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起身默默的向周皇后行了礼,而后小急步的向门外退去,刚要转身之际,却听到周皇后叹声说道
“你啊,不听本宫的话,终有你后悔的日子。”
周梦回到自己屋里,胡乱洗了一把就倒到床上去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一时想着蔡元明下午讲的那些东西,有不甚理解的,一时又想起周皇后的话。
想着想着,周梦又对周皇后的那个提议有些动心了,若是照她目前的这个情况,她很可能晚景凄惨,又或者根本等不到晚景凄惨就成了个短命鬼,而周皇后的提议也许可以让她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辈子。
可是周梦刚想这里,又想到难道自己命运就是这样被人随手一指的吗?虽然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女子的命运都是这样被自己的父母随手一指,可是她仍然心有不甘。
如此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合眼睡上,仿佛刚合上眼,就听到默儿在叫自己,周梦只是觉得困,不想理她,便向里翻了个身继续蒙头睡。
朦胧中,周梦一会梦见自己自己被瑞帝下旨赐死,一会又梦见自己穿着大红的嫁衣被人牵着将手送给同样穿着大红衣喜服的男子,周梦努力的想看清那人的面目,却是总也看不清。正在此时却听到有人叫唤
“姑娘,您快起床吧,皇上那边派人来请了。”默儿一边推周梦一边说道。
周梦一听皇上两个字,顿时清醒,一跃而起,一看天已是大亮。
“什么时辰了?”周梦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辰时四刻了。”默儿答道。
“怎么这时才叫我,这么晚了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怕是要惹她生气了。”周梦一边穿衣一边说道。
“皇后娘娘一早派人过来说她今日身子不大好,受不了吵闹,不见任何人了。默儿见姑娘昨夜在里屋翻来覆去,到五更天才安静了些,所以才没吵姑娘。”
默儿说道。
“哦。”周梦闻言,想起昨日见周皇后的情景,不由得愣住了。
“姑娘,快些梳洗吧,皇上那边等着呢。”默儿见周梦忽又愣住,赶紧说道。
周梦这才醒过神来,嘀咕了句“这么早”,便又胡乱的洗了把脸,仍作小厮打扮匆匆向御书房跑去。
五百三十二、先胜后战()
却说瑞帝昨日虽然强忍心性回宫,晚上批阅奏书时却也忍不住走神了几回,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奏书批阅完,而后又特地让丁零点了一翻,果然与那蔡元明说的数一份不差,不由得对蔡元明的话又多了一份信任,同时对蔡元明更添了一份兴趣。
一晚无话,第二日一早醒来,脑袋里跑出的第一件事又是蔡元明的这事,于是上朝时匆匆的说了几句,见众臣也无甚大事可说便早早的退了朝,派人去唤周梦,再去会那蔡元明。
当瑞帝到了昨天的那个茶馆时,那蔡元明像是早已算到瑞帝此时会来,连忙起身说道:“皇上来的正是时候,这茶刚刚煮好。”
瑞帝笑着应了一句,依旧坐到昨日的位子上,心中却是无端的不快起来,也不去接蔡元明递过来的茶。
周梦连忙将那茶接过来,而后拿出随身带过来的茶具,笑着说道:“蔡先生,皇上不惯用外面的茶杯。”
那蔡元明闻言愣了下而后笑道:“是元明孟浪了。”
待周梦帮瑞帝沏好茶,瑞帝才端起来品了一口,而后淡声问道:“昨日咱们说到哪里了?”
“昨日元明正要讲此行的目的,元明此次来是奉我家主人之密令来见皇上的。”蔡元明赶紧说道。
“哼,这个张少侠到是有些意思,抓了朕的使者,却又派密使来见朕。”瑞帝冷哼一声说道。
“款留贵国使者在蜀州,也是无奈之举,蜀州虽小,但也人多声杂,许多事情不是我家主人一人能做主的,还望皇上见谅。”
蔡元明说道。
“哦,那你的主人应该知道,朕大军了动,要的就是整个蜀州,别的都免谈。”瑞帝品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蜀州可以给皇上。”蔡元明也同样漫不经心,不过他的话让瑞帝和周梦都吃了一惊,两人都齐齐的看着他。
周梦只是惊异,而瑞帝则是在判断蔡元明刚刚所言的真假。
“皇上得保证我家主人一家今后衣食无忧。”蔡元明直视瑞帝说道。
“这个自然!”瑞帝答的很快。
“蜀州得用蜀人治理,所有制度不得改变。”蔡元明说出了第二个条件。
瑞帝闻言也随之变色,眼中刚刚燃起来的炙热也迅速冷却,他只是哼了一声,虽未言语但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蜀州每年按照朝廷税收标准缴税。”蔡元明接着说道。
“朕要的是蜀州,不是银子。”瑞帝淡声说道。
“蜀州当然是皇上的,蜀州百姓官员皆承认自己是瑞朝人,这蜀州当然是瑞朝的。”蔡元明说道。
“你给朕说说,如此朕除了得到了你口头上承诺的每年的税赋,还有什么?属于朕的地方,朕竟然不能做主,这是何道理?”
“蜀州还是那个蜀州,你们这些道士总是喜欢弯弯绕绕的,一句话就想将朕的大军骗回来。反正你们这些蜀人与那些契丹人一样向来言而无信,待朕大军一退,你们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瑞帝笑笑说道。
“皇上此言差矣,我家主人派元明来此,是带了极大的诚意的,若是皇上同意,我家主人愿来燕京生活。”
蔡元明说道。
“哦。”瑞帝不可置否。
“皇上派大军围攻蜀州,定然能攻下蜀州,不过多长时间就不一定了。如今京城的百姓虽然对战争热血沸腾,那是因为百姓们崇拜皇上,信任皇上。”
“可是一旦战事经年不绝,百姓负担必然加重,到时他们对皇上您的崇拜和信任也会随着那些日益严重的负担而消减,当年李克说魏文侯数胜必亡也正是此理。”
“当年汉武帝丰功伟绩有谁人能比,可若不是他晚年幡然醒悟,与民休息,怕是早已国祚不续了。所以为人君者,太过有为,也并非社稷之福。”
蔡元明说道。
“若没有那汉武帝,我汉人怎会扬眉吐气,以汉为荣?你们这些腐儒哪有机会坐着对他指指点点。一个功盖千秋的人,被你们这些人说得如此不堪,只是因为得罪了你们这些腐儒。”
“哼,你们这些腐儒总是嘴上说一套,心中想一套。你们总是嘴上说那汉武帝是暴君,若是有机会,你们只怕是做梦都想当那汉武帝吧。”
瑞帝轻蔑的笑了声说道。
蔡元明见瑞帝如是说,也只得赔笑道“皇上说得是,汉武帝雄才大略,千秋功业,其心胸实不是我等凡人能够轻易评论的。”
“只是皇上要攻打蜀州的目的不过是因为想得到蜀州,而并不是为了打胜仗扬兵威,如今只要皇上愿意无需动干戈,蜀州便可唾手可得,皇上何苦而不为呢?”
“家师虽已不管红尘事,但慈悲心肠,不忍苍生受苦。去岁家师已料到皇上会出兵蜀州,才给出了这个法子,元明好容易才说服我家主人,还望皇上再做考虑。”
蔡元明恳切的说道。
“这么说那白云老头早知有今日?那他即是算无不应,有没有算到朕会不会应允?”一直和颜悦色的瑞帝听闻此言,不知为何突然变了颜色。
蔡元明本是见自己说的口干舌燥,瑞帝就是不松口,只好搬出自己的师父,可没想到这不搬可好,一搬出来,竟无故惹出瑞帝的怒火来,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接话。
周梦在一旁见蔡元明一心只顾着说服瑞帝,却是已在无意中犯了瑞帝的大忌,惹得瑞帝异常恼怒,无法收场,便笑着说道
“天意难测,皇上仍天之子。若是白云先生能够算到皇上如何决断,蔡先生又何苦在这里与皇上说干了口水,还惹得皇上不快。”
蔡元明这才明白瑞帝为何恼怒,心中暗想果然这皇帝真如龙般变化无常,隐现不测,怪不得师父老是躲着瑞帝,这瑞帝对能够预测之人不过是叶公好龙而已。
怪不得师父总是有意无意的与这瑞朝皇帝刻意疏远,若是真听信了瑞帝的话,留在京城,怕是活神仙早就变成死神仙了。
也难怪师父让我不要随便去参悟天机,这泄露天机会不会被反噬不提,遭人忌惮是肯定的了。
罢了罢了,此事了罢,我也得学师父闲云野鹤去罢了,免得到时不得善终。
蔡元明学儒出身,虽后来与白云先生学道,知道了些无为的秒处,然心中仍然怀有有为的念头,此时想到这里却将建功立业的心灰了一半。
于是笑着说道“小师妹说的极是,皇上仍上天之子,岂是我等凡人可窥测的。”
昨日蔡元明有些话很是得瑞帝之心,所以瑞帝今日趁兴而来,却没料到一见面才一说话就话不投机起来,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刚又听闻蔡元明说那白云老头早预料到今日,心中更是不快,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别人的窥视之中,而自己只是一个提线的木偶,不由得动了真怒。
后又见蔡元明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又不由得有些后悔,必竟这话还是要谈下去的,总不能还没谈就一拍而散,回头就见刀见血。
此时见蔡元明主动赔小心,也就和缓了下脸色,说道:“朕与你师父相识多年,他是知道朕的,他的这个法子也未免太可笑了,朕如何能接受。”
“皇上多心了,这法子并非是家师所创。当初汉朝建立之初也是国、郡并立,二者并行的。”
“所以后面才有七国之乱,总归是要战一场的,早战不如晚战。”瑞帝不等蔡元明说完便接口说道。
“皇上说的是,若不是当时国、郡并立,后来不会有七国之乱。只不过汉高祖乃是最为顺道之人,难道他不想全部实行郡县制嘛,然一则时机未到,二则他体谅百姓之辛苦。”蔡元明说道。
“现在大瑞的情况可不比汉初,朕有实力收复蜀州。”瑞帝淡声说道。
“皇上说的是,只是皇上何苦劳民伤财。皇上别忘了,大瑞的北边还有契丹的,只要蜀州那边的战争一日不停,那契丹的就会不断的来骚扰要挟皇上。”
“而如果蜀州和平回归中原,那么契丹人必不敢再来扰事,从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蔡元明说道。
“从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哼,蜀州之事一日不解决,这天下就不可能太平,朕难道把这事留给朕的子孙后代去做?”瑞帝说道。
“曲则全,所以这天地万物生成变化都是迂回曲折、无往不复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皇上这又何苦。依元明看,不如皇上静待时机,待时机到了,便水到渠成。”
“时机,这便是时机。”瑞帝说道。
“皇上说的是,如今张天师仙逝,蜀主年幼,确实是一个时机。然蜀州的百姓信赖张天师犹如神明,如今皇上又派大军前往征伐,蜀州百姓必然同仇敌忾,就算皇上能够攻下蜀州,只怕也要付出惨烈的代价,而且还后患无穷。”
蔡元明说道。
“这个代价迟早是要付出的。”瑞帝说道。
“瑞朝如今气势如鸿,如东升的旭日,而蜀州已是日薄西山,这时间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晚要比早好。”
“况兵法云善战者先胜后战,以胜中求战,并非战中求胜也。蜀州与中原甚少有交通,蜀人不知中原,更不知皇上。”
“若皇上同意元明所提,蜀州归瑞朝后,皇上一则即可加强蜀州与中原之交通,让蜀州百姓知道中原,知道皇上您。”
“二则将这战争的精力和财力用于民生发展,蜀州百姓见到在皇上的治理之下,百姓皆富足,到时皇上想怎么样,那蜀州的百姓还不是会像中原的百姓一样一呼百应,就算有个别想捣乱的,不用皇上派出大军,蜀州百姓便会自己解决。”
“如此皇上,不需费一兵一卒,便会将蜀州收为囊中,不仅如此,还会得到蜀州民心,何乐而不为?”
蔡元明说道。
瑞帝听了蔡元明的话,默不做声,只是低头品茶。
“这也是那白云老头算出来的结果?”过了许久,瑞帝才闷声问道。
“家师当初教元明这方法时,只教了元明这些话,并未说他有占测这结果。只是万物皆有其规律,得民心者得天下,古往今来莫不如是。当初汉高祖最终能以弱胜强,从他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便可见端倪。”
蔡元明笑了笑说道。
“那你有没有占测过?”瑞帝追问道。
“元明已深涉其中,占测之时必然会受到情欲念的影响,所以未敢占也。”蔡元明说道。
“哦,还有占不准的?”瑞帝笑问道。
“元明先前已讲天机无人能窥破,就算是家师也有占不准的。”蔡元明说道。
“那占的准的是什么,占不准的又是什么?”瑞帝笑着问道。
蔡元明见瑞帝显然不想再谈刚才的事情,所以把话题转移了,但至少也没继续反对,这对他来说已是一个好消息了。
像这样重大的事情,也不是马上能够做决定的。
想到这里,蔡元明也是松了一口气,也笑着答道“道生一,一生二,是为天与地,二生三,是为天、地、人三才,有了天地人,则万物则生,然也是有其规律的。”
“先古圣人则是通过天垂象,来总结这种规律,正是天垂象见吉凶;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因此老子也言道法自然。”
“然大道万千,一物万象,应此未必应彼,所以至于精细处,那便要看占卜之人的道行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世上虽有无数人想找到那种规律,然道无恒道,圣人也只能窥其门槛而已,因此没有人敢言自己能有十分准。”
“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占的不一定准。”瑞帝闻言,突然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年,瑞帝一直被那本秘书上的谶语所困扰,听得蔡元明说也有占得不准的,自然心情大好。
蔡元明见瑞帝如此开怀,也就跟着笑了笑。
可是接着他便又听瑞帝接着问道“若是像白云老头这样的人,占测应是以准的居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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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三十三、命()
“若是像白云老头这样的人,占测应是以准的居多吧?”
瑞帝接着问道,他很早就想拉住白云先生问这个问题,然而白云先生一直回避,如今抓住他的弟子也是一样。
“家师自然比元明之辈要强许多。”蔡元明答道。
瑞帝端起茶杯沉思了一会又问道:“你刚刚说万物皆有其规律,按照那些术士之言,这人一生下来命运便注定了,只是占的准与不准而已,而那白云老头自然是占得准的了?”
“大致如此,但也不尽然。”蔡元明想了想说道。
“哦,照你这样说,这命还是有改的,就如你们说的一命二运三风水之类的,像风水之类的可改变人的命运的,可是?”
瑞帝的眼神又变得急切起来。
“命分于道,运便是道的体现。道是不可违的,因此命与运是定数,怕是不能改,风水及其他是变数,只能暂时缓解,但于大局无益。天地万物仍是一个恒量,一个人的福报也是一个恒量,改变风水只是提前享受未来的福报而已,并不能改变最终的结局。”
蔡元明说道。
瑞帝听了蔡元明的话,大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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