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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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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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韫秀竟然不告而别,回娘家去了!

第099章 何来蛮女淡梳妆

夏风夹杂着花香,遍卷山林。

叶畅伸了个懒腰,慢慢从亭子里坐起。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淳明,可有俗客来访?”

装模作样扮演着真正的卧龙先生,他问侍立在前的淳明。

“有。”淳明很诚实地道:“焦郎君回来了。”

“好你个叶十一,竟然说某乃俗客!”那边焦遂的大嗓门已经传到了,他说得这般流畅,显然是已经喝了酒:“你叶十一便是诸葛亮,我也不是三顾茅庐的刘玄德啊!”

“咦!”叶畅坐正身躯:“原来你也知道这个典故?”

“如何不知,我启程时,长安城中已经到处都是《绣像三国志话本》,如今正到了三顾茅庐之时!”

叶畅改进活字印刷,使用铜活字之后,印刷的质量明显提高,成本也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降了下来。按照自己的记忆,再由方氏进行润色加工,出的第一批试水作品,便是他的年画,而年画略做裁剪装帧,就成了如今在市面上流行的《绣像三国志话本》。

原本他是想出《新世说》的,只不过《新世说》第一次印出的根本无人问津,倒是作为年画的《绣像三国志话本》大受欢迎。

这让叶畅没少被方氏嘲笑,虽然《新世说》也有方氏出力。

如今整个话本出了十二卷,剧情刚刚过了舌战群儒,上一卷是长坂坡,再上一卷便是三顾茅庐。这三卷都是本月初的,没有想到焦遂在长安就看到了。

大唐虽是文化盛世,但实际上娱乐却少,特别是书籍,总看昭明文选与几本诗集,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叶畅的话本,正好填补了这种空白。

“长安城中卖得如何?”叶畅也很感兴趣地问道。

“那还用说,洛阳纸贵,东市西市的书肆里,每天都有人上门来指名要这个,街头粗制滥造的仿品,都能卖到一百文一本!”

如今书价甚贵,这《绣像三国志话本》一卷桃园结义售价乃是二百五十文,在书中已经算是便宜的。出于慎重考虑,第一卷仅印了五百册,两百册送往长安,两百册放在洛阳,剩余一百册才在其余各地发卖。

结果是一抢而空。

第二卷便印了一千五百册,同时还加印了一千册第一卷。结果仍然是一抢而空,不仅如此,外地的客商都赶到修武县来,指名要订这书。

以如今的书价,印数二百五十册,便足以保本,五百册便有利可图,到现在,已经每卷印到了四千册,这才算是渐渐饱和,而每卷话本的总收入,也达到了千贯之多。

扣除成本,利润高达八九百贯!

只出这一书,便足以让叶家昌隆长久了。

“洛阳纸贵之事,某一向只当是传闻,不意如今见之。”焦遂又赞了一句,然后笑道:“不过,某虽不是刘玄德,却也是来三顾的,奉命来给叶郎君送信,那人自己,只怕也在半途之中!”

叶畅有些无趣地挥手:“你便是喜欢给我惹麻烦,当初是争牛案,此次又是什么?”

“非是某给郎君你惹麻烦,实是你如今声名太响。”焦遂笑道:“而且,某也觉得,以你之才,若不出来为国效力,实在是一大憾事!”

“休说这些无趣之语,太平之世,我辈无用武之地也。”叶畅道:“究竟是何等事情?”

“一伙六诏的南蛮,在长安城中走门路走不通,也不知是从哪儿打听到,咱们球市红火,仰赖于叶郎君你之智计,你有门路可直通玉真长公主处,便来寻上我们。”

“六诏的南蛮?”叶畅讶然道。

所谓六诏,在来此世之前,叶畅只知道一个南诏,南诏的首领皮罗阁被李隆基封为云南王,还赐名蒙归义,统一了整个六诏。

“那个南诏还未统一六诏诸部?”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南诏步步紧逼,若再想不出对策,咱们部族就要完了。”

就在叶畅与焦遂谈话之时,修武县城中,一伙南蛮正聚拢于一处。

他们当中为首者,竟然是一个女子,这女子长得甚是俊俏,一身银饰,目光灵动,知上的衣裳,也是中原少见的白叠布。

“可是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唐天子明摆着偏向南诏,咱们无能为也!”另一蛮人道。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那为首的少女,少女咬紧牙,眼中露出凶悍的光芒:“所以,这位叶郎君,就是一定要请出来帮忙的,他就是我们的孔明先生!”

当初诸葛亮渡泸水伐不毛,威德并施,南蛮为之心折。虽然也有南蛮编出什么孟获七擒诸葛亮的故事,但实际上,苗蛮诸部对诸葛亮是非常推崇。

“正是,若在大唐寻不得支持,我们就去寻吐蕃人支持……”

“胡说,吐蕃人点了名要咱们郡主去和亲,而且若不是他们瞒骗,我们部族又如何会到这般下场?”

“休要吵了,若是唐天子果真不助我部,那时去吐蕃也不迟。”那女子开口道:“为了我们部族,便是让我去吐蕃和亲,我……我也心甘情愿!”

众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一年长者道:“但愿……能请到那位卧龙先生。”

“三顾,他们唐人中的绣像画本里不是说要三顾么,我们备厚礼三顾就是!”

“若是三顾都不成呢?”还是有人说丧气话。

“若是三顾都不成,那就用其它法子,我就不信,咱们就不能把那位卧龙先生带回去!”

众人说了半天,那个少女怅然叹了口气,也只是说罢了,于事无补。

他们在修武呆了一夜,次日大早,便备足礼物向卧龙谷而来。

离着吴泽陂还有一段距离,那少女就“咦”了一声:“我们一路行来,大唐繁华则是繁华,却无如此境让人惊叹者……原因为何?”

“干净,这边官道都干净,道路两侧沟渠皆清理过……看来本地亲民官颇有才能……”

“你们这些蛮人却是说错了,咱们这边干净,那是叶郎君说的,污垢之地,必有毒虫潜藏,春暖之时,易生瘴疠,故此今冬他带着咱们把这些都清过了!”旁边一个行人听到他们说话,倒也不怕这些蛮人,哈哈笑道:“清淤除秽,朝廷虽是早有明令,可乡野之地,谁会理会?”

大唐法律之中,是禁止向街道上泼倒污秽的,若被发现,官府可以捉人去打板子,只不过实际执行上并不是那么严厉。

“叶郎君说话,你们如此听?”

“那是自然,你们可是不知,听叶郎君话的,去年家里都多赚几贯钱,不听话的,就算没有遇着什么变故,也只能看着别人赚来的钱干流口水。”

那蛮人少女听到这,眉眼弯弯露出笑容,她这一弯眼,眼廓如月牙儿一般,煞是动人。答话的路人见了不禁一呆,心中暗暗赞了声:蛮人虽是未曾开化,但这小娘子倒是极美!

与那路人作别之后,蛮人少女继续前行,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旁边人见了不禁问道:“郡主,你怎么高兴起来了?”

“自然是因为听得那人说的,那位叶郎君有几分本事了。”

“也不过是会清淤除秽罢了,还算不得什么本事,咱们要的是能上阵的勇士,若是能领兵打仗,象诸葛孔明一样的文人也好……”

“你们说错了,为何南诏势力日强,而咱们其余五诏日弱?除了唐人偏向南诏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南诏日益富庶。这位叶郎君有富民之策,他还是一个百姓,便能让县人富裕,若到了我们那儿何愁我们越析不富起来!”

“而且以一介布衣隐士,便可号令一县之民,此等人物,必是雄杰,领兵为将,当能令行禁止,士卒乐于效死!”

蛮人少女说到这,在马上立了起来,举目远眺,仿佛那位叶郎君就在前方:“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她终究是走马观花,因此对具体情形不是很了解。叶畅哪里能号令一县百姓,不过是吴泽陂附近几个村子百姓对他最为信服罢了。

众人继续前行,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就是七个人,却带着十余匹马,都是那种较为矮小却能负重远行的滇马。空着的马身上,背着驼子,装着他们此行的礼物。

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子,村子规模比较大,怕是有百余户人家。村口处老槐树下,树着一个牌子,那牌子上写着字。只不过这些蛮人当中,并没有识字者,因此立在槐树之下。

恰巧此时叶栉背着工具出来,见到这群蛮人,他倒不惧,上前喝问道:“你们是何人?”

蛮人少女见叶栉相貌堂堂,又背着工具,便用略显生硬的唐语问道:“奴等为六诏之蛮,郎君可是叶畅?”

“呵呵,你们也听说过叶畅之名,却如何将某看成了他,某乃叶畅族叔。”叶栉笑着捋须道:“不曾想十一郎之名,连你们这些蛮人都也听闻过了。”

蛮人少女粉颊微泛红晕,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忙行礼告罪:“奴等一路北上,除却长安这般大地方,唐人百姓,少有敢上前问话者,今见郎君胆气不凡,故此以为便是叶郎君。恕罪,恕罪!”

“有何胆气不凡,在我们吴泽陂,便是三尺之童亦敢喝问于尔等。”叶栉昂然道:“有十一郎在,我们吴泽叶氏,不缺胆气!”

这是实话,仅仅是不足一年时间,吴泽叶氏就从当初的一个地方上的小宗族,到现在取代刘家成为附近势力最大的宗族之一。叶氏人物的见识,也随着叶氏族学的开办而扩展。

便是元月二十八日起,叶畅在卧龙谷中正式开办叶氏族学,遍选族中子弟儿女入读,每日上半日课,授予识字、算数,他自己为老师。

他还不禁大人前去旁听,只是在族学当中要遵守纪律罢了,一般大人,耐不住性子,不愿意去,可是叶栉不然,他早就知道,从叶畅那边学得几分本领有多大作用,因此几乎日日都来。

族学一旬上八日学,每月初一、初十、十一、二十、二十一和三十日休沐,这有异于常的教学安排,乡民也不觉讶异。

“奴等万里迢迢,便是来拜谒叶郎君,烦劳郎君引见,必有谢礼。”那蛮人少女道。

“顺着这条道,径直前行,便是卧龙谷,在卧龙谷口,自有人招呼你们。”叶栉指着左侧的一条道路:“某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他说完便离开,蛮人少女看着他背影微微喟叹,边上一个蛮人微怒道:“这汉子好生无礼!”

“休要给人听道了。”蛮人少女吓了一大跳。

“汉子”在唐之前,并不是什么好话,乃是胡人嘲骂汉人男子的话语,如同汉人称胡人“胡儿”一般。那蛮子有些不服,蛮人少女叹道:“你啊,一路上见那些唐人,有过这等不喜热闹者么?咱们万里迢迢来此,方才那郎君不凑上来看热闹,又不为谢礼所动,真丈夫是也!不愧是叶郎君族人,看到他,我对那叶郎君更是向往……”

“想必是个受人敬重的长者。”那蛮人也道。

众人都是点头,在他们看来,能拥有这般影响力与能力的,只有可能是年长的智者。

顺着那道路再行,便看到道路两侧都种着小树,有童子在给树浇水,见到他们也只是好奇地抬起头来观看,却没有一人尾随。蛮人少女此时在心中认定,叶畅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因此都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叶畅本人了。

马到站前蹄声轻,远远地看到一片树木遮住去路,蛮人少女便估计到了卧龙谷。她翻身下马,牵马前行以示恭敬,身后的诸蛮虽然还有心中不服者,却不敢不从。

到得谷口,便见一个僮子正站在门前,蛮人少女上前见礼问道:“小郎君,可是叶畅叶先生隐居之卧龙谷?”

那僮子正是淳明,见着蛮人模样,好奇地打量了几眼,然后还礼:“正是,娘子可是越析诏来人,我家郎君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边说,一边将众蛮人向谷中引去,叶畅所在并不远,就在那迎客亭中,与焦遂、杜甫正在聊天。

杜甫也是今早刚刚来访,他年纪较长,叶畅便让他坐了上位,至于焦遂,便是坐了上位也没有正形。

那蛮人少女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她识得焦遂,便对焦遂一笑,然后来到杜甫面前,长拜下去:“越析女阿诗玛,唐人名字于娓,见过叶先生!”

众人愕然。

第100章 座中孰人为今亮

杜甫当时便大窘,对方竟然会把他当成叶畅!

他如今声名不显,叶畅对他客气,已经让他有些惶恐,如今被人误认为是叶畅,等于是他占了叶畅应有的荣耀。

他慌忙起身避让:“某非叶十一郎,娘子认错人了。”

那蛮人少女顿时脸上通红,杜甫此时也年轻,但面相显老,因此被她视为德高望重的长者,又坐于主位,有这个误会。

她起身明眸一转,看到笑吟吟在一旁的叶畅,焦遂不是,杜甫不是,难道说这个少年郎是?

也太年轻些吧,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一些!

因此,那蛮人少女略有些犹豫,然后向焦遂道:“焦郎君,请问叶郎君……在何处?”

焦遂顿时愁眉苦脸起来,而叶畅则哈哈大笑:“如何,你又输了吧?”

“是,是,我输了,我输啦!再听你支使三次便是!”

蛮人少女有些莫名其妙,殊不知叶畅方才与焦遂打赌,便是赌她会认错人。叶畅输了自然是供应甘露酒,而焦遂输了则又要替叶畅奔走三次,杜甫则是见证。

“这位笑得不成模样的,便是叶十一郎,阿诗玛,你不是说要拜见他么,还不快见礼?”焦遂道。

蛮人少女阿诗玛抬眼望着叶畅,心中再不怀疑,当下又施礼:“奴阿诗玛拜见叶郎君。”

“免礼吧,你方才已经施过礼了,子美兄受礼与我受礼是一回事。”叶畅微笑道。

这个少女的名字,让他有些嘴馋了,喉咙有些痒,开始怀念起某种原产地在大海另一面的植物。

阿诗玛倒是落落大方,六诏的女子原本在族中便有地位,往往接人待客,都会出面。因此寒暄一番,认错人的尴尬就算揭了过去,阿诗玛又道:“我们远道而来,略备厚礼,特献与叶郎君。”

她虽然学唐人话语,说得也很流利,可是有些细节还是未曾注意到,提到自己的礼物,也未用谦虚的“薄礼”。她向后招手,便有两个蛮人退回去,自马身上下了一副驼子。

这两个蛮人将驼子抬到近前,掀开之后,只见里面是一卷一卷的白布。

叶畅本来只是略略看了一眼,还没有说什么,那边杜甫却“咦”了一声:“竟然是白叠布?”

“什么白叠布,不过是棉布……嗯,如今中原尚未有种植棉花者?”

“何为棉花?”杜甫讶然反问。

叶畅顿时坐正身体,原本随意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

棉花很早传入华夏,但传入中原却是较晚的事情,唐末时方在中原有成规模的种植,直到明时才大行其道。这个时候,棉花在西域有少量种植,在南方一些蛮人处亦有种植。西域的棉花不易纺织,而南方蛮人处的棉花则适合织布,织成的布匹,此时被称为“白叠布”,因为稀少,价钱甚至比丝绢还要贵!

见叶畅看到自己的礼物变这模样,阿诗玛顿时欢喜:能以财物动之,自己此次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于娘子,这可是白叠布?”

伸手去抚摸了一番,确认这些布乃是棉织成,叶畅又向阿诗玛问道。

“正是唐人口中所说的白叠布,在我们部族中,称为吉贝。”

“这布可是贵部自产?”叶畅又问。

阿诗玛微微犹豫起来。

她看得出,叶畅对白叠布极感兴趣,她要将叶畅请去,这白叠布当可以起大用场。但另一方面,所谓敝帚自珍,她所属的越析诏如今势孤力窘,旧地盘也被南诏占去,就这么点特产,可不愿意被人觊觎。

“可是这么高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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