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滚!哪来的就滚回哪去!”
楚明慧被他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那通房丫头更是吓得双脚发抖,差点站不住瘫在地上,幸亏燕容反应得快,飞快扯着她的手臂往屋外走。
慕锦毅红着双眼死死盯着楚明慧,一言不发,只是那双猩红的眼中却闪耀着点点泪光。
楚明慧被他盯得心中发毛,“你、你若不喜欢她,我、我再重新挑选便是了,何苦发那么大脾气!”
慕锦毅被她这般一说,顿感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那般的可笑,他红着眼一字一顿地问,“是不是,是不是无论我再怎么做,也无法敲开你那冰封的心门?”
楚明慧被他满含绝望的语气弄得心慌不已,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哪个作妻子的不是要尽好本份的!”
慕锦毅眼中光亮一点一点地暗淡下来,妻子的本份?若她真是那等只会尽本份的人,前世又怎会闹成那般模样;若她真是谨守本份之人,又怎能让自己执着了两生!
他定定地望着楚明慧好半晌,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楚明慧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点一点地从扶手边滑坐到榻上,心中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憋着口气。
“少夫人,如今世子既然不愿,你又何必再多想,不如好好养着身子,早些生个小少爷的好。今日太夫人叫了奴婢去,明里暗里问的都是指小少爷之事!”翠竹劝慰道。
楚明慧低着头‘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一个怪异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来这只鸟还会念诗!”正打扫着地面的盈碧一脸惊喜地道。
楚明慧抬头寻声望去,只见盈碧提着一只鸟笼,里面那个红嘴鹦鹉正扑闪着翅膀怪叫着。
翠竹见状又劝道,“你瞧,这还是世子爷专程寻你给你解闷的,他一头兴冲冲地要讨你开心,可少夫人你却当场泼了他一头冷水,长期以往,是会冷了他的心的!”
楚明慧怔怔地望着那只还在怪叫着的鹦鹉,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曾经他们还是一对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时,慕锦毅也时常寻些有趣玩意逗她开心,如今一切却早已物是人非!
慕锦毅憋着满肚子的心酸回到书房里,慕维见他兴冲冲地去了正房,如今却像被严重打击到的模样,心中诧异不已,只是他也不敢询问。
慕锦毅静静地呆在书房好一会,才吩咐慕维,“你将少夫人替我选了通房,但被我大骂一顿,并且还将通房赶走了的事传扬出去!”
慕维一怔,不明白他此举用意,但见对方不欲多说,只得应了声便出去办了。
慕锦毅苦笑一声,既然她要做尽职尽责的贤妻,自己也只能推一把,通房他是不愿要的,但若不要,只怕时间长了长辈也会怪罪楚明慧,正如前世那般,如今倒不如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第二日,世子夫人替世子选了通房,但引起世子强烈不满,不但通房被直接轰走了,连世子夫人也挨了好一顿骂一事被传遍了整个慕国公府。
太夫人那处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不由得摇头长叹,“孙媳妇倒是尽职尽责,就是毅儿这孩子,怎的……之前不肯要丫头侍候,我还以为他这辈子怕连娶媳妇都成问题了,没想到他与孙媳妇相处得倒也挺好,如今孙媳妇尽本份替他选个通房还被发作一通,真是……”
一旁的刘嬷嬷笑着安慰道,“往日世子不肯要丫头,您忧心他将来怕是连媳妇都不愿接近,如今小两口过得挺好的,您怎的又担心了?世子既然不愿纳通房便随他,以前不也这样过来了?”
太夫人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子嗣,他若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愿要,那将来可还会愿意再纳几房妾室绵延子嗣?若是又不肯,那这子嗣就……如今看来,还是只能靠孙媳妇了啊!”
刘嬷嬷又道,“少夫人年纪尚轻,身子也结实,多生几个自然不成问题,太夫人若是担心,不如请位有经验的医婆子专门调养少夫人身子?”
太夫人想了想,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与其再想靠什么通房妾身的绵延子嗣,倒不如先让孙媳妇把重孙子生出来!”
片刻,太夫人又疑惑地道,“你说毅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年也没有这怪癖,身边也是有几个侍候的丫头的,怎的这两三年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刘嬷嬷摇摇头,“奴婢也想不明白!”
“这孩子那脾气扭的很,问他也不说,只说日后他的身边再不许有丫头,就只留了个慕维!”太夫人叹口气,摇头道。
慕锦毅那日离去后就再不曾到过楚明慧房里,每日一早出门办差,晚上回来便歇在书房。
楚明慧白日要跟着乔氏与刘嬷嬷学着管事,也没空理他,晚上则是重温着白日学到的各种处事方式,一时半刻的也顾不上慕锦毅。
这日,楚明慧带着盈碧经过一处假山,便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位婀娜多姿的美貌女子。
“少夫人!”那女子盈盈对着她福了福。
“清姨娘不必客气!”楚明慧侧身只受了她半礼。
那女子正是慕国公的宠妾,府中人称清姨娘,据说是慕国公在外头的朋友所赠,一进门就得了慕国公的宠爱,如今快十年过去了一样是宠爱不断,就连比她晚进门的玉姨娘也越不过她头上去。
楚明慧知道这个清姨娘可是个不简单的,否则也不会在府中多年荣宠不衰,夏氏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可却半点奈何她不得,只能私底下恨得差点咬碎满口银牙。
只是楚明慧却不打算介入慕国公那些妻妾是非当中,夏氏也好,清姨娘也罢,只要不碍着她,任她们争得死去活来,她也半点不放在心上。
只不过,想想近段时间又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夏氏,楚明慧心中一动,她是长辈自己自然无法直接出手对付,但这位清姨娘可就不同了,以她的手段,自然能让夏氏吃不了兜着走,这么多年夏氏还能在慕国公后宅中横行霸道,与清姨娘顾忌她背后那个有为儿子慕锦毅不无关系。再者,自己可是知道清姨娘对夏氏也是有恨的,早些年她腹中胎儿就是在被夏氏罚跪中流掉了,以致这些年她虽宠爱不断,但至今怀不上。
但是,这位清姨娘应该是极识时务的,知道自己后半生都得靠着慕国公府,而未来慕国公府掌权者又是夏氏的亲生儿子,是故这些年虽多的是机会替自己失去的孩儿讨回公道,但终究不敢对夏氏下狠手,只能小打小闹地让对方吃些暗亏。
只是,楚明慧却相信,只要清姨娘再无对将来生活的后顾之忧,她就不信清姨娘会不想为儿子报仇!如今她都时不时的替夏氏添些堵?更何况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楚明慧对清姨娘的态度便又客气几分。
清姨娘见这位世子夫人对自己如此礼待,一时有点受宠若惊,她自知府中不少人瞧不上自己,皆因她原是戏子出身,后来因缘巧合地被人买下,再转送给了如今的慕国公,这才结束了颠沛流离的到处卖唱生活。所幸的是,慕国公虽在外头风评不太好,但对自己倒有几分真心实意,是故她也是真心将慕国公府视作自己后半生的依靠,否则以夏氏当年害她失了孩儿一事,她有的是手段让对方血债血偿。
楚明慧虽有心让清姨娘去对付夏氏,但却不是现在,夏氏虽对她诸多挑剔,但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并不曾有其他动作。再者,如今她只想着早点在慕国公府站稳脚跟,彻底将管家权牢牢地抓到手上,否则,若你手上并无半点势力,凭什么指使别人帮你做事?空口白舌的许诺谁不会说,关键是你得有让别人相信你的资本!
“少夫人,刚侯府那边有人来报,六小姐亲事订下了!”楚明慧回到屋里刚坐下,便听玉秋禀道。
“六妹妹亲事订了?订的是哪家?”楚明慧一喜,心中却楚明雅亲事迟迟未定的忧虑便被彻底打消了。
“订的是万大人家的二公子!”
“万大人?哪个万大人?”楚明慧问。
玉秋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来的人倒是说了一串官名,可奴婢见他叽叽咕咕的也没听清楚,只知道万大人原是易州一处地方官。”
楚明慧听她这样说,倒放下心来,既然是来自易州,想来与外祖那边脱不开关系,娘亲看来也是多番考虑过才订下这万家的。
晋安侯府最后一位小姐的亲事也订下了,楚明慧才彻彻底底放下了前世崔腾浩与楚明雅之间的事,如今男已娶、女将嫁,今生再无牵扯到一起的可能,将来崔腾浩是好是歹也与自家没一星半点关系了,到这里,楚明慧才放下了前世爹爹被连累流放一事。
66第十一章()
慕锦毅因通房一事发泄了一通后接连几日都不曾踏进一步文庆院;翠竹等人都有点担忧楚明慧这次是不是真的惹恼了世子;以致之前每日都会过问少夫人起居用度的世子竟然几日都不闻不问。
只有慕维知道;自家主子人虽呆在外书房;可心早就飞往少夫人的文庆院里了,整日都眼巴巴地等着少夫人上门来请他。
只可惜偏偏楚明慧只顾着跟乔氏学管家;也只是每日打发丫头来传达一下妻子对丈夫的关怀之情;堵得慕锦毅有苦说不出。
慕锦毅等了几日;仍等不到楚明慧的亲自问候,不由得泄气了;算了算了;不是已经决定这辈子再不与她赌气,有什么话都要说得清清楚楚了吗?如今这样算什么回事!
长叹一声,摇头苦笑,山不就我,唯有我去就山了!
想到这,他合上摆了半日都尚未翻过一页的书册,抬腿往文庆院方向走去。
“世子爷!”见他进来,翠竹一喜。这几日她也不是没有劝过楚明慧主动低头去向慕锦毅赔个不是,可她不是以‘忙’为借口一推再推,就是吩咐翡翠去问候几声,如今见慕锦毅竟然率先过来寻主子,她心头上一直吊着的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你家少夫人呢?”四处望了望,不见楚明慧的影子,慕锦毅问道。
“少夫人应唐夫人所邀到念慈庵去了,估计这会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翠竹微垂着头回道。
慕锦毅一听楚明慧竟然出门去了,不由得有些泄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了,竟然扑了个空。
摆摆手让翠竹出去,便有些憋闷地在榻上坐下,随手拿过一旁的书册翻了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见楚明慧还未归来,慕锦毅感觉他的耐性都快要用尽了,猛地站起来了,快走几步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让人备马,他要亲自去接楚明慧。
翠竹等人自然乐得见他们夫妻亲近,急急奔走着让人快快准备马匹。
慕锦毅从下人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高大的枣红马便疾驰而去——
另一侧,楚明慧与韩玉敏本是要结伴返回城中的,没想到行至中途遇上了唐永昆,原是唐永昆欲携韩玉敏去见一位长辈,偏那长辈所在之处与楚明慧返家的方向完全相反,楚明慧不欲见他们为难,便主动提出不如就此别过,她有慕国公府中的下人护着归去便可。
韩玉敏抱歉地朝她笑笑,还是坚持挑了唐府两位家丁一起护着她回去,楚明慧不愿她担心,也爽快地点头谢过,如此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马车一路朝着城中方向驶去,楚明慧昨晚就几乎对了一夜的账册,一大早便起来跟着乔氏理了一通府中大厨房本月用度,然后又看着乔氏处罚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婆子,接着又受了夏氏一顿指桑骂槐的教训,好不容易抽出空来赴韩玉敏的约,如今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便有点困意了,不由得闭着双眼将身子歪在盈碧身上打瞌睡。
盈碧也知主子这段时间的确是辛苦了些,昨晚又没有睡好,今早又是忙来忙去,是故也不欲打扰她,轻轻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楚明慧身上,然后伸出手环住她的腰,以防她摔倒。
“车上的便是慕国公府新娶进门的世子夫人?原晋安侯府那位三小姐?”楚明慧正昏昏欲睡间,便被这有点嚣张的声音惊醒了。
正想问问出了什么事,马车突然便停住了,车上的众人被惯性一冲,差点摔倒。
“世子夫人,可曾有受伤?”车外的护院见几个人突然挡住去路,着急间连忙止住行走的马匹,又听得车中传来女子的惊呼,生怕摔到了世子夫人,便急急开声询问。
楚明慧拍拍呯呯乱跳的胸口,扶着盈碧的手复又坐好,“不碍事,外头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停下来?”
“禀世子夫人,路中央突然冲出几名男子,奴才怕撞到人,这才突然停下!”
楚明慧皱皱眉头,各府的马车上都是有自己府中的标记的,一般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而且方才她分明听到有人已经认出了这是慕国公府的马车,为何还有人胆敢来拦路!
“慕国公府世子夫人?原来就是姑母之前替本少爷选的未来媳妇,可惜被慕锦毅那小子抢了先,虽也不知这位侯府三小姐长的模样配不配得上风流倜傥的本少爷,但好歹也曾入了姑母的眼,不来亲自看一番实在是不甘心!”马车外又响起那个嚣张的男子声。
“大胆狂徒!既知这是慕国公府的马车,还不快快让开!”
“慕国公府?哈哈哈,本少爷从未怕过!就连五皇子见了本少爷也得客客气气称声表兄,如今里面只不过区区的国公府世子夫人,就算是太子妃,本少爷也定要瞧上一瞧!”
“此人如此嚣张,可知是什么人?”楚明慧皱眉问。
“应该是德妃娘娘的侄儿,谭家的三少爷!”燕容回道,“奴婢之前听闻谭夫人只带了小儿子及女儿进京,五皇子既然要称他为表兄,想来定是这位谭三少了!”
德妃娘家侄儿?那他怎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之前德妃替他选的未来媳妇?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楚明慧眉头越拧越紧,心中一片疑惑。
“住手,竟敢对世子夫人如此无礼!”正疑惑间,便觉车子微晃了晃,燕容与盈碧二人急忙一左一右的扶住她。
“滚开!若不要命了尽管来,本少爷今日定要一堵芳容!”谭诚林叫嚣着,身边的几位纨绔也大声助威,谭家的狗腿子护着谭诚林就要冲过来掀马车帘。
慕国公府的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两三下就挡住了谭家的人。
“本少爷乃德妃娘娘亲侄儿,你若伤了本少爷,本少爷让你慕国公府吃不了兜着走!”谭诚林见久冲不开慕国公府下人的阻挡,气急得破口大骂。
几位护院一怔,倒一时没有想到对方来头这么大,一分神,谭诚林便趁机从几位高大的护院中间钻过去,两三下爬上马车,就要伸出手去掀车帘子——
眼看车帘就要被掀开了,突然一阵劲风,谭诚林刚碰到车帘的右手便被物品击中了,只听他‘啊’的一声惨叫,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抱着右手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大哭大叫。
跟着他来的几位纨绔子弟及谭家的下人一见,顿时也顾不上其他,急忙围上来欲扶起他,只是刚靠近谭诚林,被‘叭叭叭’地被猛然出现的男子两三脚踢开了。
刹时间,一阵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车内的楚明慧三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又惊又怕又怒,如今听得外头巨变,正意外间,便听外面响起慕国公府护院们的声音,“世子爷!”
“少夫人,是世子爷,是世子爷来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