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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的街面房很多已经被别的幸存者搜刮过,留下的有用的物资并不多,封海齐一整天下来只找到了半袋面粉,现在,他正打量着对面的一家开心人大药房,琢磨着是不是去药房里找些药品,只是药房被人砸得粉碎的门窗玻璃让他有些犹疑,这处药房明摆着有人进去过,自己如果巴巴地跑进去,空手而回,那不是要被——那几只智尸丧尸笑话死。
封海齐冷眼看着脚下的街道,他早就已经发现,有好几只丧尸埋伏在街道上,而带头的,必是智尸无疑,除了在智尸的指挥下,傻头傻脑的丧尸可布置不出这样的陷阱。
天童路是双向6车道的马路,但如今宽阔的马路上堵成一团,一辆双层公交车撞上了候车停,候车停的玻璃顶棚塌倒了下来,有几根横钢梁插进了公交车的上层,路中间也停着好几辆撞在一起的小汽车,有的车子有火烧的痕迹,一辆完好无损的三轮车停在废弃的汽车旁,它倒是奇迹般一点没坏。
前段时间的台风天,对甬港市也产生了影响,几根绿化带里的大树被大风吹倒在地,带着泥土的根部高高跷起,时间长了,枝叶都干枯发黄了,这是城市绿化的通病,这树都是从山里移栽来的,虽然树干粗大貌似结实,其实下面的根扎得并不深,大风一吹头重脚轻,就摔倒在地。
封海齐默默地数着,公交车上下两层都有丧尸,路中间的小汽车底下也躲着几只,倒下的大树旁也有,自己身下的店面房因为视角的关系看不到,但对面的一家服装店里,也躲藏着丧尸,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30来只丧尸。而且,马路中央一堆废报纸下面掩盖着的,可能是什么机关。
封海齐暗暗摇摇头,这年头,会布置陷阱的智尸是越来越多了,自己刚摆脱了一只智尸的引诱,却又一脚踩进了另一只智尸布的坑,虽然这陷阱布置得很粗糙,稍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穿,比如说,那只坐在小汽车前排座位里装死去的司机的智尸——老兄,你知不知道,一具尸体如果从生化危机暴发时留到现在,早就烂得尸液都流出来了,而且,拜托,开汽车的司机是不戴摩托车头盔的!
但是,想想以前都是自己给智尸丧尸设埋伏,乐呵呵地看着傻头傻脑的丧尸被各种简单的陷阱所坑,可现在居然掉过头来了,是智尸丧尸给自己设埋伏了,真是荒诞啊。
封海齐有些迟疑,是跳下去把这些自作聪明的智尸和丧尸都干掉呢,还是离开这儿,让智尸丧尸傻等着。
就在这时,封海齐突然听到一丝金属磨擦的响动,神色顿时一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见是马路的排水沟上,一块阴井盖正在挪动——见鬼,没想到那儿也有丧尸埋伏着,嘿,自己今天真是叫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让小家雀儿叨瞎了眼睛。想来丧尸既然能在水里生活,下水道更是不在话下。
封海齐握住了双斧,绷紧了大腿,打算从广告牌后一跃而下,把下面的智尸和丧尸都收拾掉,虽然杀这几十只丧尸对甬港市上百万的丧尸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但这些懂得埋伏的有些小聪明的智尸丧尸,少一只是一只。
封海齐正要跳下去,却听到阴井盖磨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终于,咣地一声响,阴井盖被推到了一边,紧接着,阴井里探出一把砍山刀继而是一只手,然后,一个戴着全封闭摩托车头盔的脑袋,从井下探了出来。封海齐从那灵活的身手上一眼看出,那是个活人。
封海齐明白了,街上的陷阱,并不是针对自己而设的,分明就是冲着那从阴井盖里出来的幸存者而为。
封海齐长身而起,大声喊道:“小心,有埋伏!”
话音未落,智尸丧尸们已经行动起来,公交车上、小汽车里,大树后,以及旁边的街面房里,都有丧尸钻了出来,向刚爬出阴井的男人扑了过去。
但是那男人却并不惊慌,还遥遥向着发声提醒的封海齐挥了挥:“多谢老哥。”
然后就稳稳站在阴井边,手挥砍山刀,和扑来的丧尸对上了。
封海齐留神观察着,只见那男子身手不错,刀刀砍向丧尸的脖子、胳膊、腿等部位,走的是先断四肢最后砍头的路子,而且他身上皮衣里明显垫了东西,丧尸的手指抓挠上去,轻易抓不破。
青年男子守着阴井盖不离开是有原因的,因为又有三个人从阴井里爬了出来,四个男人对上30来只丧尸,尽占上风。
封海齐知道,虽然身陷埋伏之中,这四个男人却并无大碍,剩下的智尸丧尸只有被推倒的份,也就一会儿功夫,就有4只丧尸倒下,另有3只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
封海齐正要跳下街道,帮那四个男人一个忙,只见最先出来的戴着红蓝相间头盔的男子大声道:“你们挡住丧尸,我把指挥的智尸干掉。”说着,向依然坐在汽车驾驶室里充当死人的智尸跑去。他也已经看到这个“死人”的古怪之处,稍一分析就知道,这必是指挥行动的智尸,这群胆小鬼,永远改不了当缩头乌龟的德性。
封海齐眼神突然一缩,那个男子前进的方向上正好有满地的旧报纸,其中隆起的一块,就是自己事先猜测有机关之处,封海齐扬声大吼道:“报纸下有东西!”
那个男子也没回头,砍死了一只挡路的丧尸后,用手里的刀挑开了地上的报纸——显然,他也早就发现了报纸下的古怪——果然,那报纸下掩盖的是一只兽夹。
男子冷笑着绕过兽夹,向汽车里的智尸跑去,智尸察觉不妙,从已经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处爬了出来,准备逃跑。男子几大步跑到车头边,举起刀就要将上身探出车窗,下身还在车内的智尸斩首。就在这时,奇变突生,只见那男子身子猛地一晃,突然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却原来,那车头边还布设了一个绳套,用钢丝绳子做的,上面依然用旧报纸做掩盖,男子刚才已经识破了旧报纸下藏着的兽夹,隐隐放松了警惕,再加上绳套掩盖在报纸下并不凸出,难以察觉,居然就这样阴沟里翻了船。
那绳套一头穿过小汽车底部,远远拉过去,握在几只躲藏在绿化带的丧尸手里,此时,那几只丧尸正在智尸指挥下使劲拉扯,那男子被绳套套住的那条腿被拉进了车底,另一条腿使劲蹬着车轮,这才没被整个身子拉过去。
这时,智尸已经从车前窗爬了出来,向男子扑了过来,男子使劲挥舞着手里的砍山刀抵挡着,边嘶声大喊:“快,快来帮我一把!”
然而他的三个伙伴都被丧尸纠缠住了,一时不能脱身前来助他,封海齐一见情况危急,立刻从广告牌上跳了下来,拔腿向受困的男子跑去,嘴里还大喊着:“坚持住,我来了!”
封海齐也不和挡路的丧尸纠缠,能杀就杀,不能杀就绕开,全速奔向那受困的男子,男子的三个伙伴也机灵,连忙缠住了自己身边的丧尸,即使一时不能杀它们,也不让它们向受困男子扑去。
而在受困男子乱挥的砍山刀面前,一向胆小惜命的智尸一时也扑不过去,受困男子总算松了口气,只要等那个好心提醒自己的男子赶过来,自己就可以安全脱险了。
然而,就在表面上的僵持中,一只丧尸贴着地面从车底下向受困男子爬了过去,那是一只双腿被啃得只剩下白骨的丧尸,这样原本是人,后来被丧尸啃咬变成丧尸的家伙在这个城市里随处可见,但引人注目的是,这只丧尸手里,握着一把尖刀。
无腿丧尸直爬到车底时,受困男子才听到丧尸的头撞到车底板发出的声音,他斜眼一看,顿时亡魂大冒,只见一只丧尸正举刀向自己被绳套拉着的大腿刺来!
万急之下,男子缩回蹬在车轮上以免自己被绳套另一头的丧尸拉走的腿,伸到车底下拼命踢踹那只无腿丧尸,这阵胡乱踢打还真把车底下的丧尸一脚踢得连打几个滚,滚出了车底。
然而,所谓顾此失彼,男子挡住了车底的无腿丧尸,却因为踩在车轮上的脚松了劲,被绳套那头的几只丧尸用力一拉,哧一下,整个人被拉进了车底,只听咣的一声,头上戴着的摩托车头盔卡在了车底边沿,这才挡住了他没被丧尸们完全拉过去。
旁边的智尸趁机扑过来,冲着头盔就是一阵抓挠,幸好头盔够结实,挡住了智尸的攻击,但受困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头盔被车底卡住后,那几只丧尸却依然在使劲拉绳子,两相一较劲儿,自己的脖子被拉扯得透不过气来,眼前发黑,金星乱冒。
幸好这时封海齐已经赶了过来,那智尸眼见着得手无望,扔下受困男子转身就跑,封海齐却也不追赶,伸手抓住受困男子的胳膊,就想把他从车底下拉出来。
受困男子松了口气,刚说了声谢谢,却突然尖叫一声。
封海齐手底一紧,把受困男子整个儿从车底拉了出来,他的脸色突然大变,只见一只无腿丧尸紧紧抓着受困男子的大腿,另一只手里正握着一把尖刀,向男子腹部乱捅,男子衣服上洇出一片暗色的血迹——他,受伤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是爸爸!
封海齐一斧就剁下了无腿丧尸的脑袋。丧尸的头在地上滚了滚,咧着牙齿的嘴巴看上去似乎死了也在狞笑。
那男子的衣服里虽然有类似盔甲的物体防护,但那无腿丧尸却是从衣襟下斜着扎进去的,角度非常刁钻,刀尖避开了衣服里的护甲,扎进了身体,这一刀伤得极重,血大股大股地从衣服下流出来,地上很快就是一摊血。
那智尸原本已经溜走了,这时察觉有人受伤,被血腥味吸引,再次回头,指挥丧尸展开了攻击,丧尸其实不用智尸指挥,大量流出的鲜血早就刺激得它们凶猛地扑了过来。
封海齐一边要扶着受伤的男子,一边要抵抗蜂拥而来的丧尸,一时有些捉襟见肘,连忙扭头冲着阴井处受伤男子的伙伴大吼道:“快来帮忙!”
然而他看到的一幕却令他极度心寒,受伤男子的3个伙伴因为丧尸被流出的鲜血所吸引,转头向封海齐处扑来,压力大为减轻,很快就将剩余的丧尸给杀了,但他们却裹足不前,看着受伤男子似乎在犹豫什么。
封海齐略一转念,就知道那3个混蛋为什么迟疑了,他扬声大叫:“他是被刀戳伤的!不是被丧尸咬的!”
听了这话,那3个男子才跑过来,一个扶住受伤男子,另2个帮着封海齐一起对抗丧尸,封海齐腾出手来,大杀四方,一斧下去就是一只丧尸倒下,然而,这一处的打斗折腾得时间太久了,周边的丧尸都被惊动,越来越多的丧尸从街道各处扑了过来,它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嗅到鲜血的味道了。
受伤男子忍着剧痛,对封海齐招呼道:“师傅,快,快,进下水道,丧尸太多了。”
封海齐也发现了丧尸们的动向,知道事已不可为,且战且退,护卫着受伤男子和他的伙伴跳下阴井后,封海齐一斧扫开去,将周边的几只丧尸砍倒在地,一转身,利落地跳下了阴井。
封海齐落地时,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免得他突入黑暗之中后摔倒,又有人快速地拖过了阴井盖,咣一声盖上了。阴井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众人重重的喘气声,以及井盖上丧尸徒劳的抓挠声。
嗒的一声轻响,封海齐的眼前突然一亮,一盏LED洞窟探险灯亮了,这灯只有火柴盒大小,亮度却极高,照得阴井里一片明亮。
封海齐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处排水管较宽大,足够一个成年人半跪着排行,这也是因为鄞州新城市是最近几年新开发的原因,排水设施比较完善,水管直径也大,这要是换成了甬港市的老城区,排水管的大小也就是钻钻耗子。
受伤男子的伙伴已经有两个人顺着排水管前进了,剩下的一个人正费力地把受伤男子扶上一块——滑板,没错,是滑板。封海齐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滑板可以搁在人肚子底下,然后人趴在上面用手推着排水管的两壁前进,这可比曲着双膝爬行方便多了,而且还不容易沾着水管底部的脏水,有货物时,放在滑板上可以拉着走。小小一块滑板,可以看得出受伤男子等人依托排水管生存已经有段时间了。
受伤男子仰面朝天躺在滑板上,他的同伴用几根塑料带将他和滑板捆绑了起来,免得他自己不能掌握平衡掉下来,受伤男子捂着腹部的伤口,勉强抬起头对封海齐道:“师傅,谢谢救命大恩,现在这外面都是丧尸,你一个人也出不去,请你暂时跟着我们一起去营地吧。”
封海齐跳下阴井前,已经瞟到了密密麻麻涌来的丧尸群,知道自己孤身一人还真不好脱身,只是跟着这受伤男子走的话,冯臻臻一个人还留在咖啡厅呢。继而一想,咖啡厅里吃喝东西都不少,冯臻臻只要不外出,并不会有危险,便问道:“你们的营地在哪里?”
受伤男子道:“不远,就在鄞州图书馆。”
还真不远,从天童路往南直行,在日丽中路转弯,也就3、4公里的路,想想也是,在排水管道穿行,不比在大街上,通行距离不可能太远,不方便之处极多,再说也不是所有的排水管都有这样宽的,遇到小的排水管,就不能通行了。
封海齐想着,反正鄞州图书馆离自己的鄞州公园并不远,先摆脱外面的丧尸,和受伤男子到营地后,再离开也完全来得及,便应了声好,取过受伤男子同伴递过的一块滑板,垫在胸腹下,趴在管道里前行。
出乎封海齐意料的是,排水管里并不太臭,且水也不多,封海齐想了想就明白了原因,生化末世降临后,居民小区、写字楼、企业、工厂都断了水,各类污水不再排放,排水管里如今唯一的水源,就是下雨时的雨水,这雨水毕竟比污水干净多了,反复冲刷下来,如今这排水管并不如想像中那样肮脏不堪。
不知在排水管中前行了多久,时不时还要经过一些阴井盖所在的窖井,人还得从滑板上下来,这时,封海齐就要帮手把不能动弹的受伤男子抬过去。封海齐有点担心,受伤男子呼吸有些急促,他的伤因为时间紧迫,只是在上面压了块毛巾,再用带子绑上,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
大约2个多小时后,封海齐眼前终于一亮,前面一个大阴井盖打开了,隐隐有呼叫声传来,“快,快,关新受伤了,拿医药箱来。”“别乱别乱,不是丧尸咬伤的,是被刀子扎伤的。”
封海齐爬出阴井盖时,受伤男子关新已经被一群人拥着正在治疗,封海齐抬起头,这才看到,自己正身处于鄞州图书馆的停车场内,他抬起头松快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突然旁边有个怯怯的声音响起:“爸爸?爸爸!你真的是爸爸!”
封海齐猛地扭过头来,只见一个魂萦梦牵的身影从人群中跑过来,直扑向他的怀中,那正是自己的女儿,封诗琪!
封海齐如在梦中,抖着手把怀里的封诗琪摸索了好几回,才道:“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好,好,好,诗琪,你很好,你很好。”
封诗琪满含热泪,语不成声:“爸爸,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我、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已经……”突然哇一声放声大哭起来:“爸爸,你、你怎么才回来?妈妈她、妈妈她……”
封海齐紧紧搂住女儿:“别哭,别哭,我已经知道你妈妈走了,我在五散房的咖啡厅边看到了她的墓。”
封诗琪百感交集,她一个女孩子,在失去了母亲后,自以为从此世间再无亲人,不知所终的父亲是她唯一的希望,在无数个夜中,她默默地鼓励自己——封诗琪,爸爸一定在找你,他很快就会找到你了。今天,不仅与封海齐重逢,更重要的是,就如自己坚信的那样,爸爸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过自己和妈妈。
这一刻,父女两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