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迷烟熏倒了,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事情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只是事后想想又总觉得奇怪,我总觉得我昏睡的那段时间所处的地方颠簸的厉害,不像是在平地上,倒像是在马车上的样子。可是后来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一直就没有离开那个林子。”
“你晕了多久?”明乐沉吟一声,问道,心里也不由的警觉起来。
“前后,大约有一个多时辰吧!”长平想了想道,“王妃,虽然是中了迷烟,可我当时的感觉的确很真,你说会不会是”
长平说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住了声音。
“你是说曾经有人趁你昏迷,带你离开过?”明乐接过她后面的话茬。
“我只是觉得奇怪!”长平一筹莫展,倒了杯水递给明乐,“如果是李成玉的人趁机劫持我,事后荆王殿下大可以实话实说的告诉我的,可若要说是他的人带我走的那也总该有个理由吧,这似乎也是说不通的。”
如果之前不是得到秦啸的暗示,明乐也会同样的困惑。
而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纪浩禹叫人迷晕了长平,并且试图将她带走的。
可是后来自己放出消息说是被困宫中,很有可能就要大动干戈,于是又叫纪浩禹不得已的临时改了主意,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长平带了回来。
只是
纪浩禹到底为什么要带走长平呢?
这件事才是真的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主仆两个都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
明乐捧着茶杯,良久之后才凑近唇边抿了一小口水,然后重新收拾了散乱的思绪道,“算了,别想了,那人的行事不靠谱的时候居多,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呢?不要管他了!”
“嗯!”长平颔首,也觉得她这样一个身无长物的婢子着实不值得纪浩禹大费周章的去掩饰什么。
“那么王妃,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长平定了定神,问道,“既然已经和宫里头都挑明了立场,皇上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盛京这里他最信任的还是御林军和密卫,为了完全控制住我,哪怕是御林军的围困他都未必会放心,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随后就会再派密卫过来,监视并且限制我的一举一动。”明乐说道,唇角牵起的弧度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密卫的攻击力和杀伤力都极为惊人,如果孝宗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的话,不仅仅是自己这里,连带着宫里姜太后那边他都会启用密卫以备不时之需。
“那我们呢?要怎么做?”长平问道,“既然知道了王爷有意带兵直取盛京,皇上那里在竭力控制您和太后娘娘的同时,势必也要调遣援军前来增援抵御的,这一点也不得不早做防范。”
“他想要调动援军,也得要动的了才行。”明乐莞尔,神态之间一派轻松,“屯聚各地的小股兵力都有特定的作用,不能随意调动。现在纵观整个大邺国版图之内的局面,就唯有北疆之地屯兵的数目最大,可以在确保当地战况稳定的情况下分调一部分回来救援朝廷。但是在时间上,却也来不及了。所以,那部分兵力也根本就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任何的威胁。孝宗手里现在可用的力量虎威大营那里我们也有准备,暂且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他拿捏在手里的就只有皇城之内的十万御林军,江北大营的十万轻骑兵,再就是兵部和九城兵马司囤积在京的小部分兵力,全部加起来,也只和我们手上掌握的军队人数旗鼓相当。”
“我听大哥说过,南疆王爷手上掌管的军队是一直不断在战场上磨砺打拼出来的,而京城之地富庶,那些当差的养尊处优者居多,真要打起来定然不会是王爷的对手。”长平抿抿唇,重新抬眸向明乐看去,“王妃,这一次的战事,真的是不可避免了吗?那城中的百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明乐笑笑,放下杯子握住长平的一只手,眨了眨眼睛道:“有时候人多势众只是拿来吓唬人的,我自然有叫他们打不起来的法子。”
“嗯?”长平狐疑的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明乐却是但笑不语,重新拿起杯子又抿了口水,然后突然就转移了话题对长平道,“这段时间爵儿不在京城,我有很多事都不方便做,你即刻出京去替我办两件事吧。”
“什么事?”长平问道。
“我想我知道平阳侯的退路在哪里了!”明乐说道,深深的看她一眼。
长平一愣,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明乐却不再多言,直接扬声招呼了院子里的丫头去把武冈找来,然后嘱咐了两人一些话就安排她们从密道离开。
“这两天连着出事,王妃几乎粒米未进,王爷若是知道了该是心疼坏了。奴婢去厨房取了点心过来,王妃先垫垫肚子,厨房那边雪晴在看着,做好了饭就给您送来。”雪雁从厨房端了几样点心进来,帮着明乐一起把墙壁后头暗道的入口恢复原样,忍不住面有忧色道,“王妃把长平支开,是怕荆王殿下再打她的主意吗?”
“就你心眼多!”明乐回头嗔她一眼,算是默认,停顿片刻又道,“驿馆那边你叫赵毅派两个妥实点的人盯着,荆王那里我总归是不太放心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纪浩禹既然已经动过要掳走长平的心思,她就不得不防了。
现在京城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她要防范着孝宗方面的动作,难免有疏忽的时候,这时候也唯有提前把长平支开才更稳妥一些。
而至于纪浩禹
真就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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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风平浪静,没再起什么风浪。
明乐简单的用了点饭,就上床歇着了。
三天两夜没有合眼,这一觉她就睡的很沉,直到第二天一早才醒。
翻了身,见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透白,就撑着身子爬起来,冲外面走来走去的人影唤了一声:“进来吧!”
雪雁闻声,连忙推门走了进来,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奴婢吵到王妃了?”
“睡了差不多十个时辰了,我也差不多睡够了。”明乐笑笑,芨了鞋子下地,走到外屋的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漱口,“我看你在门口转来转去的,可是长平和武冈那里有回信了?”
“嗯!”雪雁点头,回她一个笑容,“收到武冈的密信,说是平城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宫里皇上果然派了人火速往那边赶,人和粮草,还有平城府衙的仓库都一次性处理干净了,再过一会儿,消息应该就会传回宫里去。这会儿武冈已经带着长平离京往南去了,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遇到小少爷他们呢!”
“那就好!”明了淡淡一笑,目光深远的看向院子里还朦胧着的天色。
关键是在局势大定之前,长平不能再回来。
一定不能让纪浩禹再有机会近她的身。
雪雁见她失神,就知道她是还在担心长平的安危,于是就有意的岔开话题道:“对了王妃,还有一件事!”
“嗯?”明乐收回目光,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柳贵妃去了。”雪雁说道,神色之间很有几分唏嘘之意,“奴婢也是刚刚才得了消息,说是皇上并没有直接将她处死,而是叫人送去了城外虎威大营驻地的红帐篷,一天一夜,生生的把人折磨死了!”
孝宗会用什么法子惩治柳妃明乐并没有兴趣知道,闻言也不过一笑置之。
“九城兵马司的指挥权已经被皇上收回去了,秦指挥使的府宅还有礼王府也都被皇上以保护之名完全的限制住了。”雪雁见她不感兴趣也就不再多言,重新切入正题。
“都只是暂时的而已,没什么妨碍。秦啸和礼王都早有准备,委屈一两日罢了!”明乐颔首,只表示接收到了这一条讯息。
“还有就是昨天您刚一离宫皇上就宣召了平阳侯和虎威大营的赵将军进宫见驾,据说将两人留在御书房不短的时间,不过两人出宫之后倒是没什么异常举动。”雪雁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虎威大营是眼下孝宗手边可用的最大的一部分兵力,他会宣召赵将军入宫完全都在情理之中。
而至于彭修么
“看来咱们王府内外现在应该是已经完全处于密卫的掌控之下了。”明乐冷冷的一勾唇角。
孝宗最为倚重的还是彭修,所以到了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才会把监视殷王府的重任交代给他。
这样也好!
不管彭修打的什么算盘,但总归他是没心思替孝宗办事的。
这样一来对自己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缓了缓情绪,明乐对雪雁说道:“你去吧!白天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好好休息,晚上你和雪晴随我出趟门!”
“嗯?”雪雁狐疑的看她一眼。
明乐去故意的买了个关子,没有多言。
雪雁撇撇嘴,于是也不再追问,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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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宫里孝宗刚刚睡醒就听到内侍传递进宫的消息,盛怒之下,直接将刚刚拿到手里的一碗汤药砸了那内侍满头满脸。
“你说什么?给朕把话再说一遍!”孝宗怒道,这一夜惊梦不止,虽然是休息了,他的脸色却并不比前一日好上多少。
“虎威大营赵将军密报,皇上派去平城调派粮草的信使在路上遇袭,被人杀了。”那内侍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还有还有就是平城一大早递送进京的折子,昨夜府衙两处的粮仓同时走水,里面囤积的所有米粮都付之一炬,被烧成了灰烬。”
内侍说着就膝行上前,把手里那份被药汁染的不像样子的奏章送上来。
平城是京城附近最大的一处城镇,历来朝廷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历年税收得来的财务钱款都直接运送进京入国库保管,而数量巨大的米粮则是在平城专门修建了粮仓代为存储。
因为两地相隔不远,来回调配也方便。
再者因为京城之地的驻军也大多是在城外,粮草放在平城,也省的里外进出京城劳民伤财带来的不便了。
这一次孝宗为了备战,当即就就叫人去平城运粮,不曾想统共不过七八里地的行程上就会出了这样别的差错。
孝宗的手指用力的抓着身下床单,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份脏了的折子却没有去动。
内侍只能一动不动的擎着,大气也不敢喘。
半晌,孝宗才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叫平阳侯来见朕。”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那内侍急忙应了,爬起来,也顾不得酸麻的双腿,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彭修接到孝宗的口谕入宫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
彼时孝宗已经起身,正坐在御书房的几案后面对着桌子上展开的奏章走神。
彭修走进去,丝毫不介意他的脸色和脾气,躬身见礼:“臣彭子楚,见过皇上,不知皇上传召微臣进宫,所为何事?”
“哦你来了啊!”孝宗回过神来,先把放在跟前的奏章往前一推,“你看看这个吧!”
“是!”彭修应道,从容的走过去,拿起那本沾染了药汁的奏章一目十行的看过,然后才象征性的皱起眉头道,“皇上传召微臣过来,是怀疑此事和殷王府有关?”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孝宗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目光嘲讽。
“可是微臣明明已经调派密卫把整个殷王府监视起来了,并且周边又有御林军的岗哨封锁,除非殷王妃可以未卜先知,提前安排了人去做这件事,否则”彭修摇头,十分肯定道,“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如果是殷王已经秘密潜返京城了呢?”孝宗反问,阴冷幽暗的眸子里有幽暗而诡异的冷光一闪而过。
“这也不是不可能!”彭修说道,做出一副费心思索的模样,倒是没了后话。
孝宗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也没在意他的神情语气,沉默片刻就重新收摄心神看向彭修道,“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了,虽然有楚州的密报,但是在没见到殷王其人之前,有些事都还不能做定论。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朕也不得不提前做好万全的打算才好。如今平城的粮草被烧,京城各府衙之内存粮都数目有限,你给拿个主意,要从哪里去调配粮草来补这个缺?”
“附近各州府的衙门应该都有存粮,只是离此最近的普运城也在二十里外,去平城的那段路上都会出这样的差错,若是依例再从别的地方调配粮草更是难免路上会出现同样的差池。”彭修分析道。
“朕所担心的也是这个!”孝宗说道,目光幽冷的盯着远处的地面,眼底的情绪有些难以分辨的慢慢说道,“如果真的是殷王从中作梗,哪怕是他的手里其实没有兵力,只用这种方式,从四面八方截断京城之地的粮草供应,用不了多久也可以将整个京城逼入绝境。”
如果宋灏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那么很有可能他要攻克京城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了。
这样的布局和用心未免太过险恶了些。
“可是城中府衙的粮仓根本就顶不了用的。”彭修说道,面上表情很是认真的思忖再三,提议道,“城中的富户和官员家中应该都会有囤积粮草,不若皇上下一道圣旨,让他们”
“哎!”孝宗未等他说完已经抬手制止,“杯水车薪,这也是不是长久之计!”
说完就又定定的重新看向彭修。
彭修心里冷笑
只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是心里早有计较了,此时却假惺惺的来问自己,只怕
呵
彭修就只装作不懂,继续与他打马虎眼:“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白示下!”
孝宗又盯着他看了两眼,见他的神情之间确实一片坦荡,这才把放在手边的另外一份信函推到他的面前道:“你看看这个!”
彭修心里狐疑,面上却是不显,径自取过那信函打开,粗略的扫了一遍,脸上表情就慢慢的沉寂下来。
“这个是”彭修开口,心里却是有数。
孝宗叫人调查了四海钱庄,并且给出了一份有关钱庄的详细资料。
四海钱庄,是明乐的,这一点彭修已然知晓。
他最先注意到的还是明乐借易明爵之手大量囤积粮草的事情,然后从他们安置在南北两地的粮仓入手,顺藤摸瓜,最后查到了四海钱庄上头去。
一直到了今天他都十分惊诧于明乐那样高瞻远瞩的控制力,短短不过四年时间,那座四海钱庄就已经垄断了大邺一国的银钱流通系统,说她是完完全全的掐住了大邺一国的经济命脉都不为过。
当然了,孝宗所持的这份资料上还不曾调查的这么详尽。
否则,他也绝对不会是这样一副轻松且释然的表情了。
所以这一场仗,如果明乐和殷王都有足够的耐心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必打下去,只靠那座四海钱庄都能一点一点的鲸吞蚕食,慢慢的将这座皇朝的政权压垮,逼入绝境。
现如今,宋灏手上又有兵权在握,双管齐下
这一场对决之中,孝宗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胜算。
“朕已经叫人查过了,这间钱庄旗下收拢了两个巨大的粮仓,用以在南北两地倒卖粮草的经营。而它位于北方的那座粮仓,与江北大营只有一山之隔。那一段是水路,沿途又全在江北大营的控制之下,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孝宗的话不必说的太明白,彭修已经是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