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关着的是个女人?纪红纱?
可宋灏又不是不认识纪红纱,怎么会把她做刺客关起来?
纪浩渊心中狐疑,心口一闷的同时眼中有种锐利的锋芒一闪而逝。
然后他走上前去,关切道,“这屋子里关着行刺殷王的刺客?”
“是啊!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回头非得活剥了她的皮!”明乐一跺脚,似乎还是觉得不解气,语气愤愤道,“把门打开,我进去看一眼。”
“好!”赵荣掏了钥匙过去开门。
明乐走过去,纪浩渊举步要跟却被赵荣拦了一把。
“大胆!”纪浩渊身边的方脸侍卫怒喝一喝就要上前去拿他的手腕。
“阿广!”纪浩渊沉声喝道,那叫阿广的侍卫立刻收手退到他身后。
彼时明乐已经站在了台阶上,不悦的拧眉回头。
纪浩渊温文一笑,解释道,“听说屋子里的刺客中了毒,我这个侍卫的祖上是行医的大夫,对各种毒都有些研究,或许能帮上忙。”
现在殷王府里宋灏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人心惶惶,明乐想了想就点头示意赵荣放行,把两人让进门去,并且解释道,“这里是我家主子的卧房,晚上那会儿主子从宫中赴宴回来,一进屋就被人偷袭中了毒,好在是柳扬当时在身边跟着,打斗中又把那毒药扑到了刺客身上,可她的同伙却没能擒住,给跑了。”
三人进了房,赵荣却没跟进来。
入目就是一屋子东倒西歪的摆设,桌子掀翻在地,茶具碎裂脚下,宫灯也砸了数盏,一侧墙边多宝格上的摆设被摔的七七八八,一室的凌乱。
半暗的光线里有种奇怪的声音在哀哀作响,像是婉转的嘤咛又像是带了痛苦的呻吟,分明就是女子动情时候出的靡靡之音。
纪浩渊刚一进门已经勃然变色,因为——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纪红纱!
他心里噌的起了火,一个箭步冲进里面的卧房,儒雅白皙的面孔上顿时熟透了一般整个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里屋的地面上亦是凌乱一片,被褥枕头扔了一地,连床帐都被人扯下来落丢在了脚踏上。
纪红纱头蓬乱,满面通红的缩在床边。
她那外袍和穿在里面的纱衣都被她自己扯了去,里面的抹胸宫裙也扯的半落,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胸脯。
彼时她正蹭在床边柱子上不住的磨蹭,粉面含春,媚眼迷离,口中呢呢喃喃不住的出婉转而难耐的呻吟声。
那整个人看上去哪里还有一点皇家公主高高在上的岑贵气质,****,连烟花之地最下作的女子都不如。
纪浩渊断没有想到进来看到的会是这么一副场景,向来游刃有余游走于朝堂政局之中的大兴皇子竟然完全愣在当场,只剩下红的眼眶里喷薄出来的满腔怒意。
他当先一步愣在那里,明乐和阿广随后才跟过来。
“呀——”见到这副场景,明乐低呼一声急忙捂住脸不敢多看,气恼不已的语无伦次,“这这这——”
阿广也是一愣,纪浩渊一个杀人般的眼神横过去,他立刻识趣的背过身去,非礼勿视。
床边的纪红纱听到动静迷离着一双眼睛看过来,看到纪浩渊顿时嚎啕大哭,眼睛一亮就跌跌撞撞的扑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袍角,一边带着难耐的喘息声哭道,“我……救我……难受……我……嗯……我好难受……帮……帮我!”
“这是哪里来的下贱货色,竟敢竟敢——”明乐捂着脸在旁边跺脚,一边说着就要作势出去叫人来拖开她。
“不用了!”纪浩渊满脸通红,强压住心里翻腾的火气弯身一指点在纪红纱颈后。
纪红纱喉咙里最后溢出一声呻吟,歪身倒了下去。
纪浩渊不动声色的随手将她的内裙往上一拉遮住胸前外泄的春光,同时飞快的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理顺。
什么刺客?什么中毒?
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却看的分明,纪红纱的这个症状明摆着就是媚情蛊所致。
不用想也知道,她带了两个侍卫偷偷来找宋灏必定是对宋灏动了这种心思,却不想反被人算计了。
纪红纱带来的蛊不能让她自己中招,也怪不得乌兰大巫医会被人掳走。
想来这宋灏也是算准了他回来,故而要用这种方式逼他交出解药的。
这心思,当真是缜密!
“殿下——”明乐满面羞恼的在旁边不住的跺脚,“对不起,我实在是不知道——我——”
“没关系!”纪浩渊沉下脸来,即使温文尔雅的扮相也再难维持一分一毫:“你刚说殷王殿下跟她中了一样的毒是不是?”
“是啊!”明乐道,略带几分茫然,“可是她怎么会——怎么会——”
“这个毒我能解!”纪浩渊随手捡起地上纪红纱的外袍给她裹上,一面竭力维持着面上平静的表情道,“你去拿纸笔来,我给你写张方子。”
“有,纸笔这里就有!”明乐喜出望外的应了声,急忙跑过去靠墙的书案上研墨。
纪浩渊暂且把纪红纱放在一边,走到案前提笔,手下运笔如飞潦草的写了张方子。
“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三碗水煎成半碗给他服下,这药会把他体内毒素集中逼到右手的尾指处。”扔了笔,他又解下腰间佩戴的一个饰物递到明乐面前,“然后你用小刀在他指尖开一个小口子,这珠子里面的灵虫是长在大兴七脉雪山深处的罕见之物,以各种奇毒为食,到时你只要把这珠子压在他指尖的伤口上来回滚两次,它就会把毒吸出来了。”
明乐接过那珠子瞧了瞧,龙眼大小的透明珠子,乍看一眼就像是一颗普通的玉石珠子,而细看之下,果然就见那玉色深处有浅浅弯曲的一线乳白色的花纹。
但怎么看那也只像是玉上的杂色,而不是什么有吸毒之效的虫子。
她只看了一眼,也不深究,把那珠子拢到袖子里收好,就抓了方子送出去给赵荣。
“今日之事,奴婢带我家主子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重新折回屋里,明乐恭敬的对着纪浩渊施了一礼。
“不用谢我!”纪浩渊抬手制止她,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我有条件!”
他道,说着侧目瞄了眼倒在地上的纪红纱道,“这个人,我要带走!”
从他看穿了对方的布局开始就知道,眼前宋灏派来和她周旋的这个丫头是知道纪红纱的身份的。
所以这会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开口要人。
跟纪浩渊这种位份的人——
既然他看穿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绕弯子,那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她只是看了纪红纱一眼就摇头,“暂时恐怕不行。虽说殿下对殷王府有恩,我不该驳您这个情儿,可是这人是行刺咱们主子的刺客,是不是应当等主子大好了亲自做决定?”
言下之意,就是她信不过纪浩渊给她的方子,在宋灏的毒解了之前要押着纪红纱做人质。
当真是好一个心思活络的丫头!
纪浩渊心中微动,不免多打量她两眼。
纤秀瘦弱的一个女孩子,身量还没太长成,面色蒙了细纱看不到容貌,厚厚的刘海掩住额头,唯一可见的一双眼睛明亮透彻。
明明是个心思百转千回的深沉丫头,但从眼睛里却看不见丝毫的迹象。
多厉害狠辣的人都不足为惧,怕就是明明是一个阴险厉害的敌人站在面前,你还丝毫没有警觉。
再看眼前的这个少女时,纪浩渊突然就有几分心惊。
但是他的反应也快,那种不合时宜的情绪根本不待显露出来他便是尔雅一笑,“本王还要在府上等着拜会殷王,想来殷王也就没时间审问这刺客了。”
他留下,代替纪红纱做这个人质?
横竖他们人在盛京,既然已经知道是纪红纱下的手,他们也铁定不敢真的让宋灏有事。
明乐之前说要留下纪红纱也只是多一重防人之心,既然纪浩渊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就顺水推走把这个顺水人情送出去。
“既然如此,那这人就麻烦肃王殿下代劳好好审清楚了。”明乐颔,又到门口跟赵荣交代了两句,不多时外面的侍卫就的都撤了。
纪浩渊听着外面的响动,颔对阿广使了个眼色。
阿广谦卑的略一点头,就寻了床被子把昏迷当中的纪红纱裹了扛出去。
“这里太乱,怠慢您了,请殿下随婢女移步到偏厅小坐。”明乐从门外收回目光对纪浩渊露出一个笑容,拍拍手,门外就进来一个婢女。
纪浩渊没说什么,又再看她7一眼就转身跟着婢女走了出去。
目送他离开,明乐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柳扬从门外走进来道:“九小姐,您的衣服属下给您带来了,殿下说请您换了衣裳马上送您回府。”
眼见着就是四更天了,她确实得要马上赶回武安侯府了。
明乐接过他递来的衣服,直接在这屋子里换了,推门出去柳扬就在门口等她。
因为纪浩渊的车驾停在王府门口,他们便只能走了偏门,那里等了一辆马车,却不是之前柳扬驾回来的易家那一辆。
明乐目光一顿,柳扬马上解释,“主子说您府上的马车这么三更半夜的回去不合适,等到明日再派人给您送回去。”
“这样也好!”既然宋灏考虑的周到,她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明乐耸耸肩,踩着下人搬来的垫脚凳上了车,拉开车门时手下动作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的挪进去,直接挨着门边坐了。
里边的软榻上,宋灏放下手中书卷坐起来。
他也像是有点不自在,沉默半晌,才轻咳一声道,“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若要说到起个保护作用,柳扬就足够了,这个借口明显找的有些拙劣了。
只是他没再提这天晚上的事,明乐也不提,突然想起纪浩渊最后给她的那个珠子就从袖子里掏出来递过去道,“你那药应当还没煎好吧?纪浩渊说到时那药会把毒逼到右手的小手的指尖上,用这个滚一滚就可以吸除了。”
宋灏没吭声,把那珠子收了。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一路静默着听座下马蹄嘀嗒。
这一天之内,他们看似共同经历生死,但明乐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更进一层。
她跟他,不是一路人,也永远不可能走到同一条路上。
他今天会帮她设计萧澄的原因,她不知道,也不想追问。
而她为他拿解药,只是因为把彼此之间的界限划清——
永远不欠他的人情。
明乐靠在窗边侧目去看外头空荡荡的街景,宋灏重新捡起书卷靠在榻上,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马蹄声声踏在空街上,出声声脆响,马车里的气氛看似静谧,实际上也有几分尴尬。
半个时辰之后,柳扬长喝一声,收住缰绳。
柳扬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车子停在武安侯府后门的巷子外头,此时夜深人静,周围静悄悄的一片。
柳扬识趣的把马车赶到远处去等,巷子口两个人相对而立,谁都没有先动,大片洁白的月光洒了两人一身。
半晌,还是宋灏抬眸看了眼不远处层层叠叠的院墙,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这么晚回来,没有关系吗?”
“没事,爵儿会替我安排!”明乐笑笑,目光突然一闪。
提起易明爵,她的目光里便融了些柔软的东西进去。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她也都是在笑,甚至有时候会笑的媚态百生柔软缠绵,但这却是头一次,宋灏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那种完全触摸不到的暖意。
那是一种毫不设防的信任,和对一个人,最踏实的依赖。
这种信任和依赖,他似乎穷尽一生都不曾得到过,但也或者是有过——
在他还曾懵懂无知的时候。
可是在他懂得了之后,便再也不曾遇到。
所有的一切都无声湮灭,在她五岁那年的夏天里。
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一刻触及她眼底最真实的柔软,突然便会生出一丝凉。
“那就好!”他笑笑。
不用于往常那种妖孽邪魅的感觉,浅浅一抹荡在唇边,如这午夜里洁白清爽的一朵昙花骤然绽放,没有惊天动地的潋滟之感,就那么徐徐拂面而来一抹香风荡漾。
一笑。倾城。
明乐从不曾见他这样的笑容,一时微愣,偏头看了半晌竟然有些恍惚。
这夜的露水特别重,只站了这么一会儿,她长长的睫毛上就凝结了一层微白细碎的露珠儿,颤英英的像是雨后枝头摇曳的花。
宋灏心头一动,不禁伸出手去以指腹轻蹭了一下。
睫上一痒,明乐条件反射的眨了眨眼,两排小扇子似的睫毛自他指尖若有似乎的一扫而过。
轻若鸿毛的触感,却又仿佛从指尖直接扫在了心上,莫名的心悸。
宋灏手下动作一滞,呼吸却突然重了几分,似乎之前被他一直以内力压在丹田的蛊毒瞬间涌出冲入血脉。
他急忙收摄心神后退一步让开,明乐也反应过来,带了几分尴尬扯出一个笑容,“我进去了,爵儿在等我。”
说完就径自转身朝巷子里快步走去。
门内应当是有人在接应她,她过去敲了门,轻微的细响之后人影一闪消失在门内。
宋灏却没有马上离开,站在原地看着她细弱的影子一步一步融入夜色,又侧耳听了会儿,没有听到别的响动这才放心。
回过神来看着空荡荡的巷子,他唇角一勾笑的颇有几分自嘲,却就在转身的一瞬周身的气场骤变,身形极闪往巷子里飘身退开,躲开一人向他肩头抓来的手。
后退的同时,他目光凛冽往远处马车的方向扫去,果然柳扬也已经被人围住。
宋灏只往后退了一步就没有再动,只就目光森寒的盯着面前凭空出现的两个黑衣人,他身后的巷子里同时也慢移出两个同样装扮的人。
四个人,从四面把他的退路完全封死,却只是严阵以待,再没主动出手。
领头的一人身量不高,有些微胖,虽然也穿了夜行衣,梳的却是个妇人的髻。
“殿下,麻烦您随我们走一趟!”她上前一步,对着宋灏福了福,却是十分客气的模样。
“你们主子的行事真是越的光明磊落了。”宋灏闭上眼鄙夷的冷哼一声,倒像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的模样,说着却是话锋一转,寒声道,“如果我不肯呢?”
话音未落他已经闪电出手。
却不想那矮胖妇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其他人几乎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见眼前一白一黑两道人影交错而过。
砰的一声闷响爆裂在两人之间,下一刻那妇人稳稳落地,宋灏却是连退三步噗的迎面喷出一朵血花。
那妇人落地之后,紧跟着足尖轻点再度翻身一个来回,在他后心连拍三下。
宋灏眼皮一沉,身子往后倾去。
“走吧!”她眼疾手快的一抬手将他托住交给其他人,隐约之间似是带了无声的叹息。
------题外话------
嗯,这两天我正在协调俩文的更新时间,更的时间有点不固定,宝贝们先将就几天,等我好好计划一下╭(╯3╰)╮
060落井下石()
黎明时分,大兴肃王的车驾缓缓离开殷王府。
马车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