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色双收,的确是个足够诱惑人的饵料。
“李福海的下场你又不是没看到,你就不怕她过河拆桥?”明乐冷声问道。
“怕有用吗?”苏琦远反问,他倒是看的明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皇上的那个皇位看着稳当,实际上早就坐不安稳了,我和殷王府的过节可不止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试问有朝一日待到王妃你大权在握的时候可会有我的好处?我这样的人,没什么资本,可以拿出来做赌的,唯命而已!”
从当初梁默英一事上的指证,到礼王投毒案期间的冲突,苏琦远这话原也是不假的。
“既然你什么都清楚明白,那也就省的我再和你多说废话了。”明乐倒是极欣赏他的坦诚,但却并不代表着她会就此而宽恕这个人。
之前种种,可以说他是听命于人无法选择,单只就他意图染指长平一事上,明乐就绝不会对他宽纵。
“我可以叫你死个明白。”重新定了定神,明乐说道,“头半夜和荆王一起出宫的人,是长平,不是我!”
长平的言行举止本来就优雅大气,而且又是有心想要模仿她的,自然不在话下,再加上有纪浩禹随行帮着打马虎眼,所有人便理所应当的以为那人就是殷王妃。
这样也就难怪柳妃会对探子回禀的消息不加怀疑的就全部信了,进而这样有恃无恐的对姜太后这里派出了杀手。
“原来如此,柳贵妃果然不是你的对手。”苏琦远释然,闭上眼惋惜的一声长叹。
连柳妃后面将有的行动计划都估算是精准无误,并且提前设下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柳妃遇到殷王妃这样的人,没有胜算几乎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王妃还想要问我什么?”心里虽然不甘,但苏琦远却是个识时务的,并不在这个时候逞强。
“柳妃叫你来这里的目的。”明乐说道,一字一顿,“是只为了针对四皇子,还是”
“呵”苏琦远闻言,不由的哑笑出声,当真是有种心服口服过后的怅惘,然后紧跟着下一刻他就整肃了神情,正色道,“四皇子不过一个无知幼儿罢了,他能成什么气候?贵妃娘娘所要,自然是永绝后患了!”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彼此双方都心知肚明。
不仅仅是宋子,包括现在他身后的那个强硬的后台
姜太后都必须一起消失。
而这样以后,再一出祸水东引,或是说姜太后和殷王妃合谋残害孝宗子嗣,也或者说是殷王妃意图残害孝宗子嗣而和姜太后之间起了冲突两败俱伤。
总之
无论如何解释,都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真是有劳她如此费心了!”明乐冷笑,斜睨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半死不活的黑衣人们,对武冈一挥手道,“你先押着他们去流云宫,我随后就到。”
“是,王妃!”武冈领命,招呼了人来,把五花大绑的一群人提着往外走。
待到殿中清理干净了,明乐才转身回了旁边的暖阁。
才走了两步,最里面的土炕就朝一旁移过去半边,一大一小携手走出来两个人来。
年长的一身素袍僧帽,正是已经藏身于此有半年之久的庆公主。
而小的,则是一身红色的锦缎袍子,眼睛亮亮的宋子。
明乐一愣,心里随即了然
为了叫庆公主能够随时知道外面的情况,地下金屋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而两人这么快就走了出来,显然
是在出口处已经偷听外面的动静多时了。
宋子微垂着脑袋,一只手被庆公主牵着,另一只手却是小拳头攥的死紧。
小小年纪的孩子,像是极力的在隐忍什么,大大的眼睛里光影晃动,异常的动人心魄。
他咬着嘴唇,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迎面走来的明乐。
明乐的脚步顿住,看着孩子明澈的双眼,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为自己脚下腥风血雨走过来的路而觉出了一丝无地自容的龌龊情绪来。
“儿”她张了张嘴,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小婶婶,那个人,是父皇的侍卫是不是?”宋子开口,孩子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颤抖。
虽然姜太后及时的把他从那场血腥的屠戮里带了出来,可是那一幕的场面又如何能够轻易从脑海中被抹除?
他的父亲,用那样血腥而疯狂的眼神看着他,还亲手刺死了他的母妃。
五岁大的孩子,已经被迫不得不去用大人的思维来想事情。
不知道是该觉得庆幸还是应该觉得悲哀?
因为苏琦远是孝宗的人,所以他来这里,是不是孝宗也是知道并且默许的呢?
“不是!”明乐摇头,走过去蹲在宋子的面前抓住他一只绵软的小手反复握了握,“他是坏人,你父皇也不知道,小婶婶已经叫人把他送给你父皇发落了,他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是吗?”宋子喃喃低语,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父皇的身边怎么总是有坏人?”
“是啊,你父皇的身边怎么总是有坏人呢!”明乐笑笑也跟着感慨的一声叹息,然后抬手摸了摸他滑腻腻白嫩嫩的脸颊,道:“大概因为你父皇的年纪开始大了,看人的眼力也差了。你要知道,想要巴结皇帝的人可是很多的。以后儿要是当了皇帝,可一定要把身边的人看清楚的,知道吗?”
“嗯!”宋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似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大的概念,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满眼含泪的抬眸看向明乐道,“皇祖母病倒了,是不是因为我?”
昨天从暝宸殿回来,姜太后突然就毫无征兆的病倒了。
并且病来如山倒,突然之间卧床不起,这大半个晚上一直昏昏沉沉的,意识也不是很清楚。
李太医被留在了柳妃那里给孝宗看病解毒,常嬷嬷叫人去太医院找了别的太医前来,却查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就说是脉象虚弱有衰竭之势,却查不出具体的病因。
这边为了不让柳妃那里知道了而心生歹念,明乐就叫人暂时把消息压了下去。
可是姜太后的情况也着实叫人当心。
“不是的,你皇祖母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好,跟儿没有关系。让她多休息一阵子,她会好起来的。”明乐摸摸他的头,低声安抚,“小婶婶要去柳贵妃宫里一趟,皇祖母那里儿替我去陪着,好不好?”
“嗯!”宋子用力的点点头。
明乐微微一笑,回头示意采薇,“你带四皇子去吧!”
采薇领命,过来带着宋子先行去了偏殿安置姜太后的地方。
目送他们离开,庆公主眉宇之间的忧虑之色突然就加重几分,道:“柳妃有心想要谋朝篡位,以她的用心,当是不会叫那人活的太久了。听说那人昨天刚刚受了重创,怕是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已经牵动了皇嫂身上的蛊毒发作了。”
庆公主说着,就越发的焦灼起来,一把抓住明乐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恳切道:“乐儿,哪怕只是为了皇嫂,也必须要保住他的性命,千万不能叫柳妃得逞。”
“小皇姑,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明乐安抚性的拍了拍她手臂,勉强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已经调派了阿灏安插在宫里的暗卫过来,把整个万寿宫全面的保护了起来。怕是我一会儿去了流云宫无暇他顾,母后这里还要劳烦小皇姑代为主持大局,母后和四皇子的安安危就都托付给你了。”
“嗯!”庆公主点头,“这么点小事我还是做的来的,为防那些人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你自己当心!”
“我知道!”明乐颔首,扭头看一眼殿外方才宋子离开的方向,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小皇姑,你刚才”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庆公主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外面苍茫一片的夜色慢慢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定了主意要将他推上一国之君的位置,就不能一直的把他藏着掖着。这皇权之路上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龌龊事,别人人人都可以逃避,只有他不可以。或许你舍不得让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来承受这些,可是这样面对世态炎凉的担当他必须要有。不在乎他的父母都是怎样的人,他要顶天立地的坐稳了江山皇位,他就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的软弱或者偏执。从现在开始,就要让他去了解一切,明白一切的是非对错。”
庆公主说着,神情之间就慢慢流露出巨大的悲怆情绪来。
她回头,看向明乐,苦涩笑道,“活到今时今日,我已历经三朝,这样的人和事,实在是不想再多看一次了。”
历经三朝,她的亲生父亲将她一路捧上了天,而她的兄长和侄儿相继登位,却又一路将她踩入烂泥里践踏,让她在皇室之中再无容身之所,飘零至此。
庆公主的这前半生,颠沛流离,尝遍了各种滋味。
想来也是因为如此,才让她加诸于宋子身上的期望这样的强烈。
也许不求自己的富贵尊荣,只是想要在有生之年看着她父皇经营过的太平盛世还可以重新繁荣兴盛起来。
毕竟如今皇室呈现出这样混乱而污秽的场面,最为心痛的还是她的父皇。
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心意,对曾经那样疼她宠她的父亲的唯一的慰藉罢了。
看着庆公主脸上苦涩的笑容,明乐却是无言以对。
她做事,向来随心所欲。
哪怕明知道祖父和父亲对易家的百年名望看的很重,但是事到临头的时候,她还是不惜将武安侯府的百年基业彻底翻覆毁于一旦。
她做的事,向来都只要结果,无论过程。
“会好的,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的。”抬手用力握了下庆公主单薄的肩膀,明乐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顿了片刻,突然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又面有难色的迟疑着开口道,“不过小皇姑,我答应过一个人在这件事了结之后找机会让他和您见上一面。”
其实不是无条件的答应,只是作为交换条件,别无选择罢了。
庆公主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在这件事上,明乐也知道是自己自作主张愧对了她,连忙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强人所难,当时也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如果小皇姑你一定觉得为难的话,我会想办法推掉”
“不用了。”不想庆公主却是打断她的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回头我见见他们就是,有些话不当面说清楚想来他们也不会安心的。”
她这样的爽快,反而叫明乐一时无措,但是反应了一瞬,随即也就觉得释怀。
庆公主本身就是那样磊落且骄傲的女子,万事于她而言,都应该是坦荡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小皇姑,谢谢你!”明乐会心一笑,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庆公主回她一个笑容,催促道,“快去吧,你还有正事要办。”
“嗯,那这里就暂且托付给小皇姑了。”明乐颔首,然后放开她的手快步走出殿外,衣袍在夜风里翻飞很快消失于苍茫夜色之间。
庆公主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然后才跟着出来往安置姜太后的偏殿走去。
**
流云宫里,柳妃哄着孝宗睡下,自己却无法安枕。
因为这一次的对手直接就是姜太后,再加上宫门处拦截明乐的计划并不如料想当中的顺利,是以她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并不十分放心。
刚得了李成玉的消息,她的一颗心就提了起来,一个人在正殿里走来走去,等着苏琦远那里成事的消息。
“娘娘,坐下来喝口茶歇息一下吧。”壁珠端着茶碗从外面进来,安抚说道,“太后娘娘再厉害,还不就是一介后宫女子吗?往日里是大家看在皇上的份上给她颜面,敬着她,供着她,才叫她那样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可是现如今呢?尚书大人派过去的可是死士和杀手,万寿宫里的侍卫再多,能是他们的敌手?娘娘您就安心的等着苏侍卫的好消息就行了。”
“但愿如此吧!”这话柳妃自然是愿意听的,满意一笑,坐下来喝了口茶,然后再抬眸看向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夜色,终究还是心里难安,皱眉道,“可是今天那苏琦远已经失了一次手了,这一次可别是再出别的差错吧?”
“应该不会,是娘娘多想了。”壁珠道,“傍晚那会儿也是那李小姐不懂事,掺和进来搅局坏了娘娘的事,这一次定是万无一失的。”
提到傍晚那件事,柳妃还是恨的很,再一想到李夫人还对她出言不逊,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重重的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怒骂道:“马氏和李云瑶那两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为着大局着想,本宫岂会容她们母女俩猖狂至今。”
“两个小人得志的贱人罢了,娘娘何必要同她们一般见识?”壁珠察言观色,谄媚说道,“娘娘姑且忍耐几日就是,过几日等到小皇子登位,您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了,想要拿捏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要和那俩家母女一般见识。”
“你是没见马氏那贱人当时的神气,居然这就想着摆谱儿压到本宫的头上来了。”柳妃咬牙切齿,显然是没听进去壁珠的话,“她以为她是谁?真把自己当成未来的太皇太后了吗?如果没有本宫,他们李家算什么?根本就什么也不是。她想要借此就要欺压到本宫的头上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自不量力。她以为本宫现在要借他们李家的手,就要一辈子都受她的挟制吗?也不想想,有他们一家人在身边,本宫如何能够安枕无忧?回头等五皇子顺利登位之后,本宫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们李家!”
柳妃说着,眼中就凶相毕露,面目狰狞的不住收紧手指,用力的握着身下座椅的扶手。
“听了娘娘这话,我倒也不觉得憋屈了,原来娘娘过河拆桥的手段是习惯性的,并不是针对我易明乐一人,这样一来,我倒是舒心的多了。”冷不防的突然听到有人清澈明朗的笑声冲破外面的夜色传了进来。
柳妃的心神一敛,见了鬼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个声音是
易明乐?
怎么会?
她不是被贾侍卫带人围堵,被困在了宫外的林子里了吗?
她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柳妃一个机灵,然后才猛地回过神来,指着门外大声喝道:“是什么人,还不给我拿下她”
话音未落,头顶大殿的房梁上突然噼里啪啦一阵闷响,无数的砖石瓦砾飞溅着落下。
“屋顶塌了,娘娘小心!”壁珠惊呼一声,拽住柳妃一把将她拽了个踉跄。
然则还是晚了一步,虽然避开了大块的瓦砾和砖石,柳妃还是被散落的沙土盖了满头满脸。
内殿的宫婢和太监们火速奔出,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地动山摇的画面。
不过顷刻之间,整个大殿的半边屋顶就已经完全倾塌下来,落了一地的废墟。
柳妃恼羞成怒,一边拍打着头上脸上的灰尘,一边刚要发怒,但是一抬眼却见房梁上突然许多巨大的黑影向下扑了过来。
“有刺客,快!保护娘娘!”壁珠失声惊呼。
院子里的侍卫本来严阵以待正要冲到大门口去拦截来人,突然听到壁珠惊呼,立刻调转矛头朝大殿的方向涌过来。
彼时因为屋顶塌陷,整个殿中烟尘滚滚,隐约中看到的人影飞闪,侍卫们也是慌了,立刻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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