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李家小姐真是好心肠,还会替自己的奴婢遮掩开脱,遇到李小姐这样的主子,真是难得。”
雪晴的态度纯真而自然,明明是绵里藏针的话,却是叫人连辩驳都会觉得是欲盖弥彰般反而显得刻意了。
“母亲,我”李云瑶抬起头,泪水连连的看着李夫人。
李夫人心里暗恨,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只能陪着笑脸继续道歉,“这孩子心肠软,平日里连只小猫小狗都看在眼里,何况这两个丫头又是跟了她多年的。”
李夫人说着,忽而语气一厉,对李云瑶道,“我平时教导你多少次了?你心善自是好的,也要分得清利害轻重,今日居然差点包庇这个丫头任她闯下弥天大祸?”
“母亲,是女儿一时疏忽,女儿错了。”李云瑶急忙跪下,哀哀说道。
看着几个人唱作俱佳,明乐也懒得拆穿,只就冷冷的看着不置一词。
李夫人哪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就是横眉怒目对自己身边的婆子喝道,“把这个贱蹄子先给我带回府去处置了,让她不长眼,竟敢在柳妃娘娘设宴的大好时候冲撞贵人,还险些酿成大祸。”
“是,夫人!”两个婆子立刻领命上前,架着哭的全身虚软的小丫头先往岸边走去。
横竖不过是一只代罪羔羊,至于回了李府之后,这个丫头到底会不会真的被处置,明乐却是不关心的。
“好了好了,既然误会都已经说明白了,这事儿也就算了,况且李小姐也吓坏了,算是受了惩罚了。”柳妃出一口气,倦怠的抬手捏了捏眉心。
“还不谢过柳妃娘娘?”李夫人板着脸,对李云瑶小声提醒。
“臣女谢柳妃娘娘的不责之恩!”李云瑶会意,立刻就要叩首谢恩。
不曾想一直冷眼旁边的明乐却是忽而笑了一声道,语气微凉道:“李小姐的这声谢似乎还是道的早了一些。”
李云瑶一个头叩下去一半,闻言便是身子一僵,保持着半伏地的姿势卡在了那里。
李夫人的脸色变了变,皱眉又再看向明乐,明乐也不避讳她,转身款步朝着柳妃的方向走去,经过孙氏身边的时候才又再次开口,慢悠悠道,“昌珉公主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平阳侯一脉的帐子嫡孙,平阳侯是国之栋梁,陛下的左膀右臂,整个平阳侯府上下对公主这一胎有多看重可想而知,尚书夫人和李小姐与其急着谢恩,不如趁机求神拜佛,先替昌珉公主祈福,保佑她腹中胎儿可以平安无事吧。否则若是平阳侯追究下来,这责任未必就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侍婢能够担待下来的了。”
彭修是什么人,李夫人和李云瑶都一清二楚。
此时想来便不觉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母女俩的脸色都难看几分,下意识的朝神情恍惚坦然在地的孙氏看去。
而孙氏虽然心神不宁,方才明乐和李家母女之间的争执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虽然李夫人已经推了个丫头出来认罪受罚,但孙氏又岂是用一个丫头就能打发的了的?
诚如明乐所言,昌珉公主肚子里的是她平阳侯府一脉的帐子嫡孙,若是有什么闪失,断不是李家的一个丫头就能抵消的!
是以此刻孙氏看向这母女二人的目光就完全是看待杀孙仇人那般凶悍狠辣的神情。
李夫人的喉头发涩,干吞了口口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明乐已经走到柳妃身边,顺理成章的扶了她的一只手臂,微笑道,“娘娘,昌珉公主的状况似乎是不大好,娘娘应该去看看了。至于处置彭夫人的事么娘娘现在有孕在身,为了小皇子着想,还是不宜亲自观刑的!”
言罢,就是执了柳妃的手,扶着她往岸上走去。
她当机立断不会吃李氏母女的亏只是其一,这并不代表着会就此忘了孙氏这一茬儿。
孙氏本来才怒焰滔天,闻言登时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而柳妃则是被明乐言语之间的各种暗示搅的心里七上八下,根本无暇分神他顾,只就牵线木偶一般被她引着往前走。
见她不持反对意见,侍卫们就一拥而上,架了孙氏下去打板子。
“你们不能打我!我儿子是平阳侯,昌珉公主是我媳妇,你们不能打我!”孙氏惊慌失措的大声叫嚷,还是被强行拖了下去。
明乐神色从容的听着她声声凄厉的咒骂声,不过莞尔
这三十个板子,只是做你曾经对我棍棒相迎的利息罢了,后面还有你溺杀浩心的仇,我也马上就要和你彻底清算了!
看着明乐和柳妃两个走出一段距离,李云瑶忐忑的回头拽了一把李夫人的衣裙,声音虚脱般颤抖道,“母亲,我们”
李夫人目光一闪,急忙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又过片刻,待到明乐她们走的更远了些才把全身虚软的李云瑶扶起来,弯身替她整理好裙裾,神色凝重的叮嘱道,“不用怕,柳妃娘娘和我们同坐在一条船上,回头若是再有人查问,你就一口咬定了刚才的那番话即可,其余的,多一个字也不用说,为娘的会替你周旋。”
“嗯!女儿明白!”李云瑶顺从的点点头,抬头再看着柳妃和明乐的背影心里还是发虚,为了调整状态,她暗暗用力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之余总算是稍微冷静下来几分。
“走吧!”李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李云瑶颔首,母女两个也相携往岸边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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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宫。
昌珉公主被暂时安置在柳妃这里,太医院这日当值的几位太医一并都被请了来,林院使、柳太医,并着另外两位资历较浅的郭太医和张太医齐聚一堂,都在里面替她保胎。
整个流云宫里里外外宫婢们往来奔走,一盆一盆的热水被端进去,不多时就变成触目惊心的血水被端出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晚上的百花宴自然也就只能取消。
柳妃带着一众嫔妃,命妇在寝殿外面的花厅里心浮气躁的等着,而一众未曾出阁的千金小姐们得被安排去了另外一处偏殿暂候。
大家都是过来人,其实根本不用等到太医确诊,只看这么多的血,在座的就都心里有数
昌珉公主的这一胎,怕是够呛能够保得住了。
“阿弥陀佛,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了,本来以为这宫里今晚总算是能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唉!”荣妃眉头紧皱,捏着帕子一声叹息。
柳妃死沉着一张脸,本来就已经是胸中郁结难舒,闻言脸色更是暗沉几分,不悦的侧目朝她看去道,“姐姐慎言,这个时候还是静待太医的消息好!”
“就是啊,荣妃你说话怎么也不知道忌讳?”易明心手里端着茶碗,轻轻的拿碗盖抹了一下杯中漂浮的茶叶,语带讥诮,“柳妃肚子里还怀着龙种呢,皇上有多看重她这一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今天把昌珉接到寝宫来给太医医治是善心有加,你说话前还是多思量思量的好。”
说着就仿佛挑衅一般,抬手右手小指上的黄金指套竖于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柳妃怀孕,偏生昌珉公主出了这样的事还被搬到她的寝宫里来,这本身就是件忌讳添堵的事儿,之前若不是因为明乐一再相逼让她乱了分寸,她也不会把昌珉公主安排在这里,现在只要想想就觉得晦气。
柳妃闻言,整张脸上的表情虽然极力为耻,但都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死捏着掌心心里暗暗咒骂
这两个贱人,终有一日,她会叫她们好看!
这里易明心和荣妃你一言我一语斗的正是欢畅的时候,外面孙氏就一瘸一拐的被郑妈妈等人搀扶进来。
上一次种病之后她的身子骨本来就已经大不如前,今天又再结结实实的二十个板子下去,已然是又再下去了半条命!
刚被打完了板子,她本来已经是无多余的体力支撑了,但奈何心里还是惦记着昌珉公主肚里孩子,于是就还是硬撑着叫人扶着过来了。
“臣妇给各位娘娘请安!”孙氏咬着牙,略一弯身,就疼的龇牙咧嘴,下半身就好像是没了骨头一般要往地上滑。
“彭夫人你有伤在身,就不要多礼了。”柳妃皱眉,隔着老远虚扶了一把。
她自己也是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孙氏,但是碍着众人在场,又不得不维持风度,便是对宫婢吩咐道,“去找个软一点的垫子来,给彭夫人赐坐!”
“是,娘娘!”宫婢领命去了旁边的暖阁。
“臣妇谢娘娘恩典!”孙氏气息奄奄道,大半个身子都靠在郑妈妈身上,一动也不敢再多动。
那宫婢去了片刻就抱了一大一小两个软垫出来,找了把椅子铺设好,刚好过来帮忙扶孙氏过去坐,后面的寝殿里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柳妃精神一震,第一个从椅子上站起来,孙氏也立刻打起精神循声望去,果然就见两手是血的林院使神情紧绷的从里面快不出来。
孙氏见状,心里头已经凉了一截。
“林院使,昌珉她如何了?”柳妃急切问道,闻见他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就忍不住捂着嘴往旁边偏过头去,几欲作呕。
“娘娘,微臣听闻为了娘娘生产陛下已经提前预备了稳婆在您宫里随时待命,可否请娘娘将人请来,暂时借微臣一用?”林院使焦急道,“昌珉公主她有大出血的迹象,今日主治妇科的江太医刚好不在,微臣恐有万一,所以还是请稳婆过来比较保险一点。”
“哦,好!”柳妃怔了怔,回过神来忙是吩咐人去后面请稳婆。
孙氏在旁边听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
她刚挨了板子,行动不便,便是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远远问道,“太医,那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唉!”林太医叹一口气,遗憾道,“夫人节哀吧,本座已经尽力了!”
孙氏闻言,一个踉跄往后连退数步,然后蓦的仰头喷出一口黑血翻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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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离心计()
“哎呀,夫人!”郑妈妈惊呼一声,急忙扑倒在地把昏迷不醒的孙氏抱在怀里。
“林院使,快,先给彭夫人看看!”柳妃急忙说道。
“是,娘娘!”柳太医领命,但他擎着两手血行动不便,好在壁珠极有眼色,立刻示意旁边侍立的宫婢去端了清水过来。
林院使匆匆净手之后才是过去给孙氏把了脉。
“太医,我家夫人怎么样了?”郑妈妈焦急问道,眼泪在眼圈里不住的打转儿。
“夫人刚刚受了外伤,本来已经体虚力竭,再加上受了刺激郁结于心,她这是被一口气压着了。”林院使道,说着就回头对稍远处一位下等宫婢吩咐道,“你进去里面把我的银针取来。”
那宫婢应着快步进了后面的寝殿,不多时就捧了林太医的银针出来。
林太医对郑妈妈告了声“冒犯”,就撸起孙氏的袖子,在她的手臂上连着下针,最后又往人中和太阳穴几个地方各刺了两针。
孙氏终于呻吟着慢慢转醒。
“夫人!夫人您醒了!”郑妈妈喜极而泣,抬起袖子抹泪。
柳妃等人也各自松一口气。
“夫人身子虚,这里又乱的紧,本宫唯恐照顾不周,不如夫人还是先行回府歇息吧。”柳妃说道,说话间就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她如今有孕在身,精神和身体都大不如前,这一番闹哄哄的吵嚷下来,已经将她压制在内的脾气激发到了极限。
“太医!”孙氏打了个晃儿,这会儿才缓缓回身,扭头一把拽住林院使的袍角,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公主的肚子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彭修这年已经二十又八,再过两年就是而立之年。
朝中与他同庚的官宦子弟,哪个不是儿女成群,成婚早些的,再有两年女儿都差不多要出阁了。
可偏偏就他们彭氏一脉,自从失了易明澜的孩子之后,一路曲折到了今日,竟就是这般子嗣凋零。
孙氏心中哀痛,眼泪就不觉滚落下来,看上去倒甚是可怜。
“夫人,本座已经尽力了。”林太医道,“公主的身子本就亏损的厉害,再者今日落水受惊,动了胎气,孩子虽是拿掉了,但现在公主的情况不稳,随手都有血崩的可能,现在的耽误之急就是确保公主的身子无恙。侯爷和公主都正值壮年,来日方长,夫人还是节哀吧!”
话到这里,外头碧玉刚好带着一名替柳妃准备的稳婆进来。
林太医于是不再耽搁,强行把袍角从孙氏手里拽出来就带着那稳婆去了寝殿里照料昌珉公主。
“真是作孽啊!”孙氏存了几个月的希望再度破灭,顿时声嘶力竭,哭的肝肠寸断。
柳妃心里烦闷,但是念在她家有丧事的份上也不好喝止,只能皱眉,任由她哭豪。
“夫人,您这身子也不好,太医嘱咐,万不能再伤心了。”郑妈妈也跟着抹泪。
柳妃使了个眼色,壁珠和碧玉两个就走过去,劝着帮郑妈妈将那孙氏扶起来,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
孙氏身上刚挨了板子,坐不得,只能半靠着趴伏在旁边的桌子上。
等到孝宗闻讯赶来,已经又是小半个时辰在之后了。
“昌珉她如何了?”孝宗的面色不善,刚一进门就径自问道。
“臣妾/臣妇见过皇上。”众人连忙起身相迎。
孝宗却是面不斜视,径自走过去把柳妃扶起来,道,“你现如今身子重,不必拘泥于礼数。”
一句话又引来无数后妃刀子般嫉恨交加的注目。
“臣妾谢皇上恩典。”柳妃温和一笑,谢了她的恩典,然后才面有凄婉之色的回头往后面寝殿的方向看过过去道,“林太医带着几个人还在里面忙呢,不过”
柳妃说着一顿,神色之间就跟着流露出几分悲伤的情绪道,“公主肚里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孝宗闻言,脸色不觉暗沉几分
平阳侯府的子嗣他倒是不甚关心,只是如今柳妃怀孕,还被太医告知随时有可能早产,其中担待的风险本来就大,偏生的昌珉公主还在她宫里堕胎,实在是不吉利的很。
只不过他现在有太多的事情需得要依仗着彭修去替他操持,即使心里再怎么嫌恶,也不能说出来。
“派人去告知平阳侯知道了吗?”定了定神,孝宗问道。
柳妃挽着他的手把他让到上首的位置坐下,然后道,“事出突然,臣妾等又都是妇道人家,皇上不提,倒是不曾想到。”
说着就转而吩咐壁珠道,“你快去,着人通知平阳侯一声,叫他即刻进宫吧!”
“是,娘娘!”壁珠应道,屈膝对着孝宗施了一礼,然后匆匆奔进殿外茫茫夜色之中。
孝宗沉着脸接过宫婢递上来的茶水慢慢的饮。
其他人陪侍在侧,都是大气不敢出。
又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里头林院使才郭太医几人从擦着汗从寝殿出来。
“太医,昌珉她怎样了?”荣妃眼疾口快,却是先了东道主的柳妃一步抢上去问道。
“回禀皇上、娘娘,臣等幸不辱命,公主的情况暂时已经稳定下来,只要细心调养,即可恢复。”李院士带着几个太医上前给孝宗行礼。
孝宗闻言,脸上颜色总算是松缓几分,喝一口茶道,“昌珉现如今可是醒着?”
“是,公主已经醒来。”林太医回道,“不过公主刚刚小产,身子十分虚弱,稳婆和张嬷嬷几个还在里头照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