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堆里,把自己勒死了。唉”
司徒策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转念一想,她这样死了,却也强过被砍头,至少还能留得全尸。不过,她之所以死,只怕不是为了留全尸,而是早日去阴曹地府一家团聚。
当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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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县北城。
一个掏粪的老农在路边一间茅厕掏粪,气味飘荡,让旁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远远躲开,纷纷皱起了眉头,不停地用手在口鼻前扇着。
老农却若无其事,这种味道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已经闻这种味道几十年了,早已经习惯。
可是今天,这习惯的味道里有些许的不同,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是觉得味道特别怪,那种恶臭不是屎尿的味道,而是……,好像是……,以前有人家办丧事,大热天的,停尸太久了,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
他皱了皱眉,当真奇怪,茅厕里怎么会出来这种味道?
他低声嘟哝了几句,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嘟哝什么,一勺一勺接着将茅厕大木桶里的粪便往粪车上舀。就在舀去一大半的时候,他的掏粪勺停住了,他感到碰到了什么东西,比自己的粪勺好象略大一些。
这附近住了很多人家,又是挨着路边的,时常有人懒散不想跑远,便将一些不要的垃圾扔到茅厕里,难道是一包垃圾?
老农又嘟哝了几句,如果这包垃圾里面有些有用的东西到还不错,洗洗还能用,以往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些富人家不要了的东西,其实还是好东西,扔到了粪坑里,结果他掏粪掏出来了,算是发了一点小财,这一次,会不会也有这样的运气呢?
他伸头过去看了看,粪坑里尿液还不少,很浑浊,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便用粪勺捅了捅,感觉了一下,没错,绝对不是粪便,而是一包硬硬的东西
他感到有些兴奋,心里祷告着,但愿是一包有用的东西
他试探着用粪勺往起舀,因为粪勺把柄比较长,感觉很沉,他把手往前挪了挪,更靠近粪勺一端,这样比较省力,这一次,他感觉那东西动了,小心翼翼地舀了起来,离开了尿液,在粪勺上果然是一包东西,他又把粪勺沉浸到尿液里,摇晃着洗了洗,然后端起来,发现是一个布包包着的东西,圆圆的。抖了抖,将上面粘附的粪便抖落,
他的粪勺慢慢倾斜,倒掉了里面尿液,然后端着粪勺,小心地下了茅坑,拿到外面粪车旁的空地上,轻轻将那包东西倒在地上。
尿液已经洗掉了上面的粪便,在老农的眼里,尿液跟清水没有太大的分别,他也不在乎手上粘有这些东西,便放下粪勺,蹲下身,端详了一下那包东西,用手指捅了捅,有的地方硬硬的,有的地方却是空空的。
会是什么玩意呢?
老农很纳闷,他开始解上面的结。结捆得很紧,他不想用刀子什么的割烂,因为这块布料看着也挺不错,洗洗晒干了或许还能用。
费了半天劲,他终于解开了结,将一角展开,露出了白晃晃的东西。
不会是银子吧?
老农赶紧三下两下展开那包着的布。往里一瞧:
哎呀我的妈呀
老农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勾勾瞪着那包裹里的东西。——赫然便是一颗白森森的骷髅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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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策提着勘察箱,和贺兰冰带着唐糖等捕快来到这茅厕时,这里已经被地保和民壮围起来了。
因为是闹市区,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于是乎,围观的简直是人山人海。
司徒策还没见过这么多人来瞧热闹的场面,也难怪,古代没有电影电视报纸杂志媒体,看到稀罕事的机会少得多,发现一个人头这样的新鲜事,自然是都要来瞧瞧的了。
司徒策苦笑摇摇头,走到粪车旁边,简单问了那掏粪老农发现人头的经过,然后蹲下身观察那颗人头。
这人头已经白骨化了,表面皮层组织已经剥落。他吩咐民壮端来一盆清水,将骷髅头清洗了,然后拿着进行仔细观察。
他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又从勘察箱里取出皮尺进行测量,点点头,对那老农道:“麻烦你再把粪坑里再掏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死者的头发,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串铜钱,递给了他。
第61章 骷髅头识人
第61章 骷髅头识人
那老农本来已经吓得够呛,见到这一串铜钱,眼睛立即亮了,精神也很快就来了,马上接了过来,点头哈腰答应了,拿起粪勺继续在粪坑里掏。
司徒策让他先将尿液舀干,然后叫粪便掏出来,用水冲洗察看。一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粪坑掏光了,再没有发现别的异样的东西。
贺兰冰用金色折扇当着口鼻,问:“这头颅是谁呢?”
司徒策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侦查纪律其中一条,便是不能在案发现场议论案情,否则很容易泄漏侦查秘密,这样的教训很多的。当下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回衙门再说。”
贺兰冰点点头。
拿了那骷髅头,一行人回到了衙门内宅书房。
司徒策将那骷髅头和包裹的那块布再次用水进行清洗,然后用药水消毒之后,这才放在桌上,对贺兰冰道:“死者是女性,大概三十岁左右,身高跟你相仿。”
贺兰冰吃了一惊,道:“一个骷髅头,你能看出男女?还能看出年龄?而且还知道多高?真是太神了”
贺兰冰当然不信,因为这涉及到法医人类学问题,古代这方面的知识几乎是零,她自然不知道,身为法医的司徒策这时算得上火眼金睛了。
判断一颗头颅是男是女首先看额骨,然后看枕骨,再看颞骨和下颚骨,这几处男女有明显不同。男人的额骨较向后倾斜,而女人的额骨的额鳞下部较陡直,上部向后上弯曲;就枕骨而言,区别多处显现:枕骨髁男人的粗壮,女人的纤弱,枕骨隆凸男人的粗大,女人的不发达,枕外嵴男人的发达,女人的缺乏或者只是微显,枕骨大孔男人的较大,女人的较小;就颞骨而言,颞骨鼓部男人的较大,女人的较小;就下颚骨而言,有很多处区别,总体上说,男人的较大较厚较重,女人的较小较薄较轻。
这些区别都是男女之间而言的,都是相对的,所以必须看过很多男女颅骨的实体之后,才会产生直观的印象。
司徒策在学解剖学时,实物对比过男女颅骨的这些区别,所以才了然于心的。
颅骨推算年龄,先从下颌骨判断大致年龄。成人的下颌骨近乎直角,下颌管居于骨正中,由此判断这是一个成年人颅骨。再从颅骨缝判断准确年龄。颅缝愈合自颅骨内板开始,然后颅骨外板愈合,愈合过程随年龄增长逐渐完成。司徒策从基底缝基本愈合,残留痕迹,判断死者应该是二十五到三十岁,又观测到这个颅骨的碟顶缝开始愈合,推断是三十岁左右。
由颅骨判断身高,主要是根据颅围和颅骨的垂直径,通过专门的推算公式便可以算出这颗头颅所属主人的身高。
贺兰冰他们虽然不知道司徒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果的,但是,前面的侦破已经让他们知道,司徒策不是在吹牛,或许他蹲在那里拿着头颅捣腾的时候,就已经暗中施展道法,找到了死者的性别、年龄和身高。
司徒策听了贺兰冰的话,笑了笑,没有解释,要解释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的,接着说道:“死者被人分尸抛弃,显然是他杀,而且,我还在颅骨上找到了多处锐器造成的刮削痕迹,这些很可能是凶手剥去死者头面皮层肌肉和头发时留下的。”
“凶手为什么要剥掉死者脸皮和头发?”贺兰冰皱眉道。
“这只能说明凶手跟死者关系密切,凶手担心死者头颅被人发现之后,顺藤摸瓜找到他。剥掉头面部皮肤,别人就算发现这头颅,也不会知道究竟是谁了。所以,这件案子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没错”贺兰冰一击掌,道:“咱们只要确定这头颅究竟是谁,就能确定凶手的范围一个个排查,一定能揪出真凶来——这人手段如此凶残,绝不能让他溜掉”
“是啊,”司徒策道,“凶手将死者杀死之后,进行碎尸,然后分开抛掉尸块,碎尸的目的,一方面是方便抛尸灭迹,另一方面,常常也能说明凶手对死者的仇恨,所以,案件性质很可能是仇杀。因为死者是女人,而且是成年女子,所以更可能是情杀”
“没错,凶手是死者的熟人,有可能是情杀,那凶手很可能是死者的丈夫或者情人”
“如果是情人,当然凶手可能是他丈夫或者情人,但如果是仇杀,那凶手就不一定只是男人了。”
“这倒是,”贺兰冰嘻嘻笑道,“咱们先前侦破的两件案子,都是女人干的,一个是妻子杀的,一个是情人杀的,都是女的。难不成这一次又是女的?”
“我倒比较倾向于凶手是男人。”
“为什么?”
司徒策从犯罪统计学相关数据知道,分尸案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男人所为。但是这不好跟贺兰冰说,含糊道:“因为分尸这种事情,女人不太愿意做。”
“对对,女人嘛,再怎么狠,心肠都还是比男人软,而且,女人力气没男人的大,分尸抛尸到底是个力气活,一般女子没这力气的。”
“嗯”司徒策摸着那骷髅头,接着说道:“凶手将死者头面部皮肤和头发全部刮掉,说明凶手分尸很从容,这样看来,分尸需要的时间就比较长,如果在露天或者别的公共场所,凶手一般不会有这么多时间进行这么从容的碎尸的,这样看来,分尸的地点,应该是在室内,而且很可能是凶手自己的住处”
“嗯,只有在自己的住处,才能如此从容地进行分尸。”贺兰冰想了想,道:“你说,凶手的住处会在什么地方呢?”
“很可能就在这茅厕附近”
“哦?为什么?”贺兰冰惊愕地问道。
“发现头颅的地方,是居民区,有很多人家,还有主要街道穿过,很热闹,夜晚有夜市,人来人往的。如果凶手分尸的地方不在这附近而在其他地方,他为什么不选择别的僻静一点的地方抛尸,反而要将尸块运到这热闹的地方的茅厕来扔掉呢?这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维。”
贺兰冰缓缓点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顺过来想,正是凶手住在这附近,在家里分尸之后,把尸块拿出去扔掉,因为周围都是闹市,他不能走的太远,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才扔在了附近的茅厕里。这样看来,凶手十有八九是住在这一片”
第62章 臭池塘
第62章 臭池塘
司徒策道:“咱们把摸排重点放在茅厕附近的居民区。这里很可能是分尸现场,当然,也很可能是杀人现场因为在这样的闹市区,将一具尸体运到别的地方再分尸,很容易暴露,所以,杀人现场也可能是室内,而且,很可能就是分尸现场”
贺兰冰道:“现在只发现了头颅,死者其余部分肯定也被凶手抛掉了,从刚才的分析来看,抛掉的地方应该也在这茅厕附近咱们就在这一带细细搜查,应该能找到更多的尸块”
“没错搜寻的重点放在茅厕、池塘、垃圾桶还有隐蔽的角落等处除了尸块之外,任何可疑的东西都要搜集,比如沾血的衣服、刀子等等。”
“好我这就派人开始搜寻”贺兰冰道,“死者既然与凶手是熟人,凶手又是住在这一带,那死者应该也是在这一带居住,我派人调查这一带失踪的成年女子。对了,查多久失踪的比较合适?”
“一个月以前到两个月之内的。重点是一个半月左右的”
司徒策作出这个判断,是根据当前气温情况和死者已经白骨化的腐烂程度综合判断死亡时间得出来的。
贺兰冰答应了,正要往外走,又被司徒策叫住了,拿起包裹骷髅头的布,道:“这块布你仔细看过吗?”
贺兰冰摇摇头,凑过来观瞧:“这布怎么了?”
“这是凶手用来包裹头颅的布,这块布是用剪刀剪下来的,边角不太整齐,说明这个人不经常使用剪刀,进一步说明凶手可能是男的。”
贺兰冰仔细看了那布的边,点头道:“没错,呵呵,你看得真细心。”
司徒策又道:“这块布的布料质地很不错,说明家境应该还是可以的,所以,查访的时候,特别要注意比较富裕人家的失踪人口。”
“又是富裕人家”贺兰冰道,“上次咱们侦破的那件庞员外儿子杀奴婢案,也是富裕人家的。这为富不仁的还真不少”
贺兰冰来到前衙捕快房里,将捕快们叫到一起,分派任务,由捕头石猛带一队捕快,会同民壮一起,对案发地点进行详细搜寻,寻找其余尸块和相关证物;另一队由副捕头萧耗子带领,负责对案发地点一带居民失踪人口进行摸排走访调查。
石猛带着捕快搜了整整一天,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想想也不奇怪,这一带是闹市区,人来人往的,如果真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早就被人发现了。
石猛将搜寻结果报告了贺兰冰和司徒策,司徒策想了想,道:“勘察现场的时候,我记得距离茅厕百余步的地方,有一处池塘,长了好多浮萍,附近还有一些不良之人往里扔垃圾,看着挺脏的,那里你们打捞了吗?”
石猛愣了一下:“臭水塘里也要打捞啊?”
“当然”司徒策沉着脸道:“如果你是凶手,你杀了人分尸之后要抛尸,旁边就有一处臭水塘,有不少垃圾,还长着浮萍,你会不会把尸块扔到这里面灭迹?”
石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倒是一个挺好的地方。”
司徒策道:“所以,我们要换位思考,要从凶手的角度多想想可能性,或许就能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石猛忙不迭点头,带着捕快又去了。
捕快们水性都不怎么样,石猛便悬赏寻找水性好的人来帮忙打捞。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下来了好几个江边打渔人,跳入池塘潜入水中搜寻。
这池塘不算大,但是,里面很厚的淤泥,还长着浮萍,而且有一些垃圾。所以搜寻进行的很困难。
几个时辰里,打渔人倒是捞出了一些东西,都是些死狗死猫啥的,还有一个烂猪头也不知是谁家瘟死的母猪杀了卖肉,头扔在了池塘里。
到日薄西山的时候,几个打渔人都累得要虚脱了,这时终于有了结果。
一个打渔人潜入池塘边水底,掏开厚厚的淤泥,结果发现了一大包东西很重
又有两个潜水人过来帮忙,三人一起用力,这才将那一包东西捞上了水面,三人抬着上了岸,放在了池塘边。
围观的人都嗡嗡的议论着,都说只怕又是尸块有的说不可能,就算是一个人的尸首,也不可能要三个人抬,更不要说是尸块了,这也太重了吧。
那一包东西裹着淤泥,脏兮兮的散发着难闻的恶臭,石猛闻到这臭味却高兴起来,他当差多年,到过不少凶案现场,其中不少是腐尸,就是这种气味
石猛吩咐舀了几桶清水,浇在上面,将淤泥冲掉,露出里面包裹的布,一看这布,石猛更高兴了,这布的颜色质地跟茅厕里发现的一样
石猛亲自上前,小心地打开了捆住的结,里面的东西同样也满是淤泥,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不过,里面有几块大石头却是显而易见的,难怪这包裹这么沉。想必是凶手放进去用来沉尸的。
打渔人帮着将那尸块搬出包裹,里面还有一个近乎于四方的大东西,沾满了淤泥看不清是什么。
唐糖道:“要不,再拿一桶水来冲冲吧?”
一旁的孙八哥道:“对对这主意好,水一冲,就干净了,我去端水”
“慢着”石猛道,“司徒师爷说,要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留下来,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