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离还是弯着腰,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这要是换了夏然,对夏均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再清楚不过,早就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扛起来走了。但忧离脑子里没有大男子主义这个概念,显然是不能理解夏均为什么明明走路困难,还不肯让她背着走。
“走吧,我一只脚也没有问题的。”
夏均咬着牙,扶着旁边的树干,单脚刚刚往前蹦出一步,就一脚踩到了森林地面上一处表面积满潮湿落叶,实则是个深坑的地方。
“哎哟!”
他的右脚陷进坑里,身体没法保持平衡,一歪便往旁边倒下去,得亏忧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这才没有把右脚都给扭掉。
忧离平时都对夏均的话绝对服从,但这一次没再理会他的抗议,直接把他给拖到了自己背上。她作为四级丧尸,虽然看过去身形娇小纤弱,但其实力气大得惊人,夏均挣扎了好几下也没挣脱下来,只好苦着一张脸,任由她背着。
他们不知道被洪水冲到了多远的地方,周围全是一片苍苍莽莽的山林,甚至连在哪个方位都判断不出来。周围没有一点人声人影,其他队员们都不知道失散到了哪里,在这瓢泼大雨中又无法使用信号弹或者燃烧烟雾来标明位置,聚拢众人。
夏均只知道龙蓁蓁所说的苗寨是在苗疆南边一片比较低矮的山中,他让忧离登上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头,在西南方向的远处,果然找到了一片比其他地方山势要相对平缓些的丘陵。
尽管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那里,但眼下他们也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只好过去碰碰运气。只不过照这个距离来看,要翻越十来座山岭,少说也得走个两天时间。
忧离完全不知道疲惫,也不需要睡觉,让她背着夏均一刻不停地走上两个月其实都不成问题。但夏均就是固执地觉得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肯定会累会饿会困,走一两个小时就要她停下来休息一下,到了饭点就升起篝火给她做饭,天一黑就铺开睡袋让她睡觉。
忧离不像赵景行那么接近正常人类,非要睡的时候也能睡,她根本就睡不着觉。第一天晚上躺在睡袋里面,睁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夏均看了一晚上,夏均半夜的时候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一双白茫茫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三魂七魄都被她吓飞了一半。
这之后他才勉强没有再逼着忧离睡觉,但休息还是要休息,吃饭也得照常吃。这么走走停停的,一直走到第三天中午,才走到那片低矮丘陵的边缘。
这里还横亘着一座大山,要翻过去才能到达那边的丘陵。这座山峰高耸险峻,地势险恶,爬上去再下来又得耗费至少一个下午的时间。
夏均脚踝上的扭伤这时候已经好了一半,左脚刚一可以落地的时候,就死活不肯再让忧离背着他,自己跟个铁拐李一样一瘸一拐地拄着根树枝走路。他的眼力一向敏锐,很快就发现这座山峰的一侧有一条狭窄的裂谷,可以从谷中直接穿过去,就不需要攀越整座山峰了。
这条裂谷有五六公里长,与其被称作谷,还不如说是一条裂缝比较合适,因为它的谷底只有十来米宽,有些地方甚至就跟一线天差不多。两侧的峭壁犹如刀劈斧削一般,九十度垂直于地面,上面挂满了垂下来的藤萝枝蔓。因为丘陵那一边的地势要低矮得多,所以整个裂谷的地面是倾斜的,一边高一边低,斜度还相当大。
裂谷比较直,谷底和两边基本就是岩石形成,情况一目了然,倒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危险东西。然而,夏均走到裂谷半中间的时候,突然隐隐感觉到了不对。
“等等……”他抬手示意忧离停下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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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又见情蛊()
夏均屏息侧耳听去,似乎有一种遥远而沉闷的轰隆隆声音,从裂谷一端的远处传来,并且在变得越来越大声。整个裂谷都在隐隐地震颤,他低头一看,脚下一处雨水积成的水洼里,水面上已经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轰轰轰……”
夏均猛然抬头,一眼便看到裂谷的高处一端,无数圆滚滚的灰白色球体正从那里滚落下来,每一颗都足有三四米宽的直径,砸落在裂谷之中,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裂谷本来就只有十来米的宽度,那些巨球一下子就挤满了整条裂谷,争先恐后地往他们这一端滚落下来。夏均本来以为那些是球状的巨石,再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成百上千只把自己的身躯紧紧抱在一起,缩成一个圆球的巨型甲壳虫!
这些甲壳虫大约是正在集体进行迁徙,数量庞大,滚动的速度又很快,一瞬间就滚到了两人的近处,轰隆隆地撞得整条裂谷都在颤抖摇晃,腾起滚滚尘烟。一只巨型甲壳虫足有十来吨重,甲壳坚硬如铁,滚落下来能将地面上的岩石都给砸碎,要是从人身上碾过去的话,绝对会把人压成一张肉饼。
“快躲开!”
但是这裂谷两边都是刀劈斧削般完全垂直的峭壁,有数十米高,上面连个坑洞都找不到,根本就没有地方可躲。眼看最前方的甲壳虫已经滚到两人面前,忧离一把拉住夏均的手,敏捷地纵身而起,在一只甲壳虫身上落足一踩,借力跃到了峭壁上,抓住那些垂下来的藤蔓,悬吊在上面。
她没有任何痛觉,而习惯用的又是右手,这时候去拉夏均的还是那只之前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右手。伤口没有完全愈合,这时候在夏均整个人重量的一拉之下,瞬间再次皮开肉绽,手臂上被生生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嗤啦”的一声落在夏均耳中,简直就犹如天地都被撕裂了一般那么可怕。他一下子根本忘记了自己是什么处境,忘记了下面全是洪潮一般轰隆隆滚过去的巨型甲壳虫,眼睛里脑子里,都只剩下忧离手臂上那道被他拽出来的巨大伤口,下意识地一松手,挣开忧离,往下面掉落下去!
无数挤在一起滚滚而下的甲壳虫,扬起满谷弥漫的尘土,立刻就吞没了他的身影。忧离白茫茫的瞳眸一瞬间化作一片赤红,那张小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无端地让人看出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惊痛和恐慌。她毫不犹豫地放开手中的藤蔓,对着下面全是巨型甲壳虫的谷底,也一跃而下!
四周全是巨球一般滚下来的甲壳虫,地面震动得几乎站不稳身子,眼里除了一片尘烟弥漫,什么也看不清楚。忧离即便是作为四级丧尸,身体强度比人类要高得多,被这种重量砸到的话,肯定也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但她根本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只是在甲壳虫群中一边躲避它们的碾压,一边急切地到处寻找夏均的身影。
这一群甲壳虫大约有几百上千只的数量,但是滚落得很快,几分钟时间就全部滚过了裂谷的中间这一段,向另一端的低处滚去。尘土散去,露出来的谷底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样,几乎都被它们沉重的身躯给压平了,中间留下一条光溜溜的痕迹,草木尽折,到处都是被碾成粉末的石块碎屑。
忧离靠着远远超越普通人类的反应能力和动作速度,这才勉强没有被压到,但是也被弄得全身都是尘土石屑,狼狈不堪。虫群过去之后,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像是刚刚被狂风暴雨扫荡过一遍的裂谷中,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忧离手足无措地往周围看去,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找了一遍又一遍,看到的仍然只是空无一人,寂静无声的裂谷。尽管面容上还是一片木然的神情,她的样子却越来越惊慌,越来越焦急。
“夏……均……”
她原本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主动说过话,然而这时终于张开口,第一次自己微弱而生硬地喊出了这两个字。那是夏均无数次不厌其烦地教过她的名字,也是她第一个学会怎么说的名字,甚至比她自己的名字还要印象深刻。
“夏……均……夏……均……夏均……夏均……”
她一遍一遍地喊着,开始的时候声音还很低很弱,咬字也有些不清,越到后面就越来越清晰和连贯,整个裂谷中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周围依然是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回答。
已近傍晚,夕阳渐渐西下,外面漫天都是灿烂的金红色余晖,却连一道光线也照不进狭窄的裂谷。谷中只见一片暮色茫茫四合,那个瘦小的女孩身影孤零零置于其中,一边在谷底到处寻找,一边固执地一遍遍叫喊着一个名字。
“……忧离?”
终于,在天色快要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在裂谷边缘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传来了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但忧离却是全身一震,猛然转过身,朝那块巨石后面跌跌撞撞地冲去。
果然,夏均就缩在那块巨石底下的一处石缝里面,藏住了整个身子,这才没有没那些巨型甲壳虫碾成肉饼。但他刚一落下来的时候,还是被一只体型较小的甲壳虫在后背上狠狠撞了一下,之前都是处在半昏迷的状态,所以没有听见忧离的叫声,现在才清醒过来。
忧离扑到他的身前,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终于抓住唯一一根浮木一样,怎么也不肯放手。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嘴唇不由自主地张开:“夏……均……”
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模样,明明心里已经激动欣喜得快要爆裂了,却不知道该怎么用表情表现出来,仿佛脸上罩着一层僵硬的人皮面具,要裂不裂,只是在微微地发着抖。
“我没事的。”夏均只不过是后背被砸得有点疼,缓过去之后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坐起身来,看着忧离的神情,目光格外柔和:“……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里有种很高兴的感觉?”
忧离怔了一下,大约是在理解夏均所说的“高兴”到底是什么意思,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我们高兴的时候,一般都会笑。”夏均一边说着,一边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就像这样,嘴角和眼睛弯起来,这种表情就叫做笑容。”
忧离学着他的样子,也微微弯起嘴角和眼睛,但她大约是太长时间没有露出过任何表情,已经不怎么会控制面部肌肉了,弯了半天嘴角,也没弯出多少弧度来。
夏均微微一笑,伸出双手,手指落在她的两边嘴角上,帮她把嘴角往上拉去:“要是暂时笑不出来的话,这样就可以了。”
忧离的嘴角就带着那道弯起的弧度,白茫茫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夏均,里面映出他同样带着笑意的面容。
……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解除傀儡蛊陷入昏睡的那二十几个队员们才终于醒来。夏然已经等得快要暴走,只差没有把萧无羡的那根金针菇拿来炒菜了,但是萧无羡显得特别淡定,仿佛他们什么时候醒,他的脱水金针菇什么时候能回到巨型杏鲍菇,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还好,这些队员们醒来之后,状态都还算正常。跟之前被赵景行用过催眠术一样,就是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但是休息几个小时之后,就也恢复精神了。
更加好运气的是,林涵之醒来后不久,就在这山谷的附近感知到了一个活人和一只四级丧尸走在一起。能出现这种组合的,除了夏均和忧离不会再有别人,夏然立刻沿着林涵之所说的方向赶过去,果然接到了两人。
除了同舟小队一个人不少以外,三千小队和为霓小队都折损了将近一半人,在那场山洪里面失踪的就有不少。但是夏然也没有办法,现在又没有时间一个个去找,她能在罗生门这里维护下这么多人,已经算是尽力了。
确认所有的队友们安然无恙,夏然这才把缩阳药的解药给了萧无羡,他看也没看一眼,把那个纸包里面的种籽粉末抖进水杯里喝下去,眼睛只望着夏然,声音微沉:“……你要走了?”
“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夏然一边再次给队员们重新分配武器和物资,准备上路,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他,“我说过我还要去找鬼蚕蛊的解法,然后赶回上京基地,没时间在这里耗。”
萧无羡沉默了良久,一双瞳眸沉沉不见底,犹如黑色雾气中的冥界曼珠沙华花海。最终他才走到夏然的前面,向她伸出右手来,微微一笑:“好歹算是相逢一场,不打不相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握个手吧。”
夏然只觉得没有比他这场相逢更加倒霉的事情了,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我一点都不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不要这么无情嘛。”萧无羡并不生气,也没有收回手来,只是眼中笑意更深了些,“跟我握个手,我就把鬼蚕蛊的解法告诉你怎么样?”
夏然这才抬起头来正眼看他,脸上带着惊讶之色,但更多的还是浓浓的警惕和怀疑:“握个手你就肯把鬼蚕蛊的解法给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之前不是还要她留下来作为交换条件吗?
萧无羡不在意地笑了一笑:“我做什么决定,从来都是凭心情的,现在高兴换什么就换什么。怎么,还是不愿意?”
这时候距离他们离开上京基地,已经过去了不止半个月。百华门那边是没指望了,要是错过眼前这个最接近的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其他暗蛊师。
夏然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对韩衍和江红花的担心占了上风,但是从空间里找出一只厚厚的机车手套戴上,这才去握萧无羡的手。这人全身都是毒蛊,碰他就跟去碰一大堆的蜈蚣蝎子蜘蛛一样,她一点都不想跟他直接接触。
萧无羡无奈地笑了笑,倒是没有说什么,夏然跟他一握就立刻松开手:“鬼蚕蛊的解法呢?”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萧无羡笑得更加无奈,“……有没有纸笔?我写给你,药方和步骤比较复杂。”
夏然从空间里找出一个本子和笔给他,他在上面唰唰唰写了足有一页多,果然十分复杂。夏然对蛊术没有了解,拿给龙蓁蓁看,她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对的。
“放心吧。”萧无羡淡淡地说,“你都要走了,我拿个假解法来骗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思。这方子里的药材都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你队里那个漂亮小姑娘也是苗疆蛊术师,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队伍千里迢迢来到苗疆,为的就是这鬼蚕蛊的解法,夏然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拿到,一时还有点不相信。萧无羡倒也没有再跟她多纠缠,很爽快地对她挥了挥手,就回罗生门去了,走得十分潇洒,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现在鬼蚕蛊的解法已经到手,可以返回上京基地了。顾流深的空间通道可以直接开到上京基地,不过距离越远,打开空间通道就越困难,要跨越从苗疆到上京基地的两千多公里,需要至少三十六小时的时间。而且这期间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否则注意力一分散,打开的空间很容易就会被扭曲甚至撕裂,后果极其危险。
苗疆丛林里处处都是凶险危机,现在他们一下子有了充足的时间,为了保险起见,夏然还是决定找一处易守难攻,相对安全的地方,守着顾流深度过这三天时间。
然而,她还没有想好应该去哪里,刚刚离开罗生门不到半个小时,才走出一两公里路程的时候,突然感觉心脏的位置猛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烈疼痛。痛得她一下子煞白了脸色,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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