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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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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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瞒不过她,玻璃、座钟,乃是安东商会主要经营的奢侈品,以前大伙只道玻璃来自于什么“傲来国”,如今则大多数人都知道,所谓傲来国乃是叶畅编出来自保的借口,这玻璃应当是他改进了琉璃的配方与技艺而得。

“二姐之意?”

“你还不明白?玻璃作坊与座钟作坊,都得归我!”虢国夫人竖着眉:“若不如此,我凭什么去助你,莫非只因为你长着一张小白脸?人家叶十一比你可俊多了,而且比你年轻,身体健壮……”

说到这里,虢国夫人脸色微微泛起红潮,见她这模样,杨国忠暗暗骂了一声:荡妇!

虢国夫人提出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完全照做,杨国忠很清楚,叶畅凭借三大商会,在朝廷之上给形成了一个共同的利益集团,要想攻破这个利益集团,就必须给予他们更多的利益。他将自己的苦处再三向虢国夫人哀求,许与玻璃作坊的三分之一利益,虢国夫人才不理会他的苦衷,站在一面大玻璃镜前左看右看,根本不理会他。

“二姐,不如这样,到时我将玻璃作坊的人手抽一半与二姐,咱们另起炉灶,也做一个玻璃作坊,只说是咱们自己研究出了玻璃的工艺一配方,你看如何?”

实在无奈之下,杨国忠转动脑筋,终于想出一个他自以为两全其美的法子。虢国夫人听得这个,觉得倒是不错,当下点了点头:“那座钟呢?”

“二姐,圣人那边,总也得有些好处!”杨国忠急了:“到时二姐去寻圣人要就是,名正言顺!”

“你想将座钟交与圣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圣人对座钟当真是欢喜,自天宝十一载他从叶畅手中得到第一具座钟起,如今宫中已经有三十余座各式座钟,他甚至想再建一处宫苑,专门陈列座钟!”杨国忠道:“若非将此作坊、工匠充入宫内,他如何愿意扳倒叶畅?”

“哼……既是如此,就暂依了你,但那成衣制造,却是要归我!”

“我将最好的裁缝寻来给你就是!”杨国忠按着额头,只觉得自己这位堂妹比起叶畅还难对付。

成衣制造亦是新兴之产业,在棉布的产量飞速增加之后,叶畅进一步推出成衣制造业,按照唐人的体格,列出各种码号的成衣规格,然后依规格制衣。这样制出的衣裳,价格比起自家裁剪要便宜大约三分之一,特别是对于那种需要一定规模统一服饰的人来说,更是方便了不少。象杨家府里的管事、仆役,所着衣裳,都是在成衣作坊里订制。

只不过大多数人家现在还是靠着家中女眷进行裁剪,虢国夫人看中了这个,只是因为她一来喜欢成衣作坊推出的各式新款,二来则是信任叶畅的眼光,觉得叶畅既然敢办这一产业,未来便有前途。

说来也是讽刺,这些想着对付叶畅之人,心中却甚是信任叶畅的眼光与能力,包括杨国忠,虽然对叶畅千百般不服气,却从来不敢说叶畅没有眼光与能力。

杨国忠将这个要求胡乱应了下来,再三催促虢国夫人,虢国夫人却又改了主意:“明日圣人欲排新舞,此时天色已暗,不好入宫,待明日觅机与圣人说——一夜功夫,你都等不得?”

杨国忠有些急了:“安知这一夜叶畅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些杂碎商会的事情,你若是做得漂亮,一夜之间他能得出什么东西!”虢国夫人哼了声:“要去你自个去,若是要老娘去,就得等明日!”

杨国忠无奈,虢国夫人还欲留他作乐,他哪里有这个心思,当下回到自己宅中,窦华此时已经离开,不过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候求见。

“吉温?他来做什么,不见,不见!”杨国忠看到那名剌,直接扔了出去:“让他滚远些!”

吉温这几年与安禄山走得非常进,离杨国忠却疏远了些,杨国忠的探子曾转回来消息,安禄山不只一次说,朝中宰相不得力,非吉温为相不可。杨国忠对叛徒甚为憎恨,只不过现在一要对付叶畅,二要设法换太子,故此还分不出精力来收拾吉温。现在他心中有事,吉温却跑来求见,正好为他所迁怒。

管家捡起名刺,出来见到吉温,甚为傲慢地道:“相公如今甚忙,没有时间见闲杂人等,你回去自便吧。”

吉温面皮狠狠抽了一下,只觉得羞愧难当,而坐在杨家门房处等候传见的其余一些访客,也都诧异地看过来。

“你回去禀报杨公,说我有要事……”吉温道。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这人好生无趣!”

“住口,狗奴无礼!”吉温忍无可忍,厉声道:“事关重大,若是误了杨相事情,你这狗奴性命不保!”

杨国忠性子就是飞扬跋扈,他的门房当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下嘿然一笑:“把这狗官给叉出去!”

几个仆人上来,真要叉走吉温,吉温无奈,总不能真与这些下贱之人厮打纠缠,他只能一抖衣袖:“好,好,我走!”

他心中暗恨,出了杨府大门,正待离去之时,心中一个念头突然闪了出来:他奔走于权贵门下,从李林甫到叶畅到杨国忠到如今的安禄山等辈,为的不就是有一日能够权倾天下吗?

现在,他离此目的,仅仅只差一步罢了,一跃登顶的契机就在面前,他如何能为了些许羞辱,便将之放弃?

想到这里,吉温转过身来,又迈进了杨国忠的府门。

此次吉温总算是见到了杨国忠,两人密议何事,谁也不知,只是知道杨国忠难得地亲自送了吉温出门。

大约是从吉温那儿得了一枚定心丸,杨国忠安心了些,这一夜好睡不提。次日早晨,他再来虢国夫人府中,这次虢国夫人倒没有推三阻四,而是与他同车前往兴庆宫。

“听闻昨日吉温来拜访你,在你家可是闹得声势不小,最后你还送他出门……不知是何事啊?”虢国夫人问道。

“这厮如今与安禄山走得近,安禄山这胡狗,对我也甚是不敬……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对,安禄山易制,而叶畅不易制,他愿意为我居中牵线,联络安禄山,共同对付叶畅。”

“安胖子?”虢国夫人想起那个肥猪一般的安禄山,厌恶地道:“待宰之猪罢了,如何对付得了叶十一……他们想做什么?”

“辽东打起来了。”杨国忠冷笑了一声:“叶畅擅起边衅,渤海、新罗两国围攻于他,安禄山有意夺叶畅治下的建安州城,先到我这里来烧烧香。”

“你同意了?”

“为何不同意,叶畅经营三边,辽东、云南、安西都有他的人,但论及兵力,安禄山仍是第一。”

虢国夫人也只是一问,听得杨国忠与安禄山也达成某种默契,虢国夫人觉得,此次对付叶畅把握更大,当下没有再问。

护着车子的卫士,听得车里传出调笑之声,而且笑声甚为放肆,就连站在路旁避让的行人,都听见了。

眼见就要到兴庆宫,突然间后边传来马蹄声,兴庆宫前的侍卫顿时紧张起来,各执兵刃向马蹄声传来处望去,只见一骑骑士背着个布包,飞奔而来,望见杨国忠车驾,那骑士大叫道:“杨相公,杨相公,江南东路急报,台州人袁晁起兵谋反!”

杨国忠的车子停了下来,杨国忠伸出头,望着那骑士,面色一沉:“不过是些许百姓聚众闹事罢了,反从何来……休要大惊小怪!”

那骑士急了:“台州已失,余杭被围,贼众十万……”

“住口!”杨国忠同样急了,这百姓造反之事,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宰相的责任,如何能在这大街之上宣扬?在此宣扬,岂不会扰乱人心,让长安城中不得安生?

他正待训斥那骑士,便又听得马蹄声雨点般来,又是一骑飞奔而来:“江南西道急报,歙州人方清聚众谋逆,已陷歙州,有众十余万!”

杨国忠再也不能安坐于车中,他振衣出来,骂了一声:“来人,将这两个造谣惑众者拿下,待我回府后细细审问!”

话声未落,第三次马蹄声急传而来,又是一骑士来报:“杨相公,江南西道陈庄破舒州,举兵围饶州!”

连接三处急报,都是有人起兵谋反的,杨钊就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了。他勃然变色,立于街头,只觉得满街行人百姓,都用箭一般的目光盯着他。

为何会如此?

第435章 此身安危系天下

袁瑛抿着嘴,看着身后跟随的十六个人。

从天宝十一载看到大唐的虚弱开始,他与其兄长袁晁每年都要花半年时间,奔走于天下各地,结交各路豪雄。

淮南道的袁清,江南西道的陈庄,都只是他们结交者“豪雄”人物,但这些只是边缘地带,更重要的是这里。

河南道。

这是大唐腹心之地,也是大唐最富庶的地方,其间赋税粮食人口,都在大唐的版图之中占了巨大的比重。此间若乱,大唐必乱,此间若失,大唐必失!

袁晁这个人喜欢学习,又识字会读,叶畅的几本书,都专心读过。他们虽然不耻叶畅不识英雄、不重英雄,却从不否认叶畅本人的本领才能,故此,袁晁见了叶畅在《国富论》中对于大唐情形的分析之后,便觉得自己得了起事的方略。

兴于四边,定于中原。

“诸位都知道消息了,我兄长、方清、陈庄他们已经举事,而且很快就要渡过长江,直指河南道,诸位如今要做的,就是与我一起举兵响应。我等先能夺下洛阳,宛如当初瓦岗军夺下兴洛仓,开洛阳所聚之钱谷以募饥民,迎候我兄长大军到来。”

他身边的十余人一个个露出振奋之色:“理当如是!”

“关中兵力原本不足,如今都调去攻打我兄长等,我们等的,便是这一机会!洛阳城中不过弱兵千余,就是再加上差役、民壮,数量也只有不足两万,且都未经阵仗,诸位现在回去,将声势做大,一个月之内,我要有三十万人啸聚于洛阳城外!”

袁瑛命令下去之后,众人慨然应诺。

但有一人,却是有些犹豫,他的迟疑看在众人眼中,袁瑛便有些不快:“项忠臣,你犹犹豫豫的,莫非在担忧什么?”

“这个……袁五哥,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伙都是一起斩鸡头喝血酒的兄弟,什么话不能讲,你只管说就是!”

“如今举事,时机……似乎还有些欠妥,那个……叶畅正在洛阳,咱们围攻洛阳……”

袁瑛脸色顿时变了,心中烦躁,恨不得上去就给这个项忠臣两记耳光,让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如何不知道如今时机有些问题?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原本是挑着叶畅去辽东祭拜李林甫的时机举事,原以为叶畅请了长假,在辽东少则要呆半年,长则可能再也不回中原,哪里知道叶畅在辽东连两个月都没有呆满,就又匆匆回到了洛阳!等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袁晁等人都已经举事起义,而袁瑛自己也已经到了河南道,将人都召了起来。

势成骑虎,岂容退缩,现在唯有勇猛精进,才能克敌制胜!

定了定神,袁瑛看了看周围,发觉那些豪强大侠们的神情也都有些异样。显然,这十余年来叶畅战无不胜的赫赫威名,让众人都心生忌惮。

“叶畅是药王仙人的弟子啊,据说他会仙术……”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你也听说过此事?我家乡与修武甚近,我可是听修武人说过,他身边常有仙人、金刚护持……”

“胡说八道!”袁瑛可不敢让他们再胡说下去,坏了自己的大计,他打断众人,然后冷笑道:“叶畅在洛阳,那是再好不过!”

“袁五哥为何这样说?”

“你们想想,中原百姓为何贫困,穷无立锥之地?无非就是那些权贵们为了种棉织布,将百姓的田地尽数夺走!这首畅棉布者何人?叶畅也!可以说,叶畅乃是中原饥民之仇敌,只要和百姓说清楚此事,百姓哪个不恨之入骨?得民心者得天下,百姓肯与我等同心,我等如何不能取此天下,到时诸位兄弟,各个王爵,岂不美哉!”

这些年在袁晁的逼迫下,袁瑛也学了不少东西,故此说起来倒是自有道理,听得众人都连连点头。但那个项忠臣却还是吞吞吐吐,袁瑛原是不想再让他说的,不过旁边人却催促道:“项驼子,你还有什么话,都说出来,让袁五哥为你解惑!”

“叶畅,当世良将,辽东、支南、安西,所到之处,战无不胜,咱们……五哥,小弟我说句真话你莫怪,咱们虽是自负武勇,可究竟是不曾上过边疆,未曾真正指挥千军万马作战过,咱们会是他的对手么?”

众人便又都看向袁瑛,等着他的回应,袁瑛暗自吐了口气,这个问题,在他得知叶畅回到洛阳之后,便也一直在琢磨,因此倒是能答上:“项兄弟说的是,但这正是我们的良机。若是叶畅在边疆,带着数万边疆虎狼之师回来,我们纵有数倍兵力,恐怕急切间也胜他不得。但如今却不然,如今叶畅只是在洛阳安抚民心,手中并不是精兵,就凭着那些软脚虾一般的官兵差役,如何能以一当十?何况洛阳城中,还有我们的内应!叶畅原本是我们大敌,此次乘着他手中没有强兵之机将他擒获,岂不是绝了一处后患?”

他停了一下,又继续道:“况且,叶畅名声显赫,擒了他,四方官兵必然都惧我等,而且他一身系三大商会之财,擒得了他,还怕那三大商会不乖乖支应咱们的军饷?有了三大商会支应的钱,咱们就是拿开元通宝去砸,也能将长安城中的李隆基老儿砸下宝座!今后这三大商会,也就是咱们兄弟们自家私产!”

听得这里,众人都是欢喜,心中的那点担忧,被对权势与财富的渴望一扫而空。

不能不说,这也是叶畅这些年在民间有意无意推动百姓对财富的渴望起了作用。叶畅原本的打算,是推动了百姓对财富渴望之后,他们敢于向外扩张,往山岭、戈壁与茫茫大海之外去寻找金银,从而推动华夏进一步扩张。结果他种下了龙种,却长出了一只怪兽,这只怪兽还没有向外伸出爪牙,便先疯狂地扑向自己的母体。

在袁瑛连番鼓动、许诺之下,这些豪强下定决心,各去召集人手不提。此时已经是大唐天宝十四载的十月中,天气渐寒,虽是东南大乱,朝廷派出去征讨的两万禁军自洛阳开出,洛阳城只余少许兵力,但城中人心却甚为安定,整座城市都是井井有条。

原因无它,不过是叶畅坐镇罢了。

“朝廷当真有些乱了手脚,朝中自有将帅,却不敢用,以边将统帅禁军出征。将帅互不相知,士卒又少有训练,此次征讨,未必能得利。”

叶畅在洛阳的临时府邸便设在大观园之内,刘长卿与叶畅相对跪坐,李季兰在旁边为二人布茶,浅绿色的茶水泛着香味,刘长卿深深嗅了一下,抬头看了叶畅一眼。

若说叶畅大雅,他偏偏热衷于俗务,若说叶畅大俗,可这诗酒茶等雅物,他也是样样精绝。

自当年一别,刘长卿与叶畅是近十载未曾谋面,十载里他沉沦下吏,在不得意的职位上挣扎,始终没有展眉之机。而与他相对的是叶畅,生生从当初不被众人看好的局面中打出了一份天地,不但安东商会富甲天下,而且在三处边疆都立下殊功。

就连当初同样深沦不得志的岑参、王昌龄,如今都在叶畅幕中,杜甫虽不在其幕下,可办《民报》而声动朝野,亦是叶畅之助也。

这些变化,让刘长卿很是感慨,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见刘长卿有些走神,叶畅便不再提军国大事,而是谈论起两人都认识的故人:“昌龄兄如今就在辽东,虽是年近六旬,却甚为精神,刘公有暇,不妨去辽东见他。”

“久闻辽东一日一新,旅顺新进名城,长卿早有往访之心,只恐昌龄兄忙碌,加之不习风浪,故此未能前行。”刘长卿定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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