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莫妮卡一度以为,他完全忘记了她的名字。在1996年元旦,也就是她送给总统一条领带,而他还之以一张签名照后几天,她还在与总统相见时,开玩笑地说出了她曾经的担忧。
那天,莫妮卡来到总统办公室,一位服务人员巴亚尼·内尔维斯,从总统私人烟酒柜里,取出了一根大卫杜夫的雪茄送给莫妮卡。之后总统就将内尔维斯打发走,留下他们单独两个,莫妮卡像作自我介绍一般,抑扬顿挫地念道,“莫妮卡·莱温斯基,总统的伙计。”他的反应没想到很大,像是要为自己撇清,他说,之前他一直想要找她,却弄丢了她的电话号码;他甚至翻了电话黄页,想要从那上面查到她家里的电话,可是黄页上并没有登记她的号码。急急忙忙解释时,他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小男孩,而不像是总统,这触动了她的心弦,“他那时的样子很可爱,”她回忆说。紧接着,他们接吻,然后是更亲密的接触——可是,那并不是真正的做爱。事后总统再次对她说,她可以在周末与他见面。莫妮卡又写了一遍家里的电话,开玩笑般地告诉他,这是她最后一次给他电话。他祝她新年快乐,然后是一个漫长而甜蜜的吻别。莫妮卡带着唇齿间的甜蜜温馨,笑着回到家。
尽管元旦那次的会面很开心,可那毕竟不是事先计划好的会面。而1月7日这天的约会,他已经用自己的态度向她表明:他确实想要见到她。在坐车前往白宫的路上,莫妮卡已经可以清楚地知道,总统真的对她感兴趣。下车后,她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坐在那里静静守着电话,等着铃声响起——在与总统的恋情中,等待电话成了莫妮卡最常做的一件事。在她自己用的那部电话上,总统的电话号码被她简单地设置为“POTUS”,美国总统的字母缩写(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他们已经精密地安排好了相见的办法,她捧着一沓文件走到他办公室附近,而他此时就会从房间里走出来,做出两个碰巧遇到的样子。两人都很清楚,他们的相见一定要处理得慎之又慎,而且反复在谈话时讨论过这一点。有一次,总统还对她提及,人们已经有了一些议论,他们在传说总统喜欢上了一个实习生,这种传闻让他们更加小心。
就这样,莫妮卡捧着一沓文件走过椭圆办公室,可是她慌张地发现,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门口还站着特工卢·福克斯。她停下来和福克斯谈了几句话,总统这才打开大门,看到莫妮卡,他做出了一副很意外的表情,然后编了个借口,邀请她进办公室,进去前总统还不忘叮嘱福克斯,她有很多事情要办,可能会在里面多呆一段时间。
在椭圆办公室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让莫妮卡觉得有一点离奇、又有一些兴奋,她说,“一方面,我单纯地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跟所有情侣一样简单、直接;可是另一方面,现在我毕竟是坐在椭圆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就像一缕阳光”(2)
总统问她要不要喝杯饮料,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暗示她走进内室,然后一起躲进浴室——总统可以找到的最私密的地方,在那里,根据莫妮卡的证词,他们进行了大约半小时的“亲密接触”。现在莫妮卡这样解释何为亲密接触,“那就是,我们之间的行为更加激烈,也更有感情。”事后,他们在椭圆办公室长谈,他坐在办公桌边,莫妮卡则是坐在他右边的椅子上,他们已经约定俗成地将它叫做“莫妮卡专座”。他吸着雪茄烟,莫妮卡于是对雪茄开了个玩笑,这似乎是那年“雪茄事件”的一次前奏。
在斯塔尔报告中,这位独立检察官将调查的核心都集中在克林顿丑闻中有关性的那部分,可是在莫妮卡看来,此时性已经不重要,她更看重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1月中旬的一天深夜,总统突然再一次给莫妮卡打来电话,第一次,他主动提出要与她进行电话性爱。
她充满深情地说,“他身上有一种孩子气的味道,这最让我着迷。有一次我曾经对他说,他就像是一缕阳光,阳光是最美好的东西,它可以令万物生长,也可以让外界的色彩更鲜艳。而且当时,我非常喜欢和他在一起,他让我自信十足,相信自己还算是个有点魅力的女人,可是当时我并不觉得自己会爱上他。我觉得这只是在逢场作戏,而且我必须承认,之所以我这么热衷于这个游戏,其中一个因素确实是因为对方是美国总统。如果我否认了这点,我就是在说谎。”与总统在一起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莫妮卡发现她与总统共处的时间越久,安迪
·布莱勒在她记忆中的形象就益发模糊。
尽管此时,莫妮卡已经更多的是将比尔·克林顿当作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总统看待,可是,她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却让她时时要怀疑自己,她疑心自己对他的价值,同时又反复听着别人的流言蜚语,每当人们说起这位总统在情场上的所作所为时,她的心就会猛地一沉。她说,“对于他的看法,我往往会从一个极端走入另外一个极端。一方面,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感性、热情、脆弱的男人,他非常需要一个女人的爱与关心,却始终并没有得到;另一方面,我又担心他是别人所说的‘唐璜’,身边的女人每天都会换。”
这种对感情的不确定与患得患失,令莫妮卡倍感煎熬,所以,一旦他答应会给她打电话,或者答应安排她去见他,可是却迟迟没有做到时,她就会感到极其挫败,对于感情的不安全感,以及长久以来对于她体重和外表的焦虑,会再次令她坐立不安。1月中旬的一天深夜,总统突然再一次给莫妮卡打来电话,一切恐惧与不安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他与她谈了会儿天,然后,第一次,他主动提出要与她进行电话性爱。莫妮卡很紧张,对于这么一回子事,她还不算是行家里手,因此在整个过程中她始终在惴惴不安,害怕她所说的那些话激发不起他的兴趣。而在事情结束后,她又想到了他素来的花花公子名声,担心如果这次自己做得不能让他满意,今后他就再也不会见她,或者与她说话了,或许,他很快就会忘了她。结束后,总统对她说了句,“做个好梦”,接着就搁了电话,留下莫妮卡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代表他对她满意还是不满意。
接下来的几天,莫妮卡一直郁郁寡欢,加上总统当初答应过会给她电话,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接到,她担心他已经另结新欢。1月21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她刚刚准备离开办公室,因为她答应与母亲一起逛街,为她买一件大衣。这时,她遇到了保镖陪伴着的总统。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他对她说,从椭圆办公室抄近道走,出门会方便些,还顺手打发走了特工。可是当他们走进办公室时,莫妮卡却拒绝跟从总统进内室,而是站在原地不动。
莫妮卡有她自己的考虑,她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与他发展下去,而是想与他好好谈一次,倾听彼此最真实的想法。还有什么地方比椭圆办公室更适合进行这样一次长谈?她埋怨他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告诉他,她始终不清楚他对她的真实感觉。谈着谈着,莫妮卡发现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语言,她一五一十地向他诉说她的恐惧、她的焦虑。接着她对他说,假如他想要让她做个淑女,老老实实地站在看台上看他演讲,仅仅是将他看成一个总统,没问题,她会这样照办。可是,如果他想让她向对待一个男人一样待他,他就应该公平点,学会付出。
他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然后轻轻揽住了她,将她带到内室。在内室里,他拥抱她,称赞她今天戴的那顶黑色贝雷帽很好看,与她“可爱的小脸”很相称。他解释说,今天他的心情也不好,他背痛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而且,他刚刚得知了美国军人在波斯尼亚遇难的消息。作为美国三军总司令,他觉得自己要为这个悲剧负责。
他轻轻对她诉说,“你根本就不会明白,能和你在一起,与你这样说说话,对我来说已经是种天大的恩赐,我非常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在这里觉得很孤独,没有人真的理解我。”莫妮卡发现,他的眼中竟然有泪光在闪烁,他又谈起了美国军人遇难的事情,他说,“我对这件事感到很悲痛。竟然有人要为了你做出的一个决定,而付出了生命,我真是觉得很难接受。”
“他就像一缕阳光”(3)
他的表白深深触动了莫妮卡,她说,“当时我想,能够生在这样一个国家,我们真的应该感
到庆幸,因为我们找到了一个这样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人做我们的总统。在他说了这么一段话后,我觉得自己与他的关系更近了。如果说我们的关系最初确实是因为彼此身体的需要,那么现在,我们则是因为感情而走在一起。那一天具有里程碑般的意义,我觉得我已经
快要爱上他了。”
很明显,总统并没有因为她激烈的言辞而疏远她,相反,他每隔几天就会向她的办公室或者家里打来电话。有一次为了与她见面,他特意安排她去参加一个为白宫工作人员举行的欢送仪式,有时他甚至会在公开场合与她嬉笑调情。有些时候,他表现得完全不像是美国总统,而更像是一个正在害着相思病的少年,他常常对莫妮卡说,她让他觉得自己重又回到25岁。他时不时就会为她的美丽、活力与思想大唱赞歌,还常常会为了莫妮卡的言辞而忍俊不禁。
有很多事例可以证明总统近乎孩子气的行为。一次,莫妮卡与其他工作人员一起从椭圆办公室离去,他突然对她挥手,好在大伙儿都觉得总统这是在跟自己招手,于是也都向总统挥起手来。还有一次,莫妮卡刚刚回到她的办公桌前,电话就响了——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因为这个分机是公开的,很有可能被其他工作人员接听——他只是为了告诉她这句话,“今天我在礼堂里看到你了,你看起来苗条极了〖DK〗。”
与总统的关系正在发生可能的变化。总统打电话夸她是个很棒的女人。莱温斯基回忆说,“听到他这么说我,我确实很高兴。这段关系刚开始时,确实只是单纯的、粗糙的性关系,可是现在,除了性,我们还有其他东西,比如感情,比如对彼此的依恋。”但很快,总统开始对这段情感进行检讨,想要分手了。
莫妮卡现在在私下里喊他“英俊先生”。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转变,起初,他们之间或许只是逢场作戏,可是现在,他们却都开始严肃地对待彼此之间的关系。2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他们再一次在他办公室里相会,总统再次装作在半道上撞见送文件的她,然后邀请她进入内室。可是现在他们之间有了更深入的交流,而不再仅仅是身体上的愉悦。他们将更多时间花在向对方倾诉上,聊的话题相当广泛,既严肃、又轻松,当然,还少不了一些挑逗。他们谈起了第一次失去贞操的经历,她谈到了自己有种好斗的本性,总统插上了一句,“这点跟切尔西一样”,切尔西是他的女儿。她甚至还谈到了自己与安迪·布莱勒的那段伤痛的过往,总统的评价是,“他真是个混蛋。”
莫妮卡甚至表达了自己对于他们之间感情基础的疑虑,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她追问他,他之所以对她感兴趣,是不是只是因为性。总统显然是为了她竟然说出这种话而感到深受打击,满含热泪,他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想。事实完全不是如此。”
即使总统不这么说,莫妮卡也已经感觉到了总统对她的感情。现在,她觉得与他在一起,她会觉得很舒服、很温暖。时间飞逝而过,莫妮卡不得不要离开了,她主动上前,拥抱坐在办公桌前的总统。他顺势亲吻她的胳膊,说他会打电话给她。她于是问对方是否还保留着自己的电话,于是,他一口气背出了她家里的电话和办公室的分机,连一个停顿都没打。她开心地笑着说,“好吧,你的考试总算通过了。”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没几分钟,他就给她打来电话,他说,能够见到她,他真的觉得很高兴,还形容她是一个“非常棒”的女人。莫妮卡回忆说,“听到他这么说我,我确实很高兴。这段关系刚开始时,确实只是单纯的、粗糙的性关系,可是现在,除了性,我们还有其他东西,比如感情,比如对彼此的依恋。”
尽管在办公室的幽会和电话谈心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同样对他们意义重大的,还有在公开场合时的默契交流。由于工作的关系,莫妮卡完全掌握了总统每天的日程表,因此她就可以不断制造与他相会的机会,哪怕是在走廊里匆匆见上一面,说上一声“嗨”,都足以让她回味良久。在一些公开场合,比如某个欢迎仪式上,他们会用眼神和微笑作着旁人难以理解的交流。这种交流的方式可不是莫妮卡与总统首创的。当年,当黛安娜王妃与马术教练詹姆斯·休伊特热恋时,她会涂上鲜红色的指甲油,只有休伊特一个人明白,这是黛安娜在表达她对他的思念。讽刺的是,黛安娜发现,查尔斯王子与情人卡米拉在公开场合虽然不能说话,可他们之间也在用眼神进行交流。
对于莫妮卡·莱温斯基和比尔·克林顿,他们之间表达爱意的途径,则是她为他买的各式领带。她常常这样对他说,“我想让你系上我送给你的领带,因为这样可以让我感觉到,我其实就在你的心上。”他听从了她的建议,在与她相会后,或者是在出席某个重大场合时,他都会系上她送的领带。一次,莫妮卡送给他一条天蓝、黑色和白色相间的HugoBoss领带,
希望他可以系着这条领带,参加两天后举行的一个拍照活动,按照计划,那天总统要和白宫法制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合影,莫妮卡也会参加。在莫妮卡的心中,这是一次小小的考验,“我想,假如他能在那天早上想起我说的话,系上这条领带,那就说明他的心里是有我的。”不幸的是,那天的活动被取消了。
“他就像一缕阳光”(4)
克林顿本人也非常看重她送给他的领带。1996年10月26日,在弗吉尼亚参加一个公众集会时,她像个促狭鬼一般,先是赞美总统的领带很别致,然后问他这条领带是从哪儿买的,他则回答说,“这是一个非常有品位的女孩送给我的。”有一次,他甚至有意划破了一条她送的领带,然后对贝蒂·库里说,这条领带也许是因为邮政人员的疏忽给弄破了。使出这样一个小花招,他就又找到了一个理由,可以将莫妮卡唤到他的办公室,与他共处一段难能可贵的时光,而且不必担心别人起疑了。
因此,当他的服务人员巴耶尼·内尔维斯在向大陪审团作证时,他在那天特地系了一条她送的领带时,莫妮卡认为这是他在向她暗示着什么。同样的事情在1998年8月,她本人不得不面对大陪审团时,又发生了一次,那天,他系着她送的领带,似乎是要说明自己对她的精神支持。尽管总统在面对大陪审团时,拒绝谈及领带对他的意义,可是莫妮卡的信念却并未因此而动摇,她说,“我将会带着这样一个信念走进坟墓,我相信不管他说了些什么,可是,他那天系着我送的领带,肯定是有某种原因的。”
让我们把时钟往回拨,回到1996年2月。与总统的恋情,即使莫妮卡本人也无法预测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尽管如此,她依然有一种感觉,这段感情有可能会成为全世界最动人的办公室恋情。在2月7日,总统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后,莫妮卡心中的不安情绪不断累积,不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