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马车进了宫门,那些刺客虽然红眼,却也知道今天这事儿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皇宫是什么地方?就算御林军和他们一比都是酒囊饭袋,可是一个私闯宫门的罪名担下来,这整个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本来他们刺杀明乐的事情老皇帝爱管不管,可若是有人胆敢携带武器擅闯宫门,那老皇帝如果还是不管的话
那他岂不是就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回头真要闹起来,那后果绝对不是任何人能够承担的起的。
眼见着那辆马车隐没在了宫门之内,一群黑衣人捶胸顿足,然后紧跟着不知道是谁放了一声嘹亮的口哨,本来还在浴血奋战杀的如火如荼的一众人等立刻撤手,做鸟兽状散。
“别叫他们把尸首带走!”柳扬突然想起了什么,沉声喝道。
侍卫们得令,纷纷出手阻拦。
因为彼时宫门大开,那些黑衣人有了忌讳,试着拼抢了几招却没有强求,最后还是被柳扬等人截了十多具尸首留了下来。
“收拾了,全部抬进宫去。”柳扬道,吩咐了一声就先行提了步子追进宫门。
却不想进得宫门他却是脸色大变,一张冷脸瞬时黑成了锅底灰。
彼时明乐已经从马车上下来,面色冷静的站在旁边。
“王妃!”柳扬扫视一眼周围空无一人的城门楼,走过去对她拱手一礼,“刺客已经撤了,大部分的尸首被他们带走了,属下强行留了十二具。”
“嗯!”明乐点头吗,“横竖只是那么个意思,可以了。”
她说着,顿了一顿,这才扭头对上柳扬的视线道:“我们的人可有死伤?”
“我们的人没有折损,几个挂了彩也是皮外伤,没有伤及要害。”柳扬道,看着这里空旷一片的宫门到底还是难掩心中愤怒,眼中迸射出凌厉的杀意来,“这里是堂堂大兴皇宫的宫门,三更半夜,竟然一个守卫也没有,传出去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事出必有因,等着吧,总会有人给咱们一个说法的。”明乐道,却是面无表情,半分愠怒的情绪也不见,一招手对后面跟进来的侍卫道,“宫门就这么开着不用关了,我们就等在这里,等着这里的守卫回来。”
察觉这里无人把守,侍卫们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愤恨的火光
一座宫门怎么可能深夜无人把守?必定是为了配合外面刺客的刺杀计划而刻意调开了,这是一出里应外合的戏码,存心要叫自家王妃死于非命的。
可是明乐沉得住气,他们也不敢造次。
明乐叫人去马车上取了金疮药下来,分给受伤的侍卫先行包扎。
有柳扬这么一个现成的大夫在这里,给伤者一一把脉查探过,除了其中一人胸腹受伤被削断了两根肋骨比较严重之外,其他人虽然挂彩的也是不少,但都只是流了点血,没有大的妨碍。
这边他们有条不紊的处理的伤势,待到包扎的差不多了,这才见着远处的御道上一队御林军守卫火急火燎一路小跑着过来。
明乐的唇角牵起一丝冰冷的笑容,只是负手而立静待他们走近。
“摄政王妃?你们这是”那守城官见到她人在此处不由的大吃一惊。
“大兴的皇宫真是与众不同,本王妃要过一道宫门,竟然都叫不到人来开门,不是说宫中有十万御林军驻守吗?难道人手还是不够用?”明乐道,言辞之间满满的都是讽刺的意味。
那守城官脸上闪过些许尴尬的情绪,连忙告罪道:“王妃何故去而复返?方才旁边临近的成玉宫走水,奴才等人奉命前去帮忙,有怠慢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走水?”雪雁冷笑,“这事情赶的可真是巧啊。”
“最近几日天气燥热,再加上今日所有人都为着皇上的寿宴在忙,所以难免有所疏忽。”那守城官道,说话有条不紊,并不见丝毫的惊慌,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雪雁愤怒难当,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明乐抬手拦下。
“那现在你们可是忙完了?”明乐上前一步,问道。
“是!只烧了偏殿的两间耳房,还好是发现的及时。”那守城官回道。
“既然阁下得闲,那就进宫去替本王妃传个信吧,本王妃要马上求见贵国的皇帝陛下。”明乐道,微微错开目光看着天际星辰,语气冷硬而强势。
“这眼下三更半夜,陛下应该已经安寝了。”那守城官为难道,“王妃若不是有要紧事,是不是等到明日白天再说?”
“瞎了你的狗眼吗?”雪雁忍无可忍的上前一步,抬手就给了那人一记耳光,回手指着后面受伤的侍卫和摆在角落里的尸首道,“方才有人在这宫门外设伏,险些要了我家王妃的性命,你觉得这算不算要紧事?你一个宫殿走水十万火急,我家王妃若是真有什么闪失,就算你整座皇城化为灰烬也赔不起。”
那人莫名挨一巴掌,脸都绿了,捂着脸愤恨的看着雪雁嚣张跋扈的模样,忍耐再三终究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那眼神仿佛是要吃人。
明乐斜睨一眼他的表情就轻声的笑了出来,道,“横竖本王妃今晚是非要见到皇帝陛下不可的,就不要浪费咱们彼此的时间了,如果你怕因为本王妃在这里遇刺要担责任,那就不妨告诉皇帝陛下,本王妃有礼物要面呈于他。”
明乐说着就意有所指的斜睨了一眼在旁边一字排开的侍卫尸首。
那守城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一张脸上的表情瞬时绷得死紧
礼物?就这些东西若是摆到皇帝的面前去,还不得要当场就把老皇帝气的半死吗?
“嗯?”明乐见他未动,就眉尾一挑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的眼波本来就比常人要明澈清亮几分,此时眸子里染了凛冽的寒气扫过去,就仿佛利刃削过,带着极大的威胁力。
那守城官心里猛地一哆嗦,竟是有些胆寒。
明乐的态度坚决,再加上柳扬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是!那王妃请随奴才来吧!”
明乐莞尔,给柳扬递了个眼神,“你带几个人抬着尸首随我过去拜见皇帝陛下,剩下的人就等在这里吧,这大半夜的,没必要兴师动众。”
那守城官听了,一张脸直接黑到底
这还叫不兴师动众?她这分明就是来找事的。
“王妃”那人涎着脸尴尬道,“这些尸首就不要带着了吧?回头您有什么事向陛下陈情也就是了,陛下是英明圣主自会有所决断!”
“那怎么行?”明乐却是不为所动,“就因为陛下是英明圣主,本王妃才更要有凭有据,否则口说无凭,岂不是叫他为难吗?”
她的语气平淡,说话间唇角甚至微微翘起,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目光却是叫人不敢直视,冷厉的厉害。
那守城官无计可施,干吞了口唾沫,最终也只能妥协,对身边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先去问问,看皇上今夜是不是还宿在良妃娘娘宫里。”
实则却是为着先叫人去给皇帝通气儿,叫他心里有所准备。
明乐心里一清二楚,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那守城官无奈,只能转身替她引路。
红玉因为是纪浩禹的人,明乐便没见叫她跟着,让她陪长平等在原地,自己则是带着雪雁柳扬等人再度折返内宫。
那守城官心里忐忑,一路上都闷头走路一声不吭。
明乐跟在后面。
一行人去的自然是萧以薇的寝宫,然则还没到门口就先听到前面的宫门之内灯火通明,乱糟糟的闹成一片,隐约的还能听到有人大声呵斥着什么。
柳扬的眉心一跳,不动声色的又往前跟了小半步,紧随在明乐身侧以防万一。
“良妃娘娘宫里好像出事了。”那守城官沉吟一声,止了步子,为难道,“王妃您看这”
“如果是良妃宫里出事,本王妃就更要过去看看了,视而不见算是怎么回事?”明乐道,就是一副心意已决雷打不动的态度。
那守城官着实是对付不了她的脾气,只能咬着牙带着一行人进了萧以薇的寝宫。
进门就见院子里人来人往,里三层外三层囤积了大批侍卫把守,所有的宫婢、嬷嬷还有内侍都瑟瑟发抖的跪在院子里,正殿被围住,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那守城官大为惊讶,赶紧快跑两步过去对院子里的侍卫询问道。
“宫里闯进了刺客,意图行刺陛下。”那人道,明显是不耐烦和他多说,挥挥手道,“你跑到这里做什么,皇上下令封锁整座寝宫,别在这里添乱。”
明乐听了老皇帝遇刺的消息不觉的微微一笑,款步走上前去道,“不是他要来的,前来拜会皇帝陛下的人是本王妃,麻烦阁下代为通传一声吧。”
“摄政王妃?”那侍卫头领明显十分意外,上下打量她一眼,“这三更半夜的”
“听说皇帝陛下遇刺了?”明乐却是不等他说完突然就转移了话题,径自问道。
“是!”那侍卫头领道,言辞语气倒是十分之恭敬,“王妃若是有事拜见陛下恐怕要等到明天了,陛下刚刚受了惊,这会儿正在发怒呢!”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说辞一样,他的话音未落,殿中就是砰的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然后还有老皇帝歇斯底里的咆哮,“废物!蠢货!一群废物,朕养着你们是为了做摆设的吗?十万御林军把守,竟也能叫刺客混进来,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在场的侍卫们唯恐受到牵连,不由的齐齐变色。
明乐闻言,不过是在心里微微一笑,再不迟疑,直接推开那人半挡在跟前的身体举步就朝殿中走了进去。
“王”那人吓了一跳,刚想追上去阻拦,柳扬的长剑已经从剑鞘里滑出来寸许,剑锋冷厉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家王妃,否则,我会割了你的狗头。”
柳扬天生生的就是一张冷脸,最起码迄今为止明乐是从不曾见他笑过,再加上左脸上那一刀狰狞的刀疤,这大半夜的冷着嗓子和人说话顿时就会叫人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那侍卫头领猛地一个哆嗦,只就略一失神就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柳扬和雪雁开路,一行人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直接进了大殿。
而最叫那些侍卫惶恐的是
这些人居然还公然抬着十几具尸首堂而皇之的闯了进去。
明乐前脚跨过门槛的时候,内殿当中刚好又一个茶碗摔出来,只差寸许就要砸到她的脚尖上。
碎瓷片溅开,扑的到处都是。
明乐的唇角牵起一抹笑,继续款步往里走,一边笑道,“皇帝陛下何故动怒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当是要保重龙体才是。”
话音未落,人已经站在了内外两殿中间镂空的雕花门框底下。
老皇帝万也没有想到她敢擅自闯进来,阴着一张脸眼神诡异的盯了她半天才哑着嗓子呵斥道,“谁叫你进来的?这里是良妃的寝宫,三更半夜的,你还有点忌讳没有?”
“臣妇本来也不想来的,但是听闻皇帝陛下遇刺,若是不亲自过来慰问一下,反而是失了大邺朝廷的礼数。”明乐道,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半分也不被他的态度影响。
同时她的目光飞快一掠瞧了眼这殿中的情形。
一个穿着太监服侍的瘦高个儿胸口被戳了一个血窟窿,双目圆瞪倒在血泊里,旁边落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老皇帝坐在一张榻上,身上只穿了一身明黄的里衣,胡子一抖一抖的,脸上颜色青白交加,似乎是气的不轻。
他的身后是脸色惨白的太监总管张相,张相是受了伤的,右半边胳膊被刺伤,血水把整条袖子都染红了,倒是看不出来伤口有多大。
“哟,张公公受伤了?难道是替皇上挡刀子了吗?”明乐的眼睛眨了眨,笑的异常和气,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什么血腥的行刺现场,而是观光赏花宴一样。
老皇帝被她这副语气噎着,脸色就越发的难看。
张相也隐隐觉得她这语气有点不对劲,却是谦卑的垂下眼睛,道,“伺候皇上是老奴的本分!”
“张公公真是忠心耿耿。”明乐颔首赞道,说着又转向老皇帝,笑眯眯道,“皇帝陛下能得张公公这样的好奴才舍身相护,足见陛下是个值得下人爱戴的好主子,这一点本王妃倒是自愧不如呢。”
“易氏,你三更半夜跑到朕的寝宫来,就是为了夸赞朕的奴才的吗?”老皇帝怒道,脸色阴郁的就要挤出水来。
“怎么会?臣妇可不是这样无事生非的人。”明乐莞尔,说着这才是神色突然一肃,对后面的人招了招手道,“抬进来吧!”
侍卫们领命,把那十二具黑衣人的尸首搬进来,一字排开摆在老皇帝面前。
“摄政王妃你大胆!”张相勃然变色,尖着嗓子颤声道,“竟然把这样的污秽之物抬到陛下面前来,你”
“张公公,身上带伤就不要动怒了,否则不利于伤口恢复。”明乐冷冷说道,说着也不等他反应,直接睨了一眼地上那具太监的尸首道,“横竖陛下的眼睛都已经被这东西污了,又何惧再多个一两件的是吧?”
“易氏,你三更半夜闯宫,还带了这么些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到朕的面前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老皇帝腮边肌肉抖动的厉害,坐在榻上一动也不动。
“没什么意思,皇帝陛下遇刺,臣妇刚好不幸与您同病相怜,因为深知这事儿会叫人不痛快,所以才忍不住过来安慰陛下一番,顺带着也请皇帝陛下做主,替臣妇主持公道。”明乐道,“这里是大兴的帝都,臣妇总不好越过陛下您去自作主张,所以这些刺客的尸首臣妇特意带来交代给您,臣妇也不苛求,只是在臣妇离京之前,陛下应该可以查明此事,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了吧!”
她在大兴的帝都遇刺,只许她自己压着此事不提,否则老皇帝就没有放置不管的道理。
老皇帝没有应声,只是目光冰冷阴测测的死盯着她。
明乐也不在意
他应不应的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陛下既然是受了惊吓,那臣妇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明乐道,冲他略一颔首,和来的时候一样,完全不等他应允就已经转身往外走。
老皇帝一声不吭的盯着她的背影,那目光越发的阴冷恶毒起来,几乎是恨不能在她背上戳出一个洞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明乐走了两步却又微笑回首道:“为了陛下的安全起见,您各处宫门的守卫似乎是该替换一批了,方才臣妇在您皇宫的门前被百余名刺客截杀声势惊天,都不见一个人打开宫门出来查看的。臣妇一介妇人是值不得多少人在意,可万一哪一天有人兵临城下想要对皇帝陛下意图不轨的话,那出入您的宫门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到时候危及皇帝陛下的自身安危,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这一番话,极具冷嘲热讽之能事。
老皇帝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明乐看着,眼底的笑意就越发的深且明亮起来:“臣妇先行告退,过几日我离京之前再入宫来听您给的说法。”
言罢就不再滞留,洒然转身,步调轻盈的再度离去。
一行人依旧是大摇大摆,没有半点忌讳。
院子里那些御林军也不敢拦,只都眼睁睁的看着。
明乐走到院子里,却和从偏殿方向过来的萧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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