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御林军得令,剑拔弩张的鱼贯而入。
孝宗惊魂甫定的抬头,见到正在里面神情疯狂乱摔乱砸的昌珉公主,先是一惊,随即就是怒气滔天,厉声喝道,“昌珉!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给朕住手!”
他的声音暴怒而狂躁,甚至隐约带几分杀机凛冽。
昌珉公主刚把一个青瓷的花瓶举过头顶,闻言一惊,手里举着那花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吃吃道:“皇兄?”
语气一半惊惶,一半恐惧,最后却是鼻子一酸,随手扔了花瓶奔过去,扑倒在地,一把抱住孝宗的腿弯委屈的大哭起来。
孝宗进门就被这满眼鸡飞狗跳的情形看的头昏脑涨,再被她一哭,更是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就要炸开了一样,脸色更是不好看。
宋灏这才悠然放下手中书本,整平了袍子起身迎着孝宗走过去,拱手一拜道:“臣弟见过皇兄!”
孝宗见到他,心里就更是添堵,语气冷冷的斥责道,“老五你在这里还看着他们胡闹吗?有没有人能给朕解释一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弟失职,任凭皇兄处置。”宋灏不愠不火的淡淡说道,说话间冷冷的扫了昌珉公主一眼,“不过昌珉有言在先,她这一次办的是正经差事,正带着人在捉拿刺客呢,臣弟若是插手过问,大概就要成了那不忠不孝之人了,所以无奈,只能叫人去请皇兄前来做主了。”
“抓拿刺客?”孝宗狐疑的皱眉,随即脸一沉,怒声斥道:“一个女儿家,拿什么刺客?简直胡闹!”
“皇兄,我不是胡闹,我”昌珉公主急忙辩解。
紧跟着便听宋灏轻笑一声打断她的话道:“是啊皇兄,此事兹事体大,若是昌珉真的从那花瓶里把藏身在此的刺客砸出来,那也说不准就算作是件幸事呢!”
说着,他便是意有所指的斜睨了一眼刚才被昌珉公主摔在地上的花瓶残骸。
孝宗哪能听不懂他言辞之间的挖苦之意,不由的更加恼怒,“什么刺客?谁说这里有刺客的?嗯?”
“回禀皇兄,还是因为之前御书房那边的事。”宋沛急忙跟过来,一五一十的回道,“御林军追查刺客行踪到这附近,失去了刺客踪迹,刚好昌珉路过,说是担心母后的安危,就要带人进来查看,后来好像是侍卫们走岔了路,闯到义阳公主这里,然后不小心就起了冲突,所以”
宋沛的话说的模棱两可,纵使明知道是昌珉公主的不是,他也不好当着孝宗的面直说,而如果违心袒护的话,对宋灏这边又没法交代。
所以权衡之下,也只有保持中间立场,置身事外。
孝宗对昌珉公主间或无理取闹的脾气十分清楚,所以暂时到时没在意这事儿,只是听他提起刺客的事,就不由的心神一紧,正色道,“怎么样了?那刺客还没拿到吗?”
“臣弟失职!”宋沛急忙跪地请罪。
旁边宋灏却是不紧不慢的再次闲闲的开口道,“这事儿皇兄还是不该怪罪四哥了,昌珉不是有过断言,说是这刺客就在万寿宫里头吗?四哥太过拘泥礼数,不敢贸然打扰母后,还是有情可原的,昌珉才是真的巾帼不让须眉,一会儿待她拿到刺客,皇兄可一定要论功行赏才行!”
宋灏这一番话,冷嘲热讽,当真是小家子的很,十分不符合他一贯冷淡自持的作风。
孝宗却是无心计较。
之前柳扬去找他,因为听说宋灏在万寿宫他才急匆匆的赶来的。
现在他首要关心的不是昌珉公主和明乐之间起了何种冲突,而是闹到了姜太后的寝宫来,姜太后那里是个什么反应和态度。
“母后呢?这里的事儿她可曾知晓?”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孝宗对宋沛问道。
“大约是”宋沛尴尬的扯着嘴角,犹豫道,“还不知道吧!”
“什么叫大约是?”孝宗不满的一皱眉,然后就要提步往外走,“朕先去母后那里看看,你们这里马上都给朕散了,谁都不许再胡闹了!”
“皇上!”
“皇兄!”
明乐和昌珉公主齐齐出口叫住他。
孝宗止步,耷拉着嘴角不耐烦的回头看了眼。
昌珉公主原是不甘心,见到易明乐也敢找孝宗告状,顿时就先扭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明乐却没理她,直接趁她对自己示威的空当先发制人,端端正正的跪于孝宗面前道,“臣女有冤,请皇上做主,还我一个公道!”
少女的面容冷肃,目光坚毅而果决,自是有那么一种叫人无法忽视的凛冽之气。
孝宗对上她的视线,略一失神,随即抽了口气反应过来。
他四下扫视了一下这寝殿内外,稍稍缓和了语气道:“是昌珉胡闹,朕会罚她闭门思过,你这里被砸了,你若是愿意,就暂且搬到柳妃或者荣妃那里住几日。”
说着,就又扭头对刘公公吩咐道,“回头叫内务府重新置办了家什物件儿给送过来。”
刘公公连连应着。
“臣女谢过皇上!”明乐感激的伏地叩了个头。
“嗯!”孝宗满意的略一点头,刚要转身,却听明乐语气一肃,继续道,“臣女谢过皇上恩典为臣女主持公道,既然皇上公允,把这里打烂的家什物件儿都尽数赔给臣女,那么臣女斗胆,请您再开恩典,把今日臣女在此损失的名声公道也一并还给我吧!”
孝宗不明所以,眉头深锁,紧紧的逼视她的眸光想要从中看出端倪。
明乐从容镇定的回望他,没有丝毫的惧色,继续道,“臣女并非无理取闹,但昌珉公主实在是欺人太甚,有殷王和礼王殿下作证,方才她一力指证臣女窝藏刺客意图不轨,并且以捉拿刺客为明强行搜宫,且不说她有没有这样的权力,但只就她堂堂公主之尊,却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肆意的辱人名声,皇上觉得应该吗?再者,臣女虽是一介女流,但心气儿还是有些的,断不能无端受这样的指责和侮辱,今日皇上若是不能还我以公道,为我正名,想来自今而后,臣女也就没有脸面继续存活于世了!”
她说的声声悲壮,语气越演越烈,仿佛是今天孝宗若不给一个说法,她就会当场以死明志。
孝宗听的两道眉毛不住的往一起缩,而昌珉公主已然是被她这个婉转哀怨的语气彻底激怒,怒不可遏的大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皇兄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真以为有太后给你撑腰你就了不得了吗?就算皇兄赐你了公主的头衔,你到底也只是个外人,想跟我平起平坐?在皇兄面前数落我的不是?你配吗?”
昌珉公主的态度乖张骄纵,蛮横无理,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看的孝宗嘴角一阵抽搐。
“我算什么?总归不会是任你昌珉公主随意踩踏揉捏的玩物!”明乐也不惧于孝宗在场,直接言辞犀利的回敬她,继而一扬眉,仍是不卑不亢的迎着孝宗的视线。
她这是摆明了态度要和昌珉公主死磕了。
想她区区一个女子,连家族的所给依托凭靠都甚为单薄,她是哪里来的胆子来自己面前要公道的?
孝宗诧异之余,几乎是下意识的侧目朝旁边的宋灏看去。
宋灏的容色淡淡,平静的与他对望一眼,那神色淡然而清洌,如同往常一般,根本不肯灌注任何多余的感情、色彩在里面。
两个人四目相对,孝宗的目光不觉的沉了沉,正要开口说话,他身边的刘公公却是凑过来小声提醒道,“皇上,太后娘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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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太后()
孝宗的思绪回拢,瞬间收摄心神扭头看去,果然就见常嬷嬷扶着姜太后目不斜视的从院外走了进来。
常嬷嬷对这到处狼藉一片的景象完全的视而不见,一边把左右挡路的东西都踢开,一边扶着姜太后径自往里走。
孝宗暗暗提了口气,急忙一撩起袍角快步迎出去,“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帝免礼!”姜太后亲自扶了把他的手,神情语气都甚为寡淡。
其他人也都跟着相继给她请安。
姜太后一一的应了。
屋子里被昌珉公主掀的掀,砸的砸,乱七八糟,几乎插不进去脚去。
姜太后的脸色阴沉,略略四下里扫视一圈。
孝宗扶了她的手,尴尬道,“两个丫头不懂事,把这里闹出了不小的乱子,母后您身子不适,儿子还是扶您回寝殿说话吧!”
“不用了!”姜太后断然一抬手,目光不经意的四下里一瞥,刚好看到之前明乐搬出去大门口坐过的那把椅子被安置在旁边,于是就抬手一指,对常嬷嬷吩咐道,“把那张椅子搬过来,哀家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是,太后!”常嬷嬷福了福,转身点了两个内侍去搬椅子。
其他人也都觉出了姜太后的情绪不太对,俱都敛眉屏息,大气不敢出。
孝宗见她如此,就知道她是真的心里不爽快,再看着天色将晚,就温言劝道,“太阳快下山了,这院子里风大,母后您要顾惜着身子。”
“无妨!”姜太后固执,神情语气一直都冷冰冰的,“哀家最近身子不爽利,一直闭门休养,正好出来透透气。”
说话间两名内侍已经把椅子抬了来。
孝宗见到劝她不住,不得已只能妥协,转而对刘公公吩咐道,“你去找个垫子来!”
“奴婢去吧!”明乐的寝殿刘公公不好擅入,采薇就主动说道,飞快的跑进去找了件明乐的大氅出来,折叠好给姜太后垫在身下。
孝宗扶着她的手伺候她坐下。
姜太后坐定之后这才目光淡淡一扫,将这整个院子四下里的人和物各自收入眼底。
她的年纪大了,目光已经远不似当年那般清明有神,反而十分浑浊朦胧,很多的时候更是叫人看不清楚她眼底真实掩藏的情绪。
这一圈看下来,只在目光与宋灏相撞的时候略一停顿之外,她的神情一直极为平静而冷淡。
“刺客进了哀家的万寿宫了?”四下里扫视一圈之后,姜太后就突然说道。
由于她这一问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但她这一句话也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出来
那就是这里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她应当是都已经了若指掌了。
昌珉公主心惊肉跳,忙不由的把脑袋压的更低。
孝宗略有几分尴尬道:“是昌珉和义阳两个丫头置气呢,无端惊扰了母后,儿子正在训诫她们。”
“无端置气吗?无端端的,哀家还真以为自己的万寿宫里混进了刺客了。”姜太后闭眼揉了揉眉心,语气显得疲惫不堪,顿了一下再重新开口的时候语气就是猛的一厉,沉声道,“再怎么无端端的,是不是哀家这座万寿宫都要无端端的被她给拆了!”
她这一声转折突然,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颤,仓皇跪伏下去。
“母后息怒,是儿子管教不严,叫母后受惊了。”孝宗急忙上前,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说着就是神色一敛扭头对无措跪在那里的昌珉公主道,“你还不过来给母后磕头赔罪?”
“我”昌珉公主一紧张,怔愣片刻才魂不守舍的爬起来。
“算了!”姜太后却是突然抬手制止她,冷冰冰道,“这么一个在哀家的寝宫里都没大没小耀武扬威的丫头,哀家还能指望她什么?”
“后母,您听我解释,儿臣也是担心您的安全,我”昌珉公主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急忙就要辩解。
“你是在搜刺客?”姜太后不等她说完已经语气严厉的打断她的话。
“是!”昌珉公主本能的回道。
姜太后闭了下眼,重新抬头时候却是突然毫无征兆的朝着宋灏和宋沛两个斥责道,“你们两个当真是这般无能吗?区区一个后宫的守卫,以前老三在的时候还不曾出过这样的纰漏,现在你们两个人在管,竟是得要昌珉这个妹妹来为了哀家的安危出头?这是在打皇上的脸,还是故意在给哀家难看!”
“儿臣不敢!”宋灏和宋沛齐齐跪下请罪。
这件事原就不是他们二人的责任,姜太后会把矛头指给他们两人,实则真正的刀锋却是指向昌珉公主的。
“母后,是昌珉逾矩,不懂规矩,跟老四和老五没有关系!”孝宗强自压下心中情绪,说着突然神色一厉,对昌珉公主道,“你以前再怎么任性妄为也都罢了,现在居然越发的放肆,擅闯到母后的寝宫来生事,还连累哥哥们受责,昌珉,看来朕平日的确是太过纵容你了!”
姜太后不松口,孝宗为了让她消气,是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皇兄,不是的!”昌珉公主忙是辩解。
“不思悔改!还不住嘴!”孝宗厉声斥道,继而语气又沉三分,对刘公公吩咐道,“昌珉公主冲撞太后,又砸了义阳公主的寝殿,德行有误,是要好好思过调教一番了,在她出嫁之前,把她关到祖庙去禁足,让她对着先帝和列祖列宗的排位反省自己的过失吧!”
刘公公不敢怠慢,忙是一招手对跟来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两个侍卫立刻就上前来,左右把昌珉公主架着往外走。
祖庙那里重兵把守,又神圣庄严,若不是遇到逢年过节或是需要祭祖的大日子,不客气的说,那里就跟一座活死人墓没什么差别,成日里鬼影子都见不到几个,更是荒凉冷清的很!
把人发落到祖庙已经是相当严重了,而且此时距离昌珉公主的婚期还有一年多,就算最后两个月会把她放出来备嫁,那岂不是也要将她在那个鬼地方关上整一年?
“不!”昌珉公主突然猛地一把甩开侍卫的手,扑到姜太后脚边抱住她的膝盖声泪俱下的哀求道,“母后,我不去祖庙,我不去!”
姜太后面无表情,被她抱住膝盖身子虽然晃了晃,眼底神色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刘公公为难的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孝宗本来也留着时间在试探姜太后的反应,这会儿见她是真的铁了心了,就脸一沉,再次命令道,“还等什么?把昌珉公主带下去!”
“是!”侍卫们得令,重新走过去。
昌珉公主防备着往后退去,眼见着是躲不过了,忽而神色一厉,大声道:“母后我真的不是无理取闹刻意是上门找茬的,是易明乐,一切都是她在捣鬼,她把那人藏起来了,即使不在这里,那人现在也一定还藏在万寿宫里,母后你信我一次,我一定能把人找出来的!”
她说的信誓旦旦,已经是豁出去的架势了,就连孝宗也被勾起了兴趣,不得不开始注意这件事。
难道易明乐这里是真的有什么?否则昌珉公主何至于如此这般笃定坚持?
孝宗沉吟着,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转而对姜太后道,“母后,既然昌珉这样笃定,你看是不是”
砸了明乐的寝殿是一回事,但要整个彻查姜太后的寝宫却又另当别论了。
姜太后的视线和孝宗略微一碰,随后就是淡漠的别开视线。
昌珉公主急了,忙是屈膝跪在孝宗面前道,“皇兄,难道你也不信我的话吗?”
昌珉公主会真是为了姜太后着想,这样的话孝宗自然不当回事,但她不会拿自己性命前途冒险,既然这样一力的指证易明乐,哪怕是她自己背地里动了手脚,应该也是确有其事的。
孝宗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撇了宋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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