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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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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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当然是去看那小娘,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美人,能让你迷成这模样!”

樊重武顿时大喜,然后又面现忧色:“司马,我带路可以……不过你自己,可不能瞧上了和我抢!”

他终究是性子野,虽然学了军纪,却还不懂什么规矩,和叶畅也这般说话。旁边的南霁云一巴掌便拍过去,抽得他险些趴在地上,他一边呼疼,一边紧张地看着叶畅。

“那难说。”叶畅又哼了一声道:“便是我自己不要,迪烈的女儿……我也可以用来赏人!”

“赏我成不?”

“带路,莫让我说第三遍!”

樊重武亦喜亦忧,只能带路,叶畅见王昌龄又跟了过来,便招呼道:“王公可是还有别的事情,咱们边走边聊,去看看这厮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

王昌龄已过半百之年,对于美人什么的兴趣不是很大,他道:“叶司马,辽东经营不易,司马幕下,张公可为谋主,岑公可主文书,某无所长,唯能为司马劝农,还缺一经济能手,能为司马理财啊。”

叶畅闻弦歌而知雅意:“莫非王公有人荐我?”

“正是,正有一人……”王昌龄略一思忖,然后缓缓道:“此人声名远扬,叶司马也必闻之。”

“敢问是谁?”

“曹州刘士安。”

“刘士安?”叶畅琢磨了一会儿,并不记得这个人物,脸上便有疑惑。

王昌龄见了提醒道:“便是刘晏!”

“原来是他,王公与他有交情?”叶畅闻言一扬眉,这人的名声,确实是听过。这人在唐时便以理财治民著称,而且他恐怕是出仕为官最年幼之人,才九岁(一说七岁),便当了秘书省正字,此事迹,被列入《三字经》中!

“颇有往来,曾有诗歌唱和。”王昌龄道:“他曾与我有言,天下各处皆有理财之机,‘如见钱流地上’。我素知刘士公言下无虚,既出此语,必有其能!”

见叶畅笑了起来,王昌龄又道:“愿以我之微末职司,担保其人确有才!”

“王公啊,我也听过刘晏大名,只不过如今刘晏可是洛阳尉,而且考绩甚优,怕是不愿意来这辽东之地!”

王昌龄一听便默然了,他只顾着荐人,却忘了刘晏早有才名,如今年纪也不算大,又在洛阳尉这个可谓重要的职司上,岂象他一般,只是一个区区江宁尉,又已年老,再无机会,便要蹉跎终身!

“不过王公所说也是道理,总得试上一试。”叶畅又笑道:“就请王公将我辽东之事,以书信告之,探探其意愿,如何?”

“愿效此劳!”王昌龄道。

见王昌龄欲离去写信,叶畅失笑道:“王公当真雷厉风行,不过此事不急在一时,先与我一起去见见将我部下智勇双全之士都迷倒的美人。”

樊重武在前面顿时乐了,方才叶畅呵斥他,他觉得自己这次要丢大脸出大丑,不仅美人没有弄到手,在叶畅心中的形象也被破坏了。现在一听叶畅夸他“智勇双全”,那简直比灌了蜜汁入口还要甜,顿时心花怒放,咳了两下,将胸挺了起来,摆出一副威猛模样。

他几乎是横着走在前,领着叶畅等便向城西南行去。没有多久,便看到一处用木栅栏围起的空地,周围有数百名安市城兵守着,见到樊重武行来,便有人上前狂拍马屁:“樊将军又来瞧美人了?小人早就说了,樊将军只要一声令下,小人便将美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嘘,不许胡说!”樊重武原本高挺的胸膛顿时又收了回去,瞪着那厮喝了一声:“我家司马在此!”

“司马……”那安市城兵一哆嗦,在他眼里樊重武便已经是大人物了,那么指挥樊重武的积利州司马叶畅,又是何等了不起的大人物!

叶畅只作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众人入了那栅栏中,便看到几个契丹孩童满眼恐惧与仇恨地躲到一边,叶畅见他们一个个那模样,眉头一皱:“怎么,没给他们吃的,怎么将孩童饿成这模样了?”

“那是契丹人,饿死一个今后就少一个祸害。”樊重武嘟囔道。

“那你还瞧上了契丹人家的小娘呢!”叶畅瞪着他道:“这些都是我们积利州的财产,饿死一个,便是损失……你这厮管着契丹营,便是这般做的?”

樊重武干笑了两声,向着那安市城军官使了个眼色:“去弄些粥来,莫真饿死了。”

“是。”那军官可不敢在叶畅面前大声说话,点头哈腰,然后小跑着离开。樊重武带着叶畅穿过几座帐幕,到了中间最大的一处,然后咳了一声:“阿依丽,我来了!”

“嗡!”

一只马扎从帐中扔了出来,险些砸中了叶畅,叶畅身边自然有卫士,顿时拔刀要往帐里冲,结果又是“哗”一声,一盆不知什么水浇了出来,将一个卫士淋得满头都是。

“别,别,她只是脾气大些,不是真要为恶……”樊重武脸色大变,慌忙喊道。

叶畅示意卫士不必太紧张,笑着道:“这便是你瞧中的女郎欢迎你的手段?”

樊重武嘿嘿一笑:“常言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烂腌菜……她越是如此对我,便越是对我欢喜。”

这厮的心灵大概有些问题吧,叶畅心中暗想,莫非是积利州男女比例失调得太过了,致使这种到了年纪的变得有些不正常?

“哇噜咕叽呗呐……”

然后叶畅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子声音吼了起来,只不过满嘴都是契丹语,叶畅却是听不懂。樊重武在旁眉开眼笑,叶畅讶然道:“你听得懂?”

“我也不懂契丹语,但听得她说话,心里便说不出的畅快。”

叶畅对这贱人有些无语了,向身边卫士一使眼色:“带出来,莫伤着了。”

卫士冲了进去,但转眼就一脸古怪地退了出来,然后,叶畅便看到让樊重武念念不忘的迪烈女儿阿伊丽了。

此女身高六尺,端的高大,最重要的是,她腰围只怕也有五尺,长得膀阔腰圆,叶畅身边能与她相提并论者,唯有释善直一人。

便是南霁云,都没有此女雄壮!

叶畅的眼睛都看直了,王昌龄同样发呆,这位真是女郎么?

再看了看樊重武的身板,与那位阿伊丽比一比,叶畅忽然笑了起来。

“坏了,坏了,果然眼睛都看直了,大胸脯大屁股,正好生养,听闻天子宠爱的杨贵妃杨娘娘,便是这种模样……叶司马定然也被迷住了!”

樊重武心中嘀咕,唉声叹气起来,叶畅拉着王昌龄转身就走:“樊重武,只要你能降伏这女郎,这婚事我便准了。但若你被这女郎降伏了,我可就要连你的脑袋一起砍掉!”

第288章 辽河水深风云扬

辽河之西,一个少年郎远远望着河对岸,略薄的双唇紧紧抿了一下。

在他身后,一群身着大唐官兵服饰的军士正在牧马,一个个神情肃然。

“怀玉,当真要去做?”

少年郎身后一人身材雄伟,沉声向他问道,这少年回过头来笑了笑:“兄长胆量也特小了些,此时正我辈立功之机,岂可放过,你看董将军,一听我建言,便立刻出兵!”

被称为兄长之人摇头苦笑,自己这个表弟,年纪不大,才十五岁,可升官之心却是极为迫切。此次得了消息,他鼓动自己不说,还将董秦也说动了。

他只是一个裨将,董秦却已经是平卢军先锋使,身份地位更在他之上。不过董秦性子憨直,又喜好女色,故此为他表弟所说动,竟然出兵冒这个险。

“你心太急,怀玉,再过几年,你何愁没有立功的机会!我观安大夫其人,不似此前几位节度,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到时就算没有边事,他想法子也要弄出些边事来!”他又劝说道。

“兄长,出名要乘早啊。”被称为怀玉的少年郎一扬眉:“那叶畅扬名于长安时,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我李怀玉如今与他当时年纪相当,难道我竟然不如他?”

听得李怀玉提起叶畅,那身材雄伟之人眼前便是一片火热。

身在辽东之地,谁不知道叶畅!

几乎就是赤手空拳到了辽东,只靠着收拢一些当地汉人,便白手起家打出了一州之地,从一个挂名的襄平守捉,到现在的辽东行军总管府录事参军,这官职的变化,可是一种飞跃!

“我侯希逸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若再抓不住机会,只怕这一生就唯有蹉跎……怀玉擅自向董先锋建言,结好这位将军,倒是我的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侯希逸向着后方望去:“董先锋还未至啊?”

“未至正好,咱们过河,先夺头功!”李怀玉目光闪动:“安大夫能做的事情,咱们如何做不得?”

“那就过河吧!”侯希逸想想,河对岸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了:“乘着这机会,立个功劳回来!”

“前些日子捉到的契丹人不是说了么,安市城都被积利州军占了,想必契丹大军已经尽败,咱们能捡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微末功劳!”

李怀玉尖声笑了起来,他眼中寒光闪动,一点都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们择水势较缓、河道较浅的地方渡了河,却没有往安市城北走,而是径直到了安市州与建安州之间的要道大石桥。此处原本也是一条河沟,当初太宗皇帝东征时御马过此,陷于河滩之中,乃建石桥得过。这是南北交通的要道,他们一到之后,立刻在大石桥两端各设关卡,拦截往来的人员。

此时刚刚过兵,再大胆的客商,也不敢经此处,而少数行人,远远望见这里聚着数百兵士,也都纷纷避开。

故此,他们到了这边好半天,竟然连一人也没有遇上。

“兄长,不对劲儿,当真要在这里?”李怀玉问道。

“你比愚兄心大,但毕竟年轻,有此事情想的还不周到。那叶畅夺了安市城,却如何能久守?自然是要将他的收获送归积利州城,所谓见者有份,咱们在这里拦下了,他想要瞒过去,就得将功劳分润一份与我们!”

“兄长倒是不贪。”李怀玉呵呵笑了一声。

他年少,看不惯便直说了,侯希逸却是欣然点头:“正当如此,若是太贪,激得那叶畅反击,也不是好事。”

“这般叶畅就不……”

正说话,突然间有人叫道:“来人了来人了!”

他二人停止谈话,举目北望,便看到一大队人马,约有四五百之众,正在向此处行来。头尾各有三十余骑,中间则是步行,远见不清,但渐近之后,便看到中间三百余人,尽数是妇孺。

这却是将被俘的存丹妇孺送往南面去。

对于这些妇孺,叶畅自有安排,妇人可以发给民团一般兵士为妻,孩童集中起来管教、上学,自然,他们将永远失去自己的契丹名字,而会改用汉人姓名,待他们长大之后,除极少数外,几乎所有人将不再会说契丹话语。

因为是迪烈汗的女儿,所以阿伊丽是这第一批被送走者中的一员。樊重武笑眯眯地看着她,她怒气冲冲地瞪着樊重武,两人便一路相看一路行来。

对樊重武这厮,叶畅已经彻底绝望了,也只能由得他去。

“阿伊丽,你可知道,我原先不叫樊重武这个名字,我原先叫樊季勇,后来嫌这个名字晦气,陪我二十余年也没让我赚个媳妇儿,后来我便央了水云观的陈真人,给我换一个能行运的名字。哈哈,没有想到果然有用,这还不到一年光景,大胸脯大屁股的媳妇儿便到手了!”

“阿伊丽,我也不瞒你,叶司马说了,我若是娶你为妻,便休想升职为官……这是规矩,他不能为我一人坏了规矩。我可是琢磨了许久,如今我家中有二十亩永业田,这如今由民团替我垦种,每年支付田租与我。我又有如今陪戎副校的职薪,每年加起来亦有三十贯钱。住处自有军营,今后还有军属宅,如今就只缺一个生娃的娘儿们了!”

“喂喂,阿伊丽,你为何不说话,虽然你那契丹鸟语说得叽哩咕噜的让人听不明白,可我就是爱听你……”

跟在樊重武身边的其余积利军都有意离他远些,免得被误以为和他一般,脑子里尽是些不正常的东西。即使是这般,听到他这样说,还是有人几欲呕吐。

他们自然也看到大石桥处的兵士了,只不过现在叶畅令行辽东,无有敢违者,而且那些人穿着是唐军服饰,打着的也是唐军旗号,故此并没有太多提防。待对方围上来之时,他们意识到不对,有人叫道:“樊副校,赶紧过来!”

虽然樊重武未能升官,不过叶畅还是对他委以重任,将这押送俘虏的活儿交与他。听得前边有人叫他,樊重武顿时不悦:“眼见我家阿伊丽便要理睬我了,什么东西来烦我?”

他也看到那些唐军,可正意气风发之时,哪里会放在心上。

见这群积利军中大模大样走出一个人来,李怀玉上下打量着对方,然后冷笑了一下:“不知死活的东西!”

“尔等何人,为何在此阻路?”樊重武同样上下打量了李怀玉几眼,然后向着李怀玉身后喊道:“顺便问一句,这是谁家奶娃走失了?”

李怀玉的年纪是硬伤,他才十五岁,脸上还带着些稚气,樊重武这一句话说出来,顿时让众人大笑。

但笑声随即止歇。

因为李怀玉突然拔出腰刀,架在了樊重武的脖子之上。

“你……你想做什么,我们是辽东行军总管府的人……我们是叶畅司马的部下!”樊重武可从来不是什么面对死亡面不改色的勇士,他颤声说道,若不是在马上,只恨不得立刻就跪倒求饶了。

“此为安东都护府辖地,汝等来此,未免太过视我安东都护如无物了。”李怀玉冷冷地说道:“你这无胆鼠辈,安敢辱我?”

他们敢直接来截道,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是安东都护府下辖兵马,而这一片地方,过去确实是属于安东都护府!

叶畅当初与李林甫密谋重建辽东行军总管府时,不曾想过,自己的势力会这么快就进入辽中、辽北,而李林甫也出于自己的用意,没有界定安东都护府与辽东行军总管府之间的管辖边界。

积利军来此作战,算不算越界,乃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侯希逸、李怀玉等敢来此,也就是有这个借口。

“安东都护府……”樊重武有些愣了,他可弄不清楚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只是知道情形甚为不妙!

这大唐的军队,怎么对着大唐的军队挥起了刀?

“这位小将军,大伙是自己人,用不着伤和气,用不着嘛!”虽然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樊重武反应却是很快,先解决掉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再说:“小将军请看,这些是我们大唐自家的兄弟,他们在与契丹人战斗中受了伤,还有,我这里也受了伤……你瞧,咱们自家人吵吵嘴不算什么,这刀……还请高抬抬贵手!”

“要我抬手简单,那些契丹人交与我们。”李怀玉淡淡地说道:“还有那些驼子、大车,我也不要多,留一半与我们。”

“这……这……”

“或者我们自己去取。”

樊重武心知现在情形不对,自己这一方势弱,听得眼前这小子这般说,他眼珠转了转:“小将军,你也知道,我们只是奉令行事,做不得主……若是全部给你们了,我没法子和上司交待,必然是掉脑袋的……那时掉脑袋,和现在掉脑袋,也没有什么区别……这人,驼子、大车我们全留给你们,不过这些只吃饭不值钱的契丹妇孺,我们南边正缺娘儿们,还请让我们带走。”

李怀玉略有些迟疑,这第一批押运的契丹人,确实都是些妇孺,她们的脑袋就算砍下来,也报不得功劳。方才他提出要全部妇孺,也只是漫天要价罢了。

他回头看了看表哥侯希逸,侯希逸目光在妇孺当中转了转,没有看到让他觉得顺眼的女人,便点了点头。

当下樊重武向后一挥手:“把人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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