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就是他不可能真的围困盛京。
做这一场戏,只是为了嫁祸宋灏。
经宋灏这一提,宋涵不由的神色一敛,心里略一估算时辰,自知不能再耽搁,就也不再去和宋灏做那些意气之争,神色一肃,转而对宋沛道,“老四,现在我要你一句明白话,你到底是要站在哪一边的?”
做戏做全套,即便是把其他细节都安排妥当了,争取到宋沛这个关键性的人证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宋沛张了张嘴,面有难色。
他和宋灏还有宋涵双方都无仇无怨,若说要帮着其中一方去置另一方于死
首先他就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宋灏的容色淡淡,似乎对他的决定并不上心。
宋涵见他犹豫不决,也就渐渐失了耐性,冷声道,“有一点你最好明白,现在不是由你的选择来决定我的生死,而是我在给你机会,给你机会让你和你的妻小一家团聚。”
宋涵此言一出,果然宋沛的脸色就跟着立刻一白。
“二哥,你别逼我!”宋沛喉头干涩,出口的声音颤抖,而带了一丝近乎哀求的情绪。
宋涵似乎是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冷哼一声走过去,警告性的一拍他的肩膀,倾身于他耳畔低声道,“说白了,我需要你为我作证,只是为了锦上添花,如若不然,死人也是不会反驳我的说辞的。”
宋沛额上冷汗直流,被他轻轻一拍之下,都险些跌在地上。
明乐毫无存在感的躲在宋灏身后把一场白戏看到这个份上,此时也唯有在心里隐晦的一声轻叹
宋沛的最终选择,不言而喻!
双方正在做最后的僵持,对面的毡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
一个轻甲士兵快步走进来,对着宋涵单膝跪下,简短的禀报道,“回禀王爷,虎威大营的人马已经迫近十里之内,秦大人着小的前来通禀王爷一声,让您做好最后的准备。”
“嗯。知道了!”宋涵面有得色的斜睨宋灏一眼,抬手打发了他下去,“你去告诉秦啸,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是,王爷!”那士兵郑重应道,利落的起身退了出去。
毡门再次落下,宋涵就已经不再执着于宋沛的态度,只就面容冷肃的抬眸朝宋灏看去。
“比起老四,你要有决断的多,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宋涵问道,却是不等宋灏回答,目光突然后移,落在他身侧的明乐身上,玩味笑道,“为了以防万一,义阳公主,麻烦你现在移步,先站到本王的身边来吧!”
宋灏会为了这个女子冒险出京,以至于让他有机可乘,可见,易明乐在他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如同宋沛终会因为他的妻儿受制而做出正确的选择一样,拿捏了明乐在手,他要对付宋灏,就会更多一分的胜算。
宋涵的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等着,却不想明乐却是未动,反而神情自若的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淡淡的开口道,“为什么?”
眼下的这个局面,他们根本就等同于砧板上的鱼肉,她还问为什么?
宋涵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诧异的看着眼前那少女言笑晏晏的表情。
“为什么?”宋涵咝咝的抽了口气,随后就像是听了笑话似的朗声大笑出来,不可思议的道,“老五身边是有个几个练家子不假,可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就凭那几个人就能力挽狂澜,把今天这整个局面翻转过来吧?”
“怎么会?梁王殿下你人多势众,又已经胜券在握,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要翻盘,柳扬那几个小卒怎么可能办到?”明乐眨眨眼,神色如常的微微一笑道。
她脸上表情纯粹,这话听来倒像是含了褒扬之意。
宋涵一时摸不清她的想法,便是不耐烦的冷嗤一声道,“既然你心里明白,就该识时务一点,自己走过来吧。省的敬酒不吃,本王的那些手下都是大老粗,一会儿弄伤了弄疼了你,就划不来了。”
这易家丫头可以算是天下少有的绝色,可恨的是,她竟然和宋灏搅在一起。
不过既然宋灏对这个丫头这么在意的话,今天这一出棒打鸳鸯的好戏,应该会更加大快人心一些。
明乐抿抿唇,面有难色的没有动。
“还犹豫什么?他现在连自己都马上要保不住了,你还指望他能继续护着你?”宋涵见她这般表情就只当她是已经动摇。
“那倒用不着”明乐莞尔,耸耸肩,侧目去看了宋灏一眼。
宋灏与她的视线交融,两人各自心照不宣的露出一个极其清浅的笑容来。
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这样的画面就更显得刺眼。
宋涵的目光一冷,眼见着耐性耗尽,下一刻明乐竟是动作优雅的抚平了裙摆已经从宋灏身边站起身来。
宋涵眉心下意识的拧成了疙瘩,随即反应过来便是畅快淋漓的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从眼角溅出来,对着宋灏讽刺道,“老五啊老五,亏得你自诩英明一世,即使机关算尽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下场?母子离心,骨肉相残,现在大难临头,就连你不惜一切去维护的女人都留不住。”
眼见着明乐朝他走去,得意忘形之下,他就本能的伸手想要去触摸明乐的脸颊。
明乐敏锐的察觉道他手下将有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在他面前一步之外止了步子。
宋涵的脸上笑容凝固,手探到半空,突然僵硬了一下。
明乐垂眸看着他的手指,唇边蔓延出一丝讽笑,道,“我原以为你叫我过来,是为了想要用我作为挟制殷王殿下就范的把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虽然有欠君子作风,我也可以宽慰自己说是梁王你为成大事不拘小节。却原来,殿下所图,就只是如那市井鄙薄的妇人一般,就为了逞口舌之快的吗?”
以一个女子作为挟制对方的把柄,本来就有欠光明磊落,更别提明乐这一番冷嘲热讽的功力非凡。
宋涵的面子挂不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化的好不精彩,腮边肌肉抽搐,已然是个被激怒并且隐忍到了极致的表情。
明乐见他这般神色,非但没有适可而止,反而更加肆意的露出一个笑容,继续道,“可是梁王殿下,您要把这个算盘打到我的身上来,似乎是压错了宝吧?”
“本王原还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看来还是高看了你了!”宋涵的目光森冷,手指收握回去,攥紧了收到背后,目光阴测测的盯着明乐的脸孔。
“明哲保身我懂,但有另一件事,梁王殿下你却未必会懂。”明乐摇头,仍是神色平常不愠不火,惋惜的回头看了宋灏一眼,道,“您要用我来挟制殷王,是因为觉得他看重于我,可是您忘了他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的脾气了吗?方才您若是叫人强行将我掳过来也便罢了,现在既然是我主动弃他而去,您觉得,以殷王殿下的为人,他还会为我做出多大的让步?”
说是宋灏痴迷于易家的这个丫头他信,但眼下生死关头,即便是宋涵自己都已经从红粉骷髅堆里爬了出来,更遑论一个从来不做荒唐事的宋灏?
宋涵的目光游离,片刻之后思绪回拢便是冷眸光一冷,往前半步一把卡主明乐的脖子,寒声道,“要不然咱们这就试一试?看看你还有没有用?既然你把一切都看透了,那么你走到本王面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隐约觉得明乐是在拿他开涮,宋涵心里起了恼意,说话间指下已经徐徐发力,掐在了明乐的喉间。
呼吸紧促的一窒,明乐直视宋涵的眼底却漫出一层明澈的笑意来,不卑不亢的慢慢开口道,“是啊,我并不是梁王殿下您的盟友,好像也没有要听您呼来喝去为您效劳的义务,那么您觉得,我走过来的意图是为了什么?”
她的姿容绝艳,尤其这么笑容泛滥的时候,几乎很少有人能够抵挡的住。
宋涵虽然心里防备,但是因为狐疑和困惑,手下的力度却没有再加重,只就烦躁的脱口道,“本王的耐性有限,没有时间和你捉迷藏,宋灏”
他的目光一厉,却在一个命令即将脱口下达之际突然全身僵直,声音也跟着卡在了喉咙里。
下一刻,一直稳以为胜券在握的宋涵突然不可置信的缓缓低头看下去,彼时
明乐手中一把轻薄的匕首,正是抵住他腰腹的要害处。
这把匕首,就是当初从纪红纱那里顺来的那一把,锋利无比。
明乐手底下很有分寸,虽然层层衣衫被划破,她却未让宋涵见血,只是刀锋贴着皮肤的那种感觉分外鲜明,却让他凭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被一个女人劫持甚至于比败在宋灏的手下更让人感到羞耻,宋涵的一张脸瞬时涨成了猪肝色。
眼前少女的笑容泛滥,映在森冷的刀锋上,更像是一朵开在绝壁悬崖上的凌霄花,稍有不慎,就能叫觊觎她的人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宋涵狠吸了几口气才算是勉强稳定了情绪,眼神凶悍近乎能够吃人,瞪着明乐冷冷道,“本王下了多大的本钱来布这个局,你以为这样就能全身而退逃出生天了吗?实话告诉你们,今天就算是我死,也要拉着你们做垫背。”
“布下这个局,我自然知道你抱的是必死之心。可就算是你想死,我也没说过要陪。”明乐不以为然的摇头,说着却是突然语气一冷,手底刀锋往上一挑,朝宋涵的胸口划去。
衣衫碎裂的声音仿佛惊天闷雷,宋涵手脚冰凉,颈后汗毛根根直竖,本能的后撤一步。
明乐眼中精光一闪,却是见好就收,看他避让,也就跟着连退两步,避到他的攻击范围之外。
宋涵一时有些摸不清她的真实想法,但是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多想,刚刚死里逃生就迫不及待的振臂一呼对帐外冷哼喝道,“来人!”
帐子外面早就被他安排的人手团团围住,此时得令,立刻就有二十余名统一打扮的蒙面黑衣人持剑冲进来。
看样子,该是他豢养的死士!
“王爷,您还好吧?”死士们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他胸前被利器割裂的衣衫,眼底神色各有千秋。
“看什么?”宋涵怒斥一声,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好在方才在场的人少,他自是不会再去宣扬。
而彼时明乐已经退回宋灏身边,唇角噙着丝笑意望定了他道,“方才的话我还没有说完,但是王爷应该看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会自保,所以,要拿我来威胁殷王殿下的想法,从一开始,您就是错的!”
宋涵的嘴角抽搐,眼睛里几乎都能喷出火来。
这一刻,即使明乐的皮相生的再好,他也只是恨不能将对方拆筋扒皮,才能一雪前耻。
“好!很好!”为了维持表情,宋涵只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然后突然目光一转,满面杀机的看着宋灏道,“我看你也不需要再去皇上跟前辩驳什么了,索性咱们就一次性的把话说清,直接由本王来送你一程吧!”
“还好,你还记得有话需要对我交代清楚!”宋灏垂眸一笑,掩饰住眼底一纵而逝的一抹幽光,语气反而有些欣慰道,“相较于老三,你倒是要念旧的多!”
宋涵显然是明白他在说什么,额角青筋直跳,牙齿咬的咯咯响,满脸狰狞道,“果然,老三的死也是和你有关!”
“当年得是要托梁王你的福,本王的外祖在折返盛京的途中才会迷失在沼泽里,进而躲过了老三埋伏在南疆栈道之外的伏兵。”宋灏并不否认,说话间眼中杀机尽显,突然毫无征兆的劈出一掌。
他动作的幅度不大,明乐坐在他身侧,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劲风从他掌中送出,紧跟着眼前白色流星从他掌下滑出,带着凛冽疾劲的风声直袭宋涵的面门。
“这一杯,敬你!”宋灏的声音冷而完全失却了温度。
他的动作太快,宋涵脸色惨变,只是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那东西已经奔袭而来,直逼他的眼底。
“保护王爷!”慌乱之中,护卫在他身边的死士们低吼着纷纷出手阻挡。
有人横剑一挡,锵的一声脆响,被宋灏击飞的酒盅就在那宝剑的锋芒撞击下四分五裂,但是因为冲击力太大,击碎的碎瓷和酒水竟是又化作无数细小的暗器,借着那撞击力向四下飞溅迸射。
这样一来就完全是防不胜防,只不过因为被剑气一挡,那些碎瓷的杀伤力就远不及宋灏内力推动出来的气势,一群人左闪右避,还是连连有人受伤,即便是被人拉到后面的宋涵,脸上和手上也被划出了三道长短不一的伤口。
温热的血水立刻涌出来,痛的感觉还没来及扩散到脉络里,宋涵只下意识的抬手去抹了把脸,入目猩红,已经染红了他自己的掌心。
“王爷,您怎么样了?”死士们慌了神,急忙蜂拥而上把他挡在身后护住。
从最初的惊惧当中回过神来,宋涵顿觉急怒攻心,恼怒的一把推开两个护在他前面的死士,狠抹了两把脸上涌出的鲜血,抖着袖子却是大笑起来,“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做困兽之斗,真当我也和老三一样窝囊吗?一群废物,还不给本王把人拿下?!”
“是!”死士们应道,立刻就有四个人举剑朝宋灏迎去。
宋灏目色一寒,就着压在案上的手往外一推,矮几飞起直朝着四人砸过去。
趁着对方闪躲的空当,他左手往后一捞,赶在后面的人冲上来之前,一手托住明乐的后腰将她带离座位,足尖点地飘出去一丈开外。
“没用的东西!”眼见着那些死士一击不成,宋涵恼羞成怒,一把夺了一个黑衣人手里的长剑,就要亲自动手。
“王爷,不可,当心有诈!”死士们一惊,急忙劝阻。
这个节骨眼上,宋灏也正在拼命的时候,即使是殊死搏斗双方也都要慎之又慎。
宋涵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逞能,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指着宋灏的方向咆哮道,“去!不必留活口,我要他的命!”
死士们得令,马上又有五六人提剑朝宋灏围过去。
旁边的宋沛早就被这明道明抢厮杀的场面震住,脸色惨白的愣了好半天,这会儿才猛地惊醒。
但他自幼喜好舞文弄墨,手上功夫却不怎样,尤其是刀剑无眼,他也不敢乱来,情急之下,只能隔着人群对宋涵大声嚷道,“老二,有话好好说,什么事都留给皇上定夺吧,你在这里要了老五的性命,回头皇上若是真要追究起来,你也会说不清楚的。”
皇室之间手足相残,并不仅限于宋灏和宋涵之间,相较于他们这样的殊死搏斗而言,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孝宗,一旦找到突破口,要对付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就都轻而易举了。
虽然宋沛所说的事情极有可能发生,但此时宋涵已经是杀红了眼,什么都顾不得了。
“事到如今,你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宋涵看都不看他,只是满眼通红,神色癫狂的瞪着被围攻的宋灏,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宋灏对他欲除之而后快的心情已经不是一两日了,而这些年,他一面要装作若无其事一面又要严防死守的戒备,更是度日如年。
与其这样战战兢兢随时需要防备,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次来一个痛快。
宋灏没再与他做口舌之争,他携着明乐,像是有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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