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赫兀自笑了一声就又重新敛了神情道,“传本王的命令下去,调派相应的人手出来盯死了她的人,别的本王不管,回头但凡她敢有异动,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给我压制住了,明白吗?其他人的生死不论,但是,无论如何也要掌握住那个丫头的动向,不能叫她脱出掌控之外。”
“是!”庄随远谨慎的应下,顿了一下又补充,“可是王爷,荆王殿下那里属下觉得摄政王妃可能是打了他那边的主意,万一荆王殿下被她说动,帮着出手的话”
纪千赫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脸上表情却是全无一丝松动道,“该说的话本王都已经和他说了,若是他自己非要冥顽不灵的话,该怎么做你都照规矩做了就是。”
庄随远的心跳猛地一滞,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垂下眼睛。
他不敢去看纪千赫的表情和脸色,因为不知道对方这番话说出来到底会是持有一种怎样的心境。
他是一直以为哪怕纪千赫嘴上不说,但是对于纪浩禹
事到临头也总会留有一线余地的,却不曾想,此时得到的竟也是这样决绝冷漠的一道命令。
有很多的事,他自认为作为旁观者,可以看的十分透彻,可事实上
他还是无法窥测到自家主子心里真实的情绪和想法的。
或许真正疯魔了的人不是纪浩渊,而是眼前这个总是看似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男人,似乎为了逼迫那个女人现身,他已经走了极端了,当真是不顾一切,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个隐约的想法让庄随远的心里隐隐有些发抖,不知不觉中掌心里已经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
在纪千赫面前,他永远就只有服从的份儿,完全没有立场说话。
“属下告退。”沉默一时,庄随远唯恐是被纪千赫看出他心里的忧虑和动摇,连忙行礼告退。
“还有海域那边的消息传到了么?”突然想起了什么,纪千赫就又开口叫住他。
“是!遵照王爷的吩咐,属下已经让得力的人,把京城的消息传递过去给殷王知道了。”庄随远道,“这会儿就等着那边的回信,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这半日就会有消息了。”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明乐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虽然她自己极力的压制不叫消息扩散,纪千赫到底也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已经动用了关系引宋灏回来了。
纪千赫单手撑着太阳穴又再思忖片刻,沉吟道,“如果本王没有料错的话,那个丫头怀孕的消息应该也是被她刻意封锁了下来。你再叫人放了信去大邺,把这个消息也报给盛京方面知道。”
以前他是觉得明乐在姜清苑面前或许不够着足以牵制胁迫她的分量,可是如今明乐有孕在身,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庄随远的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点头应了。
**
皇宫,正南门。
梁旭并不知道明乐和长安会先绕道去见柳扬,只当两人是为了节省时间而直接进宫,所以回荆王府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一切,就带着一行仪仗奔赴皇宫。
原以为明乐应该已经到了,去的时候才见那周边一片空旷,明乐和长安却是没见到踪影。
想着如今京城里的形势,梁旭突然就有些后怕,唯恐放任了明乐自己在外面会有什么意外。
“不是说王妃叫我们过来的吗?怎么她人不在这里?”雪雁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眉头深锁四下里扫视一眼。
“等一等吧,王妃既然这样吩咐了,就应该一定会来。”梁旭安抚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这个时候,除了等,似乎也的确是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雪雁心里虽是不安,最终也只能按捺住情绪,刚要退回车内,旁边另一侧更为接近宫门的小径上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本以为是明乐来了。
循声望去,梁旭的眼神就于瞬间黯淡了下来道,“不是王妃!”
正在说话间,那辆马车已经直逼宫门,还不等车停下,原本坐在车辕上的红衫女子就已经飞掠而下,身形飘忽,瞬间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我是荆王殿下的贴身女婢,奉我的家王爷之命,见宫见他,劳烦通传一声。”话到人道,红玉直接亮了自己的腰牌。
她是纪浩禹的贴身婢女,这些年纪浩禹虽然进宫的次数有限,但是明眼人都能识得红玉的身份,此时哪怕没有腰牌,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按照常理来讲,纪浩禹既然是被传召入宫了,他的婢女要进宫寻他也不算过分,可是如今这个非常时期,红玉的心里也没有底。
“皇上有令,今日入夜之后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宫门。”果不其然,那守门的侍卫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
红玉心里早有准备,还是难掩焦躁,冷声道,“你通传不给通传一声,就说不准进?我是得了我家王爷的吩咐,难道我家王爷提前没给你们撂下话来吗?”
红玉一个丫头的话没什么分量,纪浩禹既然是有后面的打算,进宫的时候自然会和守卫说。
侍卫板着一张脸,不为所动,语气强横道:“这里是皇宫,咱们只听皇上的旨意办事,识趣的,你就马上离开,否则再要闹下去,只怕是就不好看了。”
“你”红玉气结,甚至是动了硬闯的心思,可是心思刚起就马上放弃了
纪浩渊这一次本就是冲着纪浩禹去的,这会儿里头的具体情况不明,她要是敢有动作,指定是要被赖在纪浩禹的身上,到时候她自己获罪倒是没什么,再叫人给纪浩禹扣一个指使贴身婢女擅闯宫门的罪名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红玉心急如焚,本来是抱着希望来的,不曾想兜头就被浇了一盆冷水,站在那里踟蹰着不肯退却。
“走走走!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在这里碍事。”那侍卫拿着刀鞘往她面前推攮。
红玉退后两步,咬着唇,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杀意来。
陈氏是这一次纪浩禹能不能扳回这一局的关键,如果他们人都进不去的话又如何能够成事?
那侍卫被她瞪了一眼,心里突然打了个突儿,不过眼珠子转了转,紧跟着就脖子一梗,越发跋扈的又推了她一把,“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将你做擅闯宫门的罪名给拿了。”
红玉被他推了个踉跄。
她本来就有些急躁,这会儿莫名受了闲气就不由的怒火中烧,刚要发作,后面长平已经收住缰绳,安置好了马车跑过来将她拽着后退一步,低声道:“别跟他们起冲突,这里不是地方。”
“可是”红玉焦虑的跺脚,扭头看一眼重兵护卫的宫门,焦躁道,“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我家王爷”
那侍卫见到两人争执,眼底就跟着闪过一抹精光,大声喝道,“还不快走,这里是皇宫,是由得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吗?扰了宫里的贵人们?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
盛气凌人,仿佛故意挑衅一般。
红玉胸中怒气正盛,一时按耐不住就要去摸腰间的软剑,却被长平一把按住。
“你没听出来吗?他这是在故意激你。”长平道,眼见着那人就要过来,赶紧把红玉远远的拉开,压低了声音劝她道:“现在整个皇宫都在肃王的掌控之下,你要是真在这里动了手,他们绝对是要栽荆王殿下一个闯宫行刺意图不轨的罪名,是非黑白,你要如何分辩?”
红玉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那侍卫的举动的确反常,若是放在平时,即使不肯放她通行,态度也不至于如此。
“是我莽撞了!”深吸一口气,红玉道,忧心忡忡的环视一眼周围高耸绵延的宫墙,“那现在要怎能办?就算我们把人带来了,如果连宫门都进不去的话还不是白搭?”
“你别急!”长平眨眨眼,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有办法。”
红玉一愣,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长平莞尔,意有所指的回头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我们两个人的身份低微,是没资格和这些守卫理论什么,可还有人不同呢!”
红玉越发的困惑。
长平却不再解释,转身回了马车旁边,撩开帘子把里头坐着的前太子妃陈氏请了出来。
现如今整个东宫满门都已经被贬为庶人,陈氏只做了普通妇人的装扮,一袭素白的裙衫,鬓边一朵白色的绢花,相较于当初风光无限的时候,她的容颜已经略显出几分憔悴和苍白,只是眉目之间却有一种经过岁月打磨积淀下来的从容和气度。
一场生死大劫之后,她的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此时整张脸孔上连半分的表情都没有,目光冰冷而晦暗,带着毫不掩饰的深刻的嘲讽。
“娘娘,后面的事就劳烦您了。”长平道,对她的态度还是十分的客气。
“我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而且也担不起你这劳烦二字,各取所需罢了。”陈氏冷冷说道,话音未落已经举步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光冰冷而锐利,在旁人无从窥见的地方却尽是无奈和荒凉。
那侍卫的确是存心想要激怒红玉,好借此去向纪浩渊邀功,不曾想却被长平及时拉开了,正在遗憾的时候就见几人又折了回来,并且一看架势就是来者不善。
几个侍卫立刻打起精神,齐齐横刀往面前一挡:“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都跟你们说过了”
“让开!”陈氏眼中透着几分戾气,冷声喝道。
那侍卫本来是想要招呼人动手的,可是待到看清楚她脸上五官顿时就被吓了一大跳,骇然的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你”
因为纪浩桀身死,陈氏这日穿了一身白,面上也是素颜,妆容极淡,夜色之中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层冰凉的寒气来。
之前天牢里传出的消息是陈氏暴毙,此时这么一个冷冰冰满脸戾气的人站在面前,任凭是谁都会想歪了。
几个侍卫气势汹汹而来,这会儿却是齐齐的白了脸,连连后退。
领头那人将陈氏上下打量了一遍,连着干吞了好几口唾沫,目光恐惧的四处乱飘,最后落在陈氏身后那一抹淡色的影子上才缓过一口气来
据说,死人的没有影子的。
说来也是可笑,这些人平日里张扬跋扈谁都不怕,偏生就是怕鬼。
“你是什么人?”那侍卫提了口气,厉声喝道,心思一转就有些明白过来
他是不信太子妃还在人世,可是这人既然是荆王府的人带来的,必定是要起幺蛾子的。
“来人,这些人意图不轨,给我”定了心思,那侍卫立刻一招手。
四个侍卫应声围了过来,红玉心下一急,刚要动手,却见陈氏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一抖袖子亮出一物道:“这支九尾凤钗是当年皇上钦赐,谁敢拦我就是大不敬,全都给我闪到一边去。”
此物一出,倒是叫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这凤钗是当年皇帝赐给前太子妃的,这女人虽然气韵不同,但是和前太子妃还是生的有九成相像,他们原还以为是荆王府的人找人顶替要使什么手段,可是能拿出这件东西来的,这人八成就该是陈氏本人了。
且不说一个原来应该长埋地下的死人怎么又会活过来了,只就她的身份就是个不容于世的存在。
“你是陈氏?皇上明明已经判了你的死罪,你竟然逃狱,还公然跑到皇宫来闹事?你这罪人”那侍卫怒声道,拔刀出鞘就要喊着拿人。
“皇上是判了我的罪,可是东宫满门都是以流放之刑入罪,何来逃狱一说?”陈氏道,半点也不畏惧。
她久居上位,本身的气势就不是寻常妇人可比,更何况这一次又是有备而来。
“那你此时也不该再留在京城,还要闯宫”那侍卫一时语塞,再度强辩。
“谁说我要闯宫了?”陈氏冷冷一笑,抬手一指旁边宫门一侧架着一个两人多高的大鼓道:“我是来敲鸣冤鼓的,东宫有冤,我这个曾经的当家主母若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就怕是日后到了下头无颜见我夫君。你可别跟我说这鸣冤鼓摆在这里就只是为着好看的,给我让开,我要进宫面圣!”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陈氏的说辞可谓滴水不漏,叫他们想要辩驳都无从说起。
心里犹豫了一下,那侍卫便是硬着头皮道:“就算你要伸冤也该先去大理寺或者京兆府,这里是皇宫重地,岂是由得你胡来的?你就不怕冲撞皇上,皇上降罪,只怕你吃罪不起。”
“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降罪?一次是死,两次也是死,他要降罪我也认了。今天作者鸣冤鼓我的敲定了。可别说是我逾矩,因为我要告的人,大理寺的人审不得!”陈氏道,也不再和他废话,一把推开他就径自闯了过去。
其他人也没想到整个以往都是端庄娴静的太子妃竟然这般粗鲁,等到反应过来,陈氏已经取了鼓槌狠狠的敲在了鼓面上。
所谓的鸣冤鼓,自大兴开国以来摆在这里已经数百年,这却是头一次被人敲响。
暗沉沙哑的隆隆声瞬间响彻耳际,仿佛震的整个天地都在跟着颤抖。
几个侍卫慌了手脚,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皇帝一定会将他们全部处死。
“大胆,快放下!”那侍卫怒道,再也不管不顾,拔刀就劈了过去。
红玉见状,就是冷哼一声,冲过去,拔剑出鞘将陈氏护住。
她并没有下杀手,却也绝对没有容情,直将那些侍卫打的人仰马翻,倒在地上哀号不止。
“反了反了,荆王府的人反了!”那侍卫摔在地上,疼的直冒冷汗。
“你乱放什么厥词?我们是来击鼓鸣冤的,你眼睛瞎了吗?”红玉道,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就将那人踩的吐了一口血,“还不赶紧报进去?再要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言罢就一脚将那侍卫踹开。
那侍卫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手底下功夫又不是她的对手,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的跑进去回禀老皇帝。
陈氏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敲的那鼓声动荡,响彻整个后宫,仿佛是为了发泄一般。
如若可以,她的是生生世世都不想再入这皇城半步,离的这个肮脏龌龊的地方越远越好,可是说到底也还是不甘心,她自己从云端跌入泥沼也就罢了,想起三个女儿颠沛流离孤苦无依的处境就是心如刀绞。
纪浩桀犯下的错,她这个做妻子被连作她无话可说,可是老皇帝和萧以薇之间的联手算计却让她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她明明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可是那个恶毒的女人竟是连最后一条生路都给她断掉。
黎贵妃母子更甚,连她三个年幼的女儿都不肯放过,居然在流放的路上派人追杀。
这些人要往上爬她无从指责他们,因为历来的皇室之家都是这样,可是要连番这样的作践踩踏自己,却是万也不能的。
既然他们不给自己母女几个留活路,她又何惧放手一搏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有人给她指了这样的一条明路,她焉有不走的道理?她倒是要看看那些人能只手遮天到什么时候!
继续每日一吼,新坑已开《嫡凤惊天之锦绣凰途》
兄长代她受死,养父被屠满门,她是前朝遗孤,殃及九族。
烈火焚城,血案惊天,都不过一场以爱为名华丽的阴谋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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