盛着自己鲜血的碗放在我面前后,又匆匆去忙别的事了,等她回来时,那碗血依然好端端的放着。不经她亲手喂,我不会主动喝那碗血。我想让她知道,我并不是嗜血的怪物,我依然,是她的爱人。”
“我的表演,一点点起了作用。妻子对我的警惕也在渐渐放松,有时候晚上睡觉时,她甚至忘了给我戴上头盔。”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妻子才彻底放松了对我的警惕。”
“你知道,我、我们是不睡觉的,但为了不让妻子觉得异样,晚上躺在她身边,我还是会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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