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父皇给的也不能吃?”
大公主摇摇头,严肃着脸:“不可以,娘娘会生气。”
“……”
贤妃脸色尴尬,斥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皇上,我……”
她本想解释,却发现皇上的眼神十分柔和,朝她点了点头。
俆妙君见到向来高贵端庄的贤妃,忽然有如寻常人家的母亲一般训子,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好感,她摸摸大公主的头,道:“娘娘说得对,要听话好吗?”
大公主嘟着嘴:“阿瑶一直很听话。”
陆清霜见势不妙,她忙插话道:“皇上,小孩子懂什么呢?她——”
“是啊,小孩子懂什么呢?阿瑶怎么会想到她的奶娘竟利用贤妃教导她的话,误导他人以为她是知情者?就算贤妃承担了所有的罪,但身为'帮凶'的大公主,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俆妙君的语气低沉,好似酝酿着风暴:“奶娘自尽,或如她留书中所提是心生愧疚,或是以命换命陷害他人,或者,是她被真正的幕后之人灭口。不论是哪一种,朕现在无法分辨,但此案牵涉到贵妃与贤妃,那便交由两位一起查证吧。”
一位急着洗脱嫌疑,一位急着找出“真凶”,不是正好吗?
'叮!“斗倒贤妃”任务失败,扣除10000积分。'
“皇上,贵妃娘娘她晕过去了!!”
**
贤妃很快自证清白,而陆清霜也借着调查之便毁灭证据,将自己摘了出来。
通过此事她总算感受到皇上对她的态度有所变化,心慌之下,竟不敢将怀孕之事告诉瑞亲王,似乎让一切与原轨迹发生了转变。
又几场春雨洗润,原本闷热的天气骤然凉爽,上京中的牡丹花开了。
四月初一,邑国使团载着牛羊贡品前来朝觐。邑国乃是东禹国的属国,不过这十余年来不□□分,这一回使节阵容空前庞大,竟还有些示威的意思。
玉简记载,此次接待属国之事,原身是交由瑞亲王代宗室,与鸿胪寺共同负责。后在宫宴之上,陆清霜面对邑国来使的刁难,借助系统轻松化解,大出风头。席间,她与瑞亲王就在原身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原身竟真的未曾发现么?更令她不解的是,原身为何能忍受心爱之人在诸多外男面前抛头露面?
“李十全,传朕旨意,此事交由瑞亲王并鸿胪寺督办,定要展示我泱泱大国之风。”俆妙君当然不会擅自更改剧情,陆清霜愿意丢人,她更不会提醒。
想到即将到来的好戏,她习惯性地露出笑意,这一笑恰好落入李十全眼中,他竟从皇上神情里看出一丝狡黠,一丝柔媚?
一定是这几日太累了……
很快便是宫宴之日,当夜明月清风,飞星纤云。
俆妙君坐在高台之上,左右分别是蒋太后与大公主,其余嫔妃一律安排在下首,更远处则是众位臣子与邑国使节。
宴席上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邑国使臣巴格查见火候已足,悄悄对几位随从使了个眼色,见大家会意,他便站起来,举杯走到中央,朗声道:“尊敬的陛下,臣远在邑国,却早闻东禹国人才济济,英雄辈出,而朝中更是四方俊杰汇聚之地。”
“邑国仰慕东禹文明者众,此次朝觐前夕,吾王钦点了几位熟读贵国诗词典籍之人,随臣一道而来,不知陛下可否着人指点一番,也让臣等瞻仰贵国风采,见识到鄙国的差距。”
说是指点,实则比试,诸位大臣见邑国有备而来,大多面色不愉。
“哼!”礼部侍郎魏涵放下酒杯,正要讥讽,却听皇上道:“有何不可?不知来使想要朕如何指点?”
巴格查听着东禹国皇帝高高在上的语气,顿时心生不快,腹诽道一会儿让你好看!脸上却笑着说:“既然熟读典籍,自然请教文史相关,不若就让他们将学问上的不解之处讲出来,陛下派人解答如何?”
“可。”
东禹国诸位大臣心中生疑,为何皇上应得如此轻率?不过皇上既然定了,他们自不会拆台,而且,若有机会能收拾这帮欲壑难填的蛮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都察院第一喷子柳书平大人克制地拉平嘴角,轻抚三寸美须。
待到邑国提出第一问,诸位大臣稍稍坐正了些,对方出题不但刁钻,从细微处彰显其对东禹国经典的熟悉,且他们竟敢对国中圣人之语提出质疑,这无非是一种挑衅。
大臣们冥思苦想,那提问的男子得意道:“不知有何人能指点?”
一道女声遥遥传来:“如此简单一题何须劳烦各位大人,本宫便能指点于你。”
众人无不错愕地投注视线,但见一绝色佳人静静立于案几后。
陆清霜本欲直接走到场中央,但她忽然忆起皇上近日的变化,特意渴盼地望着对方,见皇上只是微笑,并未阻止,于是大着胆子上前来。
她红唇轻启,借助由系统所购买的《圣人语录三千集解析》,引入后世思维,极具前瞻性地重新解读了圣人之言,将邑国男子堵得哑口无言。
陆清霜扫了眼场中垂目沉思的大臣们,又与瑞亲王的视线撞上,继而缠绕在一起,一时间心花怒放。
'叮!系统提示,皇帝好感度…5。'
???
她正惊疑不定,邑国使团又走出一位青年,他生得俊逸,一双墨蓝的瞳孔仿佛缠绵着情意,稍稍安抚了陆清霜的不安。她被青年的美色所迷,心跳得不禁快起来。
只听对方勾着舌尖道:“臣有疑问,乃是于杂本上看过的一道字谜——胡天八月不归来。”
青年奇异的腔调让他说话仿佛念诗般充满韵律,陆清霜一时心神恍惚,就在此时,她又听见了噩梦般的声音。
'叮!系统提示,皇帝好感度…1。'
'叮!系统提示,皇帝好感度…1。'
'叮!系统提示,皇帝好感度…1。'
扰人的声音竟是绵延不绝,根本停不下来!!
在这番提示之下,她哪里还有心思猜谜,顿时愣在场中。那青年以为将她难倒了,赶紧逼问道:“娘娘,您可答得上来?若是不行,便不要逞强吧。”
陆清霜本打算去后台搜罗一本《字谜全集》,可系统提示太密集,竟将控制面板都覆盖住了,她急得额头见汗,张口结舌道:“本宫、我……”
'叮!“征服邑国使团”任务失败,扣除20000积分。'
……
“皇上,贵妃娘娘她又晕过去了!!”
咦?为什么要说又?
108|10。17()
东禹国贵妃娘娘被邑国人的一道谜题难得晕倒在地,这简直是天大的丑闻!诸位大臣原本就不满她擅自抛头露面,更不喜她第一题的解析,不过见她忽悠住了来使,又得皇帝爱重这才隐忍,可现下众人恨不得让皇上将此妖妃打入冷宫!
起初一题真的很难吗?于普通人或许是,所以邑国人沾沾自喜,以为能给东禹国一个下马威,可对于从出生便沐浴东禹文化,在诗词典籍中翻浪作舟的朝臣们而言,又怎会被难住?
要解,并不难解,众臣为难的是如何解得漂亮,既能打击小人,又不堕东禹国之威!
偏偏是这一闪神,脸就给丢了……
那字谜分明不值一提!
俆妙君欣赏着众臣憋气的脸色,心中暗笑不已,陆清霜的解析当然没有错,但那是经过时代迁移,历史对圣人之语的重新注释,现在的文人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接受?但凡脱离了时代背景的文学讨论,都是哗众取宠。
陆清霜一位古代才女,竟会犯下如此大错,只因她被原身宠坏了,总以为凭着系统便能无往不利,早不知天高地厚。
俆妙君见气氛已热,便道:“贵妃身子不适,柳大人,便由你来答吧。”
柳书平被点名,浑身一震,在其余臣子艳羡的目光中,像个炮筒般猛地站起:“是!臣定不负皇上信任!”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上场,锐利的眼神对上邑国青年,对方正洋洋得意地看着他,柳书平心火骤起,却故作淡然道:“八月不归,仅余古二,合之,不过一‘呈’尔。”
他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借机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地一顿嘲讽,言辞刻薄至极却藏在恭维之下,惹得巴格查面色沉郁,有火发不出,最终对皇上委屈道:“贵国圣人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纵然臣等学识略有不足,但一直发愤忘食,勤勉不息,贵国臣子为何讥讽?莫非这便是泱泱大国的待客之道?”
短暂寂静。
俆妙君默然,半晌才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朕竟不知,圣人所言已被人曲解至此,这便是邑国的‘熟读经典’?”
啥?见东禹国诸位大臣忍笑不止,巴格查心生不妙,论东禹国文化,他并不如几位随行者精通,有人低声在他耳畔解释一番,巴格查脸色涨紫,哪里还有脸再行提问?但又不甘如此收场,他灵光一闪道:“臣此次前来,随行中人亦有几员骁勇之士,听闻贵国镇国侯为当世第一猛将,不知可否赐教?”
又一次寂静。
见东禹国臣子们纷纷低头,巴格查不禁得意,谁人不知东禹国皇帝多年来对镇国侯的忌惮?镇国侯此时不在上京,根本无从赐教,此一请求既不会失面子,又能膈应东禹国上下,可谓一箭双雕。
席上当然也有那等机敏的臣子,他们察觉到近日皇上对镇国侯府的态度似有变化,于是借此机会偷偷窥探,试图求证,可惜灯火暗淡,无人能看清帝王的神色。
唯有李十全凑得近,他发现皇上竟与下首的德妃对视一眼,德妃不着痕迹地点点头,他心中正琢磨其中深意,就听皇上道:“镇国侯远在西北,朕无法满足你的要求。”
“无妨——”
“但镇国侯尚有一子留在京中,今日也在席上。”俆妙君轻轻笑了:“唐谦,便由你来考校一番。”
“尊令!”
巴格查循声望去,竟是一名十岁出头的少年,个子或许堪堪到他胸口。
“……”东禹国皇上莫非想借机让镇国侯府颜面大失?甚至……绝嗣?毕竟比武场上刀剑无眼!巴格查审视着席间众臣古怪的神色,越加肯定皇帝想借刀杀人的猜测。
然而等他口中的骁勇之士一连三败后,巴格查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那唐谦虽年纪不大身材瘦小,却偏偏天生神力,单手便能将两百余斤重的大汉举起,不仅如此,他认穴奇准,能在顷刻间让敌人无法动弹,最后轻描淡写地那么一摔,三个大汉就这么被他摔回了邑国使团中……
此时,巴格查终于后知后觉领悟了众臣“古怪”的涵义,那是意外与怜悯的混合,意外皇帝竟会同意让唐谦上场,为镇国侯府长脸;怜悯邑国的“勇士”们,毕竟无知者无畏……
邑国连番受挫,巴格查垂头丧气道:“不愧英雄出少年,不知师承何人?”
他本以为少年定是由镇国侯亲手教导,只要少年一承认,他便可偷换概念,毕竟输给镇国侯也不算丢人,勉强能给被扯破的面子上糊一层脆弱的纸。
孰料对方嗓音清脆地说:“我姐,比我可厉害多了。”
“谁?!”巴格查一脸崩溃。
“是朕的德妃。”回答他的是那道尊贵的声音。
“……………………………………”
李十全见皇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心道,果真是移情了吧?
帝王心,海底针!
**
本为扬威而来,结果被打击得灰头土脸的邑国使团自然不愿多留,他们很快向鸿胪寺提出了回国的请求。
“这一回,朕应赏赐何物?众卿可有计较?”金銮殿上,皇上如此问道。
瑞亲王出列:“今次邑国入贡别有用心,可见邑国上下人心浮动,不若特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锦缎华服、珍宝美人若干,既彰显我东禹国地大物博,国富民丰,又能威服之。”
“愚不可及。”
皇帝扔出四个字,道:“西部大灾,饿莩遍野,百姓还在吃草。如今国库不丰,赈灾已是勉强,瑞亲王竟要朕真金白银赏赐他国?邑国才上贡几斤几两?吾国却送银又送人,究竟谁主谁臣?瑞亲王这般慷慨,不若就由亲王府解囊相助吧?”
众臣一想:是啊,咱们日子也不好过,为何还要强撑面子薄来厚往啊?
瑞亲王面色尴尬,心中气恼,正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替他解围道:“可否赏赐诗词书画、文章典籍,以全教化之功?”
俆妙君瞟他一眼,觉得此人颇为眼熟,想起来正是那位“天打雷劈”的曹之洞,被她瞧不上的会元。没想到他竟投了瑞亲王,短短时日已能出入朝堂。
“铺张浪费。”俆妙君再度吐出四个字,“据朕所知爱卿也是寒门出身,难道不知书有多贵吗?想你当年同窗之中,也多有买不起书的人吧?”
柳书平也道:“不妥,昔年莽国便是仰慕我东禹国文明,不仅服饰衣着、朝堂制度尽皆模仿本国,连莽国皇宫也是仿照上京皇城而建。即便如此,他们却不忘侵扰本国,曾数次越境进犯,若非国中有良将,早不知丢了几城几池。”
“正是。”魏涵同步出列:“对于蛮人,野蛮已刻入其骨髓,他们不会被圣人教化,反倒会生出贪婪之心,而一旦让他们掌握本国文明之精髓,那就更难对付了。”
瑞亲王听着众臣一言一语讨论,好似每句话都抽在他脸上,他瞪了曹之洞一眼,心中郁气更盛,硬邦邦道:“不知皇上欲赐何物?”
……
四夷馆中,巴格查正借酒消愁,或许东禹国的赏赐,是唯一能抚慰他心灵之物。
可惜事与愿违,往年他们离开时总会带走数倍价值于贡品的金银珠宝,陶瓷锦缎,而这一回,他们拉走了一车……国粹?
——玉制雀牌、精装话本、“将军”蛐蛐、“王者”斗鸡等数不胜数,还附上了皇上千挑万选的戏班子。
既精致,又没有半点实惠。
巴格查一声叹息,东禹国越来越难忽悠了,他随手捡起一本《凡人修仙记》,慢慢翻看起来……
据后世考证,邑国处处道观仙门,代代帝王求仙问药,直至荒废朝政,民不聊生,或许便是由这一本话本而起。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芳华宫。
陆清霜伏在床头低低啜泣,她这几日神思不属,动辄回忆起宫宴上的难堪,每每一想就控制不住眼泪,既心痛失了面子,又心痛那整整两万积分。若非她早前赚了不少,仅这几日的消耗,便能让她的积分变成负数!
原本从未出过岔子的任务,竟然连番失败,皇上的好感度也让她想不明白,究竟从何时起呢?是因为德妃吗?她问系统,系统总是不答,只管冷冰冰地发布任务。
一个本已困死在她网中的猎物,竟能重新破网成蝶,想想她之前的自信还真是可笑,帝王岂是那般容易控制的?可她再不想为他放下身段,曲意迎合了……
“娘娘,您别哭了。”沉香上前劝道,她上次被皇帝处罚,最近都战战兢兢的,总怕有人监视着她,进而窥破她的身份。但她受命于瑞亲王,纵然再胆怯也只得硬着头皮为对方办事,此时见四下无人,她低声道:“这是王爷给您的信。”
陆清霜一喜,道:“拿过来!”
她细细研读,看着信中如往常一般软语安慰,内心的悲伤都化作蜜糖,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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