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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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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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叶畅此时未曾细想,只想着如何借助杨钊之手,再与杨玉环重新联系上,然后想法子将高适的官职解决掉——如今年见就是年关,再过几天,他就准备返回卧龙谷与亲人团聚去,长安是真不愿意呆了。

与杨钊定下再见的时日,叶畅便与他话别,他没有急着回香雪海,而是在外避了一段时间,到傍晚时分,估计公主府里的人都已经走了,他才回香雪海。

但今日香雪海便是是非之地,叶畅到门前时,便看到陆羽跌倒在地上,几个仆役正在踢打他。此情此景,令叶畅甚为愤怒,当下便喝道:“住手,你们是何人,竟然敢在此……”

“打!”

不待他喝完,那边人便蜂拥而上,径直向他扑了过来。

叶畅一愣,再细看去,发觉香雪海里已经一片狼藉,竟然给砸得乱七八糟!

司掌柜此时不知从哪儿滚了出来,带着哭腔喊道:“郎君快走,郎君快走!”

但是为时晚了,这伙人已经冲上前来,拿出棍棒就乒乒乓乓一顿乱打。

叶畅本来以为只是哪家恶仆生事,此时也反应过来,只怕对方不是对香雪海生事,而是冲着他来的!

他又惊又怒,对方一棒子打来,他偏过头去,敲在肩膀上,让他半边肩膀都痛木了。这好在是冬日衣裳厚,否则的话,只怕连肩骨都要敲折来。

“给我打!”叶畅哪是肯吃这种亏的,怒火冲冠之下,立即喝道。

这一声令下,身后诸人顿时冲了出去。方才叶畅挨了一棍,叶英、叶挺可都是心揪了起来,叶畅如今就是叶家的主心骨,叶家眼见就要兴旺发达,若是叶畅出了什么问题,必然会被打回原形,甚至会因为手中的那些作坊而更惨。听得叶畅下令,他们还手最凶,一顿狠打过去,便将冲到叶畅面前的诸人给打回去。

他们可是在陇右阵仗上见识过的人,虽然没有准备,可夺来对方的棍棒,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多挨两下打罢了。这一反击,那边司掌柜却仍然叫道:“郎君,快走!”

叶畅心里稍稍冷静下来:如今是自己这方占了优势,为何司掌柜还叫着他们走?

一个不好的念头顿时浮了起来,他正待喊退,便见两边巷口发出呐喊声,又是数十名恶仆冲了过来!

叶畅身边的随从有十余人,人数原本就少,这样一来,对方三面包夹,众人顿时落了下风。

“和尚!”叶畅大怒,扬声喝道。

“善直师傅被人叫走了!”司掌柜叫道:“有诈!”

叶畅顿时明白,这是真有诈!

这是个针对他的布局,如今长安城中原本最主要的倚靠京兆尹韩朝宗待罪在家,而市井层面贾猫儿等人已经退出一年有余,香雪海虽然能收集到一些情报,可若别人是针对叶畅布局的话,必然会避开香雪海!

叶畅厉声道:“结阵!”

原本打出去的叶英叶挺等人,顿时互相掩护,脱离了混战。他们将叶畅护在中间,且战且退,便退向一处小巷,就在此时,叶畅听得身后有惊呼,他回头一看,是高适与南霁云。

南霁云原本被他遣去给玉真长公主报信,此时才回来,叶畅心里蓦然一动:引走善直,拖住南霁云……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么唯有在京城中极有势力者,才能做出这一切!

而且必然与他叶畅关系不睦!

南霁云见叶畅等人陷入围攻,他喝了一声,径直从路旁折下一根树枝,舞动如风,冲了上来。他勇猛无双,身手不是叶英叶挺等人能比拟的,而且众人在一起也久了,故此配合上也没有什么问题,随着他入阵,那些敢于穷追的恶奴给打倒数人,其余人等,便有些畏缩。

“往这边来!”高适叫道。

他们来的路上并无敌人,不过当叶畅等人退到这边时,早有恶仆乘机逾墙穿巷,绕到了他们身后。虽然人数不多,高适却被几人揪住,吃了好几计棍棒拳脚。叶畅等人又冲了过来,才将他救出。

众人忙中不择道路,退入一条巷子之后,才发觉这是一条死巷!

“该死!”叶畅怒极:“拔刀!”

此前双方虽是动手,但总算还有些分寸,用了棍棒板砖,却没有用刀剑等兵刃。此际叶畅发觉并无退路,便只有拔出兵刃了。

对方稍止,却不曾退,叶畅看到一双双兴奋的眼睛,隐约觉得,对方似乎就等着自己一行拿出兵刃。

稍一细思便明白了:方才只是街头斗殴,见官去也不过是各打十板的事情,但拔了兵刃见了血,又是光天化日下在长安城最热闹的西市,那么再见官可就不易脱罪了。

这个局……倒是阴狠!

可是不动用兵刃,便要吃眼前亏……而且,若是他们不动刀兵,对方不会制造他们动刀兵的假象么?

一念至此,叶畅心意便决:宁可事后麻烦,绝不吃这眼前亏!

就在这时,他听得金锣之声陡然响起,响的地方,就是这条死巷的入口处。

紧接着,一群差役蜂拥而来,乱棍飞舞,将那些恶仆打得鸡飞狗跳,瞬间便躺了一地。

这飞来的援军,让叶畅愣住了,然后,他看到阴沉着脸的吉温出现在巷子的那一端。

西市乃是长安县治下,吉温为长安尉,这里正是他所管处。这边出现这种情形,他肯定头大如斗。

长安县厩在长寿坊,与西市隔着一个怀远坊,吉温这么快就出现,倒是及时。而且吉温一出现之后,叶畅隐约觉得,四面似乎还有些脚步声,仿佛是谁预先埋伏的人手,这个时候突然都撤了。

“某来迟一步,让叶参军受惊了。”

“不迟,不迟!”叶畅看着他,神情有些怪异:“是什么人?”

“这个……”

“吉公,你聪明,我也不傻,西市可是你的地盘,便是京兆尹不出面,这里有什么事情,岂有不在你这打点的道理?”叶畅盯着吉温:“究竟是什么人,你只回答我就是!”

“前几日,叶郎君在街上似乎是冲撞了韦谅?”

“韦谅?”叶畅回忆了一下,想起那打着父亲仪仗在街上横行的家伙,眉头一拧:“是他?他只怕布不下这样的阵仗吧?”

“出面的是他,但出谋划策者乃是卢杞,这些恶奴来自韦家、咸宁公主府等京中数家。”吉温看了叶畅一眼,苦笑道:“叶参军,你得罪的人可不少!”

吉温连谁是主谋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若说他事先不知道,那就是疯话!不过叶畅也明白吉温的心思,不让叶畅与韦坚关系彻底对立,叶畅又如何会帮吉温出谋划策对付韦坚与皇甫惟明!

不过,吉温这打算虽是利己,叶畅反倒觉得可以理解,换他是吉温,也必然会从中推波助澜。但是理解是理解,接受是接受,二者不是一回事!

叶畅心中暗暗记下这一笔,以后迟早要和吉温算这账,现在么,先将眼前的难题解决掉再说。

“能就此追究么?”他问道。

“不可能,长安城中家仆互殴闹事,哪一年都有几十起,便是韩公尚未待罪,这种事情也杜绝不了。”吉温摇头道:“叶参军……”

他正说间,却见叶畅伸手接过一根棒子,然后过去,抡起棒子就抽下。

却是抽方才给了叶畅一棍的一恶仆,而且正敲在对方一只腿上,只听得喀的一声,那恶仆顿时嚎叫起来,腿当是断了。

叶畅毫不犹豫又扑向另一个,这个时候不痛打落水狗,等什么时候?

他连接着敲断了三条腿,那边目瞪口呆的吉温才反应过来:什么是小人,叶畅这样子,才是真正的小人,报复之心如此重,而且如此迫不及待!

他慌忙上来拦:“叶参军,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反正他们主子会给他们汤药钱。”叶畅闪过他,又打断了一条腿,待再冲向第五个恶仆时,即使有吉温手下弹压,那恶仆也吓得跳了起来,撒腿就跑。

其余靠近叶畅的恶仆纷纷退避,一时之间,叶畅周围空出一大片来。

叶畅扔下木棒,只觉得胸中积着一股怒火,没有地方发泄。

大唐的繁盛之下,可是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啊。权贵们横行不法仗势欺人,无论是历史上的奸臣李林甫,还是站在他对立面的那一伙,本质上都是一丘之貉。他们之间的矛盾,只是统治阶级内部分赃不均,而并无什么是非对错。

“走,吉公,这边善后就劳你费心了。”叶畅向着高适南霁云等一挥手。

他还要去看看香雪海的损失情形。

香雪海几乎被砸得稀烂,叶畅回去的时候,司掌柜面色如土地坐在门口,而小厮陆羽则抱着个装茶叶的罐子呜呜哭泣。叶畅回来之后,司掌柜起身,向着叶畅拱手:“叶郎君,这个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损失很重?”

“东西还倒罢了,人全跑了,咱们辛苦教出来的使女、茶博士,都跑了……”司掌柜叹息道。

这是最让人心痛的损失,这批人教出来可不易,但他们都是普通人,对香雪海虽然有感情,却还不至于为了香雪海去冒性命危险。因此,方才的冲突发生之后,意识到是长安城中有些权贵要为难香雪海,他们便纷纷请辞。

就是司掌柜,若不是贾猫儿的缘故,他也想请辞了。

“无妨,无妨,也好,也好!”

叶畅气急,他的话语都有些异样了,司掌柜心知这一砸叶畅至少要损失几百贯,气成这模样也是正常,便不敢再说什么。

叶畅过去将陆羽扶起来,陆羽将手中的陶罐交与叶畅,口中呜咽着道:“郎君,我只夺回来这一罐茶,其余茶都被他们抢了!”

“你……”

“他为了夺回茶,被从里面打到外边。”旁边的司掌柜道:“这小厮是个伶俐的,又老实,当真难得。郎君若是愿意抬举他,不妨带到身边听用。”

叶畅无语地拍了拍陆羽的肩膀,现在可以肯定,他果然就是后世的茶圣,换了别人,不会这般爱茶胜过性命吧。

“香雪海不会倒,你们等着吧。”叶畅坚定地道。

跟上来的吉温露出异样的笑容:“叶参军,依我之意,香雪海还是关了吧。”

“哦?”

“这样的把戏,隔三五日便来一趟,便是你损失得起钱,只怕也损失不起脸面。除非……你能让相公出面,否则莫想安稳了。”

李林甫根本不可能为这个出面,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叶畅冷笑了一声:“吉公,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绝对会有!”

第191章 绕床呼卢恣樗蒲

“应当就是这里。”

望着四周渐亮的灯火,叶畅心中甚为阴郁。

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为人所迫,他无权无势,一说李隆基未能打动之,二说李林甫仍未打动之,显然,想要靠着自己的政略来得势是不可能了。既是如此,那他就只有走些歪门邪道。

这是永安坊东侧的一处客舍,杨钊便住在这里。此时天色已晚,若不是吉温通融,叶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于街上行走。

“问问吧。”叶畅又道。

一问客舍掌柜,果然,杨钊便住于此处。待听得叶畅乘夜来访,杨钊迎了出来:“十一郎,你怎么此时来了?”

“今日出了点事。”叶畅满脸倦色:“唉,让杨兄见笑了。”

见叶畅这模样,杨钊微微一惊:“出什么事?”

“某也被人打了。”叶畅道。

杨钊之所以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要去见杨家三姐妹,为的是让她们觉得一起受了公主府欺凌,生出同仇敌忾之心。叶畅一开口便说自己被人打了,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啊,这是怎么回事?”杨钊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不说这个,某来此是有事相求的。”

“十一郎你只管说,若我杨钊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实不相瞒,香雪海乃是某之产业,如今某守不住这产业了,因此想托杨兄将这茶楼转送一人。”

叶畅这话说出来,杨钊的心顿时怦怦直跳起来。

他近中午时才在香雪海被人打了,如何不知这座茶楼在长安的影响,这可是长安权贵与文士们最炙手可热的交游场所。叶畅虽然话里是托他转送一人,但这一刻,杨钊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贪念。

为何不能自己吞下来?

“不知十一郎意欲转赠何人?”

“此等雅楼,非娘娘不可拥之,愿与之赠送娘娘。”叶畅道。

今年李隆基给寿王李瑁又娶了新的寿王妃,然后正式将杨玉环纳为妃子,宫中都称之为娘娘。杨钊此时出现在长安,正是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听闻杨玉环受宠,特意送他来京的。

目的自然是想办法结好后宫,为自己升官铺垫道路了。

杨钊愣了一下,果然如此。这让他心中的那缕贪念打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感。

“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虽然今日我与那三位堂位联络上了,但是……”

杨钊有些苦恼,他根本不可能见到杨玉环,唯一的途径,便是通过那三位能够出入宫禁的堂妹。可以往他与这三个堂妹关系不睦,此次将鲜于仲通赠送的蜀锦全送出去,加上又为她们挨了公主府的打,才算是让几位堂妹生出了亲近之心。

饶是如此,杨三娘她们也不是蠢货,知道杨钊的目的,哪有那么容易让他见着杨玉环!

“见杨娘娘的事情,我可以安排。”叶畅一句话,让杨钊瞪圆了眼睛。

杨钊可不知道,叶畅竟然还能把手伸到宫中去,有这种手段还要他帮什么忙?

再看叶畅时,却发觉叶畅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想了想,自己究竟能在那位堂妹面前说上几分话还不一定,若叶畅所求是极麻烦的事情,还是推托了好。

“十一郎,你实话实说,究竟想要什么?”

“前些时日,我自边关一行,在陇右颇立战功,其中我友高适出力颇多,监军大使边令诚遗奏中亦有记载。”叶畅开口道:“但是我得罪了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故此无人举荐……请娘娘寻人举荐高适为官。”

“你朋友……不是你自己?”杨钊惊道。

“正是吾友,某琐事缠身,实是难以出仕。”

所谓琐事缠身,杨钊是半点都不信的,这世上还有比当官掌权更重要的事情么,别的事情,有什么推不开的!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叶畅,良久之后叹息道:“无怪乎某在剑南亦能闻叶十一之名——于友如此,鲍叔牙之流也!”

“杨兄以为如何?”

“只要某能在娘娘面前进言,此事便包在某身上了!”杨钊道。

此刻杨钊心中当真是充满感动,叶畅真是一个好朋友!香雪海别说每年的盈利,据他估算,仅这份产业就值几千贯了,有这样贵重的礼物献与娘娘,想必自己在那位堂妹面前的份量就会重几分,这礼与其说是叶畅送给杨玉环的,还不如说是送给他的!

而且叶畅所求,仅仅是为自己一个朋友谋取一个美官——这在娘娘那边,算得了什么大事?

“十一郎欲为高适求何官职?”

“若是皇甫惟明不还陇右,那么愿为陇右节度使幕下掌书记之类,若是皇甫惟明还陇右,求河西、北庭或者其余一方节度使幕下军职。”

“此事易耳——若是愿去剑南,不须烦牢娘娘,杨某一封书信即可。”杨钊略一思忖道。

有了叶畅转送的“香雪海”,杨钊肯定自己在杨玉环面前份量会不同,而这份量也会变成他对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的影响。如果高适愿意去剑南,那么就是他一封书信的事情。

叶畅心里怦然而动。

剑南乃大唐元气之所在,更重要的是,虽然李林甫权倾天下,但剑南恐怕是他唯一伸不了手的地方。而且按着叶畅的记忆,没两年在剑南,与犬戎、南诏的战事就会激烈起来,在那边高适并不缺少立功的机会!

不过就是章仇兼琼与接替他的鲜于仲通能力都弱了些——能力弱更好,更易高适发挥。

“此事叶畅还须与吾友商议,不过料想他必不会拒绝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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