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薇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突然就有几分乱了。
纪千赫为专门为了易明乐进城来?如若真的叫易明乐和那人搭上线儿,事情恐怕就要难办了。
纪千赫那人,她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只就冲着老皇帝对他就那般忌讳的事情上来看,就觉得不会是个好相与的人。
可是易明乐到底是怎么入的他的眼?竟然能使得他纡尊降贵,为了她而破例出山?
尽管事情的始末还不明了,萧以薇的心里已经升起了很大的危机感。
“不行,你再去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荣王不理宫中之事已经多年了,怎么会突然就又掺合进来?”定了定神,萧以薇连忙道。
“娘娘,您看会不会是因为荆王殿下?”荷露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萧以薇的脸色揣度道,“荆王和荣王殿下的关系非同一般,若说是因为荆王殿下入狱的事情而惊动了荣王替他出头,似乎也是说的过去的。”
“是么?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皇上替荆王求情,却是先就直奔着易明乐那小贱人去了?”萧以薇喃喃道,思忖着,最终却是摇头,“这件事,本宫还是觉得另有玄机,你再去听听常青宫那边的动静。”
“是!”荷露见她如此坚持,只能应声去了。
荷露一走,大殿中瞬间就又空寂了下来,萧以薇坐在榻上未动,忍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明乐最后意味深长说给她听的几句话,心里越发的惶惶。
且不论纪千赫入宫是因为什么原因,只就宋灏的事情上,对她而言就十分棘手。
如果老皇帝真的下令全城戒严搜查宋灏的下落该怎么办?所谓百密一疏,就算她心里再怎么有把握,终究还是惧怕的很。
老皇帝知道以后的雷霆之怒姑且抛开不提,只就一旦宋灏被救,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都全部白费了吗?
她心心念念的等了这么久才得来的机会,如果就这样的失之交臂,她又如何能够甘心?
不!她不甘心!
哪怕宋灏现在对她的态度再恶劣,也就算他永远都不会对她假以颜色,她也要不惜一切将他留在身边,不管怎样,都不能将他放回易明乐那小贱人的身边去。
现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只是她能不能得偿所愿的问题,而是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叫易明乐那小贱人称心如意了。
萧以薇心里的情绪起伏的厉害,越发的惶惶不安。
这一次荷露去的时候稍久,回来之后,萧以薇却什么也没问,直接吩咐道,“替本宫更衣,去叫老森备车,本宫要出宫一趟。”
她一定得要赶紧的过去看看,确认宋灏还在掌握之中才能放心。
荷露闻言,吓了一跳,惊慌道:“娘娘,这个节骨眼上,您还要出宫?”
“你嗦什么?照本宫的吩咐去做!”萧以薇怒道,说着就往内殿走去。
“娘娘!”荷露大惊失色,声音不由的拔高几分,甚至于带了凄厉的颤抖,眼见着院子里行过的奴才们纷纷侧目,她赶紧闭了嘴,关上殿门,回过头来几步奔到萧以薇的面前,扯着她的裙角跪了下去,劝道,“娘娘,恕奴婢多嘴,您这才刚惹了皇上的不痛快,这个时候,万也不能再出任何的岔子了。您这个时候出宫,万一皇上回头过来寻不见人,再或者被谁瞧见了,这是要招惹祸患的啊。娘娘,这个时候,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您也要稳住,您不能出宫。”
这一次,荷露的语气近乎强硬。
如果萧以薇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胡闹的话,那么他们这些奴才就全部都得要给她陪葬
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也是万不能遵从萧以薇的意愿去办事的。
萧以薇这会儿是完全的方寸大乱了,一颗心就只记挂在宋灏那里,闻言也是不由的大为恼怒,道,“放肆,本宫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了?我叫你去安排你就马上去,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废话。”
“娘娘,皇上才刚给您下了禁足令,您这就公然违背,难道真的是半分退路也不给自己留了吗?”荷露道,却是怎么也不肯妥协的,“娘娘,就算您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抗旨不尊,若真的叫皇上恼了您了,您以后在这宫里还要如何立足?不是奴婢要忤逆您,而是为着长远打算,哪怕只是为着您肚子里的小皇子,这个时候您也一定要顺着皇上,万也不能再惹了皇上的不痛快了。”
萧以薇怔了怔,老皇帝那里她是怎么想都觉得厌烦。
可是荷露的话却又句句在理,一时间竟是叫她进退两难。
荷露见她犹豫,连忙继续道,“奴婢刚得了消息,常青宫那边出了大事了,天牢的狱卒指认摄政王妃和荆王殿下昨夜私会的时候有逾矩的举动,事情可能会有转机,娘娘稍安勿躁,看看再说。”
“什么?”萧以薇闻言,眼睛顿时就不可置信的瞪的老大,一把抓住荷露的肩膀道,“你说什么?易明乐和荆王有染?是这个意思吗?”
“具体的情形不太清楚,但大致上就是这个意思吧。”荷露道,“常青宫那边奴才已经叫人盯着了,有什么消息随时会回来回禀娘娘知道,所以娘娘,这个时候您千万要稳住,不要在咱们自己这边先出现什么岔子才好。”
萧以薇松开她的肩膀,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唇边不断的有古怪的冷笑浮现
易明乐和纪浩禹?看来之前听到的那些传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那个小贱人当真是自寻死路!
“荷露,你去,马上想办法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半晌,萧以薇突然重新睁开眼,眼中有凛冽的寒光闪过,带着无限的快意和疯狂。
易明乐啊易明乐,这一次是你自作孽,可怨不得我了,就算你再有手段,可以把宋灏哄的服服帖帖的,可是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本宫倒是要看看,他要作何反应。
萧以薇想着,几乎就要失声笑了出来。
“娘娘,这样不好吧?宫里头最忌讳私底下传人是非的”荷露还是有些犹豫。
“你做的隐秘一点不就行了?你不说出去,又有谁知道消息是从咱们这里传出去的?”萧以薇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荷露见她执意如此,虽然心里颇有微词,但是却也不敢再劝,只能应下。
**
荣王入宫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宫中迅速传开,所有人都惊奇不已,不仅仅是萧以薇,其它各宫也都纷纷安排了眼线去常青宫外探听消息。
奈何殿中戒备森严,除了零星的小道消息露出来,所有人都被挡在外头,没有人知道里头的事情的进展程度。
交泰殿里,黎贵妃坐立不安,不住的在大殿当中来回的走动,等着外面的消息。
单嬷嬷眉头紧皱,立在旁边,见她如此,几次想要开口劝诫,到了后面却都是欲言又止。
“怎么去了这么久了也不见消息?这些奴才,办点事情而已,都这么手脚不利索。”黎贵妃道,不住的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勉强叫自己冷静。
“娘娘,稍安勿躁,哪怕是您现在再着急也于事无补,还静候消息吧。”单嬷嬷道,上前扶了她的手,将她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递了茶水给。
黎贵妃的目光不住的往院子里扫,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就又将那茶碗放下,她回头一把握住单嬷嬷的手,焦急道,“嬷嬷,从昨儿个夜里开始我这心里就不安生了,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儿个怎么会有人假传我的旨意把老二引到了这里?乱了我们的计划不说,我原还担心良妃那个贱人要对他不利的,可是最后怎么就又绕到荆王那里去了?”
昨天的寿宴上,纪浩渊莫名其妙被人以黎贵妃的名义找到了交泰殿,事后母子两个交涉之后都不觉的捏了把冷汗,好在是那人没准备对纪浩渊不利,否则如果在这里事先安排点什么手段下来,那是指定要出事。
只要想起这事儿,黎贵妃就浑身冒冷汗。
而同时,对方的目的竟会是针对纪浩禹的,这一点也叫人百思不解
纪浩禹不得皇帝的喜欢,他的存在,其实一直都不得其他皇子的重视,谁会突然出手对付他的?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单嬷嬷道,亦是眉头深锁,她的目光延伸到院子里,同样带着很深的疑惑,“荆王的存在,本来就不打眼,如果说是良妃的计谋的话,她也犯不着拿荆王开刀的,这件事真是蹊跷的很。”
“现在也没功夫管昨天那事儿到底是谁做的了,现在的关键是荣王怎么会突然掺和进来了?”黎贵妃焦躁不安道,“之前我们不把纪浩禹看在眼里,那是因为知道他和皇上的关系不睦,皇位轮的上谁也轮不到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荣王插手进来的话,他的处境立刻就会转变,哪怕是之前占着最大的劣势,这会儿也都要变成优势了。如果荣王真的支持他,那该怎么办?你是知道的,这些年,虽然表面上不说,和皇上对荣王也是忌惮的很,只要是他开口,只怕真要执拗起来,连皇上都无可奈何啊!”
“娘娘多想了。”单嬷嬷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正是因为皇上和荣王之间势同水火,荆王殿下的存在才更是不足为惧,以前荣王殿下不掺合进来还好,如今的话除非他们是要公然违逆皇权,要和皇上为敌,否则的话只会加重皇上对荆王的厌恶之心,这样一来,对二殿下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除非是纪千赫要公然把老皇帝拉下马,否则只要老皇帝占着这个皇帝的位子一天,下一任储君的人选还是得要依从他的意愿来。
而就着目前的情况来开
纪千赫既然能容忍老皇帝的存在几十年都无所动容,这会儿的话,十有八九也是不会干预的。
只是
他竟然会为了大邺来的那个丫头出头,破例来了宫里?
这件事才是如今最为叫人不解的。
黎贵妃听了单嬷嬷的话,仔细的权衡了一遍,虽然心里还是没底,但却多少定了定心,点头道,“是!现在宫里的一切还都是要由皇上做主拿捏的,是我糊涂了,竟然乱了主意。”
“娘娘只是当局者迷,想的多了。”单嬷嬷道,“而且这一次,荣王之所以会出面,也不是为了荆王,而是冲着大邺的摄政王妃的。”
“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黎贵妃不禁困惑,抬头朝单嬷嬷看去,“那个丫头和荣王之间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荣王会为她出头?这事儿就更说不通了,或者荣王只是打着她的旗号,实则还是为了荆王撑腰来的?”
“娘娘,您难道还不了解荣王殿下的为人吗?他若是真要替谁撑腰,又何须打着别人的旗号?要做什么定然就明刀明枪的来了,实在犯不着绕这么大的弯子。”单嬷嬷道,唇角弯了弯,带着莫名的深意。
纪浩禹的事情,虽然被老皇帝秉公办了,但其实真要说出来却也不过只是件小事情,纪千赫如果只是冲着这事儿,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随便私底下做点小动作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也是!”黎贵妃想了想,也是深以为然,只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可是他一出现我这心里头就觉得不踏实,总觉得是要坏事的样子。”
“娘娘还是稍安勿躁吧,一切都等着常青宫那边的消息到了再说。”单嬷嬷道,“别忘了,宫里如今还有一个良妃呢,她那边和大邺的那个丫头才的真的势如水火,此时她必定是比我们要着急的多,所以这会儿我们还是按兵不动看着就好,八成她那里是要鲜有动作的,娘娘您和二殿下就等着坐收渔人之利,这样不是更好吗?”
黎贵妃闻言,心中突然释怀,缓缓一笑,道:“是,本宫倒是忘了这一茬儿了,良妃如今是上蹿下跳有恃无恐,只怕这会儿她才是最为坐不住的一个,我们等着看戏就好。”
“嗯!”单嬷嬷点头。
黎贵妃想了想,眼底就又浮现出一抹冷色道,“不过这个女人不安分,心也大了,一直留着她在这里迟早会是个祸害,等这一阵的风声过去了,还是得要赶紧想办法把她给除了,这样本宫和二殿下才能彻底安心啊!”
萧以薇的存在,始终是个祸患,何况她和老皇帝之间还另有计较。
“这些都等稍后再说吧,眼前还是先观察好当前的形势最为紧要。”单嬷嬷道。
萧以薇的孩子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下来,所以她那里就算是再怎么上蹿下跳的,不到最后一刻,也轮不到她做主。
**
常青宫。
那牢头的话一出口,殿中几十道视线齐刷刷的聚集于纪浩禹和明乐两人身上。
每个人的视线里头都是不加掩饰的探寻意味,似乎是想要从两人的神情之间寻出些许牵连和破绽的模样。
纪浩禹脸上笑容保持不变,可是如果细看,却能明显的发现,他眼中笑意是透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寒气的。
明乐脸上所有的表情尽数敛去,没人看的出来她的喜恶情绪。
老皇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换不定,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任何的欺瞒,请皇上明鉴!”那牢头一股脑儿的说了许多话,生怕老皇帝不信,频频在地上磕头。
明乐没有说话。
老皇帝似是在等着他二人的解释,最后却是纪浩禹浅笑出声,道:“父皇,这样信口雌黄又胆大包天的奴才,就该当场打死了,以儆效尤。儿臣的脸皮厚,叫人背地里议论两句没什么了不得的,可是摄政王妃的清誉,岂是由着这奴才信口捏造,来这般诋毁的?”
“皇上!”那牢头一惊,连忙大声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昨儿个是奴才引着摄政王妃去牢里探的监,一切都是奴才亲见。奴才也知道此事兹事体大,本来是宁肯自己没带眼睛没带耳朵,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的。现在说出来,也是没有办法,请皇上明察。”
老皇帝听着,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这一瞬间,他突然豁然开朗,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失声笑了出来道:“易氏,你确定大邺的摄政王殿下真的是被歹人劫持了吗?”
明乐的目光微微一凝,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是直到了这一瞬间她才真正体会到背后设局那人精妙无匹的用心,一直以为他是针对纪浩禹的,却原来,从一开始他们的思路就错了,但可笑的是她居然会毫无所查,就那么被人牵着鼻子步入局中。
因为对方这一次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针对纪浩禹的,而是
为了她!
借由纪浩禹的事一步一步将她诱导入局,趟进这趟浑水里,为的
就是借此毁了她!
那人知道她和纪浩禹之间有所牵连,于是借由宋灏失踪她孤立无援的时机又摆了一局,并且似乎是算准了她一定会插手干涉此事,好借此引得众人怀疑她和纪浩禹的关系。
纪浩禹入狱,她为了查找线索,多半是会去牢中探望,届时哪怕没有昨夜纪浩禹为了掩人耳目的一个拥抱,只要她去了,那么就是红口白牙,总能给她编排点是非出来。
坏掉她的名声,让她被自己人怀疑,被不知情的人唾弃,那么她在这里就势必举步维艰,别说不可能成为纪浩禹的助力,更会成为他的阻力。
好一个老谋深算,请君入瓮的精妙布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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